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作者:煅庚  录入:09-16

凌熵离开时,被注入了特制的向导素,会在这个时候生效,让这个失控的哨兵被杀意吞噬。
如果能趁机逮捕凌熵,就可以顺理成章,对凌熵进行完全改造,彻底湮灭掉这个哨兵的自我意识。
……可眼前的包厢分明清净,没有血迹,没有现场。
最可能成为猎物的向导安然无恙,身上没有半点伤口。
危险的哨兵仰着脸,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无声无息躺在铺位上。
最标准的精神纾解场景。
纠察哨兵支支吾吾:“请问……”
“如果没事,我在安抚我的哨兵。”祁纠说,“请给我点空间。”
纠察哨兵还不死心,瞄着铺位上的人影,试图再拖延:“当然,先生,只是——”
话音未落,这几个纠察哨兵的神情已经变得悚然。
向导的精神力不是他们能抵抗的,纠察哨兵的脸上惶恐,视线却已经变得空洞,身体不受控制,僵硬地退出包厢,甚至周到地关上了包厢门。
祁纠收回视线,握住凌熵的手。
躺在铺位上的哨兵睁开眼睛,铁灰色的瞳孔凝视着车顶,握着刀片的手一动不动,被割得鲜血淋漓。
“没关系。”祁纠温声说,“可以松开,我帮你保存。”
这句话的效果不算明显。
凌熵并不看他,也拒绝触摸他的喉咙,拒绝听他的话。
特制的向导素并非不起效果,凌熵暂时没心情陪他聊天——这话说出来不太好意思,凌熵甚至不能看这张脸。
因为觉得一张脸好看,又没法把人活着劫走,索性就痛下杀手……这种事太荒唐了。
他不能做。
他没办法和他的向导交代。
“你能控制哨兵。”凌熵抬起嘴角,“你可以控制我,用精神力。”
祁纠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个动作像是扯断了某根弦,正在尽全力抵抗向导素的哨兵骤然失控,握住他的两只手,将他重重压在铺位上。
刀片沾着血,掉在床边,被系统眼疾腿快地扛走。
“你不该无视我的警告。”凌熵说,“我是真的会杀人……尤其是向导。”
尤其是向导。
尤其是每个冒充成他的向导,来欺骗他、利用他,打乱那些碎片的骗子。
他绝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火车轧过铁轨的分岔,重重一晃,刺眼的灯光从窗外照进来,把漆黑的包厢照得通明。
凌熵跪在床上,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这是个强到恐怖的向导。
看谁一眼,谁就不会动。
不会动的哨兵定定看着那双眼睛,胸口忘了起伏,心脏也像是忘了怎么跳,杀意充斥的铁灰色瞳孔莫名涌出水汽。
凌熵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只觉得恐惧,挣扎着踉跄摔下床,跌跌撞撞要往外走。
老旧到濒临报废的机械关节被他握着,不小心按住,喀嚓一声响。
祁纠低头,看着软软垂下的手腕。
凌熵:“……”
祁纠看了看:“没事。”
凌熵盯着他的手,听不见这个向导“能修”、“不能修也能赔”、“很便宜”、“只要五千万”的啰嗦讹诈,屏着呼吸,轻轻去碰那只手。
这还是个相当狡诈、相当诡计多端,相当不安好心的可恶向导。
失控的高危哨兵,被一只连机械腕关节都报废的手困住,僵在祁纠胸口,被迫在火车的轰鸣里听清这个人的话。
“没事,狼崽子。”
祁纠说:“让我抱一会儿,别动。”
这个新骗子用一句话就能捉住他。
祁纠说:“我们在回家。”

凌熵没办法动弹。
他显然遇到了个危险的对手,眼前的向导身体虽然脆得一碰就坏,但精神力却强得离谱。
用一两句话,一条废了的胳膊, 就能把他扣在这。
“那是你的家。”凌熵低声说, “我的家在地下……我要回去找他。”
“他一个人, 很无聊。地底下没什么事可做, 每天都很无聊。”
“不能煮火锅,不能拔罐。”
“他喜欢到处忽悠人让他拔罐。”
凌熵看着窗外:“他喜欢打扑克, 一个人没法打扑克。”
“他怕无聊, 吃饭要人陪,睡觉要有东西抱。”
凌熵低声说:“一个人不行。”
……一个人不行。
他要去找祁纠, 他再也不乱跑了,拔多少火罐都行。
他陪祁纠打扑克,打一整天,输多少赔多少,不偷牌不赖账。
新骗子静静揽着他, 听他说的话。
凌熵不想再给他提供行骗的素材, 蹙了蹙眉, 想要后退,身体却恼人地不听使唤。
“你想去边境,我可以护卫你去边境。弄坏了你的关节,我会赔你, 你可以把我卖去矿场。”
凌熵收回视线, 盯着自己的手:“你没必要欺骗我, 尤其是顶着他的名字。”
祁纠问:“他不可能活下来?”
这句话被轰隆作响的火车运转声吞没,凌熵摸着他的喉咙, 冰冷的手指颤了颤,慢慢攥紧。
沉默的哨兵踉跄起身,想要回到对面的铺位。
覆在他背后的手拦住他,凌熵瞳色加深,铁灰色的眼睛里几乎溢出杀意,却在下一刻失去焦点。
祁纠起身,单手接住摔倒的凌熵。
系统冒出来帮忙,一起把人扛到铺位上,拿电动螺丝刀贿赂祁纠:“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祁纠接过螺丝刀,简单修理了手腕,给系统也倒了杯重新煮开的茶水。
系统抱着茶杯,看着祁纠把手停在凌熵额前。
向导天生就能为哨兵纾解精神,就像哨兵天生就护卫向导、为向导战斗。
长期没有向导,凌熵的精神世界混乱破碎,碎片纠缠又不断撕裂,已经到了崩毁的边缘。
“他一直在找你,是不是?”系统看出一点端倪,“就像你一直在找他一样。”
祁纠点了点头,让乌鸦飞进混乱汹涌的精神海,找出几个小白狼撒欢的碎片,擦干净放回去。
他们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那个核心的症结。
系统也看见那段清晰的记忆——很难相信,在这么多次手术以后,凌熵居然还保留了这样完整的一段记忆,藏在精神海的最深处。
林场木屋里的少年守林员,捡到一只被狼群养大的“小白狼”。
这是凌熵从不给人看的珍藏。
不到太难熬、太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不会把这部分珍藏打开,反复被开启的回忆会变得模糊,会磨损,会褪色。
他刻意避免想起这段太好的回忆,他和他的向导——那时候大概还不能叫向导,那时候还没下雨,他们都是普通人。
但祁纠说的“饲养员”太过分了,他明明也负责出去抓野鸡。
虽然成功的次数不多,相当有限的几次,都是因为祁纠暗中出手,再把打晕的野鸡塞进威风凛凛的小白狼爪下。
虽然第一次和狼群失散,误入林场,被祁纠拎着脖子捉起来的时候……他正潜伏在牛圈里,饿得前胸贴后背,在雄心壮志的驱使下,试图单独捕猎一头半吨重的牦牛。
祁纠轻声笑出来,昏迷的哨兵紧闭着眼睛,木然的脸上也露出笑。
不同于那种标准的、异常冰冷的空洞笑容。凌熵不自觉地找那只手,把脸贴上去,舒服到不舍得动。
祁纠轻轻摸他的头发,掌心覆着微弱的悸颤。
他们一起度过了好几个冬天。
去找被雪盖住的山楂,找冻果,找老虎吃剩的野兽。
在家里炖菜煮汤,在暖和的被窝里睡觉。
进山打猎、坐雪橇、骑马。
在终年冰雪覆盖的边境林场,马是种比任何机械造物都更方便的交通工具。
凌熵因为这事耿耿于怀,马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马,这东西总跟他抢着蹭祁纠的手和脸。
他总学不会骑马,总是近乎着迷地盯着祁纠。
不论多烈的马,到了祁纠的手里也服服帖帖,他最嫉妒一匹雪白的马,载着他注视的影子飞掠,风声呼啸,冰雪飞溅。
……在暗下去的视野里,这是最清晰的部分。
剩下的部分不那么好,他被村民打断了脊椎,躺在血泊里,被跳下马的祁纠抱起来。
精神体的小白狼也没法跳起来,去咬那匹气人的高头大马。在乌鸦的羽翼下,小白狼的皮毛被血染透,眼睛已经变成涣散的铁灰色。
系统想起祁纠说过,他养过一只小白狼。
“他们为什么杀他?”系统想不通,“因为他变异了?因为他是哨兵?”
祁纠点了点头,抚上小白狼睁着的眼睛:“因为恐惧。”
最开始的那几年,无数普通人对变异的哨兵陷入极度恐惧。这些哨兵有强悍的战力,五感远超普通人类,远比新觉醒的向导更显眼,更容易分辨。
最初的哨兵甚至无法融入人群,只能穿最柔软的衣服,住在最安静的地方,这就是“塔”的雏形。
极易感官过载,自然也就极容易失控,是严重不稳定因素,在当时的法律里,任何人都有权击杀觉醒者以自保。
凌熵被村民自发组织的巡逻队堵住,没有用精神体呼唤祁纠——那段时间里,村民因为祁纠家里藏了个觉醒者,已经开始讨论烧掉林场、毁了房子。
那些弹孔显示,这个少年哨兵既没反抗也没挣扎,甚至没有试图求救,全无抵抗地被打碎了脊椎。
幸好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医疗点得不错,向导和哨兵又天生就有能力,把搭档从死亡的河畔带回来。
另一方面,祁纠骑马的水平也还可以。
系统对这句话持保留意见——虽然在凌熵仅存的知觉里,祁纠骑马骑得相当帅且炫酷,带着他去找医生这一路上,怀抱也的确都温暖稳当,没有半点颠簸。
但就算是祁纠,抱着冷透的小白狼跳下马的时候,也是险些在呲溜滑的冰面上摔一跤的。
这么重的伤,不论医疗水平发展到什么程度,要救活也得花不少钱。
祁纠换了八百份工作,攒下来准备周游世界的旅行资金,就这么搭在了一只狼崽子身上。
钱还不是全部问题。
凌熵的脊椎被打碎了好几块,觉醒者的身体构造有了变化,当时的人造机械关节,强度很难满足哨兵的需求。
“对啊,又没有能用的骨头……”系统愣了愣,忽然对着祁纠的胳膊回过神,“是这个?是这么回事?”
祁纠点了点头:“这个最合用。”
以这个世界专点人体改造的医疗科技树,把手臂的骨骼改造成脊椎骨,完成这种重塑移植,难度并不大。
活过来的少年哨兵重塑脊椎后,甚至还能顺利长个子。
……美中不足的,活过来的少年哨兵,因为这个跟他生了不小的气。
祁纠整整三天没有小白狼摸,没有狼崽子暖被窝,甚至还在第三天夜里,偶然遇到了背着小书包离家出走的凌熵。
冷冰冰的少年哨兵不看他,不理他,问急了就龇牙,一个人往黑漆漆的矿场走。
也没走多远。
凌熵没听见祁纠的脚步声,忍不住回头,看见夜色里的影子。
安静站着的影子,披在身上的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也不说话,不像平时那样,要么漫不经心、要么懒洋洋没个正行……光是看着他。
看着他,好像机会有限,看一眼少一眼,又好像挺满足。
被龇牙炸毛凶了也不生气,迎上他的视线,琥珀色的眼睛就微微透出点笑。
凌熵觉得不对,拔腿跑回去,在祁纠跌在地上之前牢牢抱住他。
祁纠没昏过去——向导的精神力太强,很难昏过去,只是这具身体到了某个极限点,暂时不太听使唤。
“没事。”祁纠缓了一会儿,找着自己的嘴,睁开眼睛,“没睡好,最近有点失眠。”
凌熵低声说:“你很多天没睡觉了。”
之前是因为他手术,手术复杂、可能出现的并发症又多,从手术结束到他醒,再到康复,祁纠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至于现在……
祁纠叹了口气。
“……”凌熵控制不住地一炸毛:“别耍赖,不是因为我不给你暖被窝。”
虚弱的向导有点怅然:“不是吗?”
凌熵恨不得咬他。
赌气归赌气,凌熵根本就没不给他暖被窝,他们暂住的这个破旅馆又潮又冷,不暖被窝压根没法睡。
每天祁纠躺下的时候,凌熵都已经抱着十个热水袋,在被子里折腾半天了。
凌熵控制着力道,小心抱起祁纠,回到旅馆的小房间。
他觉得祁纠比记忆里瘦了不少,反倒是他这个受了重伤、差一点没了小命的哨兵,身体恢复得火速,从没觉得疼过。
那些本该最困扰哨兵的感官过载,在他养伤这段时间,像是凭空消失了。
凌熵小心把他放到床上,盯了他半天,泄气地塌下肩膀,额头抵在祁纠胸口。
他闭着眼睛,听见这具身体里紊乱的心跳声:“你开了多久精神护罩?”
祁纠没听清:“嗯?”
凌熵抬头,黑漆漆的眼睛盯了他一阵,一言不发起身下床,又要往外走。
还没走出去半步,就听见劣质机械关节的嘎吱声。
凌熵被这个声音钉在原地。
“别乱跑。”祁纠逗他,“再让人抓住,我只能锯子拉大腿了。”
少年哨兵转回身,盯着他,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不该救我。”
“不该救我。”凌熵按住他的肩膀,“你是向导,不会被发现,我死了,你就能好好活。”
被他按着的向导眉宇苍白,胸口慢慢起伏,弯了弯眼睛,抬手摸摸他的头发。
祁纠从没告诉过他,把另一个灵魂从死亡带回来的代价是什么。
从没告诉他。
琥珀色的眼睛慢悠悠弯起来:“那怎么行。”
凌熵摸索着他的袖子,握住那只随便装的、最便宜的机械手臂,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件事其实用不着担心,祁纠用不着为了这个不睡觉,他怎么敢再随随便便跑出去送死。
他的身体里是祁纠的骨头。
“我问了。”隔了很久,凌熵低声说,“他们说,这里最好的人造关节,要五百万,只要在矿场干一年。”
祁纠算数不错:“我们两个一起去,只要干半年?”
凌熵摇头:“你不许去。”
哨兵的五感天生敏锐,哪怕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理解,也依然凭着本能察觉到,祁纠的身体出了问题。
广播里说,这可能是“觉醒并发症”,多出现在天赋过强的向导身上,目前没有治疗的有效手段。
人的身体无法承受过强的精神力,尤其是精神力被催发到极致的情况,每次都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他要钱,要很多钱,要带祁纠去上城区过好日子,每天休养身体,什么也不做。
“你不许去。”凌熵说,“我要是发现,你再偷偷打工,我就……”
祁纠好奇:“就什么?”
少年哨兵用力咬牙,耳朵通红,凑在他耳边低声快速说了句话。
祁纠按住胸口,颇受打击:“居然不让我捏耳朵。”
凌熵:“……”
炸毛的小白狼作势咬他,抱着他的手臂发抖,却收得更紧。
祁纠笑得咳嗽,抬起相当便宜的机械胳膊,慢悠悠揉他的头发:“好吧,好吧……不过得准我送饭。”
“我这人怕无聊。”祁纠说,“吃饭要人陪,睡觉要有得抱。”
如果小白狼不给抱,孤独的向导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抱那匹神气活现的大白马。
凌熵:“…………”
“孤独的向导”在捡到他之前,一个人活了十多年,悠闲自在,家里唯二的活物是房梁上的常住蜘蛛。
“你才不怕无聊。”少年哨兵低声说,“你怕我再遇到危险,有人发现我是哨兵,打死我,怕我不叫你帮忙。”
凌熵说:“地下又黑又冷,没人愿意去,你怕我在地底下想家。”
凌熵抱着他,把体温分给他,低下头,轻轻磨蹭阖上的眼睛。
“我不怕。”凌熵说,“除了和你分开,我什么都不怕。”
耍赖的向导没听见,靠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睡着了。
祁纠尝试在这里截断记忆。
他靠着摇晃的车厢,琢磨了一会儿,把这段碎片改了改:“我们干得不错,八个月就攒够了五百万。”
“五百万?”系统忽然想起来,“那你之前为什么跟他要五千万……”
祁纠:“嘘。”
“……”系统扛着省略号静音,专心喝茶。
祁纠继续往下构思:“我换了新的人造关节,大展身手,去上城区开店给人拔火罐,终于攒够了钱,来接你回家……”
系统忍不住咳嗽。
祁纠虚心征求意见:“不太可信是吗?”
“太不可信了。”系统提醒,“你家狼崽子,睡着了都在笑话你。”
祁纠不擅长的项目里,编故事的确算是个大坎。没有参考资料,实在很难在扭曲事实的基础上,编出什么像话的新剧情。
但别人不捧场没关系,狼崽子不捧场就要被弹脑门。
凌熵捂着额头,视线涣散茫然,蜷在他怀里,手覆在他的喉咙上,脸上的笑意还是明显。
“真好。”凌熵捧场,“是个好故事。”
祁纠问:“只能是故事?”
凌熵点了点头:“我哥哥死了。”
他第一次不用“向导”称呼祁纠,但换上来的词似乎并没让状况好转,刚有起色的精神世界再度出现裂痕,像是被锋利无比的刀刃毫不客气豁开。
大片的血色洇透视野,急促的、微弱的心跳,粗糙的呼气声充斥整个精神海。
失控的哨兵蜷缩着,那种僵硬的笑容像是石雕,硬刻在脸上不准消失,铁灰色的眼睛却在哭。
凌熵说:“在我眼前。”
他看着塌陷的地面在眼前啮合,像是轻轻合上一页书,血涌出来。
然后山摇地动,泥浆浊流淹没视野,把这些血液也舔舐干净。
那是三年后的事。
在那之前,他们的确用了八个月,在不见天日的地下豁出命地干,赚够了五百万的医疗费用,给祁纠重新换了新的人造关节。
那段时间不难过,虽然工作辛苦,但他们在地下打牌,煮火锅,乌鸦和小白狼在地下迷宫里捉迷藏。
祁纠早就下过矿,对地下世界远比他了解,有讲不完的稀奇见闻,带他看地下河、泡地下温泉,梦一样的水晶钟乳石矿洞。
这五百万里,其实有四百八十万都不是工资,是祁纠这个向导神通广大,“碰巧”找的新矿脉。
小白狼驮着乌鸦,扑进满洞的水晶里,高兴得打滚,一不小心压掉了几根炫酷大黑羽毛,被乌鸦半真半假地打屁股。
凌熵最喜欢这段日子。
他攥着铅笔,在账本上七扭八歪划拉,拖着一大袋水晶,举着账本给靠在不远处的哥哥看。
祁纠披着外套,抬头看着撒欢的小白狼,弯弯眼睛,把扑过来的少年哨兵拢在怀里。
矿灯底下,依偎的影子摇晃,被拉得颀长。
地底世界安静空旷,没有任何生物打扰,回声在闪闪发亮的洞窟里游荡,仿佛亘古至今就只有他们来过。
祁纠握着他的手,揽着他的背,温声教他看懂那份地图。
如果能许愿,凌熵希望这样的日子能过一辈子。
“赚大钱,换新关节,养好身体。”
凌熵掰着指头数:“再买个别墅,我们永远在一起。”
祁纠低头,摸摸他的脑袋,琥珀色的眼睛笑了笑:“好。”
碎片像是被钟乳石落下的水滴砸中,晃了晃就消散,只剩涟漪。
……祁纠已经答应了他。
已经答应了,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犯了错。”凌熵说。
他低声说:“我犯了错,我去‘塔’注册了,我不该这么做。”
这段时间里,混乱的秩序被重新建立,“最高塔”成为核心,协调觉醒者和普通人共处。
有了规则的世界,表面上的混乱虽然平复,在很多地方,却似乎比没有规则的更糟。
医院不再接受未注册的医疗申请,只有注册才有权就医,才能给祁纠换新的人造关节,才能治疗祁纠被精神力侵蚀的身体。
祁纠需要治疗,所有向导都需要治疗,他们必须离开地下……祁纠的身体就快撑不住了。
凌熵攥着表格,想了好几天,还是决定注册成了独立哨兵。
可他没想到,在那些人看来,哨兵是用来厮杀的工具,天生就该被控制、被驱使,被投入无休止的战斗。
完成手术后,乌鸦就再没找到它的小白狼。
祁纠摸了摸蜷缩的哨兵,掌心覆在冰冷打颤的后颈:“跑去哪了?”
“很多地方。”凌熵说,“他们给我们编号,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他们洗掉我们的记忆,不让我们想起自己是谁……他们说我们从没有过向导。”
即使有,也是被丢弃的,如果有不错的回忆,一律是自欺欺人的臆想。
被向导丢弃的哨兵,自然只有听从最高塔,释放压抑的仇恨。
很长一段时间里,凌熵不记得自己是谁。
……直到他接到新的任务。
他奉命清除一个“不稳定分子”,听说是个未注册的漂流向导,很难对付,没少给最高塔捣乱,造成了不少哨兵的非战斗减员。
很多落在这个向导手里的哨兵,都脱离了最高塔,变成了新的乱流。
这些哨兵流浪在各地,一边找自己的向导,一边一传十十传百,帮忙找一只跑丢了的白色犬科动物……反正道听途说,精神体的拟态差不多就是那样。
白狗、白狐狸、白豺、白貉,都被城市里游荡的未登记精神体逮捕过。
有个倒霉哨兵的大白猫精神体吃得太好,都被抓进麻袋扛走,带回去查了查。
“他们让我去清理这道乱流。”
凌熵说:“他们说这个漂流向导有怪癖,看到白色犬科动物就走不动路,我的精神体正适合做诱饵。”
祁纠:“……”
系统不客气地笑出白狐狸叫。
“也不算特别怪吧?”祁纠合理讨论,“就是摸一摸,手感好了就抱一抱。”
凌熵轻轻抬了下嘴角。
“……很怪。”凌熵摇了摇头,“他的手法不一样。”
失控的哨兵轻声说:“他抓住我,捏了耳朵,我就不会动了。”
“他摸了我一下。”
凌熵说:“我就想亲亲他,牵他的手,跟他回家。”

火车的汽笛声穿过覆盖夜空的云层。
车厢摇晃, 逐渐减速,脚步声开始变多,下一站的月台开启闸门,灯光从窗外灌进来。
凌熵撑起手臂, 条件反射去摸刀片。
还没来得及提起警惕的哨兵, 被一只手按回床铺上, 揉了揉脑袋、捏了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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