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推拒只换开了尖牙更深的刺入,使得他几乎要发出脆弱的哀鸣。
但吴且却没有。
他只是呼吸急促,胸膛像是破损的旧风箱徒劳起伏却只能吸入稀薄的空气,他眉心紧蹙,死死的咬着后槽牙——
直到比及塔发现不对。
按照Beta前一秒的劝说,破坏后颈脖腺体的临时标记会让他放松甚至接纳,但事实上并没有,他只感觉到挂在他怀中的人越来越僵硬,滚烫。
滚烫到不正常。
他伸手翻过吴且,在看到对方的瞳孔有异样的扩散时,脸色骤变。
“哈。”
迷迷糊糊间,黑发年轻人努力睁开眼,欣赏了下悬在上空的Alpha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俊脸。
嗓子紧绷,能说出话来好像已经算医学奇迹,有气无力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死掉,但是有些贱不犯,他真的会后悔终身。
“……骗到一条狗。”
Alpha并不会因为Alpha的信息素软化,然后饥渴的化身成为吞噬一切的黑洞。
颈脖腺体与分泌相关信息素的大脑距离太近,猛烈的大量信息素灌入只会要了他们的命。
揽在吴且腰上的大手在想明白这一切后,瞬间收紧,在怀中的人发出那种疯狂又得逞的嘲讽笑声时,比及塔气得想要干脆就这么掐死他。
然而五根手指最终划过对方拼命吞咽的喉结,抬起了他的下巴——
怀中人脑袋沉甸甸的无力被他托举,那黑眸目光涣散地与深绿色蕴涵怒意的双眸对视上。
“用死来威胁我?”
怀中的人因为喷洒在面颊上的灼热气息和扑面而来的信息素而颤抖,现在他就像一只脆弱的陶瓷,灌满了水,再多一滴都会碎裂。
“嗯嗯。”
汗津津的手蹭过Alpha紧绷的下颚。
“这才是最后的筹码。”
黑发年轻人语落,忽然从窗外响起了狂风螺旋桨卷过院子里爬藤植物的声音,嗡嗡震动着,一束强光从外照射进来。
紧接着,是毫不犹豫的开火声。
“突突”枪声伴随着一楼和二楼部分房间落地窗稀里哗啦的爆裂声——
防弹玻璃又怎么样,再坚韧的玻璃抵挡不住无穷无尽的充足弹药。
吴且紧绷的意识伴随着别墅在爆破猝然松懈。
他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几架直升机盘旋于别墅上空,楼下传来叫骂、掀桌和开火的声音。
在主卧的窗户被一整排弹药扫过“啪”“哗”如瀑布般爆裂开时,玻璃甚至飞溅到了床上。
抱着他的Alpha顺手掀了床单将他一裹的同时翻身下床,动作敏捷的套上睡袍,将他像是抱着孩童一般竖着抱在怀里——
吴且坐在他结实的手臂上,被青筋凸起的大手压在背上。
艰难的扭过头,恍惚的视线中,他只看到一架绳梯从直升机上垂落下来,手中拎着不知名重型枪械的高大身影挂在梯子上,伴随着绳梯在寒风中浪荡,那身影一跃而入,跨越将近二、三米的超长距离,稳稳落在破碎一地的玻璃中央。
背着光,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极度的情绪拉扯,肾上腺数狂飙到了一个极限高度,他恍惚的想着怎么没有听见执法者警笛的声音,那他妈谁家好人救援是开着直升机扛着AK进来的?
——所以来的是谁?
一瞬间猜到来的可能是找维赛兄弟落井下石寻仇的另一伙人,他两眼发黑,原本只是挂在比及塔的身上,在那高大黑影扛着枪越发逼近时,他逃避似的转了转身,非常分得清是非的用双手抱住了金发Alpha的脖子。
但是数秒之后,他的脑海在信息素拉扯与冲撞带来的混沌与剧痛中偶得一丝清明。
就像是一道雷劈进脑海。
他放开了依偎着的Alpha,回过头去看站在一地碎玻璃与黑洞下的闯入者——那身影杀气腾腾,偶得一丝光晃过其肩,分不清是狼眼手电还是月光,白惨惨的晃眼人。
他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枪声,寒风呼啸声,直升机螺旋桨的嘈杂在周围萦绕,身后是恶狼带着血腥的灼热喘息在耳廓——
枪与狼,与他同时困于这一夜的江城。
吴且却只是拧着脖子看着站在黑暗中的那个人。
当他回过神来前,他拼命挣脱比及塔的怀抱与束缚,先是像那道始终一言不发的黑影迈出一步……
然后他奔跑起来。
以冲刺的力道,像是要把屹立在那的人一同撞飞,当他一跃而起,踩着玻璃碎片的边缘起跳,黑暗中那人抬起头,张开了双臂。
冰冷的冬夜,只着一件薄衬衫的黑发年轻人跌撞落入冰冷而结实的怀抱,脸贴着粗糙的防弹马甲,他嗅到浓烈的汗味,血腥味,还有硝烟的味道。
视线已经被汗水和临时标记的信息素对冲流下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他伸手有些迫不及待的摸索揽着他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房间。
怀抱黑发Beta的人在被狠狠地挠了下下巴后,退出了包围圈,找了个房间的角落,抬手捏住怀中人的下巴往上扳。
说来也奇怪,在他的指尖碰到意识已经濒临崩塌的黑发年轻人时,原本还躁动不安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
好几天没能吐出来的名字,一时间在舌尖都好像变得陌生。
“赵归璞?”
那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一种呆头呆脑的愣怔,像是全身心放下防备后大脑停止运作的产物。
冰手臂收紧了力道,吴且滚烫的脸贴在对方冰冷的胸膛,他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喟叹,是梦中都会吃现的声音。
“是我。”
熟悉的薄唇带着温热与柔软落下,先是落在黑发Beta因为不确定和疲倦不断扇动的睫毛上,然后是眼睛,鼻尖,最后才是唇上。
没有信息素再给他增加负担,这种时候也极力收敛好了自己的味道,男人只是一味的用有些干裂起皮的唇轻蹭怀中人的面颊。
珍而重之地让吻像羽毛一样轻柔的落下。
这一晚的江城比想象中忙碌许多。
当雇佣兵打扫完战场,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血液,执法者的车才哇哇的赶到。
四辆挂着警号的车停在别墅前,裴擒下了车,身上连一件防弹衣都没穿,看着被直升机螺旋桨吹得东倒西歪的庭院的树,无语凝噎半晌。
他拨通一个号码,那边接起来。
裴擒说:“这些年老子奉公廉洁,出生入死,立功无数拼了命爬那么高,是为了在接近四十岁高龄的某个寒冬夜里从床上爬起来给你搭台唱戏吗吗?”
对面那边沉默了下,大概是一晚上的折腾最终得偿所愿,嗓音疲惫中隐约藏着一丝放松:“我年年缴那么多税,就是为了看你为人民服务啊,裴sir。”
裴擒听着赵归璞声音正常,跟着放下心。
挥了挥手,同样一堆没有穿防弹衣的执法者从车上下来,如鱼贯入列队进入别墅,为一场不会有破案可能的绑架案调查取证。
裴擒问赵归璞:“你现在在哪?”
赵归璞:“挨你骂完,准备换个地方继续挨骂。”
裴擒:“?”
裴擒困惑的沉默中,就听见从赵归璞的电话里,传来费裕明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说赵总,谈恋爱搞得那么血腥你就应该单身一辈子的,我代表吴老兄反对你个瘟神和他崽在一起。
裴擒:“……”
赵归璞:“听到了?”
裴擒:“阿且怎么样?”
赵归璞那边传来沙沙的衣服摩挲的声音,手机的声音忽远忽近,大概是男人手里有什么重物保持一个姿势手酸了,把手机换了个手持。
“在我怀里,活着。我也活着,虽然我死了也轮不到你。”
裴擒默了下,心想那么自信,想必是吴文雄人还没杀到医院。
“那对烫手山芋呢?”
赵归璞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干巴巴地扔下一句“在我律师到之前我无可奉告”,扔下气得七窍生烟的裴sir,挂掉了电话。
一纶橙色的光芒笼罩在即将散去的黑夜中即将诞生。
借着夜色,烈焰中熏黑残破的货船赶在媒体来到前悄无声息的驶出港口,船头象征着船主身份的鸢尾花几乎不可辨认其原型。
中型船体如全速于海面乘风破浪,很快便驶入公海区内——
比及塔·维赛站在甲板上,碧绿的瞳眸看着漆黑一片的汪洋,在他身后,或新鲜或者干涩的血流劲透了甲板。
「真狼狈啊,莱茵,搞成这样。」
一身肮脏的西装衬衫,一头平日璀璨的金发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光泽,然而本应该算被狼狈驱逐的Alpha靠在船舷,阴郁的眼中布满阴云,脸上却挂着笑。
比及塔·维赛垂眸看着血泊中央躺着的人,全身多处骨折,肩膀上的枪伤已经发生溃烂,若非此时冬季可能可以长出蛆来……
浑身因为发炎的高热,白色的皮肤被染红一片。
他没死。
莱茵·维赛在血泊中翻了个身:“这次……是你搞砸了,妈的,痛死了——白痛了!”
比及塔眨眨眼,对于弟弟的指责倒是无言反驳,眸中暗流涌动。
如出一辙的两张脸于船只乘风破浪中相对无言,直到当船正式进入公海,突然听见身后有另一条船只的动静——
那船载着风,如晨光熹微的海雾中似幽灵船只,因为高速行驶,整条船发出“嘎吱”不祥的声响。
猛然出现的船只体型相对较小,比及塔弯腰看了看却无一丝诧异,眼中的风浪平息,仿佛做好了准备即将迎来的是一场盛宴而非毁灭。
“轰隆——”
剧烈的撞击夹杂着冰冷的疯狂,整个货船被撞得猛烈摇晃,船体受损,船上的报警器发出震天的乱响,打破这一日清晨的宁静!
船头深深扎入货船,另一只船只几乎也是受损程度同样严重的四分五裂。
比及塔勾首望去,正好与另一只船船舱内的执舵者四目相对——
只着白色背心和方便活动的运动裤,男人放开了船舵,在两条船的报警器与碰撞摩擦产生的硝烟中离开驾驶舱,伫立船头。
隔着海雾,顶级Alpha间无声的骇人对峙,让滔天的寒意在空气中蔓延,铺散。
日出总是拥有肉眼可见的速度,当无数的东南亚外貌特征的雇佣兵挂绳梯利落翻上开始下沉的货船,海平线被初生的阳光染成了淡金色。
赵归璞站在赵氏这艘即将沉没于惊涛骇浪间的货船甲板上,海风撩起他额前几缕垂落的发,眼神与一触即发气氛格格不入的平静……
他微微抬手,立刻两名雇佣兵将捆缚着双手的金发Alpha推搡到船边。
双生子即使在此刻也保持着惊人的相似——
同样充满执念与疯狂的绿色瞳眸齐刷刷的紧盯着赵归璞。
不同于陷落于穷途末路时人类该有的崩溃情绪,在大洋彼岸,更早几年便于黑白两道名声大噪的双生子在关键时刻显现出了他们的疯狂……
血液顺着指尖往下滴落,莱茵·维赛发出嗤笑的声音:“愿赌服输,赵先生。”
这是一对连犯罪都会永远默契配合的双胞胎。
“可谁知道下一次呢?”
“阿且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他是Beta,这就是上帝的指引。”
比及塔轻声说,嘴角上扬,露出了清晰的笑容。
“而我们在他心中永远不可磨灭存在,即使我们死了,他的梦里也会出现我们的身影。”
莱茵说:“正如他在我们心中,已经是血液中流淌着我们信息素味道的气息……你永远无法抹去。”
赵归璞耐着性子等他们说完。
与此同时,船体发出“嘎吱”一声不堪负重的声响,搭在船舷边,男人的手指尖曲起,有规律轻轻敲击金属结构——
数秒后,他微微颔首,数名雇佣兵转身在货船上摸索,伴随着他们明显早已有准备的操作,一个锈迹斑斑的防鲨笼吊起,悬在船舷外。
被捆绑住双手,双生子前所未有狼狈的被一些雇佣兵压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金发在推搡间凌乱,将他们分开推入笼中时,赵归璞叫了停。
海风将甲板上信息素的对冲吹散,顶级Alpha的眼神在空气中交织,那种沉寂几乎令人毛骨悚然。
拥挤的铁笼中,双生子不得不佝偻身躯憋屈的紧贴,如同连体婴般站在一起……即使在如此绝望的处境中,他们眸中始终闪烁着扭曲的放肆。
“天无绝人之路嘛,维赛先生“”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在初生阳光中,金属钥匙微光。
“这是笼子的钥匙,用钥匙打开笼子,只需要三秒。”
他平静地说,“一小时后,笼子才会沉到海底……”
他停顿了一下,当注意到那碧绿的眼睛森森锁定他,盯着他,他笑了笑。
“正如比及塔先生所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赵归璞走到笼边,从牢笼缝隙伸进手,巨大的力量爆发,轻而易举的一把将莱茵·维赛拖到了自己的跟前——
在对方沾满血色的英俊面容因为栏杆的挤压变形,喉咙里发出犹如野兽般充满侵略性和恨意的低低咆哮。
从头至尾男人的神色没有多大变化,他将银钥匙塞入那只被掏走义眼后,空空如也只剩一个黑洞的眼眶内。
“别说我没给你们活命的机会。”
缩回手,赵先生神色懒散的怕掉已经很脏的衬衫袖子上蹭的铁锈,又搓掉指尖沾上的血咖。”
笼子缓缓降下,当海平面上,一纶火红的新日完全升起,冰冷的海水已经漫到双生子的脚踝。
时钟指向下午两点。
病房中,电视机开着。
今日早间新闻,电台镜头下,身着正装的成熟Alpha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色胡渣没来得及及时处理,眼底淡乌青显示着他的疲惫。
新闻标题“澄心码头装卸集装箱区失火,澄心码头项目新任董事召开记者会”的标题迅速略过。
完全没有滤镜的无情大镜头下,人们印象中总是雷厉风行、一丝不苟于高处睥睨风云的赵氏掌权人肉眼可见的带着疲惫……
台下,记者提问是否凌晨知道失火消息变赶到现场,因此一夜未睡显得疲惫。
台上,男人笑了笑,说他岂止一夜未睡。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在场记者们面面相觑……
此时又有另一个角落的记者举手提问,并拿出了昨日附近居民拍下的影像,说是有人拍到吊塔上吊着个人,怀疑昨夜码头失火乃是帮派私斗,请问赵先生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镜头下,赵归璞的每一丝面部表情都被清晰捕捉,浅褐色的瞳眸稍一停顿后,眼角一弯,露出一些笑意。
“我到现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种事,可能是电脑合成吧,昨晚的月亮确实很圆。”
采访席位上,男人嗓音低沉磁性。
“做的不错,还蛮有艺术性的。”
声音从电视中传来好像有些失真,也可能是病房的设备老旧,电视的音箱出现了问题,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
放在桌子上响起的手机铃声,突兀的打断了电视发出的声响,在病房中异常的具有存在感。
电话响了好多声,过了好一会儿,一只还挂着流淌药水的点滴的手才覆盖上去……面色苍白的黑发年轻人放下遥控器,接起手机,哑着嗓音“喂”了一声。
“午餐吃什么?”电话里,吴文雄粗着嗓子,“你那个不着调的老公开完记者发布会跑到哪里去了?”
“老爸。”
喉结重重滚动了下,吴且垂下睫毛。
“你跟他一起参加的记者发布会,结果人没看住,打电话问我要?”
手机那边,吴文雄沉默了下,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无语:“你妈说你只能吃粥,海鲜——”
吴且“嘶”了声。
吴文雄:“哈?”
吴且:“海鲜发的啊,你想我早点走?”
电话里头,吴文雄“嘿”了声表示晦气,又跟吴且抱怨赵归璞不靠谱,一大早开完记者会就跑了,丢下一大堆烂摊子给他们这些人收拾,维赛兄弟被他亲自押着送上船,坐着飞机来的硬是要从海上送走,好难猜这个赵姓活阎王想干点什么,你猜他们的船能不能开出这片海……
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
吴且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突然,放在病床头的桌子动了动,从下面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立刻坐了起来,整个人苍白的面颊上浮上一丝丝不正常的血色,手伸到了桌子下。
电话被他三言两语的敷衍着挂断。
吴且掀开了被子,指尖插入男人的短发中揉了揉,问他现在撞到哪了没?
被吴文雄心急火燎找了一早上的男人此时正藏在吴且的病床上,身上还穿着清晨新闻发布会那身正装,外套脱了,领带不翼而飞,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头发也蹭的有点乱。
赵归璞没搭理吴且的提问,只是自顾自将给自己揉着脑袋的手从头上摘下来,拉到眼旁边看了看,随后挑开他的手,放回床边,淡道:“乱动什么,一会回血了。”
“……”
“要把维赛双生子从海上送走是你老爸的主意,这老头在电话里跟你睁眼造什么谣……他今天下午会就收到我的律师函。”
一脸义正辞严的说完,男人低下头,继续做他的活。
阳光从病房的窗户外洒入,一个十足的冬日艳阳天,驱散了江城连续好几日的阴霾。
吴且猛地倒吸两口气,顾不上手机微信还在噼里啪啦往外弹着微信,微信中老父亲接连发问他们是不是要造反,一个两个不是搞失踪就是挂电话——
手机从指尖滑落,“啪”地掉在地上。
屏幕摔裂,也无人理会。
病床上,吴且一低头就可以借着阳光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病号服被拉到膝盖,而他双腿打开……
早晨新闻上那个被所有人视作江城头顶那片天的人,此时正埋首于他腿间辛勤劳动的画面。
这画面刺激的他气血奔涌——
没有打点滴那边手摁在男人的头上,抓住他的头发,说不清楚是要把他拉开还是摁向自己……
“呜。”
从嗓子里发出含糊的声音,黑发年轻人的呼吸越来越急,原本毫无血色的面颊从有一点儿血色到现在完全涨红。
“小吴老师,烦请控制一下情绪。”
听到头顶传来的细微响动,男人抬起手一把摁住他乱踢的脚踝,大手一路上滑又掐住他的腿根……
抬起头,那双浅棕色的瞳眸像白日里贪足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
“你现在一激动,病房里到处都是那股烂水果的味道。”
他说完,不等吴且骂人,低下头张口,给了他完全不能开口的致命一击——
吴且到了嘴边的脏话尽数化作惊叫声,紧接着浑身如同触电般狂抖,肩膀猛地蜷缩僵硬一瞬,他瞳孔猛然缩聚又涣散。
身体如同脱力,重重倒向身后靠枕,柔软的额发被一点汗黏在额头上,黑发年轻人气喘吁吁。
目光完全懒散下来,黑色的瞳眸在阳光下都显得没有那么多神采奕奕的精神,抬起汗津津的手将中央暖气调低一些温度,他顺手将遥控器扔向床边的人——
床边,男人刚刚坐直身体,正动作优雅的折起一张餐巾纸将唇边的液体擦掉。
看也不看抬手接下遥控器,赵归璞笑道:“怎么还过河拆桥?”
“你才烂水果味……赵归璞,要是费医生知道你大中午的,觉也不睡,来我这个Alpha信息素过敏的病号房里就为了干这种事——”
话还未落,身着病号服的黑发Beta就被拎起来放到男人的腿上。
坚硬的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
冰凉高挺的鼻尖绕过修长的颈脖,仔仔细细的去嗅他后颈那处红肿——
嗅着嗅着已经皱眉,然而纵然眉心夹得死紧,他却还是伸出舌尖一下又一下的舔舐那处被别的Alpha咬出来的痕迹。
依然是不带任何自己信息素的,只是单纯的舔舐。
吴且被他舔得后颈又痒又疼,病号服在挣扎中拉开了些,男人下巴的胡渣一下下刮在他肩膀的皮肤上,蹭出一片红……
“等、等下!赵归璞……别舔,别舔了——哎呀!”
男人停顿了下,认真分辨了下,发现吴且拒绝的语气很不坚定。
所以三秒后,他低下头继续舔。
吴且被他搞到没脾气,抬手去推他的脑袋,无奈又被弄得痒到想笑:“你他妈怎么像条狗似的?!”
赵归璞低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语出惊人:“确实像吧,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能主动伸出舌头在这舔屎——”
吴且:“……”
吴且:“…………”
吴且:“……………………”
谁?你骂谁?!
吴且张了张嘴,难以置信这个人居然敢对脆弱创伤、誓死捍卫贞操的自己讲话那么难听,正搜刮脑海中最难听的脏话准备骂人……
这时候,下巴被固定住,那个口口声声骂他烂水果味的男人又口是心非一般凑上来亲他。
黑发年轻人猝不及防被亲得后仰,身体摇摇晃晃的差点从男人腿上滑落——
旁边挂着点滴瓶的架子发出一声可怕的位移声,这在赵归璞听来四舍五入和费裕明的咆哮前奏没有两样,他连忙收紧了揽在怀中人腰上的手臂,脚下稳住,将他固定在自己腿上,坐稳。
这才慢吞吞的换了个姿势。
吴且的背抵住身后柔软的羽绒枕头,下一秒男人的唇舌便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
两人唇齿交缠,血腥味,汗味,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钻入鼻腔,又扩散——
最终,蒸腾的暧昧热气,同唇舌尖交换的水声房间每个角落。
“……赵归璞,你身上比较臭,像是下海捞了鱼,那些记者没发现吗?”
“有刷牙了,还洗了脸,应该没发现。”
吴且被他亲得浑浑噩噩,喘息着,白皙的脸上一扫病气。
挣扎着睁开被这暧昧气氛弄得迷糊的双眼,猝不及防的跌入一双深邃眸中,男人正一边深吻他,却睁着眼,如鹰隼般盯着他。
许久,他抬手摸摸黑发年轻人被亲的泛红水光潋滟的唇瓣,突然开口:“把你关起来算了。”
吴且不怕他眼中闪烁的阴郁。
只是经过方才一系列的亲近,他暂时没力气说话,只是抬起手,警告似的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男人,示意他大庭广众、公共场所,不要发疯。
男人蹭过来,再次将他拥入自己的怀抱——
力道没轻没重,也不知道几天没睡的人哪来的那么好力气,勒得吴且肋骨生疼。
然而尽管如此,被抱的快要被活生生抱死的人,却徒然生出拱在他颈脖间那颗偏执又沉默的脑袋才是真的好可怜的幻觉。
挂着点滴的手抬起来,胶管摇摇晃晃,针头处真是回了一小节深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