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
唐星野抬眸就注意到里面的话匣子突然停住，二人的目光齐齐地看向他，像是有什么话题不能被他听到。
“在聊什么？”唐星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看了看林墨，又看向周凛。
这两人不会是在偷偷说他的坏话吧。
林墨很快收回目光，像是不感兴趣般，继续写报告，钢笔划过纸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刚才的题目。”
唐星野不信，他清楚地感受到刚才的目光，像蛇信子舔过后颈的触感。
在看他的腺体？
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紧，但很快，他又觉得可笑。
一个Beta的腺体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是那两个Alpha又在用居高临下的目光评判他罢了。
意识到室友看不起他，唐星野的心里的自尊心没有受多少打击。他也同样看不起这些alpha，他自傲自己的学习能力不输给他们。
这些Alpha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殊不知在他眼里，他们引以为傲的信息素不过是动物本能的劣根性。
周凛从抽屉里取出一盒创口贴，递给他，眼里带着那种唐星野最讨厌的的笑意。他点了点脖颈，善意提醒，“有点破皮，贴一贴。”
唐星野想起被路至压在身下的画面，表情有点难看，微微蹙眉，“不用，我不是omega。”
他又没被咬破皮，犯不着贴。
鼻息间都是冷香，周凛回想着饭店那一幕，喉结微微滚动，眼眸闪过一丝古怪的玩味，唇角保持温和的笑意：“伤口不处理，感染了会很麻烦。”
唐星野看他盯着他指尖的包装盒，忽然明白了什么。周凛平日那些称兄道弟的熟稔，那些看似善意的举动，原来都是故意恶心他。
就像现在这样，假惺惺地递来创口贴，不过是为了看他这个Beta难堪狼狈的样子。
他福至心灵，改变了主意。
既然周凛装熟稔故意恶心他，他也可以恶心回去，看谁先忍不住。
纽扣在寂静中弹开的声响格外清脆。
唐星野慢条斯理地扯开衣领，将柔软白腻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周凛面前，小巧的腺体微微鼓起，附近雪白的皮肉残留细小的水珠，就像等着人来吮吸。
“好。”他微微偏头，纤长的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灯光的折射下照得近乎浅灰，像是安静的湖水，永远只倒影着眼前人。
只是被凝视着，就会不自觉地想要屏住呼吸。
唐星野敛眸，轻声道：“我看不见，麻烦你了。”
周凛的瞳孔微微收缩，没由来地顿了一下。
腺体对于AO来说最为敏感的地方，即使是beta也不能随便给人看，唐星野竟然主动地要求其他人来触碰。
这是在勾引他吗？
他肆意地打量唐星野，柔顺的发丝到肩膀，配合冷淡漂亮的脸，总给人清冷干净的感觉。
周凛看人很准，他第一眼就能感受到唐星野冷淡寡言外表下，隐约藏着某种阴暗的心思。
看惯温顺又恭维、千篇一律的面孔，唐星野这样的人，挑起来他的一点兴味，像是发现好玩有趣的玩具。
见对方没动作，唐星野抬起乌黑的眼眸，声音模糊柔软地“嗯？”了声，似乎很疑惑，眼神很淡，既没有羞怯，也没有刻意引诱的意思，仿佛只是单纯在等一个帮忙。
周凛本来就是略带恶意戏弄的目的，故意提醒唐星野今天的事情，想看他为难的表情。
可对方毫无防备的态度，倒叫周凛生出些古怪。瞧着脖颈浅浅淡粉的痕迹，他微微挪开目光，而后又刻意挪回来。
唐星野似乎真的没有ABO常识，对易感期和腺体这些方面这么迟钝，也不知道他死掉alpha老公怎么教导他的。
周凛撕开包装，将创可贴贴在可怜红肿的皮肤上。指尖碰到唐星野的后颈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温度。温热的，细腻的，和这个人疏离的气质截然不同。
“好了。”他收回手，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唐星野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整理衣领时，指尖不小心擦过周凛的掌心。那一瞬间的触碰很轻，却让周凛的神经骤然绷紧，而后撞见唐星野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唐星野微微勾起唇瓣，露出极浅的笑，这笑柔和掉他眉眼的冷意，那股青涩的人妻感就更明显。
“谢谢。”
这话清晰地落在林墨的耳朵里。
谢谢周凛找得烂理由，让他碰自己的腺体？
林墨是想不到唐星野怎么会腺体受伤，难得抬眸，转过去看他们。他抬头时，正看见周凛捻着指尖，眼神晦暗不明。
唐星野洗漱好，钻回自己的床，床帘严严实实地拉好，确保不会透出一丝光亮后，他才打开手电筒，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巴掌大的黑色笔记本，记下今天的仇。
他写得很快，黑色的笔迹逐渐扭曲变形，在纸页上化作三张可憎的面孔。周凛虚伪的假笑，林墨冷漠的态度，还有……最后他写下自己对他们的恶毒诅咒。
“他们一辈子都找不到omega结婚！”
写完这段话，唐星野盯着这一行字，他的脑子浮现奶奶和闻泽的脸。被他们看着，唐星野抿了抿唇，划掉这一行，笔尖悬在空中犹豫了片刻，最终落下新的诅咒：
“他们的绩点不能超过我，永远被我压一头。”
这个惩罚不错，唐星野微微勾起嘴角。他合上小本本时，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像是给这场隐秘的审判盖上了印章。
他摸出另一个本子，戴上耳机，播放手机音频，整理今天辩论赛的笔记。
整理差不多，复盘完这场精彩的辩论，唐星野脑子有点亢奋。他索性打开软件，去看看消息。
特别关注的消息弹出来。
是来自路至的。
【是照片本人吗？】
【为什么不说话？】
唐星野愣了一瞬，这是上钩了？
他就知道没有哪个有钱人alpha会拒绝主动的omega，都是装的！
他看到消息立刻回复，打字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糖心：【没有不回你，哥哥。室友过生日，我们出去吃夜宵，没看手机。】
路至：【嗯。】
对方回复的很快。
唐星野盯着那一个“嗯”字，心里又骂了路至伪君子，继续回复：【哥哥，我想让你看看我的小狗，哥哥喜欢它吗？】
路至：【嗯。】
糖心：【那我明天还可以找哥哥聊吗？】
路至：【嗯。】
唐星野瞧着连续三个嗯，透出淡淡的敷衍。
多说一个字会怎么样？
他还是继续发，有一搭没一搭跟路至聊，对方话少，但总会回复。
糖心：【好哦，我困了先呼呼，哥哥明天见。】
糖心：【小猫困倦.jpg】
路至：【嗯，明天见。】
路至在书桌前发呆，他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指尖在照片边缘轻轻摩挲。
这个腰窝的弧度他太熟悉了——上周唐星野在做引体向上时，他瞥见过一模一样的曲线。
脖颈上的腺体还在发热，齿根有点痒，带着易感期的空虚，想要啃咬标记。
路至盯着明天见三个字看了很久。他本该现在就回去掀开那道床帘，让唐星野亲眼看看这些照片的效果。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把手机丢在一边，灌了一杯冰水，却压不下齿根的痒意。
那股燥热还在，他换鞋去夜跑，试图发泄自己的精力，然而两个小时的运动，肌肉活性在快速跳动起来，那股澎湃的欲望反而格外清晰。
他的脑子可以回想起那张照片的每一个细节。
那衣摆向上卷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线条好看，明显的腰窝。
纤细的腕骨，修长白净的手指，无名指节内侧还有一颗不起眼的红痣，红得越发鲜艳，好似血凝结而成，等着人舔舐干净。
路至吐出一口浊气，抑制剂已经换过三支，效果却越来越弱。
怪自己有信息素紊乱症，造就一副怪物般的身体。长期压抑的欲望在今天被挑动，有了爆发崩裂的前兆。
【为什么没忍着？为什么你不是正常的alpha？】
为什么要忍着？我为什么不能是不正常的？
路至盯着抑制环，这个禁锢他十多年，让他如同畜生般活着的项圈。
不要陷入来自任何人的提问陷阱，将问题抛回去。
路至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他只要做好表面的功夫。
他摘下抑制环，带着手机，走进浴室，握住他的秘密。
最后差一点，他脑海里蓦然浮现唐星野俯下身凑过来画面。那柔软的香气似乎包裹着他的神经，好似无心，又像是恶意一下一下的挑动。
他猛然睁开眼。
满是水汽的浴室里除了浓烈的可可味，再无其他。
————
唐星野一看时间两点，准备睡了，突然听到细微的翻书声。
顿时他的精神一震，意识清明不少。
他打开手机，确认时间2:20，这个点还在学习？！
唐星野慢慢坐起身，悄悄把床帘拉开，就看到斜对床的林墨开着台灯，轻声翻动书页。他视力好，甚至能看到书页上的字。
他拧着的眉心，瞬间松开，这本书他早就借了看过。
林墨端起手边的罐装咖啡，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微微起伏，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起伏很明显。
唐星野蓦然又想起刚洗完澡出来时alpha的目光。
他们是在看他的喉结？
唐星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喉结。
微微抬起下巴，唐星野的指腹在脖颈处摩挲，摸到突起，比起alpha好像要小很多。
他不死心，打开手机相机前置，不停按压捏着，试图确认自己的也不小。直到脖子被搓红，唐星野叹了一口气，他躺在床上。
喉结越大，能力越小。
自我调节好，唐星野不再纠结。
床帘外传来椅子很轻挪动的声响。唐星野立刻屏住呼吸，直到听见林墨的台灯"咔哒"熄灭。黑暗中，他摸到枕下的笔记本，就着记忆盲写道：
【熬夜内卷头发掉，alpha再强没人要。】
————
唐星野没想到早起，会和林墨在洗漱间撞上。他瞧着对方眼下淡淡的乌青，但并不颓靡，这人是机器人吗？每天睡四个小时不到？
“早。”
他侧身让道，随口打了一声招呼，也不指望对方回应，毕竟他们向来只有冷淡的点头之交。
出乎意料的是，林墨没动，嗯了声。目光在唐星野湿漉漉的发梢上停留了一秒，语气平淡，“这么早？”
唐星野有点诧异，发丝还在滴着水珠，他随手抹去，简短回答，“有小组课题。”
林墨扫了眼唐星野刚洗的脸，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侧，白玉般的颈项上泛红的指印破坏这份美感，像是被人刻意揉搓。腺体还贴着微微卷起的创可贴，引人遐想。
“自己玩的？”林墨移开视线，冷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起伏的情绪。
唐星野一头雾水，“什么？”
林墨没再回答，转动门轴，便提着电脑包转身离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规律而克制，只留下唐星野站在原地。
唐星野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泛红的脖颈，突然一个念头像毒蛇般窜上心头。
——林墨又在偷偷钻研他不知道的课题。
唐星野垂下眼帘，感到些许焦虑。
“真倒霉，怎么会和唐星野一个小组，本来就想随便混个学分才报了这个项目。”
“唉，一个灾星beta，我真不想和他一个组。”
“我朋友说上次他见唐星野一眼，结果就摔了一跤。”
唐星野把手搭在门上就听到这样的对话，他抿着唇，目光冰冷，而后推开门。
他踏入教室时，周围都安静了一瞬。
青年眉眼清冷，肤色白得近乎透明，黑发微垂，眼神疏离淡漠。衬衫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领口别着银色校徽。
唐星野对他们的打量视若无睹，径直走向角落的座位。
“同学，你是不是走错，这是AB开组会的……”
唐星野没有掀起眼皮，语气冷淡，“唐星野。”
空气凝滞了一瞬。
唐星野？是平平无奇，霉运缠身的唐星野？
那个年纪轻轻就爬上alpha的床，结果丈夫死于非命的beta？
青年跟传闻不一样，干净得像是冬日的雪，清冷又疏离。
眉宇间那一股淡淡的忧郁，让人想捧在手心化成水。
现在离开组会的时间还早，唐星野抽出教科书，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大学的课程比他想象中的要吃力些，其他人都基础知识都比他深.入。这里聪明人很多，稍微松懈，就可能被人追赶上。
他和第二名的分咬得很死，几乎拉不开差距。
唐星野自动无视外界的声音，进入心流状态，他看书的速度很快，将书上的内容自动拓印在脑子里，串联相关的知识，逐渐构建体系。
他过分专注地看书，不受其他人目光的干扰。唐星野不用猜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害怕灾星的传言，担心他看他们一眼，他们就会被麻烦找上门。
小组群聊：
【唐星野是omega吧，长这么漂亮。】
【天呐，那个，他能扇我吗，当然我不是变态啊。】
【他是寡夫，还克夫，别看了。】
【克夫是吧？可没说克情人。】
【你们真是糊涂！寡夫不能睡啊，睡了，必有大难。不过话说过来，他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绝不推辞！】
【他已经是个寡夫，我不能让他再守活寡。】
这个课题本来就是学校里转手几次的烂项目，被拉进来都是倒霉蛋，想轻松混学分的学生自然对被分到唐星野同一组更不满。
经过这一插曲，他们忘了唐星野和他有牵扯就会倒霉的传说。
直到组长拍了拍讲台，唐星野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书。
无聊透顶的组会。
唐星野面无表情地看着beta组长在投影仪前手忙脚乱地切换PPT。这人连最基本的课题方向都理不清，所谓的头脑风暴就是让他们在这里干坐两个小时，假装检索资料，进行无意义的讨论。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组员们要么在悄悄玩手机，要么偷瞄他，还有边玩手机边偷瞄他的。只有坐在角落的那个alpha还算认真，正低头做着记录。
顺着他们讨论的方案，这个课题迟早要完蛋。
唐星野垂下眼眸，整理下思路开口，他尽可能用话术包装用词，委婉地传达一些自己的意见。
说完，唐星野问他们的意见，一个个倒紧张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他有点烦躁，转头看向一旁记录的alpha，“你觉得呢？”
alpha好像很渴，时不时喝水，听到提问，动作一顿，拧紧水杯，总结他的意见。大体上他们的意见是一致的，还算机灵，唐星野刻薄地想，alpha也不完全是蠢货。
会议结束，唐星野留下来继续看书。差不多看了两个小时后，唐星野感觉有点饿，他准备拎着包走人，瞧了一眼会议室，那群蠢货竟然还在。
他收拾东西离开，还没起身，摇摇欲坠的创可贴啪叽一声掉下来。
唐星野还没弯腰拾取，已经有人先一步捡起来递给他。
“星野，你的抑制贴掉了，你接下来是打算快点回去休息吗？”
唐星野略带疑惑地抬头。
全程没有和他有过多交流的alpha竟然还在，对方的目光落在唐星野的后颈上。
又一个将他错认成omega的alpha。
唐星野原本那点欣赏瞬间转为烦躁，冷淡地扯了扯嘴角，道：“谢谢，我没事。”
“不是，我的意思是……”
alpha的表情似乎有点慌张。
“你的腺体受伤了吗？”
很直白。
唐星野第一次看向他的脸，而他一直在看着唐星野。
看清的那一刻，唐星野瞳孔微微收缩，那是很阳光帅气的脸，眉眼弯弯，很有少年气，让人见了就欢喜，而他感觉到从中某种锐利的威胁，鼻息终于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
是柠檬。
唐星野的视线微微移开，避免自己回想起某些可怕的事实，他该察觉到的，再怎么无用的小组课题，他的情绪不至于烦躁成这样。
“没有，你帮我丢掉吧，”唐星野记得他姓裴，名字想不起来，微微一笑，“裴同学。”
对方却小心翼翼地将创可贴收好，像是察觉他的微妙停顿，连忙补充道：“我叫裴怜，怜爱的怜，你直接喊我的名字。”
“好，裴怜。”唐星野点点头，没有纠结称呼这种小事。
“小组成员互加，我还没加上你，如果课题遇到问题，还麻烦指教。我第一次参加，很多事情不算很了解。”
唐星野碍于刚才的客套，伸手不打笑脸人，难得解释：“忙着功课，忘记看手机消息。”
裴怜弯起唇角，露出小虎牙，“那正好，现在可以加上。”
他拿出手机个人二维码让唐星野扫。
唐星野:“……”
这人是听不出他拒绝的潜台词吗？
他拿出手机，有点不情愿地加上好友。
“灾星”体质传说导致他和班里的人都不熟，唐星野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无用的人身上。每天都有短信轰炸来恶心他的，什么想做他的狗，想当他的A，还有言语粗鄙不堪的。
【宝宝，我一想你就好热……宝宝，你给我加了什么，我想着你打了多次。】
【老婆，你腺体好粉，下次别露出勾引我，我还是个处.男，会忍不住的。】
【都怪你，你早上看我的眼神……我看着就硬了……】
【宝宝，怎么有黑眼圈，是不是昨天晚上被折腾坏了？】
唐星野面不改色地看完后直接拉黑，之前他还会打回去骂对方两句，结果他们情绪更高亢：
【宝宝，别骂了，我更硬了。】
【老婆你再骂一遍好不好，对不起我太笨，刚才太快了，没录上。】
【哈……宝宝，开视频好不好，让我看看你的脸……哈……】
被恶心到的唐星野颇有一种打人一巴掌，还被舔手心的无力感，便不再理会这类消息。
裴怜笑得灿烂，“有缘在一个课题组，我请你吃顿饭，刚好我也没吃。”
唐星野的目光从裴怜身上轻轻掠过，奶油白的亚麻衬衫，浅卡其色的休闲裤，衣料泛着柔润的光泽。
裴怜笑起来，眼睛弯起来，像是被晒暖的月牙。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笑容干净得毫无防备，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意气。
一双眼睛眸光清亮，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看着唐星野总带着的笑意。
跟那帮有钱人室友呆久了，唐星野多少也能从衣着看出点门道，裴怜跟他不是一个阶级的人。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唐星野说不出什么狠话。
唐星野把裴怜的热情归结于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想广交朋友，而不是轻佻的态度。等这位小少爷听闻自己的事迹大抵就没兴趣，但那不是他关心的事。
“我还有事，下次再说吧。”
裴怜的眼睛暗了一瞬，而后想到什么，又亮起来，“那我欠你一顿饭，下次有空，再补上吧。”
唐星野：？
怎么变成对方欠他？
这些年想交朋友的，搭讪的，看他出丑的诈骗他，都喜欢拿请客吃饭做借口。无论真假，唐星野缺的根本不是那一两顿所谓见世面的饭。
裴怜的语气充满真诚，对照其他人背地蛐蛐的态度算得上温柔。
唐星野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裴怜，或许觉得他也是课题组里不划水，能干活的倒霉蛋？
唐星野抬眸，微微正色，“校园论坛上匿名板块，有很多热门帖子有在楼里推荐打卡餐厅，那你先回去浏览，挑下地点吧。”
他第一次登陆论坛时候，认真研读资料般浏览每个热门的帖子，里面展示的内容叫他大开眼界，狗血八卦、深情告白、研讨冷知识，各种内容五花八门，他像是窥见万花筒。
在炫目的色彩中，因为他的经历，他也是其中显目的一块黑色，为人唾弃的beta。
“好啊，我会去看的。”
裴怜满心欢喜地应了。
唐星野瞧着他的表情，内心冷漠，眼眸深邃而平静。
“你吃他的，不吃我的？”
唐星野循声望去，路至站在门口，神色不明地盯着他。
阳光从他身后漫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锋利的金边，光影将表情模糊不清。
唐星野一顿，感觉自己的腺体隐隐发痛。
会议室内的人在三人身上来回穿梭，默默给唐星野点蜡，怎么惹到这位。
裴怜脸上的笑很阳光开朗，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很熟捻地喊道：“路哥。”
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自然都是互相认识的。
路至盯着裴怜的笑脸几秒，才从角落里想起对方的身份，微微颔首，保持礼貌疏离的态度。目光移开，落在唐星野，“在忙，我打扰到你们？”
唐星野：“……”
前一晚还在网骗，第二天正主直接找上门，这是……
裴怜没有察觉他的目光，笑着点头，“没有没有，我们还在讨论去哪吃饭。路哥你先等一会。”
“谁问你了？”路至微微蹙眉，眼神冷了下来，没想到这人这么没眼色。
裴怜依旧笑着，好脾气地应着，语气甚至更加体贴：“好的，我只是看星野有点为难，替他解围下。”
阴阳怪气。
路至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微妙的意味， “我是他室友。”
这语气活像是老公抓包老婆出轨现场，而小三还在不知死活地挑衅。
现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看着这场口舌之争，偷偷直播讨论。
【路少今天吃火药了？说话这么冲，什么情况？】
【自称"室友"，但那个咬牙切齿的劲头，说是捉奸的吧，我都信。】
【草，真·醋味熏天，信息素都溢出来，走廊的Omega全跑光了！】
在诡异的对话，唐星野嗅到一丝浅淡的火药味，但他不知从何而来，这两人私下有仇吗？
他看看路至，又看看裴怜，最后得出结论。原来有钱人之间也和他们普通人一样，不缺龃龉。
唐星野瞥见监控摄像头，突然冒出一个大胆想法，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要是路至先动手就好了。
这样，路至的学分说不定就能扣光。
唐星野的眼眸浮现一丝热切，盯着路至，快打起来!
路至冷冷地注视裴怜，对方笑不改色，他觉得无趣，转眸放回唐星野身上，注意到对方清冷的眼眸藏着隐秘的期待，就像等他做些什么。
周围的人说唐星野清高孤僻，看不起人，还真不见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