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一下崩坏漫画男主by何时赴百川

作者:何时赴百川  录入:10-21

一个爽朗的女声横插进来:“干得不错,小通讯员!”
杰克又被揉得东倒西歪,他不由脸红起来:“玛、玛希琳姐姐!”
红发姑娘朝艾斯克·拉比得意地一挑眉:“放心了吧?我就说幽灵先生不会丢下大家不管的!”
是啊,确实不会,艾斯克·拉比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方只是会算无遗策将所有选择堵死,只留给他一条既定的道路罢了。不过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为正确的道路——那家伙绝不是一个只会挥舞钢笔的柔弱学者。
“真有他的,”他想起不久前来自麦穗协会的信件,忍不住小声嘀嘀咕咕:“把老爷子哄得那样高兴,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就算以卡萨海峡和麦穗协会多年的交情,艾斯克·拉比还从未见过老爷子这样慷慨,明显是将赌注压到对方身上去了。能让一向行事谨慎稳重的本·拉杰做出如此决定,除了个人魅力之外,想必幽灵给出了很大一笔好处。
“如果大家没有其他意见的话,那就按照之前的作战计划,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行动,开始正式反攻,争取在天亮前拿下港湾!”玛希琳宣布道。她看了眼神情有些凝重的艾斯克,忽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直把健壮高大的水手吓得一激灵。
“放轻松!这么紧张做什么?”红发姑娘大大咧咧地说:“这里只有一名主祷级术士,那就是奥雷。主祷阶层以下的术士与武者还达不到以肉身和热武器对抗的地步,我们会取得胜利的。”
艾斯克·拉比揉了揉被拍得生疼的肩胛骨,闻言不由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从未见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会在战场上表现得如此游刃有余,仿佛在战场中穿插切割、做出判断,对她来说就像呼吸一般简单自然。
最令他感到震惊的是对方所表现出来的老练——她并不嗜血,只是对由自己亲手带来的无数死亡表现得异常平静,简直像是一位曾经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
……她究竟是谁?
另一边,教授等人总算成功到达了坐落于巴塔利亚高地南麓的主城斯宾德堡。这里是一座纺织业发达的城市,数不尽的纺织厂在此地坐落。高耸的烟囱正源源不断地向着天空排放黑烟,城中灰蒙蒙的,雾气缭绕,呈现出一种异常阴沉的氛围。
诺瓦不由皱了下眉,这座城市没有逃脱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进程,早期工业城市最常见的严重污染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而这也令斯宾德堡得到了一个令地球人非常耳熟的外号,“雾堡”。
“尽量捂好口鼻。”他嘱咐两位同行者:“空气中全是二氧化硫之类的有毒物质,能少吸些就少吸些。”
伊亚洛斯皱了下眉,他没听懂什么叫……呃,“二氧化硫”,像是一连串随机组成的符号,但是“有毒”一词倒是听懂了。
骑士长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你是指有人投毒?”
“工厂里排出的烟雾有毒。”教授瞥了他一眼,略带讽刺意味地解释道:“不过你也没说错,这是一场长期的、大规模的、针对纺织工人与周边居民的群体投毒事件。”
伊亚洛斯沉默了一下:“……报纸上将其称为发达与财富的象征。”
“会死人的发达。”黑发青年冷笑一声,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衣领往脸上拉了拉。阿祖卡倒是平静得打了个响指,不知从何而来的、清洁的气流驱散了空气中的那股子怪味。
他们没有急着赶往十二纺车同盟,而是在雾堡的街道上转悠。浓雾像是凝固的灰浆,糊在街道砖石上,煤油灯的光晕在五步开外便模糊成了昏黄的斑点。转过一处堆满废煤渣的街角时,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忽然自阴影中伸出,吓了诺瓦一跳。
“老爷……咳、咳咳、行行好……”
骑士长几近本能地按住腰间,然后才回想起来自己此刻没有武器。那个向他们伸手的是一个蜷缩在破麻袋里的枯瘦男人,看不出年龄,青紫的皮肤上粘着些许棉绒。
他佝偻成一团,嘴唇龟裂着,每一次呼吸时产生的动静都令人浑身难受,简直像是破了个洞的风箱,从中溢出暗红的血来。
濒死者两只浑浊的眼睛都蒙着灰翳,但他依旧挣扎着向过往的人伸出手来,去祈求已经毫无作用的仁慈:“咳……发发、慈悲……”
他忽然吐出一团混合着诡异絮状的血色呕吐物,骑士长下意识后退一步,却瞥见黑发青年上前一步,在那人面前蹲下身来,仔细观察了一下乞讨者的状态,甚至上手抓起那只枯瘦变形似骷髅般的手,翻看对方脏污的指甲。
“……很有可能是棉尘肺病。”教授收回手,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由于在无防护的情况下,长期吸入棉花、亚麻、大麻等植物性粉尘,引发支气管收缩和肺部纤维化导致,常见于纺织工。”
“换句话来说,这是一种职业疾病。”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说:“但是显而易见,他被纺织厂抛弃了,甚至大概率没有任何赔偿。”
阿祖卡同样在他身旁蹲下,修长的手指虚按在已经神志不清的病人的额上。伴随着朦胧的微光闪过,痛苦似乎从对方身上消失了,那张青紫的脸明显变得平静了许多。
神明收回手来,冲其余人微微摇了摇头:“我无法治愈疾病,最多只能做到这样,可以让他感到稍微好受些。”
乞讨者咳嗽了几声,竭力睁开眼睛。眼球上的灰翳令他只能勉强瞧见光影的晃动,但是身体上久违的轻松让他确信自己遇见了神迹。
“神呐……”
浑浊的泪水从男人脸上淌下,他忽然竭力挣扎着,从身后抱住一个被破布仔细包裹着的东西,拼尽全力地往三人面前递。
“求、求求您,救救他——”乞讨者颤抖着,摸索着用手指打开那视若珍宝的布包。
三人忽然陷入了沉默。
布包里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大的幼童,嘴唇边泛着相似的血沫。但是那张稚嫩无辜的脸已经呈现出一种僵硬恐怖的灰白,双眼无神地倒映着昏暗的天空。
一个已经死了的孩子,指甲缝里还嵌着棉絮。
伊亚洛斯忽然感觉胃部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他感到异常不适。
骑士长见过死亡——作为保护王室的骑士,他处理过叛乱者的尸体,镇压过暴动的平民,审讯过试图刺杀王室的刺客,但是那些死亡都是冰冷而锋锐的,带着名为权利纷争的铁腥味,和眼前这团蜷缩在破布里的小小尸体完全不同。
他早已不是容易热血沸腾、义愤填膺的少年人了,他见识过许多脏污,了解过许多不公——他以为自己不会为此而动容。
但是约菲尔·伊亚洛斯依旧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奇怪,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也是……纺织厂招聘的工人?”
“童工的手更加细小灵活,也更加便宜。”教授用手拂过孩子冰冷的脸,令对方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骑士长的脑海里忽然晃过国王衣橱里那些精美繁复的蕾丝衬衫——不,这不对,这些人都是王的子民,哪怕是这个年幼的孩子。为了王而牺牲是荣耀的,只是也许他们应该多做些什么,叛军头目也说了,这种职业病的成因是由于“无防护”。
……但是他也知道,与其期盼那些贪婪的家伙为了一群贱民放血割肉,还不如祈祷一下诸神降下慈悲。
孩子的父亲还在呆滞地哀求着他们:“救救他……求求您了……救救他……”

第245章 裁判
黄铜门铃铜锈斑驳,晃动时声音哑哑的,几乎要被缺了油的门页开合声盖过去。钟表指针转动的咔咔声,如同某种小型啮齿类动物的窃窃私语。这些声响本该格外细小,但当上百上千只时钟一起转动起来时,竟给人震耳欲聋的错觉。
钟表店的主人带着目镜,站在一座巨大的猫头鹰座钟前。当门铃晃动时,他正用镊子夹起一枚精细至极的齿轮。
“欢迎光临布朗先生钟表——”
老人的声音卡住了,他将目镜推了上去,只见一位浑身上下仅露出眼睛的怪人正站在他狭小的店铺里。垂在身后的斗篷几乎拖地,行动间却格外轻盈,连灰尘都不曾扬起分毫。
“下午好,客人需要些什么?”老店主回过神来,热情周道地招呼道。
“下午好,先生。”陌生人的声音意外年轻,温柔清朗如同初春流淌的河水:“冒昧打扰,请问您认识躺在您的店对面的废煤渣旁的那个乞丐吗?”
老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颇为谨慎地反问道:“他在这里已经躺了快半个月了——您是那不幸的可怜人的亲属吗?”
“我是一名外出游历的治疗师。”年轻的客人摇了摇头:“我瞧见他身上的病症似乎很是奇怪,我从未在家乡见过,所以……”
“啊,这倒不奇怪了。”老人恍然大悟,他看起来放松了许多,谨慎地瞧了瞧四周,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客人您是外地人,您当然不知道——这是雾堡独有的诅咒。”
“……诅咒?”阿祖卡不由挑起眉来。跟在他身后、用混淆法术掩去身形的教授同样微微眯起眼睛。
“没错,诅咒。”
老人仔细打量着年轻人被遮掩住的下半张脸:“看来您也嗅到了空气里的那股子怪味?很多外来者刚来雾堡都不适应,会像您这样捂住口鼻,不过时间长了,他们便和雾堡人一样习惯了。”
只是不想引发骚乱的某救世主:“……是这样没错。”
老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而这就是命运女神拉莫多的诅咒。”
阿祖卡十分配合地惊讶问道:“命运女神拉莫多不是在三百多年前便已确认陨落了吗?”
老人神秘一笑:“您也知道,命运女神手持银梭子,脚踩铜纺车,将时间纺织成命运的丝线,当人死了,她便用金剪刀剪断相对应的丝线。”
对方说的是在安布罗斯大陆流传已久的纺织者教义。
“‘纺织者’们宣布女神陨落了,但客人您知道她为何会陨落吗?”没等阿祖卡回答,老人便继续兴致勃勃地和人科普:“那是因为命运女神同样纺织着诸神的命运,有一天拉莫多决定要剪断其中一根命运丝线,但是诸神对此感到惊慌害怕——所以诸神联合起来,用金剪刀刺死了她。”
年轻的客人看起来完全被这“真相”震撼到了:“……我从未听哪位教士说过这个。”
“所以命运女神在濒死前降下了诅咒,她不允许任何人试图触碰她遗留下的金剪刀、银梭子和铜纺车,哪怕是诸神——所以从此命运变得格外反复无常。”老人的声音低哑深沉:“而任何试图纺织出媲美诸神的完美杰作、乃至于试图纺织时间与命运的人,同样也会遭遇女神诅咒,身体内部长出丝线,被缠绕窒息而亡。”
见客人顿在原地不作声,自以为吓唬到人的老人心满意足地继续感叹:“您也知道,咱们雾堡别的不多,就纺织厂多。纺织厂一多,纺织工人就多,总能出几个出色的好手,几十年下来,女神积压已久的诅咒可不就爆发了嘛,大家都说空气里飘散的那股子怪味就是命运女神濒死的怨气。”
他忽然将声音压得更低,几近耳语:“所以那些大纺织厂的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呀,为了赚钱不要命的,纺织这一行当还是能不碰就不要碰的,诅咒可不讲道理。”
教授:“……”
居然诡异的和棉尘肺病的病症以及预防方式相对应了,迷信和科学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和解。
老店主还在絮絮叨叨,似乎少有人愿意听他讲这这些。
“那个可怜人我知道。”他瞥了眼店外躺在地上的乞丐,怜悯地摇了摇头:“他老婆是个出色的纺织工,结果遭遇了诅咒,被活生生憋死了。然后是他,为了养活孩子,接了他老婆的班——结果现在也成这样了,前几天还和我讨水喝呢,我看他脸都被憋紫了。”
阿祖卡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说道:“……他的孩子也死了,一样的病。”
一个才四五岁的孩子,总不会触发那苛刻的诅咒条件。
老店主愣了片刻,他张了张嘴,忽然偏过头去,默默摘下眼镜低头擦了起来。
“……迟早的事。”他专注地擦着眼镜,似乎准备将眼镜擦拭到地老天荒,声音渐渐变得含糊起来:“雾堡人谁也逃不掉。”
最后一声几近幻觉,如同若有似无的叹息:“您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见人不动,老人费力地咳嗽了几声,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客人请回吧,小店准备歇业了。”
最后他们还是留下一小袋钱币,拜托店主照顾一下那已经神志不清、奄奄一息但依旧紧紧抱着孩子尸体的乞丐,为他提供最后几天食水,然后为他们父子收尸。老人没有应答,但是直到他们离开店铺,也没有出声拒绝。
站在钟表店外,教授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看来‘诅咒’的说法已经席卷了整个雾堡,以至于引发了一定的恐慌,所以沃森特女士才会离开雾堡,前往巴塔利亚其他地区招聘出色的纺织工。”
自刚才开始,伊亚洛斯便一直皱着眉。闻言他看了黑发青年一眼:“你确定这不是诅咒,而是一种……‘职业病’?”
见人用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看傻子似的盯着他,骑士长轻咳了一声,莫名有些不自在地继续沉声道:“我处理过诅咒事件,大型诅咒一般作用于血缘、地缘或者某个载体,雾堡如今的情况其实挺符合的。”
“也很符合工业污染。”诺瓦冷冷地说,他总感觉自己参演了一集《走进科学》:“严格来说不仅仅是‘职业病’,工业污染带来的影响是多方面的,还有可能导致土壤饮水污染,生物多样性丧失、周边居民怪病频发,新生儿畸形等等。而且据我观察,这一路来雾堡的怪像几乎逐一验证——诅咒的表现形式也会这么丰富多样吗?”
伊亚洛斯沉默了一下:“……如果是神明的诅咒的话,完全有可能。”
那家伙用那双灰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啧了一声:“……好吧,我确实不够了解你们的体系,我不能在这方面下定论。”
“但是这位也是神。”他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某神的肩膀:“阿祖卡,你是专家,你来当裁判。”
金发神明沉吟着半闭眼睛,隐隐有风自他身后鼓起——但是很快他便再次睁开眼睛:“截至目前,我没有觉察到任何诅咒的气息。”
“呐,真相大白了。”大获全胜的教授冲人得意地扬起下巴:“看来这一切不是神明降罪,也不是古老诅咒显灵,而是人性的扭曲,外加道德的沦丧。”
伊亚洛斯:“……”
这家伙好幼稚。
一旁的裁判却是蓝眼睛中闪过柔和的笑意,顺手揉了揉黑发青年的脑袋。
丰收镇的伯恩太太正在仔细擦拭女儿的缝纫台,嘴里轻轻哼着歌。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是她的丽娜还是坐上了前往南区的火车,要去斯宾德堡赚大钱。
窗户突兀得被人敲响了,伯恩太太愣了一下,随后便隔着玻璃瞧见了一位身后背着货架,脸上涂着油彩的流浪货商,正弯着腰往她家窗户里看。
“啊呀,您好呀,伯恩太太!真高兴看到您身体健康!”对方一瞧见她便笑了起来,脱下那古里怪气的、插着羽毛的大三角帽,夸张地向她弯腰行礼:“你还记得我吗?”
伯恩太太愣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道:“啊,我刚想找你呢!”
她从女儿摆放在缝纫台上的针线盒里翻出了一卷深蓝色的丝线,推开窗户探出身去,试图将线团还给对方:“我的女儿不喜欢这个,她说太脏了——请问可以退货吗?”
“您这话说的,钱货两清,哪有退货的道理?”货商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接:“而且怎么会脏呢?”
但是他刚一触碰伯恩太太的手指,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便毫无征兆地将他掀飞出去,直接倒飞进邻居家的院子里,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院里受惊的母鸡扑腾着翅膀到处乱飞,无数鸡毛挂在货商的头发和衣服上,脸上还蹭了一大片鸡屎。
对方咳嗽了几声,忽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大口血来。伯恩太太吓了一大跳:“啊呀!我可没用力!不退货就不退货了,你这人怎么碰瓷呢?!”
但那个古怪的家伙只是慢慢爬了起来,不顾闻声赶来的邻居太太的叫骂声,散乱一地的货物也不要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看起来走得似乎很慢,但是诡异的是,眨眼间便没了踪影。伯恩太太和邻居太太只好一边咒骂他,一边回去收拾残局。
无人能听见的风中,似乎夹杂着些许颤抖的低语:“真是一位……睚眦必报的神啊。”

第246章 理想
十二纺车同盟的朱莉·沃森特是位罕见的女性话事人,在如今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若想夺得话语权,必定说明她拥有比男性还要强大的内核与手段。
“您一路走来怕是很辛苦。”沃森特女士一边为教授推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一边意有所指地感叹道:“我有看见您的通缉令,着实是一个诱人的数字。金纺车公司的人前几天还曾同我感叹,若是早早邀请您入职该多好,他们对在铁棘领的生意表现得非常满意。”
忽然听见家乡的消息,诺瓦顿了顿,没有立即搭话,而是任由对方继续说了下去:“何况您还是一位普通人——恕我失礼——您更得多加注意人身安全。”
“多谢您的挂念。”黑发青年冷淡而优雅地向人微微颔首:“也多谢您的咖啡。”
——这是额外的份额,是意外惊喜,可不是他主动偷喝的。
朱莉·沃森特一边慢悠悠地以女性特有的温婉细腻和人谈天,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上次受邀前往莫里斯港参加第一次各界代表大会时,她只对人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初印象,如今倒是难得深谈,这位黎民党首席的形象渐渐变得立体起来。
严肃,冷静,敏锐得不可思议,尽管礼仪无可挑剔,但说话习惯率直犀利到甚至有些刻薄的嫌疑。与此同时他是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脑子里那些无穷无尽、对这个世界来说甚至闻所未闻的奇思妙想,竟令他有种孩子般天真纯粹的奇异魅力。
偏偏每当人们注视着那双高透明度的烟灰色眼珠,总会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他能做到那些世人不可能做到的东西。
这是一个……非常容易令人着迷的人。
朱莉·沃森特精准而狡猾地将闲谈卡在了即将令人不耐的临界点:“想必您已听闻了‘雾堡诅咒’。”
教授正在用小勺搅着咖啡散热,闻言了然地回答道:“您并不认为这是‘诅咒’。”
“重点是现在几乎所有雾堡人都认为这是诅咒。”朱莉·沃森特苦笑道:“我手下那批最棒的姑娘甚至因此不敢上工,雾堡的纺织厂们联合起来威胁工人再不恢复生产,便要削减之前由十二纺车同盟争取来的福利待遇,然后让带头罢工的人彻底丢工作,保证今后没有任何纺织厂会聘用对方。”
“她们几乎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有一家老小需要养活。”她疲惫地揉着眉心,面容显得有些憔悴:“而且她们信赖我,我不想让她们永远丢掉一份高薪的工作,更不想让她们被‘诅咒’害得丢了性命。”
“所以你前往巴塔利亚的其他地区招聘尚不知道诅咒一事的熟练工。”教授平静地叙述道。
明明他显得客观而冷静,朱莉·沃森特的语气却是变得低沉起来:“……我知道这对不起那些外地姑娘,但是我们总得再争取些时间。”
“而且我想证明一件事,”她轻声道,并将一本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本子推上桌面:“那便是诅咒不存在。”
诺瓦接过一看,发现这是一份非常详细的名单,其中详细记录了纺织工人的年龄、工龄、纺织技巧等级评定,以及发病时间、严重程度等等数据,他下意识打开了眼镜的录像功能。
“您看,一般来说工作时间越久,工人的病也就越重,甚至不少人压根不接触纺织工作本身。”这位女士十分严肃且认真地说:“所谓‘女神会诅咒试图纺织完美杰作的凡人’这一说法压根不成立,我在巴塔利亚其他地区遇见了许多手艺出众的绣娘,并不比雾堡的纺织工差到哪里去,但是她们都很健康。”
教授的指尖在纸面上一顿,他抬起头来,定定地盯着另一人看了一会儿,然后笃定地说:“看来您已经对‘诅咒’究竟是什么有了答案。”
朱莉·沃森特沉默了片刻,慢慢开口道:“……是雾。”
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雾堡那些终年难散的浓雾,闻久了会咳嗽流泪,气味和纺织厂排放的黑烟气味简直一模一样,我想这才是纺织工怪病频发的原因。”
在此之前,少有人认为工厂排出的烟雾与废水是有害的。社会主流认为这些废弃物是伟大的工业体系的象征,是金币与未来的气味。甚至会有上流社会人士故意在黑雾弥漫的街道上散步,在排废水的河沟里划船游泳,欣赏“发达城市”的壮观景象。
但这是一位勇敢且聪慧的女士。
在这个尚且愚昧懵懂的时代,对方顶着神明带来的恐慌,撑着来自纺织厂的沉重压力,坚持抽丝剥茧寻求真相,虽然还有些许差错,但大方向依旧是正确的。
于是朱莉·沃森特瞧见黑发青年微微笑了起来,尽管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但那确实是一个微笑:“真巧,我和您的看法基本一致。”
临走之前,诺瓦先是将咖啡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然后毫无征兆地开口道:“我会在报纸上助您一臂之力。”
沃森特女士愣了一会儿,有些惊讶地看着镜片后那双毫无波澜的灰眼睛。她试探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黎民报》已经被查封了?”
“没关系,还有其他报纸。”教授淡定地一笔带过:“就当是我送给十二纺车同盟的见面礼。”
见人欲言又止,黑发青年思考了一下,又认真地补充道:“完稿后我会将初稿寄给你们斧正,同时也请你们告知我一声准备何时行动,以便做好配合。”
朱莉·沃森特的瞳孔猛地缩小了一瞬,但她明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略显惊讶地反问道:“您所说的行动指的是什么?”
她在之前的谈话里可从未透露过相关信息。
“通过大罢工来倒逼纺织厂处理污染问题,并且要求工厂为患病工人负责?”教授耸了耸肩膀,见人表情出现微妙的变化,他又难得开口安抚道:“放心,你们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纯粹是我猜的。”
朱莉·沃森特:“……”
谢谢,完全没有被安慰道。
推书 20234-10-20 : 瑕疵品by叁原 CP》:[近代现代] 《瑕疵品》作者:叁原【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5-10-15 完结32.01万字 1.26万人阅读 500.75万人气 3,147海星简介:  我要如何证明我们曾相爱过。  -  当我抱着培育皿跪在地上求赵鹤州救一救我们的孩子时,他挽着我哥哥的手正准备步入步入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