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作者:煅庚  录入:09-16

没必要和吃的过不去。
应时肆大口吃那个肉松面包,他被噎了几下,拧开矿泉水灌下去,眼底渐渐发烫,被闭紧的眼皮挡住。
他听见身后的药箱开合,轻微的碰撞声里,又有淡淡消毒水的气味弥漫。
这种味道混在冰雪的气息里,变得更冷冽鲜明,让人想起那双淡漠到仿佛不具温度的眼睛。
应时肆攥着拳,一边吃面包,一边听身后的声音。
都是些相当利落的动作——没有一点多余,消毒处理、重新包扎,处置稳妥以后,再把接受腔固定牢,放下裤腿。
应时肆听着衣料摩擦的轻微声响:“药是干什么的?”
代理人在他身后,动作停顿了片刻,才又恢复,将裤腿整理好:“止疼。”
应时肆不觉得这人怕疼。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习惯,应时肆一想起他还背着自己回别墅,就忍不住皱紧眉。
应时肆把那个面包三两口吃完,灌下去半瓶水,身上总算有了点力气,回到代理人的面前。
祁纠抬起眼睛。
“什么疼?”应时肆低声问,“很严重?”
这话又让那双冷淡到极点的眼睛里,泛出点温和的错觉。
应时肆错开视线,不去看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见毯子没被披好,就伸手扯了扯。
“不算严重,但是困扰。”代理人说,“有时会干扰判断。”
应时肆问:“什么判断?”
祁纠微垂下视线,看着完全忘了炸毛提防,乖乖跟着问的狼崽子。
系统配合得相当熟练,一阵风卷着大片雪,非常有眼力见地钻进来,让祁纠抬手拢住应时肆后颈,隔开冰冷的雪雾。
祁纠分给他一些毯子,应时肆没有拒绝。
“对现实状况的判断。”祁纠说,“这种疼痛不存在。”
医学推测,失去身体的一部分以后,脊髓和大脑失去这部分信号,可能会出现一些异常演变。
更通俗的说法大概就是,这条腿不在了,但还是会疼。
应时肆沉默地看着他,这个回答让他联系起一些别的事——那些仿佛无规律闪回的“噩梦”,应时肆一直想知道原因,可从不敢问。
他怕问得多了,反而更牵扯得噩梦纠缠不散,所以不论多想知道,都把话牢牢吞回肚子里。
现在……可能知道了。
应时肆低声说:“我想回去睡觉了。”
祁纠点了点头,站起身,把药箱提在手里,又把两片感冒药交给他。
应时肆看着这两枚药片。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直接塞进嘴里,干咽下去。
“你也回去吧,早点休息。”应时肆垂着头,一板一眼地学着客套,“雪明天大概停不了,不用着急,停了再走。”
祁纠帮他拂掉头发上沾的雪。
应时肆:“……”
为什么他待在别墅里,也能浑身上下都是雪?
一只狼崽子有点气急败坏,偏偏动弹不得,屏着呼吸等那点雪花被掸落,就扫荡走面包火腿肠矿泉水,抓着那本小说,飞快沿着梯子滑下天井。
系统跟祁纠商量:“是不是太生硬了,下次我变个别的?”
祁纠笑了笑:“不忙。”
他也关了灯,离开观景台,把药箱放回原处。
系统顺道去二楼晃了一圈,回来给他报信:“你家狼崽子在做噩梦。”
应时肆的确是回去睡觉,蜷在轮椅边上倒头就睡,噩梦就那么不请自来,缠得他满头都是冷汗。
这些天其实都是这样。
白天越压抑着,拼命不去想,到了晚上,噩梦就会成倍地反扑——他又梦见空病床,病房已经被清理干净,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
应时肆不自知地咬紧牙关,喉咙里疼得碎出呜咽,他伸手去扯,却什么都扯不到,冰冷的空气在他掌心流动。
应时肆狠狠打了个激灵,坐起来,一身一头的冷汗。
他按了按激烈跳动的心脏,愣愣坐了一会儿,摸索着打开台灯,拿过那本小说。
应时肆藏在被子里,靠着台灯,抱着小说,一边啃面包一边看。
不是当初在车上看的那一本……是纯英文的小说,应时肆看哪本都像是看天书,完全记不得自己看没看过这本了。
这次他翻出手机,相当吃力地一个单词接一个单词地查,埋头苦查了一个小时,终于啃完第一页。
居然不是他想的长篇小说,是个篇幅相当简洁的短篇故事。告诉读者,不要只是相信表面上看见的东西,要多看、多观察,用心看到的才是真的。
……太老套的道理了。
应时肆揉了揉眼睛,有些索然地合上书,正要去刷个牙、洗把脸躺下接着睡,又忽然停下来。
应时肆愣愣站了一阵,又摸了摸那架轮椅。
“先生。”应时肆轻声说,“先生。”
他光是害怕认错,可他没想过,万一没认错——万一没认错,先生会在这种天气“闪回”,会做噩梦。
腿会疼。
应时肆来回走了几圈,他再躺不下去,抓起毯子,直奔一楼。
系统正在向祁纠打听,他是什么时候,居然还抽时间写了本《给狼崽子看的七十九个寓言故事》。
这问题还没打探出来,门就被吱呀一声缓缓推开,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进来,搬着椅子坐在屋角。
吓成冰块的系统:“……”
祁纠把系统放进水杯,撑着手臂坐起来:“应先生?”
“不用管我。”应时肆一动不动盯着他,“你睡觉,我在做我的事。”
代理人很配合地躺下去。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应时肆抱着胳膊,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坐了半个多小时,等到床上的人呼吸变得均匀平缓。
应时肆放轻动作,悄然过去,屏着呼吸,用最轻的力道掀开一点被子。
他还没来得及查看,就被一只手攥住手腕。
攥上来的力道分明,应时肆神色微变,下意识要挡,那只手却又松开。
这只手慢慢松开的力道,叫他忽然有些无法呼吸。
应时肆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他站在原地,不想走也不敢动,心脏撞在肋骨上,又弹到喉咙。
“做噩梦了?”夜色里,床上的人声音很放松,把他没来得及掀开的被子掀开,“来,回窝。”
应时肆被这话捉住。
“正好,帮我暖暖。”祁纠说,“天有点冷,我腿疼。”

祁纠摸到一只钻进来的狼崽子, 就把被子分给他:“躺过来点。”
客房是供单人留宿的,被是单人被,盖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就稍有些紧张。
一楼的寒气总归比二楼重, 房间里不算太暖和。照应时肆这个溜边的躺法, 被子盖不实, 难免要一起吹冷风。
应时肆沉默一会儿, 向里挪了挪,看着被子落下来。
那只手把被给他盖上, 顺道掖了掖被沿, 相当习惯性地就要摸摸他的背,又在想起什么后及时停住。
应时肆睁着眼睛, 只觉得眼眶涨得发疼。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察觉到那只手悬在自己背后,低声问:“怎么了?”
代理人收回手,微微摇头。
近在咫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但或许是因为困倦, 多出种仿佛温和的错觉:“没事, 睡吧。”
应时肆向他肩头靠了靠, 额头稍稍抵上对方肩头的睡袍布料,看着眼前安静的黑暗,试着闭上眼睛。
一次性的睡袍相当普通,沾了点消毒水的气息, 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但把眼睛闭紧, 就有种足以叫人动摇的恍惚。
冰下面流动着别的, 一时看不清,但不会一直看不清, 他们还有的是时间,低头不见抬头见。
应时肆以为自己会很久睡不着,但被下蔓延的体温实在太熟悉、太暖和。
恒定安稳的心跳呼吸,隔开雪夜的寂静和寒冷,也从容镇压下这些天没消停过的头痛。
他很久没这么轻松过,这种轻松弥足恍惚,像是一切都未曾发生……他还是刚从火车站跑回来不久,赖在别墅里,对着一只小白狼抱枕相当不顺眼地龇牙。
应时肆被这种恍惚拽进深渊:“先生……”
他大概又坠进幻觉,幻觉里的先生低头,温声答应,问他出了什么事。
应时肆紧紧闭着眼睛,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地涌出。他挣扎着想醒,但醒不过来,大口喘气,身体吃力挣扎。
熟悉的力道落在他发着抖的背上。
到这一步就停下,这只手静静拢着他,不动也不离开,掌心藏着清晰到刻骨的柔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应时肆忽然无师自通地猜出要说什么:“先生……抱抱我。”
“抱一下,两下也行。”应时肆急着说,“别走,先生,带我走。”
应时肆的嗓子哑透了,发着抖求他:“带我走,我陪着你,先生——”
他被他的先生抱住。
手臂揽在背后,那只手摸了摸他,力道很轻,慢慢碾过布料下发着抖的身体,就逐渐走实,一下一下顺抚脊背。
应时肆在这样的触碰里悸栗得更凶,几乎喘不上气,他绝对不会认错力道,绝不可能认错。
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他迫不及待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像是粘了胶水,身体沉到动弹不得,太久没松懈下来的神经绷到极限,甫一放松,就坠进逃不出的静谧黑暗。
“不着急。”他听见他的先生说,“狼崽子,不急,慢慢来。”
“好好睡觉。”他的先生哄他,“我不走了。”
应时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
可能是一天,也说不定是两天。
他好像被轻拍着肩膀叫醒,迷迷糊糊吃过东西喝过水……好像还吃了阳春面跟蜂蜜山楂泥,梦游着被领去刷牙洗脸,和着温水吞了药,又倒头就睡。
他这辈子都没睡得这么舒服过。
应时肆把脸埋在枕头里,有人给他试额头的温度,他想被先生摸头,不知道说没说出口,但就高高兴兴地被摸了。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手,应时肆甚至敢发誓,把他的眼睛蒙上、其他感官也屏蔽,让他仅仅凭着触觉,从一千个人的手里挑出领他回家的那只,他一遍就能找到。
肯定能找到,绝对不会出错。
那只手除了摸他的脑袋,把他叫起来吃饭,也会抚一抚他的后颈,试过温度,用柔软的毯子帮他掩上一点。
应时肆在一个絮得有些粗糙的窝里,睡得昏天黑地,舒服到不想动。
暖色调的台灯底下,模糊的视线里有熟悉的影子,靠在床边静静翻书,偶尔写下些字。
翻动书页的声音,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脚步声,平缓从容的呼吸声。
这些声音织成网,应时肆被这张网严严实实罩着,一点也不想跑。
奇异的、久违的放松笼罩着他,好像被从漫天盖地的风雪里捡回了家,总算一头栽倒,不睡痛快就再不想爬起来。
……这么一口气睡到骨头都松了,应时肆终于彻底睡够,睁开眼睛。
应时肆被枕头绊了一跤,从好几床被子跟五六条毯子的包围里挣脱,把自己弄出来,坐在白狼抱枕上醒了醒神。
一楼的客房还是冷,被厚毛毯挡住的寒气叫他瞬间清醒。
应时肆愣了几秒,记忆逐渐回笼,踩着拖鞋下了床。
在别墅里慢慢绕了一圈,一楼没有代理人,二楼也没有,沿着天井的梯子爬上去,上面的小观景台也没有。
雪停了,露台上的雪被清过,外面银装素裹,白天的景色应该很好看。
他睡得可能确实太久了,天色已经昏暗,那一点太阳正准备早早下班落山,远处就只剩下了个轮廓。
一根冰溜子相当英勇地随风砸落。
应时肆下意识后退,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忽然怔了下,又用力揉了两下眼睛。
看清院子里的人影,应时肆倏地站起来,飞速下楼。
“……行了。”
系统冰溜子碎得东一块西一块,给祁纠发消息:“你家狼崽子找着你了。”
祁纠捡起一块,修了修形状,给它里面塞了个小彩灯,立刻亮得五光十色。
系统喜出望外:“这个好看,能半永久吗?”
“能。”祁纠记了一串数据,后台发给它,“要是快化了,记得进冰箱。”
系统不挑,反正冰箱里吃的不少,等祁纠家狼崽子彻底琢磨过味来,说不定还能偷灶糖吃:“你接着清雪,我玩去了。”
祁纠倒也不是非待在别墅里——主要还是这回的雪下得不仅大,还有风,风卷着雪窝进院子,阳台被埋了一多半。
代理人负责维护别墅,偷不了懒,要么雇人来清,要么亲自干。
系统偷懒跑了,但有人帮忙。一只换了衣服的狼崽子跑出门,抓着铁锹,蹲在被雪埋了的树后,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祁纠颔首打招呼:“应先生。”
狼崽子刚竖起来的耳朵,因为这声招呼耷拉下来。
应时肆沉默片刻,走过去:“我来弄,你的腿不好,去坐着。”
他带了个相
当厚实的垫子出来,弄干净木质长椅,把垫子放在上面,拖着祁纠坐过去。
应时肆抢走他的铁锹,蹲下来,抬头问:“腿疼了没有?”
祁纠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给他。
应时肆盯了那块巧克力半天,接过来剥了,含在嘴里一口咬碎,没让流心淌得到处都是。
应时肆大口咽着香浓的巧克力浆,让它们流淌过喉咙,有种冲动闭上眼睛,免得这些巧克力浆变成别的,从眼睛里淌出来。
祁纠被没收了清雪工具,没什么事可做,拿过不远处的一块冰,摸出随身的小刀,大略找了找形。
……应时肆回过神的时候,那块冰在祁纠手里,已经变得有头有尾有腰,耳朵竖起四爪蹬地,能看出相当灵动的雏形。
察觉到凝定的视线,代理人就停下来:“怎么了?”
应时肆摇了摇头,盯着那块冰,低声说:“我不知道……”
他没见过先生弄这些,但转念一想,先生的身体状况,的确也不允许摆弄这些东西。
这不能说明什么。
受伤以前的先生肯定有很多爱好,一旦恢复健康,肯定会重新拾起来。
叫他应先生……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什么神秘规则,就像剧本里的狼王不能暴露身份。
说不定暴露身份就得走了,那当然不能暴露,不能说破。
祁纠低下头,手上的温度稍稍融化一点冰,让耳朵变得没那么锋利:“以后会知道。”
应时肆在这句话里攥了攥手指。
他蹲在长椅旁,看着祁纠的动作:“不冷吗?”
代理人摇了摇头,摆弄冰块的手依然稳定流畅,没见被冻红,像是真不怕冷。
应时肆问:“这是什么?”
代理人有问必答,还很严谨:“四爪有尾可爱动物冰雕。”
应时肆:“……”
不论考虑不考虑“抱枕的标签被调查过”这种可能,应时肆都想蹦起来咬他一口,再把这个“四爪有尾可爱动物冰雕”抢走。
应时肆磨牙霍霍,抄起两把铁锹左右开弓铲雪,自己忙得热火朝天,发誓五分钟内说什么都再不理这个看起来严肃淡漠、其实一肚子坏水的代理人。
祁纠抬头看他,用手背推了下眼镜,眼睛里笑了下。
应时肆抓着铁锹的手忽然停顿,他不知道自己感觉到的是什么,但他不敢回头,怕那是错觉。
代理人走到他身旁,把那只威风凛凛的冰雕小狼给他:“应先生。”
应时肆闷不吭声捧过来,十万火急冲回家,藏进冰箱,对着里面亮闪闪的彩灯愣了半天。
隔了好一会儿,应时肆才拖着两条腿绕出来,继续铲雪。
他低着头,不看那张没什么温度的斯文脸庞,抓着铁锹铲雪,手上力道用得很足。
应时肆做这些事本来也熟练,很熟悉流程。
之前院子里的雪都是他铲,不多会就清出一片,落地灯的暖光透过阳台,从屋里溢出来。
他使了半天力气,终于把一些飞溅的雪花弄到了头发上,冲到长椅上的代理人面前。
祁纠抬起头:“怎么了?”
应时肆张了张嘴:“……”
衣服穿的太厚、一动就热气腾腾,他成了个会走路的热水壶,雪花才沾上,一秒化成水,两秒就冻成了冰。
等摸头不成、满脑袋冰花的狼崽子抓着铁锹,一张脸绷得冷冰冰,黑眼睛里有点藏不住的气急。
应时肆又生出错觉,觉得代理人低头时笑了下。
祁纠站起身,摸了摸狼崽子被冻得一绺一绺、硬邦邦的头发,轻声问:“冷不冷?”
在熟悉过头的语气里,应时肆变得不会动。
祁纠抬起手,揽住狼崽子的后脑,稍稍施力,让他靠得离自己近些。
这是为了挡风,太阳快落山了,院子里的风不小。
刚彻底恢复健康,睡了两天两夜的雇主,这会儿满脑袋冒白气,需要用最有效的方法挡一挡风。
应时肆倏地僵住,抬起眼睛。
祁纠停下来,低头等着他,并不着急。
……狼崽子硬邦邦低头,一只手紧紧攥着铁锹把,几乎踉跄了下,戳在祁纠胸口。
祁纠抬手要脱外套,被冻得冰凉的爪子按住:“小心着凉。”
“你冷不冷?”应时肆按着他,不准他脱,“到底冷不冷,说实话。”
祁纠摸了摸他的头发,让那一小层脆冰壳融化在掌心,摇了摇头。
应时肆盯着他:“为什么?”
“算是药物的副作用。”代理人的确有问就答,“末梢神经感觉减退,循环不足,对冷热不敏感,不觉得冷。”
应时肆抿了下唇,把这人的手拉下来,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
“不觉得冷”和“不冷”明明就是两件事。
应时肆磨了磨牙,重重捏了捏指节:“还不觉得饿?”
这次离得更近,他是真听见对方的胸腔里轻轻笑了一声,只是相当不容易捕捉,抬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只手掠过他颈后,借着擦拭水痕摸了摸,落在他肩上,带着只他们两个清楚的安抚意味。
“是另一类副作用。”代理人一板一眼地答,“味觉受抑制,食欲不振,偶尔会胃不舒服。”
应时肆终于把那些症状对上号,他再忍不住,抬头盯着眼前这个人,胸口起伏不定。
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扔下铁锹,抱着这个冰块似的代理人,把人抢回别墅里的沙发上,不由分说抱着对方大哭。
“是不是。”应时肆低声说,“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
他终于发现这个规律,有很多事,只要他不开口说,对方似乎就什么都不能做。
但说了就不一样,哪怕是睡糊涂的时候说的——应时肆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抓着那只手不放,想摸脑袋,不然就不松手。
在那之后,梦里就一直有只手,垫在他的脑后,轻轻摩挲他的头发。
梦里的力道叫他幸福到绝望,应时肆恶狠狠把眼泪憋回去,抬头盯着这个代理人。
祁纠点了点头。
应时肆抓住他:“不准再叫我应先生。”
祁纠问:“叫什么?”
“随你。”应时肆憋了一会儿,耳朵慢慢变红,“自己想。”
他不肯就这么狼狈到站在院子里大哭,极力板着脸,下颌线绷得死紧:“想对了……给你涨工资。”
他又察觉到对方的胸腔轻震,立刻补上第二条:“不准把笑憋回去。”
代理人低头,一向淡漠冷静的眼睛里,终于多出点遥远的笑影:“涨得多吗?”
应时肆:“……”
这人就是在逗他。
又开始了。
应时肆气得想磨牙,胸口又酸涩得想哭,眼睛里滚烫,一手用力拉开阳台门,不由分说把人推进去。
大半的雪还压着这道门,应时肆扳着门的胳膊软了下,被挤得摔在地上,闭着眼睛等晃落的雪砸下来。
落下来的只有零星雪花。
应时肆是真气到打哆嗦,抿紧了的嘴唇煞白,抬起头要说话,却愣怔住。
代理人单手护着他,另一只手稳稳当当撑着门,挡住那些砸下来的厚重积雪,低着头看他,眼睛里的神色很温和。
“我知道。”祁纠摘下眼镜擦拭,“应该去沙发上坐着,不该管你,我看起来身体不好。”
应时肆定定看着他,爬起来抱住眼前的人,胡乱把那些雪拍掉,力道很轻,嗓子哑得不像话:“为什么不听?”
“因为我身体不错。”祁纠笑了笑,“每天能晨跑五公里。”
应时肆:“…………”
祁纠站起身,狼崽子一言不发扯着他,让他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在地毯的边缘缩成球,黑眼睛盯着他不放。
祁纠脱了外套,拿过沙发边堆着的小说,有一本他只看到一半,还没看到结局。
他拿起那本书的时候,应时肆的肩膀跟着无声绷紧,无声盯着他,直到他把书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页。
书页翻动的声音停下,应时肆才慢慢呼出一口气,仿佛直到这时候,才终于能自由呼吸。
别墅的客厅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傍晚。
落地灯柔和的光亮下,坐在沙发里的人逐页翻书,沙发旁的地毯上蜷着一只小狼球,一动不动盯着他,好像能看出什么名堂。
祁纠看了几页,察觉到手边多出的影子。
应时肆相当警惕地、一点一点慢吞吞挪过来,把胳膊搭在沙发上,下颌压着小臂。
“一起看?”祁纠问,“英文学得怎么样了?”
应时肆:“……”
很不怎么样。
应时肆盯着自己的影子,他没在先生面前学过英文,这让他的胸口像被一只手探进去捏住……但随即就又有另外的印象冒出来。
在剧组的时候,有一阵风陪他学过英语,还有一点太阳。
那时候背单词背得很不顺利,他头很疼,心烦意乱。字母进了脑子,就像走个过场,立刻溜得干干净净。
和先生一模一样的风陪着他,太阳光落下来,揽着他的背,背下来一个单词,就摸摸他的头发。
应时肆撑着胳膊,忍不住挪到沙发上,他也把外套脱了,蜷在祁纠身旁,感觉到对方的衬衫冻得冰凉。
祁纠的左手被征用,抬起头,就看见一只闷闷不乐的狼崽子缩在旁边,抱着他的左手放在胸口。
“你看书。”应时肆低声说,“一楼太潮了,冷。”
今晚不能睡一楼……他得想点办法,把自己说出来的话吃回去。
祁纠重新低下头,翻过一页书,
应时肆盯着眼前这个人,想问问他腿还疼不疼,刚才有没有磕碰着,又想问除了冻山楂,还有没有别的能开胃。
要是没有,那就一直吃蜂蜜山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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