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同光by加霜

作者:加霜  录入:09-29

首杀者所在队伍会获得1min的攻击加成,魔J二队整体士气大涨,乌贼不负众望,转移阵地的功夫又配合枪炮手连斩三人。
DAG训练室里,祁曜前所未有地陷入了焦灼之中,他一遍遍发布召集,但同队的两个执刃者都没有向他的位置靠近,他错失了卡点的时机,他只能被迫从客栈二楼转移。
马路对面的璇星放了掩护的烟雾,冲过来和祁曜会面,但一转身,发现两个执刃者都没有跟过来。
“小林!小林!?”璇星急得直吼,:“要刷了,你在那蹲什么呢,过来啊,卧槽!”
他急的爆粗口,烟雾里还是迟迟没有人影。
祁曜敲击键盘,毫无水准地放了两枪掩护,什么都没说。
但是璇星是个暴脾气,他等不了一点儿,恨不得摘下耳机去林渡的机位前替他打,“你怎么回事!你忘了哪个键是方向键了?还是跟我演上了!?”
“我…”林渡握着鼠标的手剧烈地颤抖,脸涨得不是一般的红,脑门前的头发全被汗湿了,他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我…手抖…我太紧张了…对不起…”
一句话直接把璇星噎得哑口无言。
因为紧张害怕,所以躲在掩体墙后面不敢动?对一名职业选手来说,这样的理由不能说离谱,简直就是离奇!
远在千里之外的阿杯冷嘲热讽地接了一句道:“我说什么了?这种没打过比赛的,就这心理素质,还让他带节奏?看给孩子吓的,都他妈快要帕金森了。”
祁曜的情绪倒是很稳定,他轻哼了声,“你不可笑,看看地图,离我们八百里了,这种局还来独狼玩法,太普信了吧。”
话音未落,阿杯便击杀一人。他当即开麦,语气里多了些自得,“不自信还玩什么游戏,等着妈妈喂奶?那就看咱们谁能活到最后。”
也许立下flag的人终究会被打脸,阿杯说完没半分钟,就被围殴淘汰。
执刃者作为队伍的核心战力,一个早早阵亡,一个坐地自划,只剩下璇星和祁曜两个人,就算不想放弃,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这场训练赛,对DAG来说可以说是狼狈的一战,草率收场,打的稀巴碎。
晨光及时叫停,没有继续让几个人打接下来的几场比赛。
队伍最大的问题显露了出来,无关乎技术和战术,而是人与人。一个缺少团结的队伍,终究是无法走远。
训练室的气氛压抑至极,几个本就不合拍的人,谁也不愿意向下兼容,彼此拉扯,你来我往的不停消磨。
这件事的本身就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
阿杯无视晨光的阻挠,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训练赛。
林渡性格太过内向,摘下耳机就缩在座位里抹眼泪,璇星本来都做好开骂的准备了,可见着这一幕,什么污言秽语都说不出口,观望了半天后,走上去递了两张纸巾。
“行了别哭了,哭唧唧的烦不烦啊,我们又没说你什么。”
他安慰人的方式可能有点不对,林渡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小孩抽噎着,抹得眼尾通红,“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越想好好表现…我就越出差错…”
他哭得像要断了气,“网上都说…如果这场比赛输了,DAG就完了,没人再跟我们约训练赛了…我搞砸了…”
“行行行行,你也别什么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
璇星只觉得头大,做出哥哥的样子哄了哄,“现在咱们打成这样,不全是你的错,分明是那个阿杯先捣乱,一个人离队。今天下午咱们打了那么多把,都好好的,该配合你配合你,结果到了训练赛上,整这么一出。”
隔了半晌,璇星又开始反省起自己,“我也有错,前期没盯牢你,没及时给你加血,你残血了,所以才会压力这么大。”
“曜崽也有错。”璇星瞥了一眼祁曜,也就是仗着关系好,口无择言道:“那枪炮手打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往键盘洒把米,鸡都玩的比他好。”
祁曜无蛧站:..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揉揉自己的手指,抬起眼看向晨光,又看了看阿杯空着的座位。
“就不能把他换了吗?”他直白地开口,“随便找个排名靠前的路人玩家,只要不捣乱的,都能比他强。”
晨光眉头紧锁,嘴唇抿得很紧,一张脸看上去黯淡又阴沉。他没想过林渡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把大家的离散的心聚集在一起。
“先去休息吧。”晨光的声音有些嘶哑,神情落寞地摇了摇头,“我和老曹再去商量一下。”
璇星的心不是一般的大,晨光离开后,他吃了包辣条,便很快从emo的情绪中调整过来,进入到紧张刺激的排位中,甚至和开黑的好友有说有笑地侃起大山。
林渡去洗了把脸,回来后开了勿扰模式,一边反省一边单排。
只有祁曜完全提不起兴致,他从训练室走出来,本想去隔壁问问宿煜那把加位赛的战况,可试训室房间的灯却已经熄灭了。
这么早就下机…
祁曜的一颗心急速下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匆匆地爬上了楼,回到宿舍。
门锁咔哒一声,床上的人稍微动了一下。
祁曜按下灯的开关,看见宿煜躺在床的一侧,用手臂遮着眼睛。
“宿煜?”
祁曜低声叫了一句,走过去俯下身,伸手在宿煜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感受到他整个人正在微微地战栗。
“不舒服了吗?”
宿煜侧过头,艰难地抬起眼睛看他,“没事,胃有点疼,刚刚喝了热水,已经好了。”
“你这个样子,可不像好了。”祁曜拧紧眉头看着他的脸,嘴唇分明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连呼吸都在颤,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没事了。
他本来输了比赛心情就不大好,看见宿煜这么敷衍自己,更觉得堵得慌。说着就把手伸进被窝,顺着宿煜卫衣的下摆伸进去,按在他冰凉僵硬的腹部,这一摸,摸了一手湿漉漉凉汗。
“嗯…”宿煜卷起腰腹,双眼闭起,索性摊牌不装了,“没好,还疼得厉害,好像是痉挛了,你先别动。”
刀绞一样的剧痛在心口和胃之间翻涌,一抽一抽的,他想吐吐不出,缩在被窝里的手和脚都开始止不住地哆嗦,浑身虚汗,感觉下一秒就要昏厥。
宿煜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温柔地将祁曜的手抚开,他有些费力地喘了两口气,眼睛居然还在笑。
语气很冷静“我再躺一会儿,如果没缓解,可能需要你送我去趟医院。”
“别说话了。”祁曜直接弯腰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态度凌厉起来,“还缓什么缓,现在就去。”
新俱乐部离医院很近,大概十分钟的车程,但路上的颠簸很是磨人。宿煜下车后就在路边蹲下来,脸上和脖子上的汗哗哗地往下淌。
祁曜废了挺大的力气才把人拖到急诊,经过诊断,的确是胃部痉挛,医生开了解痉止痛的药,扎针的时候,宿煜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祁曜扶着他躺下去,拉上病床周围的帘子,狭小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白炽灯光下,宿煜的眼睛像是潋滟的水波,格外的亮,也格外的脆弱和柔软。
祁曜神色一顿,看清他眼底压抑的情绪,不由得慢慢握住那只打着点滴的手。
“你吓死我了,之前都没见你胃疼成这样,站都站不起来,是不是试训室里太冷啊。”
宿煜仰头看着天花板和雪白的灯带,一圈圈散落下来的光晕将他团团笼罩,他的感官一点点被模糊,积极的情绪也被无形地吞噬。
宿煜垂眼笑了声,道:“训练第一天就进医院了,这事你回去可要替我保密啊,太丢人了。”
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这话,轻拧的眉目舒展开来,可说着说着眼角便开始慢慢湿润。
他侧过头,刚好一滴泪顺着高挺的鼻梁骨滑下来,他认真地问祁曜,“你知道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吗?”
“我知道,我都明白。”祁曜的眼神缓慢地动了动,止住鼻腔的酸涩,安慰道:“哥,是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咱们慢慢来,量力而行。”
宿煜:“加位赛输了。”
“我猜到了。”祁曜蹙了蹙眉,给他掖好被角,“医生说你胃病本来就很严重,情绪还不好,应该是因为紧张压力大,又着了凉,才会导致痉挛。”
祁曜顿了顿,“但是你一打四,输了也很正常。”
宿煜像是觉得很累了,他闭上眼睛,喉结滚了滚,道:“我是被千秋单杀的。”
祁曜怔怔地看着他发颤的眼睫。
看着他的眉心短暂地皱了下,然后从被窝里抬起绑着腕带的左手。他展开五指,对着棚顶的光,看五根纤长完美的手指停滞在半空,缓慢地伸展、收缩。
“晨光教练说的对,我退步了。”他语气平淡地陈述着,眼睛里却全是残忍的痛色。
“是我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未来。”
他可以选择一百种一千种伤害自己的方法,为什么要选择手腕呢…
“我之前在世界赛遇见过千秋一次,他绵刀的预判很有意思。”宿煜说,“但仅仅是有意思,算不上对手,那时候的我很狂,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今天,我明知道他要在什么时候预判我的技能,却仍然没办法在极限的时间里,改变招式轨迹。”宿煜觉得胸闷窒息,唇齿间溢出一声轻叹,“有了心理负担,手腕一痛,就会觉得自己的左手没有从前那么好用了,越是这么想,就越难操作。”
“不是因为枪炮手好上分,是因为枪炮手不需要过多的身法和移位,左手的压力会小一些。”
放弃自己最爱的雷刀,改玩枪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了一把执刃者,却被从前轻而易举碾压的选手反过来压制,心里自然是不好受。
心里不好受,胃病就来了。
抑郁、手伤、胃病,还有连祁曜都不知道的心脏的隐患…
宿煜越想越悲观,他不知道拖着这样的身体还能走多远,他忽然觉得迷茫了,以他现在的状态,真的还能够重返巅峰吗?
祁曜看出他的忧虑,急忙道:“哥,上次你手受伤我们去医院,医生说了,你的手可以恢复的,只要坚持理疗和修复,绝对没问题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只要你不再去伤害它,就还是过去的那只手。”
“是吗…”宿煜呢喃出声。
“嗯!”祁曜用力点头,“你等我明天就给你约全江海最好的理疗师,一定把你的手修复得比之前更好用。”
宿煜轻弯唇角,垂下眼睫盖住汹涌泛滥的情绪,他像小孩一样,抓住祁曜的一根手指,轻轻地抚摸上面的纹理和轮廓…
隔了许久,他唇瓣才动了一动,眸光轻抬,“谢谢。”
“谢什么?”
宿煜摇头,他也无从描述出自己的感谢,是谢谢祁曜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还是谢谢他成为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也许,仅仅只为这一刻。
有人坐在病床边,握着自己的手,目光柔软的,全都倾注在自己的身上。
一瞬间,宿煜忽然对爱有了浓烈而明确的渴求。
“喜欢被你照顾,喜欢看你担心我,满眼都是我,会感觉,自己被人爱着,被在意着。”宿煜的眼神很深,像夜里的海,隐约溅起欲望的涟漪。
“这种感觉,很好。”宿煜垂下眼,微笑着摇摇头,露出几分对自己的无奈。
他说,“甚至会让我觉得,生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

夜晚的时间好像总是要比白天漫长。
祁曜趴在病床边,抱着宿煜的一条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他的手指。
“哥。”
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宿煜的腕心,祁曜眨了眨眼睛,盯住他纤细的无名指,说道:“你这里,有一颗痣。”
那颗痣很精致,偏褐色,落在指骨上,只有曲折时才能看得清晰。
宿煜垂了垂眸,整个人都状态有些迟钝,“嗯,小时候就有了。”
他病恹恹地靠坐在床头,疲惫的眼眸有些失神,困意袭来,语速也跟着渐缓,“这么多年,好像什么都在变,只有这颗痣还跟小时候一样。”
祁曜专注地端详了许久,用目光描摹出那颗小痣的形状,慢慢地展颜笑开,道:“好啦,我可是记住这颗痣的样子了啊,万一哪天你再把我甩了,隔了好多年不见面,到时候我就靠着这颗痣找你,这应该算是你的专属标记吧!”
宿煜听了这话像是有些难过,他的眼睫颤了颤,苦涩地弯一下唇角,“标记...你呢,你有什么不会变的标记吗。”
“有啊!”祁曜笑了声,他的眼眸瞬间亮起来,跃跃欲试道:“你要看看吗?”
宿煜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一抹稍纵即逝的狡黠,微微怔愣,“不会在你屁股上吧?”
“不是不是。”祁曜把周围的帘子拉紧,然后拽着衣摆往上一掀,猝不及防地露出了形状完美的八块腹肌和结实的胸肌。
在他左胸心房的位置,光裸的皮肤上,赫然纹着宿煜的id。
Lumen。
显然是始料未及,宿煜的瞳孔震了下,皱起眉望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纹的?”
祁曜把衣服放下去,“红凌路巷子里,你跟我表白,还…亲了我,第二天我就纹了。”
宿煜轻吸了口气,感觉左胸闷闷的疼,“你还真是个行动派。”
“必须的。”祁曜还没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分享欲爆棚,忍不住讲述起那段过往的经历,他说:“你不知道,胸口这块纹身是真的疼,尤其是字母提白,卧槽,疼得我当时都抽筋了。”
“结果怎么着,纹身恢复期还没过呢,你就把我甩了。”
祁曜说这话时没太过脑子,他并没有责怪宿煜的意思,只是想把自己说的可怜点儿,说是博同情,不如说是撒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宿煜的眼睛垂了下去,许久没说话。
注意到宿煜脸色的变化,祁曜才发觉自己话说得太多了,急忙找补,“害,我开玩笑呢,你说咱们俩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嘛,纹的也不算亏,是不是。”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揉宿煜的脸,后者歪过头避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居然纹这么个东西。”宿煜厌倦地闭上眼,动了动唇瓣,“幼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祁曜看着宿煜搁在胸前的左手,看着那截刺眼的腕带,特别想怼他两句,但是再一看那张苍白无色的脸,到底还是憋了回去。
“好好好,我幼稚,你成熟。”祁曜帮他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他的左手,“你累了吧,睡吧,我帮你看着吊瓶。”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浅浅地萦绕着,宿煜嗅着这股气息,祁曜的话音才落下没多久,就恍惚着睡了过去。
他的睡得很浅,也许是因为在医院这种地方,根本无法从心底里觉得安稳。
护士拔针的时候,宿煜便醒了。他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刚过半夜十二点,条件反思似的,立刻坐起来穿衣服。
低头翻过领口,宿煜自言自语着,“这个时间,回去还能打两把。”
祁曜语调扬了扬,“嗯?你说什么?”
“今天周六,积分有加成。”
“疯了吧?”祁曜说,“打游戏不要命了你。”
“晨光教练对我有偏见,不管因为什么,我都想证明给他看。”宿煜从床上下来,弯腰穿鞋,“用他希望的方式。”
祁曜很自然地伸出手扶着他,眼底有些怒意,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很冲,“你为什么一定要证明给别人看呢,别人怎么看你真的那么重要吗,大武神又怎么样?晨光看好你,又能怎么样?”
宿煜微张的唇抿了抿,明显被噎了一下,他避开祁曜的注视,率先起身往病房外走。
祁曜快步跟上去,直言道:“你现在就回去跟晨光说,你就说你是这个战队的合伙人,你就要上首发,你看他敢有意见吗?”
“祁曜,”宿煜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这是你的处事作风吗?”
医院的走廊里,交叠着匆忙的脚步声,宿煜的眸色很深,泛动的光泽一点点消匿。
他问祁曜道:“现在的DAG,除了晨光,你还能找到第二个愿意过来执教的人吗?”
祁曜敛着眉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DAG重组后,面临着诸多难题:缺人,队伍磨合的难度大,筹备春季赛的时间太过于仓促…
然而这些问题却不是让教练们望而却步的根本原因,很多知名教练都对DAG的执教工作有意向,但是提出的条件都是春季赛后再入职。
原因很明了,怕背锅。
DAG有竞圈顶流的Rays,还有待复出的Lumen,有这两个人在,关注度直接拉满。
这两个人的技术都是有目共睹的,只要春季赛拿不到成绩,被骂的肯定会是教练。
放眼整个联盟,只有晨光愿意在一个战队最难的阶段加入,几乎是堵上自己的职业生涯。
“因为他是唯一肯来带我们的教练?所以就要无条件服从他的安排吗?”祁曜一身反骨,声音滞了滞,“你不是这种拎不清的人。”
“可能是…”宿煜偏过头,眼睛里藏着几分克制,“可能是觉得亏欠吧。”
“亏欠?亏欠什么?”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宿煜的神色有些紧绷,他沉默半天才道:“晨光有一个弟弟,在美国。”
祁曜愣了愣,“从来没听说过,你是认识他的弟弟吗?”
“他弟弟在我爸的公司上班,一个多月之前,因为工作上的一点意外去世了。”宿煜犹豫了片刻,补充了一句,“我爸,是飞瑞制药的…高管。”
股东和高管之间还是有极大差别的,祁曜眼眸阖了阖,心想着这人还是说得保守了些。
即便这样,祁曜还是佯装出了几分诧异,“你爸居然在飞瑞制药上班!?所以呢,晨光他弟弟的死跟你爸有关系吗?晨光知道你是谁的儿子吗?”
“他知道。”宿煜说,“所以昨天他发完训练时间表之后单独给我发了信息,他说电竞不是富家公子消遣的玩具,说我心血来潮想打就打,不想打就放弃。”
“他说如果我没做好打职业的准备,没有端正态度,就算我天赋异禀,他也不会接纳我。”
祁曜不出声地看着面前的人,才后知后觉,宿煜一直都是个有主见的人。
凡事他都想的很明白,有时候也是因为想得太明白,才痛苦。
“无条件服从他的安排,也会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宿煜抿了抿干涩的唇,“起码,我该让他看见我的态度。”
“什么态度。”
“打世界赛,捧杯夺冠。”宿煜声音很淡,可这一刻的情绪却很鲜明,他轻声补了一句,“和你一起。”

车子停在俱乐部楼下。
下车时,宿煜抬头望了一眼,小楼下面黑漆漆的,复古的红砖和涂鸦全都模糊不见。往上看,只有五层训练室的灯光还亮着,在寒意弥漫的黑夜里,带着一丝肃杀萧瑟的气息。
大门口的垃圾桶里溢出几缕腐臭,与眼前的景象堆叠在一起,就像是一幅油画中多出来的黑色笔触,难以自洽,也无从消解。
宿煜很轻地叹了一声。
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陷入惶恐和焦虑,这种矛盾又复杂的感觉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就找上他,让他瞬间坠落低谷,心悸不安,然后开始默默地审视自己。
自责的情绪倾覆而下…
他怪自己没有选一个更适合的场地,为了一个天台,选择了租在五层和六层。他喜欢天台,他的心需要出口,但并不意味着别人也需要…
他也怪自己太过于冲动,春季赛还没开始打,团队的规模还没成型,连首发的成员都凑不齐,就提前租了整整两层。
装修上没少花费功夫和金钱,但是如今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的。
他拉来投资,只是解决了俱乐部债务和祁曜合同的事。俱乐部的租金、装修和设备的更换,全都是他一个人掏的钱。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已经负债了。
宿煜脑袋里很乱,忽然开始质疑起自己,是不是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毕竟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幸运二字,无论做什么都不会顺利。
他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慵懒随性,已经习惯性地把所有悲观都掩盖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俱乐部门口,晨光阴沉着一张脸,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
他将宿煜和祁曜两个人拦在门外,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质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他没看宿煜,目光尽然都盯在祁曜身上,恨铁不成钢,“训练赛打成那个样子,还有心情出去鬼混到半夜,马上就要打比赛了,队伍配合的一塌糊涂,你不知道着急是吗!?”
“我们…”祁曜想要解释,可刚一开口便被宿煜从下面攥住了手腕。
“我的错。”宿煜的嗓子有点沙哑,说话的声音很低,下意识地把祁曜略微挡在自己身后,“训练赛打的不好,他挺上火的,我带他出去散散心。”
“散心?心都这么散了,还需要散呐?”
晨光刚压下来的怒气再次飙升,他看着一个两个不争气的队员,“你们,一个比一个没责任心,跟队友有打过招呼吗,跟我打过招呼吗,就这么一走走了一晚上,电话也不接?”
祁曜没吭声,垂着眼睛,感受着宿煜握在自己手腕上的五指越发收紧,掌心正在慢慢地往外渗汗,有微小的电流顺着胳膊往肩膀上攀爬。
晨光凝视了他们半天,丢下句话,“一人五十个俯卧撑,做完了进来。”
“我做一百!”祁曜抢道,说着便脱下外套塞到宿煜的怀里。
晨光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片刻,显得很诧异。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俩人的关系走的这么近了。
宿煜的脸色不太好,嘴唇也发白,晨光看在眼里,心里微动,但还是咬牙道:“该谁的,就谁做,这点体能都没有还打什么电竞。”
“璇星!”晨光说着冲里面喊了声,眼见着璇星颠颠地跑了出来,依旧黑着脸道:“给他们查着数,一人五十个俯卧撑,做完再让他们回宿舍。”
“哎,哎,好嘞~”璇星应着,冲着晨光的背影虚晃一脚。
转过身来,他冲祁曜挑了下眉,干咳一声,“陪我抽根烟去吧,我给你们放水,就当你们做过啦~”
这要是只有祁曜一个人,早就和璇星一拍即合,勾肩搭背去抽烟了。
但是有宿煜在,祁曜太了解宿煜的个性,什么偷奸耍滑的事他都不会做,说好听点是耿直,说难听就是傻。
如果搁在上学那会儿,宿煜就属于典型的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差生眼中的大傻子。
宿煜把祁曜的外套连同自己身上都那件一并递给璇星,稍微露出半截手腕给后者看,道:“我手上有伤,做俯卧撑…有点困难,我用蹲起代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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