白花花的肉体刺得他眼睛很痛,茫然得不知道该把酒瓶先扣到谁的头上……
但他很快有了目标。
捏着盘子边缘的手背突然在某一瞬骤然青筋暴起,黑发Beta眼中的茫然一晃换作凌厉,转过头,他面无表情地对身后贴上来的陌生Alpha说:“把你的猪爪从我屁股上拿下来,我数到三……三。”
那瓶足够段白芮端上三十三年盘子的酒,今晚还是不幸在送到赵先生手上之前,先敲裂在了一个愚蠢的Alpha脸上。
第44章 摸了个遍
酒瓶在那个又高又壮的B级Alpha脑袋上爆开花时,清脆的玻璃炸裂让吴且有一种相当亲切的感觉。
吴且会打架吗?
他当然会。
七八年前在那个民风放飞的西海岸,巷子里、桥洞下、野球场边到处都是嗨大了的白男和黑人——
他们终日成群结队,聚集在街道上游荡,黑皮肤的家伙们天天闹着要人权,实则黄种人反而真正的在食物链底层。
吴且高中的时候就喜欢跑去野球场跟人打斗牛,刚开始是纯粹的为了打球,如此单纯就像小白兔掉进狼窝,难免受到歧视和欺负,这种时候除了打球,就还要打架。
事情的转折是某次当他试图上篮被人恶意推倒撞到篮筐架流了满头的血,在周围人嘲笑的哄笑声中,他冷静的转身把篮球放回了球包……
然后在血流干之前他一个人放倒了三个Beta和一个C级Alpha。
男人总是踏着血赢得尊重,小吴同学一战成名。
高二的时候,小吴同学成了学校附近那个固定野球场知名的“台柱子”——
大家都知道海边的野球场有个打球很厉害、打架更厉害的还没分化的未成年华国人,外国佬喊不明白他的名字他又不肯要英文名,所以大家开始喊他“WU”,喊多了“WU”变成“呜呜”……
每次吴且踏入球场,“呜呜”此起彼伏,他就幻视自己在海边养了一群流浪犬。
虽然吴且只是打球,但人们喜欢用“呜呜”来打赌赌钱,赢了还是输了,赢了几球或者输了几球……
大多数情况下小吴同学置身度外,但偶尔输红眼的也担心自己是不是被做局,然后翻脸不认人把他牵扯进去,吴且一个月内起码有三次在重复“打球——辩驳自己没参与赌局——说不通那还是干一架好了”的剧情。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二下班学期,学校转来一对意大利双胞胎,正统黑手党家族的继承人,说是因为性格过分顽劣,被医院诊断基因出现问题,他们联手把出诊断书的医生给处理了,被他们忍无可忍的老父亲流放过来……
至此小吴同学有了保镖,他安生的打了至少一个学期的野球场,再也没有人敢来招惹他。
直到双胞胎里那个因为脾气太暴躁被牢牢摁在校队替补席的弟弟有一天在休息室里,洗完澡浴巾也不围,就这么敞着鸟问刚刚分化成Beta的吴且,能不能给他生个孩子,如果是吴,他可以不嫌弃他劣质的Beta基因。
——这群脑子有病的Alpha。
吴且连夜逃回国多少也有这一对双胞胎疯子的原因。
后来吴且在赵恕的身上幻视了这位疯子,但相比起三岁拿真枪当玩具的,赵恕甚至显得还挺纯情……
偶尔小吴老师也会叹息“人失去了一个就要得到另一个”这种定律怎么光在这种破事上显灵。
——而此时此刻,“Alpha的脑子都有病”这个定律含金量还在上升。
当吴且以脸朝下、胳膊反拧的姿势把那个B级Alpha摁在地上,穿着高跟鞋的Omega小兔子和小猫们只能围着他们疯狂尖叫。
人群很快乱成了一锅粥,吴且坐在那个人的腰上,掰着这位Alpha的手腕,问他:“道歉?”
那个Alpha今晚能出现在这,也算是有身份的人,虽然光线昏暗人们不一定认得出他,却也还是觉得颜面尽失——
此情之下,他“啐”了口:“你算是什么东西,还立上牌坊了,一个服务生Beta……啊啊啊啊!”
吴且面无表情且干净利落的掰断了他的手指,也不多,就是刚才他捏他屁股的那两根。
楼下炸开锅的时候,赵归璞刚让人开了今晚第二瓶酒,冰杯里的削得四四方方的冰块晶莹剔透冒着寒气,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男人睫毛抬了抬,面上倒是不显声色,这时候他还挺自信不可能有人吃饱活腻歪了跑到他的地盘砸场子。
二楼的私人玻璃间里还有他这次谈生意的伙伴,来自欧洲的维赛家族,背景不干不净,在本土杀人放火博彩业操纵工会等事业各个占尽,是历史最悠久、结构最严密的黑手党家族之一,内部也非常团结。
迪格特·维赛是家族领袖文森特·维赛的亲弟弟,年近55岁的A级Alpha,外号“穿圣袍的愚者”,此人以狡猾和低调著称,维赛家族渗透工会和码头的生意都是他负责。
本次关于北约与斯洛克冲突,宣布贸易断交后,他是第一时间空降国内的,来找赵归璞谈生意,也就是借船。
此时此刻迪格特端着只威士忌站在玻璃落地窗边,笑着用意大利语说:「下面有个小朋友在打架。」
赵归璞没说话,其实也是有点惊讶,他放下了酒杯站起来来到落地窗边往下看,正好就看到一个黑发年轻人正摁着一个安保的头,往旁边的墙上撞——
他身后两个保安正视图从后抓着他的腰。
旁边已经躺平了几个安保人员。
而楼下原本是按照迪格特的喜好布置了舞台,脱衣舞娘一茬接一茬的,这会儿各个吓得花容失色,地上狼藉一片,桌子没几张好好的立在原地。
光线昏暗,赵归璞也看不清是什么人能这么大胆,从他身上过分保守的白衬衫和西装裤看出可能是哪个误入这层的普通侍从——
指尖弹了弹,他按了铃,问进来的人:“下面在闹什么?”
男人的嗓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前来应声的是这间酒店的代理负责人,平日里人模狗样地一人之下,也只有赵归璞到这地方消遣能让他像条狗似的守在门口。
此时楼下风波未平就被问话,冷汗“哗”地一下冒出来,坑坑巴巴的说:“是个Beta,可能是不小心走错的,被楼下的客人当做是这里的服务生了……”
迪格特笑了起来,他精通多国语言,听得懂中文——
更何况再听不懂也听得懂“Beta”这个词,他说:「什么人都来赵先生的地盘撒野,您的船上的人我恐怕一个都不能留。」
船是要借出去的,船上的人自然有部分会处于停工状态,这是原本就计划好的——
但那只是部分,比如安保,甲班运作水手之类的基层。
如果船上原本配备的高级船务一个都留不下,他们停工这段时间的底薪还要赵氏来负责。
这些人底薪很高。
扣掉船只基础维护和这些养人用的底薪,租船的钱和为世界和平做慈善毫无区别。
赵归璞瞥了笑眯眯的迪格特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对负责人说:“处理掉。”
负责人摸摸头上冷汗,点头哈腰,忙不迭地答应。
他转身出去的一瞬,楼下的黑发年轻人放开了手中那个被他磕得头昏眼花的安保,给了身后偷袭的人一脚。
他转身的一瞬,因为打架早就皱巴巴的衬衫翻了起来,正好一束头顶的镭射灯打在他的眼睛上,他猛地眯起眼——
像半夜灌木丛中被光捕捉到的野猫。
赵归璞停顿了下,在负责人转身溜走前,又出声叫住了他:“等等。”
吴且最后是被四个安保合力按住拖上楼的。
当时他整个人算是杀红了眼,本着在场有一位算一位全是人渣的想法,他几乎是见人就锤——
手指关节都肿了,出门前在家里女佣唠唠叨叨的嘟囔着收拾好的头发乱了,衣服上染着飞溅的血点,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被扔到柔软的地毯上,他都没反应过来,先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不是信息素的味道。
一抬头,吴且先是看到沙发上一双长长的、交叠的腿,鞋底正对自己;
视线往上,他看到了亲人。
准确的说,在他还没答应和赵恕和平共处重归婚姻之前,这位算是他的“前”亲人,他的……大伯哥。
吴且被人摁着背压在地上,坐在沙发上的黑色的皮鞋在他眼前落下,居高临下的男人俯身望过来,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指尖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
听说赵归璞年轻的时候总跟船,还亲自掌舵,这些年上了年纪跟船是少了,但是掌船舵的本领没落下,年年还是例行要去跟几趟,只是不再跑跨大洋的航线,几乎都是短线。
是以相比起别的养尊处优的贵人,赵归璞的手指腹和掌心都有些粗糙,茧有一层,且并不薄——
那是在船上,亲力亲为做活日积月累留下的。
硬茧刮过吴且的眉弓时,黑发年轻人被蹭的猛地蹙眉,“嘶嘶”倒抽气。
“现在知道疼了。”
男人撒开手时,吴且清楚的看见他指腹一抹红,想来是自己眉上有一道伤口,刚才被此人反复摩挲——
一点儿没收着力那种。
像是存了心要给些惩罚。
吴且费劲地抬着头,此时安静下来才感觉到浑身上下快要散架似的哪哪都疼,额头上也有湿漉漉的感觉,好像面颊有一边也发烫地肿起来。
赵归璞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会儿黑发年轻人狼狈的样子,从方才起毫无波澜的眸中似才有无奈,他挥挥手,道:“好了。放开他。”
是对吴且身后压着他的人说的。
身上的力道几乎是同一时间就被卸下,吴且刚爬起来,就被伸过来的大手扣住了手腕——
和赵恕那种横冲莽撞的生拉硬扯不同。
干燥宽大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轻轻带了带,力量是不容拒绝的悬殊。
吴且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坐在了赵归璞的腿上。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额头上的伤口上,烟草味混杂着古龙水的味道,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儿信息素波动气息。
吴且惊呆了。
一时间连惊叫都堵在嗓子眼里,任由男人的手抚过他的背,手掌隔着薄薄的衬衫,又划过他的脊椎。
被这样蹂得浑身发麻,他终于条件反射要跳起来,屁股下隔着西装裤坚硬的大腿像是什么坐姿刑具——
感觉到他的微动,那只作恶的手不急不慢从他的背滑到他的腰间,微一使力。
“别动。”
男人的唇落下来,贴在他的额角,状似亲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你确实让我即将谈成的生意摇摇欲坠……好好配合,否则明日吴文雄只好去后弥海的鲨鱼湾中捞你。”
在外人看来,黑发Beta只是僵硬了下,下一秒就乖顺的依偎在男人的怀里。
赵归璞轻笑着,固定在怀中人腰上的大手挪开,摩挲他的下巴。
手指状似温柔,替他揩拭去脸上的血,才抬头看向屋内另一个始终饶有兴致看着他们的中年男人:「是我的人。让他在房间乖乖等我,也不知道听了什么人谗言今晚这里会有一些特别节目,坐不住了跑来闹腾。」
赵归璞也说的意大利语。
实则从方才迪格特踏入这间酒店,见到这位江城的现任船王开始,他一直在同他讲中文。
根据资料显示,赵归璞是自学了很多国家语言的,他面对任何人都只讲中文,不过是他傲慢性格的一种体现。
此时换上迪格特的母语,姿态上就有了有点儿放低的意思。
迪格特听过华国这个自由贸易港口的船商很难搞,手里的船队其实在世界范围内并不算特别大规模的程度,但其野心勃勃,本身为顶尖的Alpha,做事吹毛求疵,性格也很古怪——
许多同行曾经因为对东方人都是老实人的刻板印象,想要试图在他这占点便宜,最后通通不幸狠狠吃瘪。
迪格特之所以选择赵归璞,是因为他除了傲慢和难搞外,还有个名声在外,那就是赵先生做生意却说一不二,非常诚信。
“诚信”二字,在这年头的生意场上,简直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没有之一。
是以能得赵归璞的一点好脸色并不容易,今后说出去会很有面子,举着酒杯的迪格特大笑起来,「赵先生喜欢这样的,难怪方才下面的舞者那么努力,却得不到你青睐一瞥。」
一边说着,他上下打量着赵归璞怀中的黑发Beta。
此时男人以占有欲的姿势拥着他,就像是怀中正抱着一只乖顺的小宠物,那双如鹰隼的双眼平静而深邃……
「嗯,以前是挺不得了的职业雇佣保镖,花了点心思,被我弄来了。」
一句话轻描淡写便解释了楼下安保队为何如此不中用。
「脾气是挺大。」
「年轻的孩子,是这样。」
在迪格特的观察中,男人一边状似闲谈,指尖十分自然撩起怀中人衬衫的衣角,探入衣下,白色布料下,指节分明的大手暧昧滑动着。
几乎是一瞬间,吴且浑身的鸡皮疙瘩就攀爬上了耳后。
男人的手肉贴着肉,若有似无地揉着他腰上一处皮肤,这种触感似曾相识——
曾经他被赵恕带倒伤到腰那次,也正好是这一个地方。
吴且不确定赵归璞是不是故意的,他只知道男人方才威胁他要扔他沉海时,语气并不像是开玩笑。
所以被陌生的雄性气息包围,黑发Beta浑身上下僵硬,毛孔里都透着不自在和抗拒,却始终没有挣扎……
男人的手亦完全无从他腰上挪开的意思。
似爱不释手。
他腰上那块自拟细腻的皮都被揉的发烫。
黑发Beta咬着舌尖,口腔里还有打架时残留的血腥味,料想自己鼻青脸肿的做什么害羞的表情估计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怜香惜玉——
他自暴自弃的垂头,干脆将脸埋入男人的颈窝。
“……”
赵归璞大概是没想到他就这么坦然往自己怀里钻,贴着他腰上的大手停顿了下……
男人低低笑了起来。
胸腔的震动震得吴且的鼻梁都在发痒。
那烦人的手终于从他衣服下摆抽走,男人顺势拍了拍他的屁股:“去。跟我的客人道歉。”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吴且抬起脸,回过头,打从方才开始这才正眼打量起玻璃屋中另一个存在——
等阶不低的Alpha,金发碧眼的欧美人,五十来岁上下,身材魁梧,身上是麻衣,脚上无袜,裸穿经典的手工定制乐福鞋。
两个高阶Alpha,并不像楼下的那几盘野菜。
琢磨自己方才确实是闹得过了,被摸了下屁股就砸了赵归璞的场子,现在是好了……
被正主摁着从头到尾摸了个遍。
吴且心中怄得很,奈何人在屋檐下,抿了抿唇,他磨磨蹭蹭,又再转过多一些身体角度……以半边屁股还坐在赵归璞腿上的姿势,跟不远处的中年Alpha用英语说:“抱歉,打扰了。”
脸上挂着彩的黑发Beta相比起楼下精挑细选的任何一个兔女郎都不够精致。
然而当他长长的睫毛因为不情愿煽动,耷拉下来遮住流光溢彩的黑眸,迪格特也还是在他淤青渗透着血丝的唇边多看了一眼。
中年Alpha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笑着道:「赵先生好品味,让我不由得响起了我那两个性格顽劣的侄儿……」
吴且只听得懂几句简单的意大利日常用语,这人讲太大串,他没听懂。
于是下意识转头去看赵归璞,等他翻译。
转头前忘记此时两人保持着相依的亲昵姿势,鼻尖虚蹭过男人的面颊。
赵归璞不着痕迹的往后撤了些,显然没有给他当翻译官的意思,像逗猫似的把他从自己的大腿上拎起来,放回地上,伸手整理了下他皱的像咸菜似的衣服——
手法温柔,还真有点那么柔情蜜意,对待正是心上小情儿的意思。
“回去吧,乖乖在房间里等我,别瞎闹。”
吴且被他自然亲昵的语气整得毛骨悚然,汗毛起立。
“哦”了声,回头看了看下面七零八落的场子:“那下面……”
正轻抚他袖扣,漫不经心玩弄他衬衫衣袖,指尖仿若不轻易在衬衫遮掩下那坚硬的钻石表盘上扫过。
男人闻言,微微挑起眼,对视上面前不知死活的黑发年轻人,似被他气笑了:“怎么,还想赔啊?”
原来不用赔。
吴且闭上了嘴。
赵归璞只是目光往门口扫了扫,外面的人仿佛装了雷达似的第一时间推门而入,低着头不敢抬眼,便听见男人淡道,送他出去。
吴且重新走向门口时,鬼使神差回了个头,便见坐在原地的男人往后靠了靠,宽阔的肩似不明显地放松下来。
赵归璞捋了把松散下来的额发,又点了支烟。
两根手指捏着眼尾递至唇边,烟雾缭绕中,指腹轻扫过棱角清晰的唇峰。
……是方才揉捏他腰间的那两根手指。
玻璃屋门在他眼前合上,最终遮拦住黑发年轻人的视线。
第45章 躲
吴且坐上自家迈巴赫的后座,车开出距离金碧辉煌的酒店三公里了,他还是没缓过神来。
屁股下的仿佛不是真皮坐垫,而是赵归璞的大腿。
吴且第五次不自在地在座位上挪了挪屁股,司机瞥了眼后视镜,问小吴老师是不是空调温度不合适,一会儿下了高架可以开窗……
向来很有礼貌有问必答的小吴老师今天难得像是哑巴了似的,没说话。
他双眼放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隔着衣服,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又烧了起来。
男人的手贴合他的腰,像腹部带着鳞片的蛇爬过,光回想就能让人头皮发麻。
……话说回来,做戏要做到那种地步吗?
铃声打断了吴且的回忆,他看也不看接起来,那边赵恕喘着粗气问他人上哪去了,害得他和裴顷宇找了他一晚上。
吴且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问他你找不到我不知道打电话吗,那边的人磕巴了一下,又支支吾吾起来。
实在是懒得问电话对面这位一阵风一阵雨、信息里对他冷言冷语,一会儿看不到他又要满世界找他的Alpha毛糙青春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吴且换了个话题。
“找我做什么?”
“问问你在哪。”赵恕回答,“今晚这答谢宴算是乱了套,下面宾客宴会厅有人撞倒了香槟墙,我哥又不露脸,我收拾烂摊子时又听说有个Beta走错层,在楼上把我哥谈合作的对象请来的客人打了……”
“……”
“我一听都挺像你会干的事的,就打电话来问问是不是你。”
吴且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还好赵恕现在不在面前,否则他会看见他心虚的转开头开始四处张望假装自己很忙。
盯着窗外飞快掠过的城市夜景,黑发年轻人的声音却装得四平八稳:“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已经快到家了。什么都算我头上,明天你就会收到我给你发的律师函。”
电话那边,传来沙沙的摩擦音,可能是赵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
“会揍Alpha的Beta全世界找不出几个,当时我的脸四五天淤青才消下去,那算什么?”
“算你新陈代谢挺快。”
刚才那个老头至少肿个十天半个月的。
吴且凉飕飕的说完,停顿了下,没忍住,“你家今天白事,楼下宾客缅怀故人,你哥在楼上开party,全场无一人觉得这事办得有点怪吗?”
赵恕意味深长的说:“逝人已矣,但活人得吃饭。”
一家子怪人。
吴且在心中腹诽,这两天过得鸡飞狗跳,这会儿总算是歇下来,他未免也觉得精疲力尽……阖了阖眼,往后靠了靠,闭上眼却没有把电话挂断。
他听见电话那边的Alpha叫他的名字,懒洋洋从鼻腔深处应了声,耐心的等待赵恕开口。
“我们……算讲和了吗?”
赵氏小公子的声音难得听上去小心翼翼。
吴且想了想,说:“我觉得不算。当时情况下我喝多了,又被你爸爸的事打断,有良心点都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你。”
这个回答可能在赵恕的意料之中,他“哦”了声,也没生气或者暴躁,有那么一瞬,吴且觉得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要长篇大论。
但他等到的只有赵恕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边的少年才嘟囔:“反正你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联姻对象了……”
他停顿了下,补充:“我也是。”
这话说的,双方没有经过任何沟通,又好像彼此对这事各有各自的心知肚明。
汽车安静行驶,城市的喧嚣被隔绝窗外,黑暗的车后座,黑发年轻人无奈地勾了勾唇角,似叹息又似感慨。
“我再找找,找不到再说。”
接下来听了一路赵恕“世界上没有几个适婚S级Alpha你别做梦”理论,回到家中,吴且脑瓜子还嗡嗡的。
家中只剩常驻的女佣多罗塔坐在客厅看肥皂剧,仙侠剧你爱我我爱你但为了苍生我不能爱你你也不能爱我……
见到吴且回来,看了眼他有些破损的唇角,多罗塔犹豫了下什么都没问,急急忙忙放下遥控器,去给他端甜汤,外加煮鸡蛋,吴且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颇有些精疲力尽的意思。
电视里男主哭哭啼啼看得他烦,拿过放在一旁的遥控器切了个台,播放的是今日晚间新闻,吴且一转头就在电视里看到赵归璞的脸——
他人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
电视里的男人西装革履,衣领严谨地扣到了最上面那一颗扣子,连发丝都整理的一丝不苟。
赵归璞是应邀出席一家日本造船厂的建厂地基仪式,媒体镜头下的成熟男人面带微笑,行为举止优雅得体,堪称新时代企业家杰出代表……
和今晚威胁吴且“不听话就填海”的那位人间阎王爷判若两人。
腰间某处皮肤好似又开始燃烧。
忍无可忍地盘腿坐起来,很幼稚的掀开衬衫看了眼,发现除了在一楼打架时留下的淤青,赵归璞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一切都是心理作用。
无语的再次倒回沙发上,吴且心想接下来至少一个月内一定不要再见赵先生,否则他一定会精神失常到需要到医院开药。
想要不见到赵归璞很简单,毕竟过去他们一个月也见不着两三回。
一切照常行动就行。
第二天,除了一点点不太明显的淤青,脸还不算打翻了调料盘,挂着黑眼圈的小吴老师信心满满的前往学校,然后在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精致地球仪时,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