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顾一切地动身来了,没敢提前问余图,一方面是怕打扰他,另一方面是......他怕余图直接说“不”。
这个概率很低,但是程沂舟会怕。
他望着快快乐乐地拆板栗吃的余图,一股热意盈满了心口,烧得他浑身滚烫。他咽了咽口水,手在余图身后,想去拉他的衣角,把人拽进自己的怀里,但是近乡情怯,程沂舟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动手了。
于是把手缩了回来,感情被压制地像是一面承重墙,厚重结实,沉甸甸的,只等着爆发的那一天。程沂舟顺从地张开嘴吃下余图送上来的一颗板栗,垂下眼睫挡住眸中的各种情绪。
再等等,程沂舟。
第21章 礼物
开学以后,余图跟程沂舟见面越来越少了。一个是程沂舟收拾一下要开始准备考研的相关事宜,一个是余图学习任务越来越重。两个同时被学习折磨的男生只有在周末的时候见个面,相顾叹口气以后继续努力。
这次余图在程沂舟那套房子里过的周末。
“完了,我作业没带过来。”
余图把脑袋从书包里拔出来一脸郁闷。
程沂舟路过,闻言简单翻了翻他的包,确实没带。便道:“明天上课要用吗?”余图苦着脸点点头:“要不我现在回家吧。”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程沂舟看了看,直接驳回这个建议。他托着腮想了想,提议道:“就在这里睡吧,明天我去你家拿作业,然后给你送到学校去,怎么样?”
余图立刻双手合十对程沂舟鞠了三个躬,漂亮的眼睛弯起,看着整个人都灵动起来。他说:“谢谢我舟哥!舟哥辛苦了!”
程沂舟无奈地叹口气,揉了揉余图的头发,便催人去洗漱了。
第二天余图兵荒马乱地去上学,高三生太困了,他被塞上出租车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给程沂舟看得心疼,心想考研完了得抓紧时间去学个驾照。把人送走他又赶着去余图家给他拿作业,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程沂舟的导师,喊他回去办点事情,很急。程沂舟看了看手里的作业本,一个头两个大,想了半天,一个电话打给了季路。
于是等余图下了第一节课紧赶慢赶跑到校门口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帅哥,手里拿着他眼熟的作业本。他小心地走过去,喊了一声:“......季路哥?”
“早上好。”季路笑眯眯地通过铁门把作业本塞过去,解释道,“程沂舟被他导师抓去做事情啦,就拜托我来给你送作业咯。”
“哦好,谢谢。”余图点点头接过作业本,对于这个上次见到他和贺万水在酒吧发疯窘态的学长,他很是不熟,本来也不是什么外向的性格,道谢以后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季路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还跟余图胡天海底地聊,从高三生压力真大到大学生活也不怎么悠闲,一直聊到最近,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道:“哎,你这么忙,回头程沂舟过生日,我们聚会你有空来吗?”
“生日?”余图瞪大了眼。
“啊,他没跟你说吗,四月十七,他二十一岁生日啊。”季路莫名其妙,“这人估计是没想起来吧。”
手机一响,季路拿起来看了一眼,乐了:“说曹操曹操到,他正好给我发消息呢。行了我看上课铃也快响了,你快回去上课吧。”
于是季路单方面宣泄了一下自己的聊天欲,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留下一脸心事的余图抓着作业本原地发呆。
什么啊,凭什么不告诉我......
去年刚开学那会儿,他因为父母没回来给他过生日而离家出走的事还历历在目,那时候他跟程沂舟不是很熟,是班主任阴差阳错给程沂舟打了电话他才出于责任感来找他。可是一晃眼这么久过去了,他对程沂舟从一开始的抵触已经晋升为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程沂舟快过生日了,还要弄聚会,还不告诉你!
余图知道自己不该在意这些事儿的,毕竟贺万水过生日的时候旁敲侧击了他八遍他才想起来提前准备礼物,男孩子之间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个。可是现在他的身份不一样了,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母朋友家的弟弟”,而是......
一个对他心动的人。
余图悲哀地发现,他是真的对程沂舟心动了,并不是夜色撩人下的荷尔蒙产物。
回到教室以后,程沂舟的消息也发过来了:拿到了吗?我在学校这边有点事儿走不开。
“拿到了。”余图闷闷不乐,打字都像生出了怨气。
他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的性格,有什么事情不爱憋在心里,因此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直接问了:“季路哥说你四月十七过生日。”
那边回的居然还挺快:“嗯,想来玩吗?”
这么理直气壮的吗?余图更生气了,啪嗒啪嗒打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程沂舟过了会儿,发了条语音过来。余图见四处没人,狗狗祟祟地把头埋在桌子底下听。
他的声音有点喘,周围还有嘈杂的环境声,应该是在外面来不及打字抽空回的。语气一贯的温柔,却又有些无奈和笑意:“......怕耽误你学习,也怕你为难。”
清冽的声音钻进耳朵里,余图一下子麻了,眨眨眼睛,抿唇点开又听了一遍。
微信自动播放了程沂舟刚又发来的第二条:“想陪我的话,考完试我们俩单独过也可以,我请你吃蛋糕。”
不用质疑的是,余图心动了。
两个人一起给其中一方过生日哎。
听着就很暧昧。
可是暗恋中的人就是喜欢这一点小暧昧。
余图弯了弯嘴角,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现在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引得贺万水命悬一线之际还抽空过来关心他一下:“怎么了笑成这样,你买彩票暴富了?”
余图现在心情很不错,并不在意贺万水这句调侃。他把语音转文字又看了几遍,心满意足。然后他转头看半死不活的贺万水,后者还在题海里沉浮,顿时觉得没有哥哥陪的对方更可怜了。于是他决定大发慈悲告诉贺万水一个消息:
“哎,那什么,我有喜欢的人了。”
真要说出口又觉得尴尬,余图摸了摸鼻子说得飞快。但是贺万水狗耳朵就是灵光,飞快捕捉到他一嘟囔里面“喜欢”两个字,顿时支棱起来:“谁?”
“你认识。”
“啊?我认识?咱班里的?”
贺万水直起身子把班级里的女生环顾了一圈,都没看到平时跟余图走得近的人,啧了一声,非常诚实地回来:“我猜不到,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余图战略性清清嗓子,说:“程沂舟。”
真说出来以后他倒觉得轻松了很多,说话都更有底气了。他默默把腰板停止一些,爱怜地看着瞳孔地震的贺万水。
贺万水快要抓狂了。
虽然程沂舟跟他保证以后单独跟他过一次生日,但是余图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礼物是要送的。去年他过生日的时候因为还不太熟,程沂舟说要补给他的礼物送的很礼貌,平平无奇。但是今年两人关系既然已经这么好了,就不能再这么敷衍了吧?
可是他一个高三生,哪有这么多时间准备礼物呢?
余图兀自出神,手指在网购界面无意识地滑动着,突然眼神一凝。
余图准备给程沂舟做一个羊毛毡。
这玩意儿以前他见班里的女生玩过,就是拿根针再拿团毛线戳戳戳,没一会儿就定型了,特别适合在不用动脑子的时候拿来发发呆。
贺万水以前要给他哥戳一个,说是要让贺千山当钥匙扣用,这样以后什么时候只要一看钥匙扣就能想起他亲爱的弟弟。结果小仓鼠戳得像个奇行种,被他扔给余图当玩具了。
余图嘲笑了他起码三天。
现在,余图自己也要挑战这个小东西了。他做了攻略,选择了色块不是很多造型也简单的小企鹅炸虾造型,不敢送到家里,怕被程沂舟发现,地址便填了学校,去拿的时候心虚得像在做贼。
在家里也不能戳,先不说回家以后有大块的学习时间不能浪费,但是程沂舟偶尔回来陪他学习这一点,余图就不可能把戳戳乐带回学校。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在学校里摸鱼的时候最合适,反正丢人就丢人了,班里谁敢来嘲笑他。
贺万水:我敢。
“哟,你不是说我上次戳的那个比你小时候拿面团捏的奥特曼还崎岖吗?怎么自己准备亲自动手啦?”贺万水抽出张试卷卷成卷做话筒采访余图。
余图头都没抬:“闭嘴。”
谁知道这小东西这么难弄,根本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戳松了软戳紧了硬,造型还歪扭斜八的,明明就是跟着教程做的,人家就做得可可爱爱,余图做到一半气沉丹田告诉自己在学校里不能骂人。
突然有些气馁,余图把成型的毛团往旁边一扔,拿起笔写作业。
贺万水把玩了一下被余图放弃的毛球,叹气着摇头:“哎呀,看来小舟哥是收不到他的生日礼物了哦~”
“谁说我不准备礼物了的。”余图下意识的反驳,然后觉得不太对劲儿,又骂贺万水,“谁说我是戳给他的!”
贺万水砸吧砸吧嘴,一脸的看透一切:“我是做给我哥的,你肯定是做给小舟哥的咯。不然呢,给我?给班主任?你不至于吧图图。”
他的表情得意洋洋,感觉抓到了余图什么小辫子了,看着很欠揍,余图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拳头刚挥到一半就被贺万水好整以暇地拦住,再慢条斯理地为他分析:“我给我哥做,对吧?你给你哥做,对吧?”
好像是这样的。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余图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恍然大悟,抓住贺万水话里的逻辑漏洞反驳:“可是我哥是我暗恋的人,我是给我暗恋的人戳的。”
贺万水说:“我哥也是我暗恋的人。”
......这下轮到余图抓狂了。
一路上余图都在追问贺万水这那。
一向沉不住气的小白狗这次非常稳,任余图变着法地问了好几次硬是不开口,气得余图牙根痒痒,想对他脸上来一拳。
贺万水也不敢真把人逼急了,看余图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便知道对方的耐心已经告罄,大发慈悲地:“哎呀就是这么回事儿嘛,我喜欢我哥,贺千山,说完了。”
心里已经有了这个猜测,但是真正从贺万水口中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了,余图倒吸一口凉气,一瞬间有很多个问题想问,在脑子里挑挑拣拣了半天,捡出来一句:“千山哥他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他哦。”说到这个,贺万水眼睛一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正经的像个小老头,就算我俩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是他法律上的弟弟,他肯定不会接受我的,只会躲我远远的,再也不见我。”
说着,贺万水眼睛暗了暗,随便找了个长凳坐下,咬着吸管含含糊糊地:“所以我不打算告诉他的,暗恋是我一个人的事。”
“你呢?”贺万水抬头问他。
余图一下子被问住了。
他本来是想等毕业以后就去跟程沂舟表白,然后直接过渡到暑假的二人世界,但是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程沂舟会不会答应他。
他只是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习惯了程沂舟来接他放学,陪他过周末,努力满足他的每个要求的样子。可是他忽略了这些举动是出自爱还是哥哥对弟弟的责任。
贺千山照顾贺万水,是因为法律上的纽带,形成的“家”的概念,以及从小看着长大的深厚感情。
程沂舟照顾余图呢?
余图自己想不出来答案。
程沂舟这几天学习任务紧张,为了就是腾出时间过生日。季路爱热闹,给他撺了个局,大家约好了一起吃顿饭过个生日再去蹦迪。怎么安排程沂舟都没意见,他担心余图。
看过了,他生日那天正好是周日,余图休息。现在两个人时间都紧,倒不会为了见一面坐那么久的车,但是连麦还是有的,今天怕是不行了。想到这里程沂舟给余图发了条消息。
菜园子:你哥来咯.jpg
余图过了一会儿给他回了个问号。
菜园子:周末什么安排吗?
小怪:老师布置了七张卷子。
菜园子:我去跟朋友们吃饭,这次先不跟你打电话了哦。
小怪:好。
程沂舟皱了皱眉,本能地觉得余图好像心情不太好,但是又想不到这小孩儿在烦什么,只好叮嘱了几句以后继续看专业课了。
过了几分钟,手机突然一震。程沂舟赶紧拿起来不让它在桌子上震动发出声响,对对面的同学歉意地笑了一下。
是余图发来的。
小怪:......
余口惜口蠹口珈。小怪:凌晨十二点
小怪:可以留给我说生日快乐吗?
程沂舟愣住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这个嚣张叛逆的小孩,在手机那头纠结半天,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给他发来这句约等于是撒娇的话。
程沂舟心底软成一片,油然而生一股冲动,想现在就狂奔到余图的学校把人抱着好好亲一亲。
菜园子:嗯,当然可以。
锁屏的时候程沂舟看了眼日期,盘算了一下,距离余图高考还有两个月,距离自己考研还有八个月。
他倒无所谓,到底时间还早;余图高考比较重要,过了高考一定要向他表白。
余光正好看到一对情侣正黏黏糊糊地坐在一起,很礼貌地没有制造噪音,但是一看就非常亲密。程沂舟又陷入新的困境中。
唉,要是小孩子不想跟他谈恋爱可怎么办啊......
结果到了生日那天几个二十出头的人玩的比谁都开。可能是对未来的迷茫和升学压力把他们压抑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个个玩得看着都像是要把脑干甩出去。程沂舟也放纵了些,季路给他递酒,他都接过喝了。
程沂舟不怎么喝酒,酒量一般,平时会控制自己,但是今天稍微喝多了点,坐在KTV的包间里时眼神迷离。
“哎,寿星,去唱首歌呗,什么嗨皮波斯带兔油。”季路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又把另一个话筒递给他,“卧槽我要开始了你快点歌啊。”
然后程沂舟就听季路快乐地蹦到一边跟莉莉情歌对唱去了,脸兴奋得通红,一看就是玩嗨了。
他一喝多就犯困,别人把点歌台递给他,他随意扫了扫,没看到想唱的,干脆给小孩发消息。
他俩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午,程沂舟让他自己记得好好吃饭,余图给他拍了点的外卖。他又往上翻了翻,凌晨十二点刚过余图就迫不及待地给他发了消息,小孩子对于这点似乎很有仪式感,说了生日快乐还不够,还写了一篇小作文,祝他金榜题名,祝自己能和他做同学,看着挺可爱的。
程沂舟又从头看了一遍,又被甜到了,问:“想听什么歌吗?”
余图问:“什么?”
“在歌厅,他们让我随便唱一首。”
余图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把笔放到一边双手打字,咬着嘴唇纠结。
终于,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可以唱法语歌吗?我想听II aurait suff。”
程沂舟笑了:“那我估计只能给你哼个调子出来。”
余图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被程沂舟拒绝以后这种羞耻感更甚,弄得他明明不在场都觉得尴尬不已,干脆赌气:“随便唱吧,唱啥我都听。”
说完这句以后他就是写试卷了。写完一张以后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他才想起来拿起手机看一眼。
程沂舟在一个小时三十五分钟前给他发了一个三十五秒的语音条。
心跳砰砰的,像是果冻捏的心,稍微一晃就地动山摇。余图抿着嘴,点开了语音。
程沂舟低沉又温柔的男声通过电流传出来,有着微微的失声。
他唱着:
我真的爱你。
字字不轻易。
第23章 弟弟
余图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关了,坐在桌子前平复自己的呼吸。片刻后,他又犹犹豫豫地拿起手机解锁,整个人往他那全是玩偶的床上一瘫。
我真的爱你。
字字不轻易。
额啊啊啊这就是表白吧!这就是吧!
余图没忍住在床上翻了好几趟,抓过疯狂兔一下一下跟它对磕脑袋,把它的圆脑袋都锤瘪下去了一块。余图猛地抬起头,抓起手机点开又听了一遍,然后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翻滚磕头的动作。
他没听过程沂舟唱歌,只觉得他的声线是特别好听的。低沉却不沙哑,说话很有磁性,放慢了语调跟他讲解题目时显得非常温柔,有些生气时不自觉压低的声调又很让人紧张。这张的声线就算是音痴也是好听的,更别提程沂舟唱歌不跑调,而且不知为何,唱得非常缱绻。
余图把它定义为电流失真加上环境渲染,毕竟KTV自带混响,谁进去唱功都能提高个一星半点。
那头唱完了有些羞涩又很紧张地等待余图回复的程沂舟要是听到小屁孩把他的真情流露定义为环境限定,估计得气死。
可惜他不知道。两个各怀鬼胎的人通过无形的网络连接着,一头是温馨寂寞的家,一头是热闹嘈杂的聚会。程沂舟抱着手机,心里的紧张快要溢出来。
他不怎么唱歌,自然也没有给别人唱过歌,余图是第一个。
不过刚才唱完了以后他朋友们说挺好听的,很适合骗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他又放下心来。
......等下,余图不是小女孩啊。
还没想好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手机嗡的震动一声。
小怪:......还没结束吗?
小怪:哥
程沂舟心底泛起一些很怪异的感觉,又酸又满又涨。余图不是第一次喊他哥,但是现在程沂舟的心境不一样了,那股男人被心上人示弱的掌控欲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冒头出来。程沂舟闭了闭眼,努力把奇奇怪怪的念头收回去,问:“还要一会儿,听语音了吗?”
小怪:听了
小怪:唱得不错。
那头,余图板着脸故作冷静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小怪:已经快过十二点了
程沂舟没明白余图这句话的意思,回复道:“嗯,没事,让阿姨留门了。”
余图又说:“你的生日快过了。”
怕程沂舟还听不懂,余图咬咬牙又发了一条消息:“我今天还没见到你,一分钟都不给我吗?”
季路骂骂咧咧了一路,主题思想是痛斥程沂舟重友轻友,明明是这次聚会的主角却居然把他们全部扔下,自己跑去见别人。
用他当时的话来说,就是有种:正妻没死丈夫就去幽会情人了的感觉。
程沂舟无暇安抚季路的情绪,对朋友们说自己辅导的小孩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要过去看看,朋友们都善意地表示了理解,就季路还在那说说说,说余图都成年半年了还是小孩吗?
程沂舟淡淡送给他一个眼神,季路成功闭嘴了。
好凶哦。
“司机师傅,麻烦稍微开快点儿。”程沂舟说。
“好嘞。”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载着程沂舟和他飘到天上的心一下驶出去老远。
余图咬着指甲在门口转圈圈。
他承认自己刚才那几套消息确实是上头了才发出去的,换成白天,或者是他头脑清醒的时候,他绝对不可能把话说的那么开又那么上杆子,,根本不是他小霸王的人设!然而等到程沂舟一句“稍等,马上到”以后,他又不受控制地勾起嘴角,颠颠地跑到客厅等着给人开门。路过全身镜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被自己脸上那甜蜜羞涩的微笑成功恶心到了。
余图,我看不起你。
他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骂自己。
很快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余图立刻收拾好情绪往门口站了站,程沂舟在外面一敲门他就按下了门把手。
程沂舟站在外面,手还保持着准备敲第二次的动作,看着余图故作平静却兴奋的一双眼,缓缓放下手臂,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图图?”
余图嗯了一声。程沂舟又追问:“想我了吗?”
啊,这话好暧昧啊。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小朋友脑子一蒙,不明白为什么在班里那群男生嘻嘻哈哈打趣说出来的类似话语被程沂舟说出来怎么就这么的......
这个字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把余图吓着了。十八岁男高中生倒吸一口气,眼神慌乱地四处闪躲着,耳根也微微泛红。
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响应,程沂舟有些不满。他很自觉地进了屋,余图顺着他的动作步步后退。他换了鞋,把路上去便利店买的夹心面包放在玄关上,跟余图站得距离好近,近到他一低头就能看到余图的发旋儿。就着这个姿势,程沂舟问:“想我了吗?”
离得近了,余图才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
怪不得今晚程沂舟的行为这么孟浪,随便说句话都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余图咽了咽口水。
喝酒了的话......
说的话是不作数的吧?
“想......想了。”余图绷着的脸有些崩,指甲按进手心里,强迫自己稳住。
程沂舟笑了,满意地颔首,说:“嗯,我也想你。”
余图低着头一句话都接不上。
程沂舟站在原地,双臂展开他今天穿了一件T恤和棒球薄外套,随着动作展开,胸膛结实的肌肉也被布料勾勒出来。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想招呼小狗一样对余图努努嘴:“过来,抱一下。”
抱还是不抱,这是个问题。
余图只犹豫了半秒,就快快乐乐地做小狗去了。
程沂舟肩膀好宽,手臂也有力,身上味道好香又不刺鼻,抱着好有安全感。这是余图的全部感受。
而他头顶那个“成熟男人”狠狠吸了一口小孩儿的味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清明。
演的怎么了?
反正他也没撒谎,余图也信了。
想到这程沂舟继续心安理得地占便宜。他带着余图在沙发上坐好,把面包拆开摆在两人中间说:“要给我过生日吗?”看了眼时间,他说,“还有十几分钟。”
余图刚要说好,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嘴一抿摇摇头,眼神警惕。
“怎么了?”程沂舟一脸莫名,观察了一下小孩想说不好意思说的表情,他努力用自己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不算过生日,就是送个祝福而已。暑假我们俩那次还算数。”
余图表情松动了些,别别扭扭地给他唱了首生日歌,然后说:“快许愿。”
程沂舟依言做了,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却不急着吹灭蜡烛,而是对余图眨眨眼:“我还留了两个没有许,送给你好不好?”
他们家没有蜡烛,但是又想有氛围感,所以余图给他打的手机手电筒。客厅的灯灭了,外面窗户会泄露进来几缕灯光,加上手电筒的侧灯,显得程沂舟轮廓分明眉眼深邃。这样一张脸带上三分醉意笑盈盈地望着你,余图悲哀地发现自己又开始呼吸困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