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马上拿起光脑质问周容戚到底是什么回事,怎么连自己死党都卖?蔺安然是什么人,是恨不得刨根问底把你所有小心思翻出来以此来要挟你的女霸王。
可对方按住了他的手。
“问什么问,以前周家跟我家也走得挺近的,忘了?”蔺安然娇蛮地挑了挑眉,“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我小时候还是他同学,大家都知根知底得很,我又想多了解了解你,只能这样了嘛。”
一个霸道的人喜欢上另一个人,便是想方设法占据对方的社交关系网,以此来获得那些有的没的情报。
实际上,蔺安然其实压根对那天的事不知情。
只是知道周容戚说自己在宙星环遇到了时哥哥。
怎么胡说八道也好,只要能套这个镇定的时哥哥的话,便随口还编了一句说刚好看到他们俩还在去酒店的路上,至于那人是谁是男的还是女的,蔺安然一概不知。毕竟小魔女蔺安然靠这种话术早就如鱼得水地激出了不少人的真话来,尤其是那种自尊心强的,可万万受不起这种污蔑。
——却没想到,对方的神情顿时都凉了一截。
“蔺安然,我告诉你,那些都是假的。”时渊序绷着脸,“如果没别的事,我想先走了。”
“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你其实——”蔺安然不肯相信时哥哥是这副反应,“你从以前就只是把我当成普通朋友,我做什么都没用,我一直以为你心里有人,就算你告诉我也没关系的,可是你什么都不会说,我才会调查那人是谁……”
“那你调查出了什么么?”时渊序冷冰冰地问道,“蔺安然,你可以直接问我。”
“你不会的。”此时娇蛮的女孩却禁不住眼角带泪,“钟小姐说你除了跟上一个监护人分别后,就再也没有那么封闭过自己的内心,什么心事都不往外头说。”
时渊序的心顿时紧揪。
对方似乎并没有调查出结果,可随意脱口而出的“监护人”三个字,就像是提醒了他那个印刻在内心的魔咒。
他忘不掉他,他离不开他。
如果两者偏偏都是同一人,如果他其实惦念在心底的从头至尾都只有那一个人——那他时渊序简直是那个一直站在原地等待大人回心转意的可怜小屁孩了。
“那个人肯定你刚来帝国联盟就认识的,不然怎么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好,我自己调查,时渊序,你记住,全帝国联盟就没有蔺家查不到的消息。”刁蛮的大小姐登时下了军令状,“今天之内我就派人调查清楚,到时候你怎么撒谎都无济于事!”
蔺安然作势要打电话给谁,时渊序下意识地扼住她的手腕。
她以为时渊序是要发火,杏眼的泪差点从眼眶里扑簌簌落下。
时渊序怔了,他马上从兜里捡来一个手帕,几乎笨拙地塞对方手里里,可语气有意严肃几分,“别哭了,我这种人完全不值得你付出精力,就算你你得到了答案又能如何?”
怜惜到了一半,他只想骂醒蔺安然。
平心而论,时渊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喜欢的,他讨厌自己的装模作样,讨厌自己的故作倔强——一定是这个丫头无意间把自己当成了某个言情小说成熟稳重又冷静自持的男主,才会这么执着。
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时渊序只想干脆利落让对方别探究下去,说自己只喜欢男人也无所谓。
至少不能让蔺安然知道那个隐蔽在“年纪比他大”“前任恋人”背后的男人,就是他七年前的监护人湛先生。
“对,我从头到尾就只喜欢男人,你满意了吗?”
时渊序甚至想好了如何“出柜”的宣言,尽管以往说出这些宣言相当于把他的自尊千刀万剐再扔去喂狗,但再怎么样也比“我原来一直暗恋的是以前的监护人”这种话要舒服多了。
如今,他时渊序又能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让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为自己伤心么?
“蔺安然,你听好了,我这句话只说一次。”此时时渊序的心脏调到嗓子眼,他内心默哀自己已经准备喂狗的尊严,“我是弯的,我是gay,我喜欢男人,你懂么?”
深怕她听不清,他甚至直截了当到说了三种不同句子。
可蔺安然此时面容从震颤逐渐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和愤恨。
“你到底还要开这种玩笑到什么时候?时渊序,你讨厌我就讨厌我,你凭什么要装成自己是弯的!?”女魔王此时甚至当场翻出了光脑,打开了自己的闺蜜群。
[再买洛丽塔我就剁手]:你们知道么,时哥哥刚才对我说他是gay
[秉烛夜游也要磕cp]:吓!你又干嘛了?
[茵茵]:就是不喜欢你随便找的借口,你还记得五年前他跟你说和你有生殖隔离么?狗男人借口一个比一个多,搞不懂你干嘛那么喜欢他啊?
[shadow]:绝对是装的,之前跟他们邹家两个少爷组局的时候我叫了两个超帅的1哦,时少爷正眼都没看过,还被他们搭讪,结果当场时少爷就破口大骂还差点打架了。
[再买洛丽塔我就剁手]:这个有什么说服力,他就不能是1吗?1和1肯定打架!
[茵茵]:傻安安,我们圈子多少0都爱吃他这款的啦,但是都没和时少有一腿,不可能的啦,妥妥的顺直。
蔺安然愤愤地关机,“看到没有,你别想随便找个借口敷衍我!”此时时渊序怀疑蔺安然有什么奇怪的高人指点,他清了清嗓子,这下真的只能严肃了,“安然,我没骗你,我是真的——”
他就差把最难听的两个字“基佬”都说了——
可这个时候,远处一阵嘈杂声,一下就盖住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只见一众富太太们高谈阔论地走过来。
“不得了了!”
“张太太的丈夫下下个星期要参加星际元首大会,作为区代表来发言致辞呢,到时候飞行航班上还有帝国联盟总统夫人呢。”
这个消息登时就像是点燃社交氛围的一簇火星,本来平淡的下午茶会忽然变得嘈杂了起来。
星际元首大会哪怕是在贵族和富人当中也是被邀请了就足以弹冠相庆的重大仪式——又或者说,全世界的峰会不会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张太太真是好福气,选中这么一个好老公,眼光真是不错。”马上有歆羡的话语跟上,“星际元首大会,顾名思义只有星球元首才能参加,那可是全世界顶尖的论坛呢,到时候还要在最发达的第一圈环举行。”
星际元首大会,区区几个字跟千钧重似的,旁人也窃窃私语着,“她老公又不是星球元首,怎么也能去的?”“不知道哇,不是说落后星球的总统都不在出席名单里吗?搞错了吗?”
张太太在一堆姐妹闺蜜的簇拥下,她饱满的面孔更加是浮着一朵红云似的,“我老公啊,毕竟是被神庭钦点的人,出台的好几个政策都被神庭赞许呢,你们也应该知道,神庭是九大星系最高的存在,被神庭选中的人呐,有的时候要比星球元首还身份尊贵,啊,刘姨,你到时候问问这边的店铺有没有人接手,到时候我们可能不在这个星球住了。”
那背后的絮语越加尖酸刻薄了起来。
“切,搞得好像星际元首大会是她家开的一样,主角明明是各个星球的元首,你家先生连个区代表都够呛,也好意思打肿脸上这场合,到时候场上只能做个溜须拍马的小丑。”
“张太太之前老公一直闹出风言风语,不是说受贿就是说滥用职权,这会老公忽然风头起来了,可不得扬眉吐气呐。”
时渊序被这不合时宜的嘈杂声转移了注意力,然而他终究是个厌烦世俗的主,一听到什么神庭钦点加官进爵的东西就心烦。
蔺安然却耳朵竖起来似的,格外专注地听着太太们叽叽喳喳,甚至把他刚才义正严词的拒绝都撂到了一边。
仿佛赌气似的,将他刚才的一切置若罔闻。
不过,星际元首大会这玩意在家族聚会中真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
如今这是即将要召开了,家族聚会里更加是不厌其烦地在谈论这事。“算了,这一次也不可能有我们家族的人去的。”“就算是表叔那个侄子,现在还是区级议员,一下子也到不了星球领袖的级别。”可哪怕假装“不在意”,长老们也总是忍不住揪着这个词嘀嘀咕咕,活似成了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心病。
不用细想便知道,参加星际元首大会是至高无上的殊荣。
但时渊序觉得这玩意,还不如宴会自助餐里的一块飞鱼籽面包实在。
他便这么草草从路过的服务生的盘子上随便薅了几盘各色的肉类和小点心,直接抓了一块下肚,又嚼了一嚼。
毛茸茸时渊序:嘿嘿,我寻思你也挺拎得清的,那些权啊力啊,都不如进到肚子里的踏实。
时渊序:……
这玩意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毛茸茸时渊序:我也好久没出来晃晃了,你找好了下一个主人吗?总不能一直吃抑制剂压制我吧。
如今时渊序懒得跟对方掰扯,有的时候本性蠢蠢欲动的时候,他要么就骂几句,要么就乖乖多吃点东西。
可如今在这正儿八经的场合,他不想掉链子。
下意识地从马口铁盒里又捡了几枚抑制剂咽下口,他倒吸一口凉气。
五脏肺腑涌动着有痛意,这是长期使用禁药的副作用,
毛茸茸时渊序急了:你你你至于吗!找个人照顾你不就结了!长期这样下去会出毛病!
时渊序:闭嘴,我不想让人照顾,你懂么?
许久之前,小绒球的真实身份被那男人拆穿后,他甚至放不下脸面再让湛衾墨照顾动物形态的自己,因为太丢人。
至于其他的人,他甚至连袒露软肋的勇气都没有。
不管如何,被耽搁了"出柜"的时渊序如今也兴趣索然得很,他无趣地喝了一杯气泡果汁就准备撤退。
这个时候,一向气氛悠然闲适的家族宴会却越加躁动不安了,从容谈天的、沉浸在跳舞、忙着吃自助餐的人们都纷纷停了下来,连户外的管弦乐团也停了下来。
“啊呀呀,巧了,湖对岸的公馆可不就在举行仪式吗?那些就是要参与星际元首大会的嘉宾呢!"
此时,苏纳河在午后的阳光下波光粼粼,像是一条分明的界限隔绝了两岸,环绕在河内是半山腰的独栋别墅,别墅旁的绿荫下是家族宴会和公子小姐太太们的下午茶,另一边,却是装潢典雅的公馆和对外使馆。
对面是一派豪车、飞舰停泊,进行现场直播的记者和飞艇,红毯上层出不穷的闪光灯,恍若参会人士一个都不能放过似的。
时渊序本来就兴趣寥寥,瞅到对面一派繁荣景象也无动于衷似的,打算跟蔺安然道别便草草离场。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可此时蔺安然攥住他的袖口,冷不防地来了一句,“时哥哥,我大胆猜测一下,或许……那天和你在一起的人也在对面吧?”
“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没有跟任何人一起,你究竟是信周容戚还是信我?”时渊序说道,“蔺安然,我想我跟你说的很清楚,我压根就没和任何人在一起……”
“那人是想必很厉害。”蔺安然压根不管不顾,“还很能呼风唤雨的那种。”
此时时渊序眉间更是一蹙,冷冷道,“那人是个诈骗犯,哪来的呼风唤雨?”
蔺安然一怔。
这么回答等于间接承认了?她此时心里酸溜溜的,“对方是个骗子,那你怎么连大家族的千金都看不上?”
时渊序眸光一暗,甚至没有开口。
呵,这才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
以前这男人当监护人的时候,还是个职业和身份不明的骗子,他还不是傻乎乎地刻心里了?
时渊序就这么隔着苏纳河眺望向远处,他有些累了,尤其是钟孜楚安排的这场像是相亲一样的闹剧,把他的面子也丢得一干二净,此时此刻他只想看向远方清理一下思绪。
湖泊里刚好倒影着对面美轮美奂的公馆和大使馆建筑,宛如镜中瞥物,透着一种尘封的美感。
景物原貌只会更美吧?
他的下垂眼就这么缓缓挪上,视线延伸至对面的岸上。
然而,时渊序那一刻便猛地一怔。
对面湖泊边有一个格外出挑的身影,那人正与其他来攀谈的人谈笑风生,神色淡淡,可旁人却频频被惊艳般地投以赞许的目光。
那男人穿着的那套藏青色的西服考究得体地贴合着修长的身形,而那西服里的暗纹刺绣丝质内衬,更是将他阴鸷却又妖冶的面目体现的更为出挑。
甚至有个邻国星球的副元首来攀谈,可这男人便是从容地与之交谈,以至于副元首严肃的面庞竟然也涌现出了几分笑意。
这男人透着一副四两拨千斤的自如,俨然是这种社交场面如鱼得水的主角。
时渊序一时半会顿住了,下意识准备调过头佯若无事发生,不料对方便这样结束了对话,慵懒地缚起手眺望了过来。
然后,那视线便与他交错了。
哪怕遥不可及的距离,但被那双冷灰色的凤眸瞥上,时渊序恍若血液都刹那发烫了,他猛地挪开视线,就像是被蜇到了似的。
他立马转身,急于混进人群逃过一劫。
可随即口袋便震了一震,是他的光脑。
“你的[紧急联系人]向你发出了一条信息。”
“怎么,不敢看我?”
署名——湛衾墨。
轻飘飘的几个字,仿佛耳边漾着男人几分坏意的哂笑。
作者有话说:ooi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宝贝们!!谢谢你们评论支持收藏~~
时渊序心情复杂地阖上光脑,下一秒心想还是将那男人删除和拉黑为妙。
那一天的事情让他至今都有种耻辱感——如果他果真是个懵懂青涩,未经人事的大男孩,此刻也应该知道一直佯若无事,看上去冷清冷漠的男人实际上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大尾巴狼。
“提醒:紧急联系人需要[管理员]权限才能删除。”
然而,删除拉黑失败,啧。
他暗暗地寻找蛛丝马迹——然后发现最为愚蠢的是那是钟孜楚和邹若钧登门来这男人的家的时候,说湛教授既然是他的私人医生,就有必要在通讯软件设置他为紧急联系人。
如今的星际通讯费贵得可以吃下一部手机,多数人只会用通讯app来拨打电话。
——更愚蠢的是,有[管理员]权限的人便是这男人,当然,仍然要归咎于那男人可笑的“私人医生”那冠冕堂皇的身份。
哪怕他时渊序换了多少台手机,只要通讯卡不变,他便不能像那个男人曾经将他的实验数据一样轻而易举的删掉,而是阴魂不散似的留着对方的名字,只能选择销号。
他真的很痛恨对方从头到尾都拿捏惯了的那种肆意感。
可光脑依旧不眠不休地震了一次。
[湛衾墨]: 你们那这么热闹,是家族聚会吧,都是你认识的人么?
[时渊序]: 不关你事。
[湛衾墨]: 难得见你穿得这么优雅。
[时渊序]:哦。
[湛衾墨]:聚会玩得不开心么?不然也不至于回我回的这么快。[笑]
这男人什么时候话那么多了?时渊序感觉自己脑海一阵兵荒马乱,但随即又内心一阵恶寒,咬牙切齿地回复道。
“你在那种地方做什么?参会人士都是元首级别的人,你在里头小心被警察抓走。”
“事到如今你也知道警察不会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还是个医学教授,在这转转无伤大雅。”
“湛教授在宙星环闹出那种事后还公开露面,是时候该去监狱里探望你了。”
“在地下叛军组织做混混老大的时先生,似乎没有这么说话的资格。”
“……”时渊序现在觉得手很痒,不是想急着摁光脑键盘发消息,而是想狠狠把对方制裁一番的那种手痒。
“噢,很生气?”对面的讯息倒是依旧快准狠,也不知道对方什么视力能看出自己生气。
“或者,时先生不考虑到湖对面亲自揭发我?”
紧接着,是这么一条。
时渊序轻嗤,他还没那么无聊的劲头去那么大的会场仅仅为了揭发一个骗子。
“那我去找你。”对方又是发来了这么一条。
忽然冷不防地,时渊序莫名想起那天对方将他箍进怀里的力度,还有那缓缓抚上腰间的手。
他顿时关上了光脑,企图将一脑子旖旎的场面忘掉。
从那件事后,他发誓过不能再联系对方,如今倒是上钩了。
对方要找自己?他时渊序怎么可能傻乎乎地等他过来,以这男人的性子,没准会在家族会场当面扒他一层皮,让他丢人才罢休。
毕竟他时渊序如今可是实打实地欠着对方。
蔺安然在旁边瞅着他阴晴不定的模样,打趣道,“时哥哥,你脸色怎么这样,该不会是真的看见那个人了吧?”
偏偏这女魔王说的话一个比一个准,时渊序绷着脸径直转过身,“蔺安然,你没必要一直胡说八道。”
蔺安然突然来了一股娇蛮的劲。
“时渊序,你就不能说实话么?”
“你别忘记了你为什么现在还没参加邹家的圣选,全是靠我让蔺家替你求情……”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时渊序刹那抬起下垂眼,目光顿时凉了。
“如果你跟我缔结婚约,那茬子事甚至可以作废。到时候你还要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们的一员,还是你就这么妥协了?你别忘了他们是杀戮你家园的……”蔺安然越想越气,“时渊序,你是故意在气我么?”
“我没有说让你替我求情。”他就这么冷冷说,“这是我做出的选择,代价我可以接受,甚至我宁愿加入神庭也不愿意跟你——”
蔺安然眼睛都红了,气势汹汹地问,“你家族的长老在背后看着,你要拒绝了我,你明天就准备收拾收拾去参加圣选,到时候就别想着反悔……”
“蔺小姐,我想你很清楚,我对你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只是朋友。”
“那你告诉我那人是谁,究竟是谁让你连圣选都不排斥了!”蔺安然忽然语气尖利了,她忽然领悟了什么似的,“等等……你当时答应圣选,不就是为了让邹家帮你找监护人么?”
那瞬间,时渊序整个人的耳朵根部都红了。
对方没有脱口而出的那仨个字,却一下让他一向故作镇定的冷静外表崩裂出原形。
不能触碰的事实背后,是那个一直在原地念念不忘的猫儿眼男孩所惦记的人。
“监护人。”
曾经答应参加圣选,是为了那个男人。
此时湖边的人群都纷纷有些回过神来,视线纷纷转向这个肃冷公子哥和娇蛮的大小姐,甚至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一向听闻蔺家大小姐对邹家大少爷专情执着得很,如今这时公子拒绝人,竟然是为了一个当年的监护人?
“蔺安然,我有急事先走了。”时渊序径直调转身躯,当场决定离开。
自己当时一无所有才会将所有的筹码都会压在那男人身上,可如果昭告于天下,那他时渊序是什么人?
他在所有人面前维持的镇定自若的形象就会碾压成渣。
“时渊序!你站住!”蔺安然瞬间意识到什么般,错愕却又愤怒地瞪着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就是当时一言不发就抛下你的人,就因为这么多年他找回了你,你就甘心将一切一笔勾销么?”
此时众人哗然一片,有宾客无意中听到了只言片语瞳孔骤然放大,马上神色慌张地彼此附耳低声讨论着。
在大大小小的目光之下,时渊序的心就这么一寸寸地变凉了。
蔺安然的娇蛮他是见识惯了,尤其是对方信誓旦旦一口咬定胡说八道,总是像个小魔女那样恨不得在你心尖插着刺。
唯独这句句话,却像敲落了他架在心胸之外的重重铁甲。
他喜欢的是自己的监护人。
而对方,曾经不说一句话就抛弃了自己。
“说够了么?”他忽然落下这么一句话,“说够了,我就走了。”
“时渊序,”蔺安然疲惫地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还记得你当年来邹家的时候,多么憔悴消瘦。你身体的重大手术都是在那七年做的,稍有差池就会丢了性命,你忘记了吗,钟小姐收到你的病危通知书,直接昏了过去……那个时候,那男人在哪里?”
时渊序隐约记得那个时候躺在冰冷的病榻上,迷迷糊糊地等着有人来看他,可来了多少个人,内心却还是空落落的。
啊,是因为那个男人从不曾到来,可他却总心存幻想,心存幻想再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玩世不恭地觑着自己。
然后喊一声“小鬼”。
事实证明,一个电话,一句问候,一个身影都从未出现过,他那些年身体正是在这样那样落空的希望当中急剧恶化,偏偏又是那不可名状愤怒吊起了当时的小时渊序的最后一口气,恨不得活到一百岁也得把这个男人揪到跟前狠狠质问一番。
如今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应该知道,湛衾墨未必是真的是在乎他。
因为这男人根本不是寻常人,甚至不是人,对方很强,强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能够轻易置人于死地,可对方又对自己如此仁慈,甚至甘愿在幕后扫清一切障碍。
可也许,这是因为对方做到这一切本就轻而易举。
他不该就此觉得自己无可替代。
医药集团的贵公子,再到享誉九大星系的光明神神父安先生——
得罪甚至是杀戮一个权贵,换做是普通人早已万劫不复,两百多个在宙星环寻欢作乐的权贵没有下落,可如今湛衾墨仍然从容自若,外界对此竟然浑然不觉。
时渊序甚至怀疑,其实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甚至包括他为对方抓心挠肺的那七年。
既然对方非同凡人,那么那七年无论千难万阻自然都可以克服来见他,可偏偏却杳无音信。
或许对方本来就有太多的利益可以贪图,对他好也是明码标价,他自是应该清楚,从前是这样,如今为什么又有例外?
可还是有什么执着的声音在内心反抗。
“我要你,和我生生世世纠缠。”
那天在地下拍卖场,一字一句,却分明又来自同一个人。
然而,那愿望落空的七年,对方消失的七年,却是实实在在的。
以至于他带着生疮的心,甚至将矜持和自尊拱手喂了狗,答应成为神庭的一员,只为了多听到这男人的一丝情报。
“没别的事我要走了,事不宜迟,你把飞舰钥匙也给我吧。”时渊序目光一暗,打电话给还在忙于社交的钟孜楚,“我有别的事。”
“时渊序,你别想逃。”蔺安然说道,“这场宴会还没有结束,你一个邹家的大少爷这么走了让其他人怎么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