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抽出被压得发麻的手臂,感受着喷落于锁骨间的江淮的热息,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操,更睡不着了。
“这周考什么默写篇目来着,蜀道难是不是?”赵逵逵抱着《高考必背古诗文72篇》,高大地走到江淮面前,往里问去:“语文课代表?”
“嗯?”楚明正趴在课桌上,眼睛都没睁开,好像捕捉到什么关键词:“嗯。”
江淮轻笑一声。
“我操,怎么困成这样?”赵逵逵合拢书,扭头看了眼时间:“三千米跑完后劲儿这么大吗?”
楚明没再有声音,像是睡着了。
“别闹他,”江淮转了圈笔,说:“让他睡会儿。”
“哦,好。”赵逵逵克制住音量,尽量小声地蹲在江淮课桌旁说:“昨天楚明不是跑完三千还得第一吗?没半会儿就有人来找我要他联系方式……”
江淮停笔,眉心不悦地下压。
“我当然没给,而且这不重要,”赵逵逵没留意到他的表情,快速说道:“重要的是有人拍到你俩偷偷上看台。”
江淮冷呵一声:“拍到又怎样?”他们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连拥抱都没有。
“这不是违纪吗?”赵逵逵说:“果然关注一多什么事情都跟外放似的。最主要的是怕老马知道,又让你们罚站保洁什么的。”
“不重要。”江淮重新开始转笔,看了眼赵逵逵:“谢谢报信。”
“!!”赵逵逵瞳孔震了两震:“哥们你——”
江淮不为所动地等着他的后话。
“跟楚明附体了一样。”赵逵逵讶然出声。
江淮:“……”
服了,楚明是有多爱说谢谢。
没等赵逵逵对昨天楚明的事迹展开说说,教室里有人开始嚎起“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他才惊觉自己的使命,先一步走开:“忘看蜀道难了,我先紧急一波,保重。”
江淮淡淡回应:“嗯。”
距离考试播报开始没两分钟了。
旁边楚明还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趴在双臂之间,露出的双眼轻阖,连眼皮微颤都没有。
“你昨晚几点睡的?”江淮探身过去,一巴掌掐他腰上。
楚明闷哼一声,盲摸过去压住了他的手腕。
江淮轻笑,伏过去低声说:“偷牛去了吗?”
楚明:“……”
他缓缓坐直,头顶白亮的灯光刺得眼睛痛,他不悦地皱起眉毛,嗓音嘶哑:“四五点吧,不记得了。”
“这么晚?”江淮看着他,“你还真是舍己为人。”
“嗯?”楚明坐直时抬手看了眼手环,想再睡会儿的念头彻底被打消。
“昨晚不是有人失眠?”江淮扯了下嘴角:“我猜她应该睡得很好。”
楚明:“……”
他单手拿过桌角的水,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带着长夜未眠的嘶哑才有所缓解,“你怎么总念着她?”
“谁知道呢。”江淮指尖隔着衣料勾划着他的腰:“我又和她不熟。”
楚明看着他。
这倒打一耙打得倒是轻松,窦娥来了都得说句他冤枉。
……昨晚他脑子但凡能进得了别人,他至于干看着天花板看到天亮吗?
广播“波!”了一声,开始播放考试细则。
教室顿时轰乱开,几十条魂儿合上书哀嚎连天地出教室放书进厕所找考场。
楚明桌面没书不需要收捡,考试用笔在裤兜里。
听到铃声他站起身,淡淡扫过江淮捏着笔的手,抬手照常轻按到他座椅靠背的边角,示意让位。
江淮抬眼一言不发,跟他作对似的还往后枕靠在椅背,发丝轻轻滑过楚明手臂内侧。
楚明:“……”
他轻轻叹了口气,附耳低声说:“没睡着是因为你,不为别的。”
江淮挑了下眉,嘴角扬起弧度,笑意零星散在眼里,蔓延开。
“起来了,”楚明拍到他肩头:“我座位是考试用桌。”
“哦。”江淮压了压嘴角,没压下去,起身轻快地走出教室。
楚明快步跟上,前脚江淮踏出门槛,后脚他就抓住了江淮的手腕,飞速下滑紧紧握住手心十指相扣。
偏头时鼻尖蜻蜓点水般擦过,江淮轻顿:“嗯?”
楚明说:“跟我走。”
走廊里考试广播回荡开,挤着来来去去的人,背书讨论声哄闹一片。
楚明牵着江淮的手,两只手掩藏在校服袖口下,避让开匆匆的人流,他们穿过走廊。
“去厕所?”江淮看走向猜了个七七八八,晃了下楚明的手:“你上厕所还要我陪?这么黏人?”
楚明:“……”
他带着人拐过厕所直奔楼层最边上的长廊——这处连通高三那栋教学楼,总是安静少人。
没等江淮再问,楚明折转进楼梯间脚步骤停,转身一个揽肩靠拢重重抱紧了他。
校服衣料被压得贴紧肌肤,温热相接怀抱盈满的同一时刻,楚明贴着他耳边狠狠地说:“江淮你是狗变的吗!”
江淮:“……”
“就没见过你这么护食的。”楚明含着笑意说。
江淮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掌心揉进他腰腹,用力收紧拥抱,轻哼一声:“怎么,怕了?”
楚明不理解:“我怕什么?”
“我就是这样的人,”江淮齿尖磨过他耳垂,紧密贴合一瞬又即刻分离:“是我的骨头一丝一毫都得进我的肚子,哪怕是气味,我也讨厌别人来闻。”
楚明默了瞬:“……你还真当上狗了。”
江淮轻笑,目光忽地捕捉到什么,他退出半步拉着楚明的小臂便往厕所里带,问了句貌似无关紧要的话:“你还困吗?”
“嗯?”楚明跟上,如实:“有点儿。”
进到厕所隔间的刹那,楚明被猛地一股推力压到门板。反锁都不需要,门便严密关合住。
楚明瞳孔微张:“你——”
话音未落脸颊被轻柔的发丝勾过,痒得不像话。
紧接着脖颈刺疼,利齿嵌破薄皮狠地探进,微凉的唇温安抚着跳动的颈动脉。楚明怕哼出声连忙咬紧牙关,手指收紧重重撑在门板上。
江淮这口咬得挺深,那颗格外尖的犬齿贪婪地往里深入,他清楚地感受到楚明的忽颤,稍作停留他才退开些许,在狂野的心跳里开口:“清醒没?”
楚明现在何止是清醒,稍不留神他妈的他明年都能过清明!
他靠在门板偏了下头,皮肉撕着发疼,他缓了半会儿:“江淮你好样的。”
江淮下唇沾着些血,舌尖轻勾着卷走,他低声:“要咬回来?”
“咬屁,”楚明反手拉开门,好在隔壁高三还在考前集体复习,出来浪的人少,他走到洗手台前对镜看了看颈侧。
毫不意外的,鲜明的一道齿痕,还沾着颗浑圆的血珠。
江淮倚靠在瓷砖墙上,静静地扫看他用清水擦洗那块绯红的皮肤。
凌居理智之上的如潮情绪渐渐退落,他清醒地看着留在楚明颈项间的自己的“杰作”,餍足里有带着点……歉意。
“对不起。”他沉声说。
“对不起不是这么用的,”楚明甩开手上的水渍,得亏他习惯套件外套进校,借衣领勉强遮盖好齿痕,他压着声音:“你下次要再这么没醋硬吃,我绝对揍到你哭。”
江淮挑了下眉。
“去考试,”楚明长舒气,拽了他一把:“你简直是条狗!”
“嗯,”江淮跟着他走出厕所,淡淡地瞥了眼被遮住的半隐半现的红痕:“很疼吗?”
“你拿圆规尖儿往这戳一下试试。”楚明说。
但话归话,那点疼意他还是受得住的,只是瞬间遍及全身的颤栗让他很不习惯,连带着升腾起燥意。
江淮看着他的侧脸没说话。
“看我干嘛?”楚明捏了捏他手腕,指腹狠狠磨过凸起的腕骨:“该我咬你的时候只会更狠。”
听到这话江淮脚步一停,看着他眸光微动。
楚明耳梢泛出绯色,余光看清班级后连忙拽了把江淮:“走,考试去。”
江淮看了他一会儿,唇角勾笑:“嗯。”
考试规则播报不知道结束多久了,两人穿过走廊往考场教室找的时候,楼道静得落针可闻。
楚明后一步跨进考场,空着的课桌上试卷答题卡大摊着,在监考老师孤疑的注视里他淡定地走到第一排正中位置坐下,摸出兜里的笔写名字。
不得不说,江淮咬他这一口,给他咬得是真清醒透顶。
他长呼气,在监考老师垂眼便能毕览无余的答题卡上落下字迹。
“谁能有我惨!”打完饭坐饭桌上,赵逵逵连宠幸饭菜的本能都没顾上,怨妇一般:“你们简直猜不到,今天语文考试的时候监考我们考场的是谁!”
江淮面无表情地夹起饭:“卫老师。”
“你怎么知道!”赵逵逵不存在的眼泪风干一秒,又继续飘摇:“可怜我赵逵逵,她就围着我身边看来又看去。做默写的时候我真的很纠结,纠结半天写下来两个字就听到卫老师在我耳边发出一声冷笑,就像这样,高冷的一声:呵……我操,我瞬间就绷不住了……”
“……你话说慢点,”江淮听他啊啊啊的时候没忍住打断了他。
赵逵逵顿住:“啊?”
江淮淡淡地瞥了眼他的餐盘:“饭给吹凉了。”
赵逵逵:“…………”
楚明没忍住偏头笑了一声。
“楚明你居然也笑得出来,”赵逵逵听到笑声连忙看过去。
楚明震惊地看着他:“嗯?”
江淮挑了下眉,也跟着看过去。
“我和你一个考场啊,你还迟到了。”赵逵逵被盯得发毛,连忙说道:“你没看到卫老师?”
楚明微愣:“……嗯。”他印象里进门的时候是个不认识的老师。
“嗯?一开始监考的是个男老师,考了二十多分钟卫老师来替班。”赵逵逵解释说:“我听说他俩是一对……你居然没意识到吗?”
楚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考试的时候确实不怎么抬头,做完题单手撑着脸在补觉。
江淮夹起花菜扔嘴里,知晓内情似的勾唇微笑。
“牛逼啊,”赵逵逵瞳孔一边地震一边海啸:“有这专注力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楚明:“……”
他淡淡开口:“我应该是困的。”
赵逵逵:“……”
叮呤咚咙地吃完午饭,没休息多久考试继续。
这次进考场的时候楚明格外留意了下监考老师。
英语考试和杨丽质对视上,楚明:“……”
再下一节数学考试和大马猴四目相对,楚明:“……”
他脑子里一瞬间回荡开赵逵逵的尖叫,魔咒似的响了半分钟。
果不其然“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赵逵逵跟被戳中机关似的一直“啊啊啊”啊到走廊,发出象征进化的一声:“操,楚明你说我们霉不霉,这是人能遇到的事情吗?啊啊啊啊……”
楚明:“……”
他安抚道:“应该没有下次了。”
“肯定不会有下次!”赵逵逵有种被雷劈过的焦麻:“不过你确实比我更惨,我好几次抬头看时间,不管是杨老师还是老马,眼珠子都快掉你卷子上了。哥们你保重,我都不敢想讲卷子的时候你会被cue多少次,到时候开口就是‘我监考的有些同学……’,简直世界十一大酷刑之首……”
“你脑子好热闹,”楚明听他念叨笑容都没淡过。
“是吗?”赵逵逵嘿嘿一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迎面江淮走了过来,汇合后一起绕到班级公共区域搬书回教室。
班级里热烘烘的,又是搬桌椅又是收拾书本——这个时候再高冷的人都会憋不住考后吐槽。
“难吗?”江淮随口问道。
楚明收书快,照常翻看着试卷,如实说:“一般。”
“啧,”江淮笑了笑:“我很期待。”
楚明顿了下,把试卷摊在桌面:“也许。”
他这次考试没有任何顾忌,该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带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勇气和底气。
目光里江淮凑过来在看他的数学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他看着他乌黑的头发,忽地想:如果没有遇到江淮,如果没有透过江淮看到曾经的自己,会不会在静静流逝的时间长线里,他也许就真的做不回自己……
“你什么表情?”江淮用笔头敲了敲他手背:“担心考差吗?”
楚明回过神来:“也不是。”
“嗯?”江淮挑了下眉。
楚明肯定地说:“大概率考得不理想。”
“怎么,”江淮声音压得有些低:“睡醒了发现只剩三十分钟了?”
楚明:“……”
他微顿:“直觉。”
就像昨天跑三千,他同样没有顾忌,想跑出成绩。
可是人身体和心理的运转却总是倚靠一些本能,跑道上,他本能地在同样的节点选择停下脚步——而若是没有江淮和场外的人,他或许挣扎得更久,也或许挣脱不出来。
想到这儿,他眼睫轻颤,下意识探出手去勾江淮的,想要认真地握紧。
“你干嘛呢?”江淮回握住,晃了晃。
楚明遵从内心:“想抱你。”
江淮愣了下,正想抱过去就见大马猴从前门走进来,他只得默默地收了手,小声:“等晚上。”
“……嗯。”楚明细细捏着他的每根手指。
大马猴今天话格外少,发完住校生的手机就宣告放假。
连句热切的叮嘱都没有,不知道急着要干嘛。
楚明回家的时候,顺带捎上了江淮。
把书放到卧室书桌上,包里的手机忽地响了,楚明随手接起。
“现在?”楚明问。
“嗯,你们考完有一会儿了吧,”吴珊在电话那头说:“你昨天不是说江淮去参加什么三级跳远,还说膝盖可能扭到了。我有点担心就约了医生,现在过去应该差不多。”
“我知道了。”楚明三两步走出卧室,沙发上江淮坐着在玩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眉眼含笑。
他微顿,挂断电话走过去。
“怎么?”江淮见他走来,抬眼:“现在要抱?”
“……”楚明认真地说:“跟我去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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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见!
“没。”楚明稍作停顿, “是带你去检查一下。”
话音才落,江淮眸光就暗下去了,本能在抵触。
“我陪你去。”楚明轻声补了一句。
其实他隐隐能感觉到江淮对检查膝盖这件事抵触的原因。
就像有些近视严重的人发自内心地不想去检查视力——脱下眼镜在陌生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缺陷, 即使事件本身不分性质, 但情绪也会先一步定性。
江淮捏着手机微微用力,沉沉地叹气,“非去不可?”
“嗯。”楚明走到他面前,俯身, 从上往下抱住了他, 下巴抵在他肩窝,柔声说:“你选选,是走着去还是我扛你去。”
江淮:“……”
他往旁边丢出去手机, 双手绕到楚明后背抱紧,埋在他脖颈间:“你是不是又在管我了?”
楚明轻叹气后无奈地说:“那你现在是不是又在犟了?”
耳边是轻轻的呼吸起伏,鼻尖是淡淡的属于对方的气息, 江淮手指收紧, 没有说话。
他不想去。
他总说自己有分寸,虽然事实上也是,疼不疼、行不行自己感知得到——但那也只是自己知道。
他不想暴露在外, 看着诊断报告落下这样那样的专业名词, 而后告诉他亲近的人说如何如何不行……这段时间他时常会感觉到膝弯锁痛, 就同年前严重时候一样。
昨天力不从心的三级跳以及偶尔冒头的难忍的钻痛, 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情况或许远比他所想糟糕。
“还没选好?”楚明觉得保持这个姿势有点儿废腰,问了句。
江淮蹭了蹭,抿着唇不答。
“你……”楚明欲言又止,感受着颈侧滑过的柔软的发丝, 眼里溢出些心疼,他很轻地说:“再想想吧。”
“嗯 。”江淮闷闷地应了声。
“你是不是能感觉到什么?”楚明手心一下接一下拍着他的背。
江淮点了下头:“嗯。”
楚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印象里江淮好像没有哪天不做康复训练,就连昨天表白完都没落下。
想恢复的欲望太强烈了,他其实不太敢想如果最终的检查结果低于江淮的预期,得多难受。
他把江淮抱得更紧,喉管发涩。
“靠,”江淮忽然挣了一下,脑袋顶着楚明的颈侧往外拱:“你差点勒死我。”
楚明:“……”
江淮长长地呼出气,“走吧,反正结果再差也就是缺条腿了。”
楚明微怔:“……好。”
到医院之后,就开始繁忙了。
把该做的检查做完该拍的片子拍好,江淮心不在焉地坐在等候区的椅子里,逃避似的横过手机开了局游戏。
到号之后楚明微顿,附耳过去:“走。”
“嗯?”江淮抬眼,闷声:“嗯。”
说实话江淮从小到大没对什么东西感到畏惧,活的是别人心里艳羡的自由模样。
只是当他次次从医院走进又走出,耳边回荡开囫囵又冗长的信息,希望着来绝望着去,他便开始厌倦、反感、排斥,甚至慢慢地害怕。
推开门时,江淮顿了一下。
“怕什么?”楚明摸索着勾住他的手,握紧。
江淮回握,轻摇头:“没。”
把几份片子和报道单递出,医生推了推眼镜,皱着眉一言不发。
狭窄的房间里只有电脑运作时细微的电流声,以及片单翻动的摩擦声。
江淮反手看了眼手机屏幕。
挂机之后游戏角色被机器接手,队内讨论区不停滚动。
【阿越】江哥你干嘛呢?
【别说话那什么我】硬上?!一对五江哥你疯了?
【吃西瓜不吐籽】报告长官,这里有人挂机!
他扣上手机,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医生。
“你这孩子,”医生又推眼镜,“不听医嘱啊。”
江淮轻抿着唇。
楚明捏着他的手,指尖轻点着他手背,安抚似的。
“内侧半月板跟内侧副韧带和关节囊完全连接,撕裂位置在红区……是有愈合概率的,当然也并不太高。”医生操着一口不太普通的普通话,说:“半月板有自我形合功能,也就是说即使上下两层裂开了,只要不剧烈运动,它不加大到更严重的撕裂,就不会那么疼……所以知道医嘱的重要性了吗?”
“嗯。”江淮回应了声。
“也不用太担心,你现在还小,身体正处于上升期,愈合能力很强。”医生说:“只是之前处理得有些……另外没完全恢复之前,不建议一些运动,像羽毛球啊……”
楚明轻拧眉:“完全恢复?”
“嗯。按我的经验来讲,能自己长好的可能性还是很大滴。”医生说:“他身体不错,又年轻。等没有症状,半年后再拍核磁,基本就可以了。”
江淮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比他想象中情况要好一些。
想着他垂眼,轻轻晃了下左腿。
“还有的话……”医生在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楚明有种听生物课的错觉,耳中晃过一堆专业性名词,他半消化半思考地听着,余光里江淮正小幅度地晃着腿,他没忍住手指刮着他手背。
江淮扬起小拇指勾了勾他手心。
“差不多就是这样。”医生再度说:“要听医嘱,不要乱来,知道吗?”
江淮点头:“嗯。”
“切记不要剧烈运动。”医生忧心忡忡:“知道吗?”
江淮无奈地再次点头:“嗯。”
旁边楚明捏着他的拇指尖儿眉眼含笑,现在的江淮,还……蛮乖的。
等从医院出来,天色黑中带蓝,丝云飘横,晚风轻柔。
医院路道外拥挤着行走卖饭的,熙熙攘攘间有斑斓的气球放飞,心情好似也跟着轻松下来。
“有点饿,”江淮站大门口伸了个懒腰。
“加强营养,”楚明想起医生关于饮食的嘱托,问说:“吃猪蹄儿?”
“好。”江淮没挑。
傍晚出来的时候楚明没骑车,走回去的路上顺道去超市买了些吃食。
时间太晚猪蹄儿没买到,回到家里楚明拎着菜直接进厨房,估摸着时间提前预订了一份外卖。
“你做啊?”江淮趿着拖鞋走进来,倚在门框。
“嗯。”楚明端着饭锅和水,闻声微抬眼:“下次你做。”
“好。”江淮捏着手机,横屏进了游戏。
厨房不大,灯光明黄,带着视觉上的暖意。
耳边偶尔响起锅碗瓢盆叮铃当啷的声音,江淮进游戏的间隙,抬眼看看楚明的动作,目光缓慢地落在他手指、手臂、侧颜、脖颈,嘴角勾着始终没下来过。
“我开个麦。”江淮心情颇好。
楚明正清着菜:“开你的。”
没过两三分钟厨房里落满游戏特效声,以及熟悉的音色——应该是严越那帮人。
楚明听了会儿,觉得挺有意思:热热闹闹的,跟着音效声他择个菜切个段跟打功夫似的。
“我不行了,这开局逆成什么样子了!”
“对面真没开挂吗?啊为什么我技能都没放完一套对面就给我秒死了?”
“骚瑞啦,俺这局评分可能有点低……”
江淮不怎么说话,只是沉默地操作着,偶尔会哼笑一声,并言简意赅地给出评价。
“你出去玩,”准备好食材,楚明走过来时手肘拨了拨他。
“嗯?”江淮震惊地抬眼,连手上的操作都停了。
楚明对上他的眼神,没忍住轻笑:“你在这儿我容易走神。”
江淮看着他:“你在嫌弃我?”
“……”楚明轻顿,怎么从医院回来之后,情绪还变敏感了呢。
他倒不是嫌弃,只是江淮在这不管是人还是声音,存在率都过高——他喜欢江淮发出的那些略带嘲讽的轻笑和偶尔给到的指令。
时不时一走神,等会儿炒菜给锅炸了……啧,不敢想。
没等他回话,江淮手机里忽地跳出一阵声音。
“耶?我怎么听到楚明的声音了?”
“江哥你俩在一起呢?”
“楚哥要不要一起玩儿?我能带新手!超级无敌能带!”
“去吧你就,你就是蹭新手保护期!”
“嘶,”江淮连忙把麦掐了,脑袋往后抵着门框,微仰头,静静注视着他。
“我没嫌弃你,”楚明看着他的眼睛。
“抱我。”江淮上前一步。
“嗯?”楚明指尖沾的有水,只用手臂内侧轻轻压贴在腰间,往后环去,等了一会儿:“够了吗?”
“不够。”江淮往下,下巴压在他肩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