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惜:嗯嗯,吃了,可能是流感。
又过了几天,陈时津再次道哪哪哪有好玩的。
段忱林没什么意见。
邵惜依旧拒绝了。
直到一个星期后,陈时津没在群里发话,而是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喂小惜最近怎么样啦?”
邵惜也知道自己很反常,平日里都是他缠着大家,这次却神奇地两个星期都不出门。
他眼下青黑,神情恹恹的,从那天起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那个问题就像一句诅咒,每时每刻都在脑海中响起。
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他想啊想,但就是想不通,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段忱林,一想到要见面的场景,就会有点害怕,也很焦虑,所以干脆就不见了。
陈时津说:“你和忱林又吵架了吗?”
邵惜含糊地“唔”了下。
陈时津就道:“我和忱林已经在你家楼下咯,忱林说附近新开了一家好吃的烤肉店!”
邵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啊”了一声。
他听到电话那头窸窸窣窣地响了下,之后重新变得清晰。
手机换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段忱林的声音很低,“邵惜,出来吃饭吧。”
好像有电流窜过他的耳朵,邵惜的心猛地一跳,慌乱之下,连忙把手机拿开,结果没拿稳,抛了好几下才接住。
可屏幕已经黑下去了,估计是不小心按到了挂断键。
邵惜纠结了一会,还是没有回拨过去。
反正他和段忱林还有那么多时间,反正还要一起上大学的,就短短两个星期不见,怎么啦!
都怪段忱林!所以为什么要亲他啊!
混蛋段忱林!
终于,在高考结束的第二十一天,邵惜难得睡了个好觉,一直睡到快中午十二点,才被铃声吵醒。
他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摸索着抓过手机,凭感觉接通,“……喂?”
陈时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得有些不合时宜,“小惜,下午我接上你一起过去机场吗?”
邵惜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陈时津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下午我俩一起去机场。”
一瞬间,邵惜脑子闪过很多个零碎的问题,去机场?他们约好了去哪里旅游吗?他答应了?什么时候定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懵了:“去机场干嘛?”
陈时津说:“送忱林啊,你该不是忘了。”
什么?邵惜还是没反应过来,“送段忱林什么?”
电话那头,陈时津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里的茫然,他理解了。
通话陷入了一种令人心慌的沉默中。
邵惜总算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声音因刚醒而沙哑,但里面的睡意已经被紧绷取代,“……什么意思?”
陈时津这才开口:“忱林出国留学,下午就走了,他……没和你说吗?”
第47章 不想他真的忘了他
邵惜还没有从段母那段话透露出来的信息中回神,什么叫原本不同意出国、结果高考完的十几天后变了主意?
不是一早就决定了出国,只是始终瞒着他吗?
不是他和段忱林聊了那么多未来一起读大学的事,段忱林不仅一直默认,还骗他吗?
“啊啊,”邵母一拍手,也想起来了,感慨道,“说到这,小惜当时还哭了好久呢!”
段忱林动作一顿,缓缓抬起眼,“哭了很久?”
整个晚上基本都是长辈们在闲聊,如今段忱林主动搭话,邵母连忙应道:“是啊,我想想……感觉一直到大学开学那天,眼睛都是肿的吧?”
邵母看段忱林有些发怔,以为是不相信,就道:“你们这么多年朋友了,这么不舍得很正常呀!小惜本来就爱哭嘛,以前你夏令营出去一个星期,他都哭了半小时呢。”
夏令营?段忱林有些茫然,好半晌才想起来。
是在初一暑假的时候,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陈时津和邵惜,邵惜霎时很高兴地抱住陈时津,大喊:“讨厌鬼终于走了!太好了!”
邵母继续道:“何况你这次出国四年,而且那时谁也不知道你还回不回来……”
“妈,”身旁人总算出声打断,邵惜的声音很小,“……别说了。”
小到如果不是段忱林离得近,没人能听出来他的尾音带着一点颤。
邵母就笑起来,打趣道:“诶哟还害羞起来了,不说了不说了。”
饭桌上的话题又转向别处。
段忱林转过头,看到邵惜低垂着脸,额发遮住了神情,不知道眼眶有没有红,但嘴唇紧抿。
晚饭刚结束,段忱林就起身告辞。
段母皱起眉,“这么早?坐下吃点水果吧。”
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段忱林的态度却一反常态的强硬,他道:“不了,明早还要上课,下次吧。”
邵惜自然知道那不过是个借口,默契地跟着段忱林打了声招呼,一同出了门。
车停在路边,邵惜伸手去拉后座车门,却发现锁着。
段忱林站在路灯下,双手插在裤袋里,回头看他,“很久没去山上的秋千了,去吗?”
段忱林的神色在月色下竟然有些温柔,邵惜藏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起来,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不去了。”
段忱林问:“为什么?”
邵惜说:“你不是很久没睡了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还好,”段忱林望向远处,“主要今天天气很舒服,我有点想去。”
G城的初冬正是最宜人的时节,别的城市都早已裹上厚棉袄了,这里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不冷不热,晚风恰到好处的凉爽。
邵惜纠结了一会,“……那就去吧。”
别墅区有一个小小的游乐场,小时候是他们的根据地,滑滑梯、摇摇车应有尽有,秋千永远是最抢手的。长大后,每次经过都看到上面长满了小孩,他们这些大小孩自然不好意思去争。
有次,邵惜就说:“这有什么的,你们等着,我去让那小孩下来。”
刚转身就被陈时津扯住卫衣帽子,勒得他yue一声。
这个点,小孩们都回家了,游乐场空荡荡的,邵惜坐在轮胎底座的秋千上,脚点着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两人静静地并排坐着,谁都没说话。
感觉过去了有五分钟,段忱林才随着风开口:“为什么哭?”
问得太突然,邵惜一下没反应过来。
段忱林补充:“邵阿姨说,我出国的时候,你哭了很久,为什么哭?”
得知讨厌的人出国,不应该开心吗?
秋千依旧缓缓晃着,邵惜低着头沉默,只是抓着铁链的手用力到发白。
段忱林又问:“是因为我没告诉你吗?”
邵惜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点头,“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段忱林看到一小滴泪珠快速下坠,掉到了邵惜的牛仔裤上,晕开一圈深色的痕迹。
段忱林张了张嘴,低声道:“我当时觉得你是厌恶到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那自然也不会来见我。”
邵惜想起了婚礼当晚的争吵,段忱林说“反正你也不会来,我说不说有关系吗”,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我现在……猜到了。”
段忱林注视着他。
邵惜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泪珠垂直地掉下来,“所以你突然要出国,也是、是因为觉得我讨、厌……你吗?”
段忱林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全是,那只是一个导火索。”
段忱林记得很清楚,数学选择题最后一道的正确答案是A。
他也选了A。
但为什么一出口是C,他也不知道,就是下意识地想和邵惜呛几句。
其实一开始,他和邵惜之间的氛围没有那么针锋相对的。
不知从哪件小事开始,两人才杠上的,你报复我,我报复你,陷入死循环,自然而然地成了众人眼中的死对头。
但偏偏,有陈时津这个例外在。
从五岁起,邵惜就是会无条件地偏向陈时津。正常来说,三个人的友谊,不存在偏心,其中一个人拿到好吃的,会先分给离得近那个人,再到另一个。
但邵惜会绕过他,先给陈时津,然后才来到他的面前,扬起下巴说:“你求我,我就给你!”
往往这个时候,段忱林会不屑一顾地走开。
那么邵惜就真的不会给他了。
最初他并不在意,因为他对邵惜也没有好脸色。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可能七八年吧,段忱林突然就长大了,不那么幼稚了,却也开始感到不适了。
每一天,每一天,他看着邵惜对陈时津笑脸相迎,转向他时却瞬间冷脸,他会禁不住想,他真的很招人讨厌吗?
也能理解吧,毕竟他是后来的那个。
也没什么所谓的。
直到那天在车里,邵惜挂断了他的电话,“嘟——”的忙音在密闭空间里响彻。
邵惜接了陈时津的电话,和陈时津好声好气,轮到他就没有丝毫余地地挂断。
当着陈时津的面。
很尴尬,很丢脸,很愤怒,也有点伤心。
邵惜本来在最开始就不喜欢他,玩得再久,哪怕三十年四十年,也只是差别对待。
他突然就觉得,很累。
这样的友谊,对他来说,似乎不是好的。
感觉……没有必要。
少年人的感情就是冲动的、懵懂的、非黑即白的,所以他想断了。
站在机场的时候,段忱林望着送行的亲友,笑了笑。
果然,邵惜不会来。
不过确实是他先做错在先,他也没有单独和邵惜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站到了停止值机的最后一刻,可现实哪有那么多刚好赶上。
他没有回头。
牛仔裤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邵惜说:“我那个时候……是、是生气,但没到那个、地步的,我只是觉……”
他断断续续的,说几个字就要停一会抽几口气,才能接下去,“觉得很、很尴尬,不知道……怎么和你见面,电话是我不小心按断的呜……虽然哪怕不、不按断,我也是、也是要拒绝的……”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邵惜有些厌弃自己,他怎么那么爱哭?他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孩子像他这样动不动就掉眼泪的。
其实他有在努力忍了,在饭桌上他已经憋回去了,但段忱林一开口,他的鼻子就止不住地酸,一酸,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溢。
邵母没说错,他确实一直哭到了大学开学,他歇斯底里地哭,怨恨到了极致,还把三人曾经一起拼的乐高全部砸碎了。
明明说好一起上同一所大学的……段忱林背叛了他们的约定。
可当碎片散了一地,他又跌坐在地上,对着满地狼藉流眼泪。
段忱林为什么要亲他?
在段忱林出国的那一天,邵惜终于得到了答案——
段忱林就是为了恶心他,连离开了都要留下这个难题折磨他。
风停了,远处的草丛停止了摇曳,邵惜也不动了。
段忱林看了他一会,张开了手,轻声问:“要抱一下吗?”
邵惜哭着说:“秋千会断的。”
段忱林就说:“不会,就算断了,下面也还垫着我呢。”
邵惜就走了过来,整个人扑进段忱林怀里,双手绕过他的脖子,缠紧。
段忱林托住邵惜的大腿,让他坐上来,面对面的,稳稳抱住。
邵惜把脸深深埋进对方的颈窝里,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说:“我、我要把鼻涕蹭你衣服,上……”
段忱林勾了勾嘴角,“嗯。”
邵惜便粗鲁地狂蹭。
段忱林的眼睛抵着邵惜的肩膀,在没人看到的阴影下,嘴唇再次抿成了一条直线。
在漫长的沉默后,他忽然开口:“其实出国前几个月,我连时津的消息也一条没有回,但是后来你也知道了,很刚好的,我妈断了我生活费,所以我不得不找时津帮忙。”
那段时间,适应新环境的各种琐事让他焦头烂额,顺利地让他想不起国内的两个好友。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闲下来了,加上又重新联系上了陈时津,那么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了邵惜。
邵惜真的,也不联系他啊。
邵惜的朋友很多,每个都说邵惜重情重义,怎么到他这,就那么狠心。
虽然没有陈时津久,但也认识了十三年了。
段忱林垂着眼,声音低沉:“所以刚回国那段时间,我其实很讨厌你。”
但现在想想,当初为什么要追求陈时津呢?除了和邵惜作对、不想让邵惜好过、不想让邵惜顺利追求到陈时津以外……
或许还有,他和邵惜已经四年没联系了,本来关系也不好。回了国,也没有别的理由重新站回到邵惜身边。
想用这种方式,提醒邵惜还有这么个人吧。
不想他真的忘了他吧。
第48章 我很想你(大修)
邵惜说:“对、对不起……”
段忱林一怔,“为什么道歉?”
邵惜的眼泪已经不掉了,但仍然蹭了段忱林一脖子的水,“因为、区别对待你。”
段忱林张了张嘴,似乎是没想到邵惜会在意这个。
“我没有意识到……我那个时候可能是、有点讨厌你,但我一直都把你当很好的朋友的,所以……”
段忱林没有作声,只是将侧脸更紧地贴着邵惜的脸侧,闭上了眼。
邵惜终于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所以你出国了,我、我很难过……”
“嗯,”段忱林的嗓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了,对不起。”
秋千不稳地晃了晃,邵惜感觉到段忱林轻而易举地把他往上托了托,怕他摔。
他顺势贴得更近,几乎整个人都依偎在段忱林怀里。从身后看,只能看到两条纤细的腿在段忱林身侧乖顺地垂落,在空中轻轻晃荡着。
段忱林想问,那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但最终只是沉默。
做了那种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明明越晚,气温就越凉,邵惜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他的思绪渐渐放空,这个姿势很舒服,全身都不需要用力,哪里都被稳稳地托着。他侧过脸,视线自然下垂,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手牵在了一起,紧紧握着。
邵惜眨了下眼,下意识地就把手抽了出来。
抽完之后,他不知怎的,又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去看段忱林的表情。
段忱林也没什么表情,只视线落在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上,睫毛垂着,侧脸优越而寂寥。
邵惜又不知怎么的,重新把手塞了进去,小声道:“那不是……讨厌的意思。”
闻言,段忱林忽然扣紧了他的手,把他抱得很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压碎进身体里。
力道大到让邵惜觉得疼,仿佛听到骨头被挤压的咔啦声响,脸也被堵了个结结实实,呼吸间全是段忱林身上清冽的气息。
他有些喘不过气,刚想侧过头汲取一丝空气时———
力骤然一松。
段忱林放开了他。
崩溃过后是克制,人也往后退了点,回到了安全的距离。
奈何邵惜跟没骨头似的,一点力都不舍得用,支撑在哪,他就往哪倒,软绵绵地挨过去。
段忱林一僵,只尽心尽职地当邵惜的大号靠枕,手规规矩矩地稳住秋千,没再碰过邵惜。
他低声问:“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邵惜把下巴搭在段忱林的肩膀上,既然段忱林这么说了,他就问了起来:“你初二的时候,为什么要把我的书包丢进水池里啊……”
一下跨度太大,段忱林顿了下,道:“不是你先把我的作业扔进垃圾桶的吗?”
邵惜吸了下鼻子:“那你也不能扔、水里啊,里面有我外婆给我的礼物,全坏掉了……”
段忱林一愣,回想起来,所以当时邵惜才异常地发那么大火吗?和他狠狠打了一架,哪怕陈时津过来拉架都不听。可当时他只当邵惜发疯,冷嘲热讽得更厉害。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说。
邵惜委屈道:“那初三的时候,为什么要在我跑操的时候,故意踩掉我的鞋子,害我摔跤。”
段忱林:“……不是你往我的鞋底上粘了香蕉皮吗?”
“我才没有!”邵惜立刻直起身子盯他,“我那几天什么都没做,结果你莫名其妙地让我在大家面前出丑!”
那是谁干的?难道是他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但当时两人关系紧张,让他一下子认定了罪魁祸首。
段忱林道:“是我错。”
邵惜又重新躺了回去。
每问一个,都能得到段忱林的一句道歉,他瞬间就兴师问罪了起来,“还是在初三,你……”
两人就这样挨着,在夜色中说了很久,从小学说到高中,大到打架,小到早餐不见,将那些横亘在岁月里的误会一件件全部摊开。
然后邵惜轻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过得怎么样?”
段忱林眉眼淡淡,沉默了几秒,望着远方模糊的树影,缓缓道:“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上课就在教室待着,下课了就回租房,周末去健身房,偶尔自己做饭吃。”
“那假期呢?不和朋友出去玩吗?”
段忱林“嗯”了一声,“不想出。”
邵惜抿了抿唇,“也不谈恋爱吗?”
段忱林:“嗯。”
邵惜不说话了,只蹭了蹭段忱林的锁骨,安静下来。
不知待了多久,这静谧才被一个小孩打破,小孩从远方忍者跑地冲过来,然后直直地停着秋千前方,好奇瞅着他俩。
邵惜同那小孩面面相觑。
段忱林这才扶着邵惜,让后者的脚碰到地。
夜色渐浓,两人沿着路慢慢走回去。
一路无话,邵惜照例坐在后座,只有晚间电台播放的歌曲娓娓道来。
或许是真的将一切都说开了,邵惜前所未有地觉得一身轻,心情也好了起来。
在看到邵小黑那个小小的身影立在鞋柜上,歪着脑袋看他时,他的兴奋值达到了顶峰,扑过去,把猫抱起来,“小黑!”
明明当初说对猫不感兴趣的是他,如今直接把脸埋到猫肚子上的也是他。
站在玄关吸了大概有五分钟,他一回头,看到段忱林一眨不眨地盯着猫看。
虽然名义上跟他姓,但确实不是他的猫,邵惜迟疑地把猫推过去,“给你。”
“不是,你抱。”段忱林总算把目光收了回去,他顺手把邵惜的鞋子摆好,走到阳台,脱掉外套。
正想直接丢进洗衣机里时,被上面的一点不明液体吸引了注意。
邵惜还真蹭了他一肩膀鼻涕,怪不得后面换了另一边肩膀枕。
邵惜看段忱林拎着衣服一阵沉默,当时的理直气壮霎时演变成了心虚,他抱着猫,快速地溜进了自己房间。
而具有严重洁癖的段忱林,看着那一小滩痕迹,无奈地笑了下。
这是邵惜在这个家自己睡觉的第一晚,但他觉得有邵小黑在,应该会好很多。
门被敲响,邵惜看过去。
段忱林穿着干净的家居服站在门外,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手里拿着两个冰袋,“敷一下眼睛。”
邵惜仿佛都能闻到段忱林身上那股味,他接过来,“你快去睡觉吧……”
眼睛好红。
段忱林“嗯”了一声,“晚安。”
邵惜乖乖回道:“晚安。”
门被段忱林带上,几秒后,邵惜听到对面房间也传来关门声,与此同时,手机震了下。
是段忱林发来的消息:记得涂药。
邵惜打字:哦……我刚刚涂了。
段忱林:还疼吗?
刚刚不当面说是怕他尴尬吗?邵惜舔了下嘴巴,实话实说:还有一点。
段忱林叮嘱道:你要好好涂,里面也要弄到。
邵惜也不知道有没有涂均:……唔我弄了。
段忱林继续道:你弄完先不要穿裤子,不然蹭没了。
邵惜咬了咬嘴巴里的肉,看着这些直白的字眼,一点热意漫上耳根,他说:……嗯。
他刚刚就光着屁股趴在床上。
段忱林:还是不舒服的话,和我说,我们再去医院。
邵惜把脸埋进臂弯里,只露出来一双眼睛:我知道了。
段忱林:好,你要是实在害怕,就过来我这,我睡沙发。
邵惜:嗯。
见对话终止,邵惜壮了壮胆子,打算开着个台灯睡。
哪知刚关了灯,除了台灯那个亮堂的白,另一束暖黄的、微弱的暖光也从角落里亮起来。
是一盏小夜灯。
柔和的光线恰好驱散了角落的黑暗,又不会刺眼。
邵惜抱着枕头,轻声嘟哝道:“还算你有良心。”
托小夜灯和邵小黑的福,这一晚邵惜很快就睡着了,以至于第二天闹钟还没响,就自然醒地睁开了眼,冰袋掉到了地上,彻底融化了。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邵小黑在床尾蜷成一个贝果,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习惯性地赖了会床,发现实在睡不着了,便趿拉着拖鞋去洗漱,猫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打开房门,米的香气先飘了过来。
“醒了?”段忱林听到声响,从厨房走出来,看他。
邵惜“嗯”了一声,还带着刚醒的鼻音,他一下就注意到了段忱林眼下的淡淡青黑,明明昨晚到现在应该有九个小时,但后者看起来依旧没怎么睡的样子。
段忱林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手臂,他说:“先去喝一杯水,早餐快好了。”
邵惜纠结了一会,还是没问,可能只是一晚上没补回来。
邵小黑还小,精力无限,一醒就逮着人捉弄,顺着段忱林的裤腿往上爬,来回好几次,差点跳进电饭煲里。
段忱林不得不拎过邵小黑的后颈,把猫丢到沙发上,来了一句:“讨厌鬼。”
邵惜放下水杯,因这个字眼,他忽然就想起来,段忱林昨晚在秋千上抱着他,说的那句“所以刚回国的那段时间,我很讨厌你”。
他窝在沙发里,看着段忱林在厨房挺拔的身影。
刚重逢的时候,他当然也是讨厌段忱林的。
那后来为什么原谅了呢?
可能是再怎么愤怒,四年也过去了,时间总是会抚平一切,并且篡改记忆,进行洗脑:其实当时你也没有多伤心,只是哭了一下罢了。
直到,他听到段忱林回国,怨恨之余,另一种情绪更快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段忱林回国了。
我很想你,段忱林。
第49章 那你要不要看
今天的早餐是胡萝卜瘦肉瑶柱粥和香菇马蹄蒸饺。
留子的手艺确实不错,邵惜吃了个撑,他满足地伸着懒腰,手臂向上伸展,睡衣下摆因此往上走了点,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线。
“等下,”段忱林的目光一下捕捉到了那抹刺眼的紫,“你腰上,怎么有个淤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