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失望又落空了。
大中午的,你们不休息干嘛?为什么要围着他转。
四方的餐桌上围满了人,而中心的主角就是刚把他送回农场的宁靖扬。
“靖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老林怎么突然要了两份盒饭呢!”说话的是方芸和做饭的阿姨。
“啊,你不是跟你妈去上东区了吗?怎么样,好玩吗?”说话的是每天最卖力的伯伯。
“还行,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宁靖扬的手中捧着方芸刚做的一大锅酸梅汤,里面放了冰糖和蜂蜜,还撒了桂花。
酸梅汤是今天早晨温嘉说想喝,方芸和阿姨才做的一大锅。
温嘉坐在楼梯的台阶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拖住下巴,哀怨地看着一楼的餐厅,以往从来没有这么多人,这些伯伯阿姨休息吃饭要不然待在专门的屋子,要不然就回自己家,很少会进方芸的屋子,而现在却因为宁靖扬聚集在一起,众星捧月地围着他转,仿佛他是一个香饽饽。
“哦,对了,你和嘉嘉同岁,好像是你生日大一点啊。”热闹的询问声中,温嘉的名字突然被方芸提起,方芸向温嘉招手,“嘉嘉,过来一下,认识一下哥哥!”
听到这句话,温嘉的表情都扭曲了,天呐,哥哥,温嘉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这两个字气得他骤然起身,三步并两步,去了楼上的卧室,鞋子和木质楼梯的碰撞声嗒嗒作响。
躺在床上,温嘉用被子蒙住脑袋,想着他才不要跟宁靖扬叫哥哥,他才不要原谅宁靖扬,他不想再看到宁靖扬了。
第79章 第二行
当第二天温嘉看到宁靖扬又来他家时,他觉得自己是被做局了。而且这回宁靖扬不是光人到了,还带着东西,一只手拎着一个行李箱,另一只手里捧着一盆花,一盆太阳花。
看见那盆花,温嘉赶紧穿着拖鞋快速地跑下楼梯,注意到花盆的标签纸没有对着方芸,这才放下心来。
“靖扬,你也别怕委屈。还是和以前一样,先住在厨房边上的那个小屋里。我昨天晚上特意收拾过,前几天嘉嘉喜欢在那里待着,如果他白天时不时过去,你别太在意。”刚一下楼,温嘉就听见了一个惊天噩耗。
“什么!他要住咱家!”温嘉对着方芸大喊道,“还要住我最喜欢的那间休息室。”
一楼的休息室虽然面积小,只能放下一个稍大点的单人床,但是里面温度采光都很好,一扇门通往院子,一扇门通往屋里,这几天温嘉白天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捧着本书,在那个屋开着电扇躺着,看一会儿书就能睡着,非常自在。
听到温嘉的质问,方芸的表情也变的有些不自然:“昨天晚上想和你提一下的,但是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想着今天和你说的。”
是了,昨天他就是因为见到宁靖扬才不舒服的,在卧室里待了半天都没出来。
“靖扬的母亲不在家中,他家住在区里,离汽修店和农场有些远,不太方便。”方芸解释道。
“那我就方便了!”温嘉又大喊道,这一下把方芸和宁靖扬都镇住了。
方芸不知道温嘉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虽然她和温嘉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但经过这几天,她了解温嘉是个温柔细心的乖孩子,让她都有些想不起小时候的那个皮样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敢让宁靖扬先过来。
“你愣着干吗?你说话?”温嘉的矛头又对准了宁靖扬。
“打扰了,芸姨,我先回去了,我骑车也还好。”说完,宁靖扬转身就要离开。
但方芸却叫住了他:“靖扬,你先等等。嘉嘉,你到底是怎么?”
我怎么了?我难道要告诉你,面前的这个人是我刚分手的前男友吗?温嘉不太想说,他和他妈还没亲密到可以将感情生活告知的程度。
“我讨厌他!”温嘉憋出这么一句话,说完,就蒙着头跑出了屋子,宁靖扬捧着花盆的手颤了颤。
方芸有些无措地看着出去的温嘉,过了一会儿她才对宁靖扬说道:“没事的,靖扬,你先好好住在这,他小时候的脾气又上来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我以为他同意我过来住。”宁靖扬回道。
方芸叹了口气:“这事是我没考虑周全,他昨天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我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他,小时候,脾气不好吗?”宁靖扬回头望了一下窗,看到了正在田垄那低头坐着的温嘉,他见到温嘉的时候,温嘉就是温柔细腻的,脸上总是挂着和善的笑,像一阵春风,虽然很多人都因为郁椴和特招生身份的原因不和他深交,但宁靖扬知道学校里有很多人喜欢他的,而当温嘉同意和他在一起时,宁靖扬心中也充盈着欢喜和愉悦,但对于童年时候的温嘉,他一无所知。
想起了儿子小时候,方芸不自觉地笑了笑:“反正不是让人省心的那种,五六岁的时候,他爸爸带他去玩,结果正好碰到了老板家的孩子,两个孩子年龄差得不大,想着当个伴好好玩,结果嘉嘉就把人家打哭,当时我和他爸简直快愁死了。现在相比以前倒是懂事不少。”
说到这,方芸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温嘉在田边拔了几根狗尾巴草,放在手中玩,他手工好,所以很快在手中编了个小兔子,圆嘟嘟的,很可爱。他看着人们在田里干活,现在这个时候地里活还挺多的,浇水施肥杀虫打药拔草,活堆着活,仿佛一刻都停不下来。
他也不是懒,不和人们一块干,而是他第一天下地就把小麦当成草给拔了,还不小心陷进刚挖好的沟渠里,紧接着又摔了一跤,扑了一身泥,所以就被妈妈还有伯伯阿姨们勒令不要下地了。曾几何,他还是贵族学校的种花高手,在这他就跟个青瓜蛋子似的,这让温嘉的自尊心很受挫。
所以当宁靖扬全副武装,看起来特别专业地走过他身边时,温嘉忍不住说了句:“不是,你有病啊!你一个富家少爷为了追我,跑我家干农活体验生活吗?”
宁靖扬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发誓,我真不知道你在尾南,也真不知道你是芸姨的孩子。我之所以来,是因为我每个春假和暑假都会来汽修店、加油站和农场帮忙,有的时候也会去……”
“好了好了,停!”温嘉看宁靖扬不像撒谎,低着的脸有些羞愤的红,“我知道,你勤工俭学,你无所不能,是我自作多情了。”
“也不是。”宁靖扬摇了摇头,“没有自作多情,我只是觉得我很幸运。”
“滚!”温嘉瞥了他一眼,声音向下压去。
宁靖扬没动,看着温嘉叹了口气,说道:“芸姨说的没错,你小时候脾气真的很差。”
“滚滚滚!”
宁靖扬脸上露出了笑,右手的食指偷偷勾了一下温嘉的手心,随后朝着田里走去:“小老板,我要去给你当苦工了。”
温嘉就这样看着宁靖扬非常熟练地到了一个位置,甚至都不用和其他人进行言语上的交流,就有着异常的默契,每项工作都能有条不紊地展开,甚至一下年龄大的都要时不时问一下宁靖扬。
温嘉学着郁椴“嘁”了一声便起身,悄悄地从楼侧面的小门溜进了一楼的休息室里。
休息室和餐厅连着的那道门是开着的,温嘉从门缝里看到方芸戴着副眼镜,正拿着计算器在餐桌上算账,一边算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没空搭理休息室这边的动静。
他放下心来,观察着休息室,这里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只是地上多了个行李箱,床上多了套一看就是宁靖扬黑白灰风格的用品,还有窗台上多了盆太阳花,花其实还没长出来,只是长出了茎秆,但温嘉知道它是太阳花。
休息室的窗台比较高,温嘉先将鞋脱下,小动作爬上了床,最后站在床上,踮起脚,眼睛才能和花盆对视。
放这么高,还不如放地上呢!温嘉在心里腹诽道。
花盆的正面没有标签纸,温嘉双手放在花盆的边缘,转动着。
当背面移动到温嘉眼前时,温嘉看到了贴在上面的标签纸,便签纸贴得很牢固,像是永远都不会掉,上面有着宁靖扬两行锋利的字迹。
第一行:宁靖扬温嘉
第二行:温嘉,我错了。
字迹被看清后,温嘉眼睛顿时酸了,他将太阳花从窗台上拿下,然后捧在怀中,坐在床头默默骂道:“这个玩弄人心的大坏蛋!”
他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看这盆花。
“嘉嘉?”坐在餐厅算账的方芸好像结束了工作,听到休息室这边的动静就走了过来,看到拿着花盆的温嘉。
“这是靖扬的花吧,嘉嘉赶紧给人家放回去,我看靖扬很珍惜它的。”方芸劝道。
“谁说这是他的花了,这是我的。”温嘉低着头闷声回答道。
方芸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不能再跟小时候一样了,看见喜欢的都觉得是自己的,要抢过来。”
“谁和小时候一样了,谁抢了,你都没有养过我,怎么就都觉得是我的错呢!”温嘉又哭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爱哭,他不知道是真心因为他和母亲的问题哭一场,还是借着这个问题来哭他和宁靖扬的花。
方芸的话顿时被哽在了嗓子里,自从温嘉回来,尤其是他和宁靖扬莫名奇妙不对付后,方芸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她能感觉到温嘉应该是在外面受到了委屈,但是温嘉从来不跟她说,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问。她觉得温嘉对待宁靖扬很失礼很不好,可骂不得打不得,深聊也深聊不进去。温嘉在逃避她,她也在逃避温嘉。
沉默中,温嘉将鞋子穿好,抱着花盆就往自己二楼的房间跑去。
方芸看着温嘉,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拿起手机给宁靖扬拨去了电话,她等了几秒,才听到那边的回音。
“喂,芸姨。是有什么事吗?”宁靖扬那边听起来很乱,像是刚将手头的工作放到一边。
“靖扬,是这样的。嘉嘉他……对你那盆花很感兴趣……”方芸开口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却听到从宁靖扬那边传来的隐约的笑声。
“他拿走了?”宁靖扬问道。
方芸又叹了口气,她觉得养孩子确实容易让人长皱纹:“是。”
“那挺好的,这花本来就是我带过来,要送给他的。”宁靖扬回道。
“啊?”方芸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原来是这样啊,我刚才还说了他一顿。”
“芸姨,您不用该经常用小时候的眼光看待他,他不是9岁,他是19岁。”宁靖扬很理性地劝道,“而且就算他调皮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回到您身边,不就应该更自在些吗?”
“嗯。”方芸应了一下,通话挂掉后,方芸思考着自己要如何与温嘉相处,但她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有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第80章 累赘
按照时间来说,还未进夏,但温嘉已经感受来自太阳的温度了,坐在地里,温嘉觉得自己被烤得焦焦的,身上汗涔涔的,在这之前,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怕热。
“给你。”方芸从新买的冰柜里拿出一根雪糕,递给了温嘉,让他坐在旁边吃着,“我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这是今年新出的,还没来得及在夏天卖,我就给你买了一箱。”
温嘉乖乖地将雪糕接过,小口小口的吃着,坐在田边也不动,不知道在看谁。
但有人在看他。
“芸姐是真宠自己家孩子啊,孩子要什么给什么。这孩子看着就娇气,像个小姑娘,雪糕还爱吃草莓味的。”
宁靖扬混在人群中,正倚在树荫下休息,听到人们的话想着,他可一点不娇气。
“我还一直以为芸姐家的儿子是幻想出来的,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估计是和爸爸在一块吧。”几人一言一语地开始讨论起来。
“不过听说靖扬来的那天,这孩子和靖扬闹了一场。”
听到自己名字提起,宁靖扬突然抬起头,“唔”了一声,立刻反驳道:“没有闹。”
“靖扬,你要是受欺负了,你记得告诉我们啊,你不好意思告诉芸姐,我去和芸姐说。”周围的伯伯和阿姨都是看着宁靖扬长大的,也都知道宁靖扬的母亲不太靠谱,没人给他撑腰。
“真没有。”宁靖扬笑着说,这一瞬间他觉得好心也是负担,“他人很好,是我不好。”
“不过靖扬你不是和你妈去了上东区,找你爸了吗,听说还考上了那里的贵族学校?上东区都是有钱人,你怎么又回这里了。”有人问道。
“嗯……和我爸闹翻了,至少要把下半年上大学的学费攒好。”宁靖扬面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哎。”人们又是一阵唏嘘。
从始至终,宁靖扬的目光都没有离开温嘉。
一根雪糕很快被温嘉消灭,旁边的方芸就静静地看着他,怎么看都看不够,她本打算替他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但是就在快接近的时候,温嘉还是躲了一下,方芸的手尴尬地放下。
但温嘉又和她像是说了什么,两人又回到了屋里,再出来时,温嘉换上了一身深色的长衣长裤,脚上套上了一双胶皮长靴,手上套上一副薄手套,头上带上了一顶帽子。
他蹦蹦跳跳地进了田,在一块麦田旁边蹲下,细心地拔着杂草。方芸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看温嘉没再犯把青麦和杂草混着拔的错误,这才放下心,嘱咐了几句,转身去干其他的工作。
宁靖扬远远地看着温嘉,脸上也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接着他的肩膀被身旁的伯伯拍了拍:“起来接着干吧,今天下午就能把这片田的沟都挖完了,之后你就歇歇,听说你晚上还要去老林那?”
“嗯。”宁靖扬点了点头。
拔草的功夫,温嘉时不时会偷瞄着不远处的宁靖扬,他知道宁靖扬的体力和力气都要比他好,干起活来又快又稳。温嘉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除了这些也多少带着点隐秘的不为人知的痛楚。
温嘉听方芸说过,在宁靖扬去上东之前,他所有的生活费和任慧心的医药费都是宁靖扬在各个地方打工挣下的,最多的时候一天要打三份工。他长得好,成绩好,吃苦耐劳肯干活,家世也带着悲惨的味道,在尾南熟悉他的长辈看来,宁靖扬是简直能上报纸的存在。
但只有温嘉知道这个人疯起来,也是一匹不受控制的野马,一言不合就打算退学,一言不合就在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跟谁也不说,一言不合就拿着自己生命开玩笑。这桩桩件件,温嘉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可另一方面,温嘉也不明白,现在的宁靖扬什么都不缺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了跟他求和,温嘉觉得有这点可能,但就像宁靖扬说的,他哪知道温嘉会是方芸的儿子。
那是因为什么呢?
看着地上一路拔过的杂草,温嘉觉得腰酸背痛,头被太阳晒得也有些疼。他想起身松松后背,谁知道刚起来脑袋就一阵发黑,整个人有点要倒的意思。
“温嘉。”他听到旁边有熟悉的声音向他接近,紧接着整个后背便被一双宽大的手掌托住。
缓过劲的温嘉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把他扶住的、面上紧张且直视着他的宁靖扬,温嘉对他气还没消呢,刚站稳就赶紧把他推开。
但也不知道力的相互作用是哪里没作用好,温嘉觉得自己只是随便一推,结果宁靖扬没收住力,整个人都被他推到在地了,然后就是宁靖扬伤心地看着他,还有被这死动静吸引来的父老乡亲们。
温嘉觉得自己是被宁靖扬讹了,周围人自然是站在宁靖扬那里的,即使宁靖扬很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温嘉也能感觉到身旁人目光的不善,他只是静静看了宁靖扬几眼,动了动没有伸出去,放在裤缝处依旧僵硬的手指,转身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像是做错事不承认的孩子。
或许自己才是不适合待在这里的人,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的温嘉想道。
和母亲的相处总带着不自在,和这里的人是陌生的,不熟悉的,就连农田的工作也没有做得很好。
“吃饭了!”就在温嘉在床上发散愁绪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母亲喊吃饭的声音。
接近傍晚,农场的人该回家的都回家的了,空旷的大片田野又回归到了寂静之中,任何声音都变得极为明显。
温嘉有气无力地起身,想到在饭桌上还要见到宁靖扬,心里就存在着畏难的情绪。谁知刚走到楼梯转角,温嘉就看见餐桌旁只有方芸一个人在盛饭。
“他呢?”温嘉歪了歪头,问道。
“谁啊?”方芸抬头瞅了温嘉一眼,语气不是很好。
“就他?你知道是谁?”温嘉别扭地开口道。
方芸对着温嘉叹了口气,说道:“你先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温嘉抿了抿嘴,缓慢地从楼梯上走下去,来到餐桌旁。
桌子上的才都是他爱吃的,看到这些好吃的,温嘉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叫。
“我今天才知道靖扬转去的学校就是你的那所学校。”方芸坐在了温嘉的对面说道。
“嗯。”温嘉这次没有否认,然后往自己的饭碗里拨了很多酸豆角炒肉沫。
“所以你们俩认识?”方芸问道。
温嘉将米饭和菜塞满了嘴,含糊地说了句:“嗯。”
“有矛盾?”
温嘉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只是默默咀嚼着饭菜,牙齿咬着筷子尖。
看到温嘉这幅沉默的样子,方芸也知道答案了,她犹豫了很久,又开口说道:“我之前打听过,你们那个学校等级划分得很严重,也存在着欺凌的现象。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在学校里就欺负人家靖扬了?”
“噗!”温嘉没忍住将刚才塞的太满的饭喷了出来,然后他赶紧那纸巾把自己和桌子收拾干净。
“他那个体格,谁敢欺负他啊,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温嘉反驳道。
“嘉嘉,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这样让我对你很失望。靖扬他不容易,从小到大爹不在妈不管,真的很可怜,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话刚说到这,方芸突然将话停下了,眼神闪烁了一下,温嘉手中的纸巾也没有再擦下去了,他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
“对呀,他有爹有妈的,需要我这没爹没妈地可怜他。”温嘉的语气很冷。
“不,嘉嘉,妈妈在的。”方芸顿时起身。
但温嘉却不太想理她,饭也吃不下去了,起身朝着门口走去:“他这么好,你让他当你儿子去,我就不该回来。”
见温嘉要出去,方芸打算跟着一块去。
“你别跟着我,你让我静静。”温嘉冲着方芸喊道,随后一个人就跑了出去。
宁靖扬从汽修店出来的时候,天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他就赶紧朝着农场开车驶去,刚将车停在车棚里,宁靖扬就看到田边有一道熟悉的纤瘦的身影。
“温嘉?”宁靖扬朝着身影走去,到近处就见到温嘉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他穿着一件棉麻的白色短袖,身上淋了不少雨,布料有些洇湿,粘在皮肤上,露出了些细腻的肉色。
宁靖扬朝着小二楼往了一眼,屋内所有的灯都开着,像是等着人回去。
他默默地坐到温嘉的身边陪他一块淋雨。
“你和芸姨吵架了?因为今天下午我摔倒的事?”宁靖扬说道,“没必要的,我去和芸姨解释。”
“别和我说话,别掺和这事。”温嘉恶狠狠地说道,随后往旁边挪了挪。
宁靖扬吸了一口气,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是芸姨儿子这件事后,挺安心的。芸姨现在的事业挺成功的,虽然比不上郁家,但你和她母子关系搞好,不用害怕受欺负,也会更自在些。”
“你这话说的就跟死前遗言一样。”温嘉觉得宁靖扬的语气有些奇怪,瞟了他一眼,但看到的依旧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对于宁靖扬的话,温嘉颇为不忿地说道,“她现在成功,她现在过得好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没有让我成为她的累赘。”
“你不是累赘。”宁靖扬反驳道。
温嘉转身看向宁靖扬,他的眼睛在黑夜中亮得可怕:“现在的我不是累赘,但八岁的我是的。”
第81章 他一定要回来
“一个普通的家就是这样,一家三口在一起怎么都好说,但徒留一个大人和孩子,就不好过了,总是要有人多付出点。当时他俩年轻,也喜欢享受,我爸死的时候都没攒下什么钱,当然因为年轻也没留下遗嘱,所以剩下的点遗产七七八八的分了,我妈也不知道为自己多争取点,带着我在尾南待了几天就受不了了。”刚才还亮如明火的眼眸逐渐熄灭,温嘉垂头低目,将最为柔软的侧脸和脖颈显露出来,在黑夜和雨中显得格外可怜。
宁靖扬垂下眼睛,细密的雨丝打在身上很轻,也很重。
“所以,芸姨后来抛弃你了?”他尽可能温和地开口问道。
温嘉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疲惫:“是我让她走的。”
“我当时想,没有我,她应该会过得好些。”
宁靖扬不动声色地靠近着温嘉,看着温嘉颤抖的肩头。两人的身上都是湿的,身上的温度都有些下降,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温嘉的肩上,而后将温嘉的头放到自己的肩上。
好在温嘉并没有抗拒,这让宁靖扬松了口气。
“当开始认识到自己是个拖油瓶后,在以后的日子中,就会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拖油瓶,所以我很感激郁家,是他们看在父亲的份上接纳了我这个拖油瓶。当时我想,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他家。”温嘉继续慢慢述说着,而宁靖扬则是静静地听。
“宁靖扬我问你,你是不是比我早些知道先生出轨的事情,然后故意引诱我过去亲眼看到现场。”温嘉靠在宁靖扬的肩膀上问道。
“对。”宁靖扬嘴角微动,但很肯定地回道。
温嘉叹了口气:“郁家不像我想象中的真的好,我是知道的。先生出轨这件事是让我失望,夫人对我的态度也让我很左右摇摆,但我能忍。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忍不下去了吗?是你出事了,那一瞬间种种迹象都表明是郁椴和宁静阳动的手脚,我突然忍不下去了,连他的一句解释都没听,生气得失去了理智。”
“但你骗了我,宁靖扬。我为了你违背了我自己的良心和誓言,但是最后的结局是你骗了我。”温嘉愤恨地举起一根手指,狠狠地朝着宁靖扬的胸口戳去,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要用力。
“对不起。”宁靖扬认真的,不厌其烦地重复说道。他制造车祸的本意是让温嘉在他与郁鹤凇之间做出选择,而温嘉因此和郁椴产生嫌隙,进而离开郁家,这对他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
但对温嘉来说,这都是痛苦。
“你什么时候知道郁鹤凇的。”温嘉又问道,指尖的戳动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