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作者:煅庚  录入:09-16

郁云凉的耳廓在这句话里发烫,漆黑眼瞳泛出亮来,爬下躺椅去取烫好的黄酒,都还用力挺着肩膀。
他只想一晚上就长高,再有一身结实力气……这么一想,半夜趁祁纠睡着了,他还是得去院子里翻磨盘。
听人说水磨功夫都是这么练的,能把大青石磨盘轻轻松松翻着走,自然就算有了力气,抱起个人也根本不成问题。
郁云凉盘算着这些,把那一壶酒捧回去,屏了呼吸,越走近脚步越轻。
祁纠陷在裘皮里浅眠,听见声响就睁开眼睛。
郁云凉又被抓包,也不懊恼,只是把酒放在一旁,替他掩了掩裘皮:“殿下累了,就回房歇着。”
“不累。”祁纠说,“扶我起来。”
他只是见缝插针调息——要是真想活十年,这毒不逼出来不行,可如今的底子根本撑不住。
系统直接把能量条放到了首页,发现不够,就及时提醒祁纠。
这么调一调息、理一理脉,尽量不透支体力,往后再调理身体时,也能省下不少力气。
郁云凉半跪下来,仔细看祁纠的视线,见那双眼睛里虽有倦意,却仍格外清醒、半点不见衰弱,这才放心。
他抱住祁纠的肩膀,仔细帮祁纠坐稳:“等殿下身子好了,就不会这么容易累。”
“是这道理。”祁纠笑了笑,活动了下筋骨,抻了个不大的懒腰,“不急,慢慢来。”
他指挥郁云凉往杯子里倒了酒,拿在手里,对着月亮看了看。
郁云凉完全听他的话,在黄酒里放了切好的姜片,烫得滚热,轻轻一晃就漾出点琥珀似的光。
“酒不错。”祁纠把酒还给小督公,“尝尝。”
郁云凉其实会喝酒,他前世也学过那些人,数不清的冷酒灌下去,淋漓醉后什么也没有。
热的酒……他倒的确是第一次喝。
郁云凉捧着酒杯,试着抿了一口,入口格外柔和,还有些辛辣的回味。
这种辛辣不散去,反倒掀起淡淡热意,沿胸口熨过四肢百骸,并不难受。
郁云凉抬头,迎上祁纠的眼睛:“好喝。”
“偶尔喝些,舒筋活血,没什么不好。”祁纠摸摸他的脑袋,“世人想拿它来解愁,反倒未必管用。”
郁云凉上一世就不知道这个道理,醉死过去的感触早不记得了,只记得第二日头痛欲裂,恨不得找棵树去撞。
他把祁纠教的话默念了一遍,在心里记牢,又低声许愿:“十年后……我跟着殿下,早去投胎。”
立刻就去投胎,跟着过忘川水、奈何桥,听人说这样来世就能早早在一处。
他这么牢牢跟上祁纠,就能一直听祁纠的教导,就不会不小心跑错地方、做错事。
这话说得太轻,又太含糊,祁纠没怎么听清:“什么?”
郁云凉摇头,因为喝了酒而不那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来,把剩下那大半杯酒也一口一口喝净。
祁纠又给他倒了一杯,就不准他再多喝:“剩下的加这几种药材,泡进去,接着煮……熬出来的酒髓,搀着甜汤喝。”
他从小督公的袖子里摸了摸,搜出块干净的帕子,捡了块木炭划两下,写了几味药名。
郁云凉双手接过来:“殿下能喝?”
“能。”祁纠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笑了笑,“回头陪你喝……月下对饮。”
果然,郁小督公听了这话,眼睛瞬间跟着亮,看起来恨不得现在就飞出去买药。
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得照顾祁纠,最好寸步不离地跟着,一直跟到祁纠回房睡觉。
郁云凉听祁纠的话,慢慢喝完了第二杯酒,就把酒杯和酒壶都收好:“殿下,明日杏花就差不多开了,我折一枝回来。”
他今日就想折的,可今日杏花才刚吐苞,折回来只怕也不好看。
今夜春风宜人,想来街头巷尾拂过一宿,到明日也就差不多了。
祁纠点点头:“折两支,咱们俩一人一支,插一个瓶里。”
这话加上微薄酒力,哄得郁小公公有点迷糊。郁云凉攥着袖口,不自觉抿了嘴角,耳廓几乎泛起些红热:“……好。”
“再买两身衣裳,记我账上。”祁纠刚掏空四贯多钱的家底,很阔气,“要是挑不准,就描个样子记下来,我帮你挑。”
郁云凉原本觉得自己根本用不着买衣裳,听见祁纠要帮忙挑,立刻把话咽回去,决心明天就去描衣服样子:“好。”
“再去街边看看,有没有卖春芽的。”
祁纠琢磨给他平衡营养,也不能一味吃肉、半点绿叶菜都不见:“香椿、蒜苗、豆苗都行,或者弄点豆子回来,给你发豆芽……”
他说到这,迎上一眨不眨、光盯着自己看的漆黑眼睛,就笑了笑,俯身替郁云凉理理衣领:“是不是啰嗦了?”
郁小督公看起来是想把脑袋摇成个拨浪鼓。
“不啰嗦。”郁云凉抱住他,有点着急,“殿下多说,我很愿意听。”
他很愿意听,祁纠说的这些,他一句都没听过、一样都不知道。
他只是……太不舍得出声了。
灶中火将灭未灭,还在毕毕剥剥地烧,偶尔在夜风里噼啪爆起火星。
低头春草初生,仰头星辰高上,祁纠就坐在这片好风好月里,慢悠悠跟他点明日的菜。
……人说走好运走过头时,反倒会生出不如立时倒毙的离奇念头,郁云凉原本不懂,现在却隐约懂了。
倘若就在这一刻死了,牢牢记着这些,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一辈子都值得。
郁云凉垂着眼睫,他也只是这样一想,绝不舍得做——因为祁纠还活着。
祁纠活一天,他就定然要跟着活一天:“我明日就买些春芽回来,还买豆子。”
郁云凉说:“殿下要是喜欢,我再去拔些野菜回来,加些羊油用石板煎了,很清爽开胃。”
“行。”祁纠就这么跟他敲定,又提醒要做君子的小督公,“箭不能少练、书不能少读。”
郁云凉抿起嘴角笑了下,他很喜欢被祁纠这么管着,温顺地点头。
月上中天,郁云凉半搀半抱撑着祁纠,轻声说:“不早了,我扶殿下回去睡。”
祁纠打了个呵欠,也不强撑,叫他扶着慢悠悠走回去。
郁云凉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明日要做的事,桩桩件件理清楚,又忽然冒出个念头。
——若是还有工夫,路上大概能经过一座菩萨庙。
上辈子郁云凉不信这些,也从没去过什么庙,没见过杀人如麻的刀去求神拜佛的。
这辈子……他有点想去拜一拜,求一求。
只求前世杀孽血债,别累及今生,别牵累祁纠。
从明日起,他做君子,做良人,跟着祁纠。
……明日,他去给菩萨磕头。
接下来这几天,郁小公公都忙得脚不沾地。
系统倒是非常高兴,一连几天都拉着祁纠,给他看任务进度:“你看,你看,这势头很好。”
郁云凉其实学什么都快,他只是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所以故意躲避、故意不去碰。
等他终于想通了、终于翻过去那个坎,进境自然飞快。
只要保持着这个势头下去,要不了多久,这批金手指就都能收割一笔提成。
至于黑化值这种东西,自然也跟心境息息相关。
祁纠开了全局视角,系统这几天拿望远镜看出门的郁云凉……只觉着祁纠家这小公公是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庙里的大和尚跟他说,行善积德,就能增阳寿。”
系统举着望远镜:“跟你说了,你别不信,他正从水里往外捞蚂蚁……”
祁纠正专心运功逼毒,呛了一下,内力险些走岔:“谁把蚂蚁扔进去的?”
系统:“……蚂蚁自己脚滑掉进去的!”
不然呢?
难道还能是郁云凉为了刷功德扔的??
祁纠只是心情不错,所以随口开玩笑,咳嗽几声,摆弄着杏花瓣笑了笑:“挺好。”
比起阴郁冷沉、心事重重的郁督公,他还是更愿意看郁云凉这么劲头十足地到处跑。
看郁云凉练箭,也挺不错……小公公一天比一天有模有样,如今再拈箭搭弓,身板已经很有些利落轩拔的意味了。
今夜郁云凉回来,可以适时加点餐,弄个蹄膀补一补。
“对了。”听他提起今夜,系统想起正事,“今晚你有什么打算?”
明天就该到春日大朝了,这是司礼监的大事——按规矩,只要册子上还有郁云凉的名字,小公公就得回去当差。
按祁纠的意思,这事犯不着上心,就算江顺把郁云凉的名字在册子上划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郁小公公还是想去一趟……倒不是为了司礼监和江顺。
“他是想替你进宫,摸摸情况。”系统说,“皇帝、如今的新皇后,新皇后那一大家子,都对你不怀好意。”
这些人都想要废太子的命,郁云凉怎么都放不下心。
祁纠当然清楚这个:“我知道。”
郁云凉在这件事上很坚定——任谁说也没用,郁小公公认定了是自己该养祁纠、自己该护着祁纠。
这件事江顺就很有发言权:因为郁云凉在这几天里,依然持之以恒偷他的银子跟宝贝养祁纠……权倾朝野的江司公已经就快要揭不开锅了。
当然,江顺也已经发觉这件事,气急败坏地满京城捕凶缉盗——路过的野狗都要被拎起来晃一晃,看是不是吃了江司公的夜明珠。
“总之……你要是不想让他回宫,就得抓紧时间,好好跟郁云凉说。”
系统提醒祁纠:“他今晚就要偷跑了。”
郁云凉什么事都听祁纠的,唯独这件事,不见得会完全听。
因为这是对祁纠有危险的事,稍有疏忽,就可能让祁纠置身险地。
郁云凉宁可回头负荆请罪、请祁纠原谅……也会抢在祁纠去龙潭虎穴之前,先进去替他趟一遍。
“行。”祁纠说,“给我买个望远镜。”
系统下单到一半才愣住:“你要装睡?你不跟他聊了?”
祁纠要用望远镜,就说明是要回来——也就势必是要假装睡觉的。
可这样一来……就不可能再有人拦得住郁云凉。
“叫他去吧。”祁纠枕着胳膊,琢磨一会儿,笑了笑,“狼崽子。”
有他盯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就算真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用张瞬移卡,赶过去就行了。
郁云凉很想做这件事,非常想,他想把祁纠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他想替祁纠去探龙潭虎穴、去涉莫测死地。
祁纠这些天里,其实也在慢慢琢磨,怎么教郁云凉更好
——还像上回爆炸那次,把郁云凉先拿大氅裹着推走……小公公是会难受到说不出话、站都站不住,仿佛叫人一节一节敲碎了骨头的。
郁云凉根本不想这样,不想被祁纠推去安全的地方。
他想替祁纠把这些拦下来,如果拦不住,那就寸步不离地守着祁纠。
这是郁云凉自己的意愿,不是什么人强加给他、灌输给他的——郁云凉自己想要这么做。
祁纠愿意尊重。
“行……望远镜,瞬移卡。”那系统也尊重,“你最好现在就躺下。”
郁云凉已经解救了所有脚滑的蚂蚁,积完了今天份的德,开始往回走了。
今日的郁小督公,没穿祁纠给他挑的衣裳、没戴祁纠送他的簪子发冠。那一袭极不起眼的披风底下,已经换回司礼监小宦官的寻常黑袍。
郁云凉不想让祁纠看见这个,也不想让祁纠看见衣裳里藏的匕首。
郁云凉固执地将这两面分开:他学着做寻常人家的少年,让这少年陪着祁纠,又留下冰冷狠戾的一面,护着祁纠向外挥刀。
系统一边下单一边提醒:“看见那个香炉了吗?这里面的分量,够你睡五个时辰了。”
小公公心狠手辣,偷了江顺五千两银子,买了最好的、绝不会对人有半点害处的眠香。
这眠香极为珍贵难得,一两千金。点上以后,虽会致人昏睡,却绝不招梦魇,更不伤身体——反倒有宁神养心、疏郁理气的神妙功效。
“……”
祁纠原本还觉得江顺破产得有点快,听系统算完账,就有了新感想:“江顺还没露宿街头吗?”
“快了,快了。”系统噼里啪啦按计算器,“你家小公公明天要去偷他枕头底下的匣子。”
那匣子里不是宝贝、不是银票,全是锦囊——全是江顺掌印司礼监,私相授受暗通款曲的罪证。
这计划和祁纠的打算不谋而合,因为这本来就是郁云凉跟祁纠学会的。
那日水牢里,祁纠一柳条抽出一个锦囊,不仅从司礼监全身而退,还轻而易举从江顺那换走了郁云凉。
郁云凉看过一次就记住了。
只要有这东西,江顺就不敢动祁纠。
祁纠闭着眼睛躺回榻上,自己扯着被平整盖好:“什么时候动手?”
“你上大朝的时候。”系统开了全局视角,知道的十分全,“郁云凉的‘搅弄风云’金手指植入完成了。”
这是个掐得极准的时机——晚一分无用、早一分则变故横生,只有在这时候下手,才能让这东西最有用。
祁纠回了个句号,示意了解,还不等再说什么,门外已经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系统也就迅速隐身,顺便帮祁纠调整了身体状态。
……隔了半晌,那扇门才被轻手轻脚推开。
郁云凉悄悄走进来。
他并不立刻走近榻边,屏息凝注良久,确认了榻上的人睡得正熟,才悄然走过去。
灯烛之下,祁纠气息均匀浅淡,睡得正熟。
“殿下。”郁云凉轻声唤他,“我回来了。”
香的效果看起来不错,祁纠睡得安稳,吐息浅而绵长,连气色也仿佛要比平时好些。
郁云凉慢慢抬了下嘴角,极浅的笑在他脸上浮了下,像石子没进水面,涟漪转眼就已淡去。
郁云凉就这么跪在榻边,握住祁纠的手,小心替他理着散乱的鬓发——有那么一两根白的,叫郁小督公下手极快地掐掉。
这是因为身子还没好,郁云凉问过老大夫了,这毒耗人的生机,才会这样。
要怎么才能补充生机……郁云凉也打听了好几个地方。
他不知哪个有用,索性全都记下来,准备一样一样地试——或许祁纠当初开的玩笑真没错,烟花三月下扬州,就是办法之一。
可惜狗皇帝不会叫他们这么轻松地走。
离了京城,刺客下手就更无需顾忌,要是真一走了之,只怕第二天就要被人凿穿了船。
郁云凉的瞳色沉了沉——如果不是弄死皇帝,行刺的人多半也活不成……他还是非常想直接去这么干。
可如今的郁云凉惜命。
祁纠要人照顾,他不舍得死了。
郁云凉摸着袖子里的匕首。
他慢慢把手松开,在入宫之前的短暂安宁里,跪在榻边,继续思索别的办法。
“你说,他在干什么?”
系统压低声音,举着望远镜:“检查你是不是装睡?”
“应该不是。”祁纠举着第二个望远镜,“可能是在做入宫前的准备工作。”
系统:“比如给你拔白头发?”
“……”祁纠放下望远镜:“有用,可以锻炼手眼合一。”
系统居然被说服了:“……那他为什么又开始给你按摩,还抱着你不放?”
“点穴理脉。”这个祁纠感觉得出,郁云凉连手法都是跟他学的,“我昨晚刚教过他。”
这一手能救人也能防身,全看使出来的力道。
至于抱着不放,是因为郁云凉的身量毕竟还没长成。
祁纠教他的时候,只要单手就能给小公公翻面。但两者反过来,郁云凉想找准他的穴道,就没那么轻松了。
系统将信将疑,继续举着望远镜观察,隔了一会儿才又问祁纠:“郁云凉今晚进宫,有需要用嘴的地方吗?”
祁纠想了想:“没有。”
司礼监的小宦官只需要做事,不需要长嘴。
要潜入宫中,替他先去趟一遍龙潭虎穴、去碰一碰暗藏杀机的郁小督公,也会以黑纱覆面。
“……那你要不醒一下吧。”系统建议,“我觉得这个不是准备工作。”
祁纠举起望远镜:“……”
……这个确实不是准备工作。
郁云凉只是含了一口甜汤。
祁纠教过他的,搀了加过药材熬出来的酒髓,酒香扑鼻的甜汤。
这东西不好熬,前两次都不太成功,这是郁云凉第一次熬成。
他还没来得及和祁纠月下对饮——要是此番平安,一定要找一夜最好的月亮,摆桌最精致的小菜。
要是不平安——郁云凉不去想这种可能。
必须平安,他好不容易才从祁纠这儿讨来十年。
郁云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想这些。
他拿出自己在庙里求的平安符,悄悄塞进祁纠的衣领里。
祁纠身上的药香清苦悠长,他不舍得放开手。
郁云凉发了一会儿抖,漆黑眼瞳盯住祁纠,他的呼吸有些急,因为极隐蔽的念头……他今夜不是良人。
不是良人,但情形紧迫,这一趟不知吉凶,来不及了。
月光洒在榻下,烛火闪了一闪,被风扑灭。
药香被醇厚酒香覆尽。
“有97.63%的概率……”
系统:“他是要用嘴碰你的嘴了。”
系统:“啊。”

祁纠本来是不想醒的。
郁云凉不懂这个, 小公公到处跑去学怎么能让半死之人多点生机,因为太不择手段,连乐棚里的杂剧也跑去看。
亲一亲就能叫人活,这是戏文里狐妖野鬼的法子。
郁小督公这会儿心神不宁, 穿着遮掩面目的兜帽, 含着口酒笨拙地在祁纠唇边磨蹭……倒也有几分像是夤夜造访的山精野怪了。
小狼崽子变成妖怪, 半夜跑来抱着人类贴贴挨挨, 到了这一步,居然紧张到自己把那口甜酒汤咽了下去。
郁云凉自己把自己呛得面红耳赤, 咳嗽成了一小团。
系统举着望远镜, 看得这叫一个急:“他会不会亲?!”
祁纠也叹气:“我回去。”
系统立刻转过来:“你会不会亲?!”
“……”祁纠放下系统的笔记,给系统报了个深度培训班, 选择了意识导入。
醒过来之前的最后三秒,祁纠又回来,没收系统的望远镜,关了六个监控摄像头。
郁云凉几乎僵在榻上。
察觉到祁纠的气息变化,他的心头就陡沉, 等榻上人翻身, 郁云凉的背后都凉透一半。
背后是墙, 除非越过祁纠翻出去,否则无路可走。
郁云凉不舍得这么干,于是一再后退,直退到紧贴在墙上……直到后背叫人揽着拍了拍。
郁云凉手脚冰冷, 咽了口气, 僵硬抬头。
祁纠本来低头看他, 叫郁小公公木木愣愣、半死不活地这么一望,就忍不住笑了:“折腾什么呢?”
郁云凉在这句话的笑意里卸了力气, 身体软下来,他陡然放松,几乎有些头晕:“没……没什么。”
“我来看看殿下。”郁云凉低声说,“我该走了。”
他怕祁纠问他去哪,只想趁着这人刚醒,大概还迷糊着想不到那么多,答一句就尽快脱身。
司礼监亥时点卯,时间不算紧,可也不太宽松了。
郁云凉攥了攥袖子,尽量不惊动祁纠,轻手轻脚往榻下挪。
“不急这一刻。”祁纠说,“要入宫,有条近路。”
郁云凉定在这句话里。
他垂着头,看着祁纠撑身坐起来——这香或许的确效用颇佳,那人没怎么费力就坐直,微低了头看他。
室内烛影轻摇,祁纠身量比他高出不少,单手撑着斜靠在榻上,低头看不会动的郁督公。
郁云凉隐在兜帽披风之下。
这是前世郁云凉做督公常有的打扮,他就这么游荡在京城,像只无处可归的幽魂厉鬼……要么抄家、要么杀人,所到之处就有人魂飞胆丧。
——可祁纠也叫系统多翻几页,又查了查。
那些被抄的世家望族满口道德文章,私底下数不清的奸淫掳掠、逼良为娼。
那些被杀的人,每一个手上也有数不清的杀孽血债。
没人教过郁云凉这些,上辈子没人教他什么是恶、什么是善,没人教他惩恶,没人教他积德……即使这样,郁云凉也没变成真正的索命厉鬼。
只不过是个半夜乱跑、跑来含着口酒乱蹭人,还不知道怎么亲嘴的小妖怪。
“郁云凉。”祁纠不逗他,温声说,“过来。”
能止小儿夜啼的郁督公不敢跑,慢慢回到他眼前,屈膝垂头,一手紧攥着袍袖。
祁纠摘下郁云凉的兜帽,又去解披风。
他的手极稳当,解了压着郁云凉的黑沉披风,又拢过那一袭黑衣的衣领,拂去夜露寒气。
“……殿下。”郁云凉在他手里发抖,声音极低,似是哀求,“殿下。”
祁纠像是拗不过他,轻叹口气,笑了笑。
郁云凉慢慢闭上眼睛。
他刚要说话,背上就被一只手揽了,向怀里按一按:“躲进来。”
郁云凉怔住。
他听见胸口心脏重重跳了一声,像是叫什么重击着砸穿,忽然就把存着的血全迸出去,沿着四肢百骸呼啸。
在回神之前,郁云凉就已手脚并用着爬进祁纠怀里,躲在那一小片安宁阴影中。
祁纠用他这一身披风,直接将两人一并罩了,一手护在郁云凉背后,慢慢拍抚。
他拍得缓且轻,力道柔和,缓下郁云凉胸腔里激烈的心跳。
“要去宫里,没打算拦你。”祁纠低头说,“提前跟我商量,咱们两个对一对,有个照应,不是更好?”
祁纠说到这儿,就坐得有些累了,四处踅摸软枕。
亏得郁小公公到了这个时候还有本能反应,立刻翻出枕头,仔细垫在他身后。
祁纠也就舒舒服服靠进去,连趴在自己身上、伸着胳膊整理软枕的郁云凉一起揽住:“怕什么。怕我?”
郁云凉用力摇头,他怎么会怕祁纠:“我……穿这一身,很不好看。”
他想做被祁纠亲手拾掇好的、挽弓执箭读书习字的端方君子……祁纠给他挑了身天青色的银丝暗纹锦袍,郁云凉生怕弄脏,穿好了跑去河边看,看完就立刻脱下来收好。
“这身不好看。”郁云凉攥着司礼监的黑袍,低声说,“不想给殿下看,不想叫殿下记着。”
祁纠摸摸他的头发:“小公公很好看。”
郁云凉勉强笑了下,摇了摇头想要开口,却被祁纠又变出个柳枝编成的环,往手上套了。
郁云凉忽然愣了下——他第一次想起更久以前的事,他和祁纠第一次在无定桥下碰面,浑河水里……祁纠的确说过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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