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拍卖会上也找不到冤大头买的话，那就扔给卖货郎好了, 让他走街串巷看看能不能在鬼市其他店铺中把这些道具卖出去。
这些琐事也就花费了一分钟左右, 周舫东从壁画传送到一楼门厅的时候，李偶还在气喘吁吁地往电梯里搬东西。
他现在身上穿着一身满是泥点子和颜料的工装，微卷的长发乱糟糟地扎了一个低马尾，为了不让头发遮挡视线，还带了一个波浪形黑色发箍, 把额前碎发全都撩了上去……现在的李偶看起来已经不像是视觉系乐队的主唱了, 倒像是在工地里打灰的命苦土木老哥。
李偶把一袋沉重的塑像泥土拖到电梯中, 擦了擦额头汗珠, 扶着墙准备稍微缓一下。
他这一抬头, 忽然发现挂在电梯旁边墙上的那副壁画好像有些不对。
那副壁画原本就只是一副绘制丽湾公寓两栋大楼的普通风景画，画面楼顶位置有一个不知道是没画好还是后期碰上去的深色污渍。
在李偶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位于楼顶的黑色痕迹迅速扩大, 占据了整个画面。到最后，那黑色痕迹甚至有了实体，直接溢出了画框，在墙上形成了一道漆黑的人形轮廓。
最终, 这道黑色人形直接脱离了墙面，幻化成了完整的人类模样——正是早上刚见过面的，请求他帮忙制作雕像的那位房东先生。
从画面发生变化到人形轮廓脱离墙面, 所有异状仅是眨眼间便结束了。壁画还是那副风景画，如果不是眼前多出一个人，李偶都会以为刚刚的是自己累出幻觉了。
虽说隐约猜到了房东先生不是人，但亲眼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李偶还是有被震撼到。
这位房东先生好像已经脱离了人或鬼的范畴了，在亲眼目睹了风景画发生变化的全过程后，李偶有种公寓的一砖一瓦好像全都是房东先生化身的错觉。
周舫东在传送到一楼门厅之后，发现李偶正巧站在电梯旁，于是他直接开启[天目]技能，仔细观察了一下李偶身上的诅咒。
李偶身上的诅咒和养老院事件中，陆明辨和熊磊身上的诅咒竟然差不多——诅咒李偶的应该也是一只逃跑的缝隙厉鬼。
这让周舫东有些意外。
先不说这种无理智厉鬼为什么会乖乖听邪神的话来公寓捣乱……它这时候来公寓，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周舫东本来就打算今天处理一只缝隙厉鬼来的，它主动上门倒是省了他四处找它的时间。
叮嘱李偶让他站在电梯旁不要乱动后，周舫东走到了公寓大门前。
虽然他现在依旧无法离开公寓，但透过公寓大门查看外界情况还是可以做到的。
公寓大门外，那位送货的调查员没有走，依旧在从皮卡车斗上往下搬东西。
车斗上还有一半的蛇皮口袋没有搬完。
早上的时候，周舫东想着以后可能还有很多境庙也需要做神像，因此就多订了好几份材料。
神像大多数都是泥胚塑像，做雕像的主要材料就是泥土，还有充当骨架的铁丝和钢条。这些材料堆一起和工地材料也没什么区别了，就连身体素质很好的调查员，在搬这些东西的过程中也累出了满头大汗。
又搬下来一袋泥土之后，扶着腰直起身的调查员忽然发现公寓黑洞洞的大门里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皮肤苍白表情有些阴沉的年轻人，身穿一身宽松黑衣，清秀柔和的面容却长着一双极其凌厉的眼睛——这调查员甚至没看清这年轻人长什么模样，注意力完全被那双眼睛吸引。
那双深邃无光的眸子好像有一种诡异的魔力，在看到它的那一刹，就无法轻易移开视线。就像明知眼前是望不见底的深渊，也依旧踩在悬崖边缘，踩在了生死界限之上。只等这双眼的主人发出指示，他就会一脚迈出，坠入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被这双眼注视，他只感觉汗毛直立，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让他这种训练有素的调查员竟产生了逃跑念头……像是在面对极其恐怖的敌人时，激活了最原始的生物生存本能。
然而不管是防御也好，逃跑也罢，在这双眼的注视下，他的身体根本做不出任何动作。
好在这公寓里的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心情大起大落，从恐慌情绪中脱离出来的调查员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位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应该就是丽湾公寓的房东。
而且这位房东刚刚好像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的身后……
他忽然不敢想自己身后有什么了。
因为公寓里有很多鬼，这位调查员刚开车来到公寓附近的时候，检测灵异力量波动的仪器就一直发出警报。
搬运重物期间一直听着警报有些心烦，再加上局长说了，丽湾公寓和监察局现在是合作关系，监察局相关的人不会受到公寓力量伤害，于是他就暂时关闭了检测仪器。
……此时此刻，这位丽湾公寓的房东忽然出现，是不是说明，公寓门口出了问题？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这位调查员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贸然行动打乱了那位房东的计划，从而引起房东暴怒，然后迁怒至监察局，导致公寓和监察局的合作破裂，公寓灵异力量在监察局爆发，监察局损失大量人手，临江市失去防护成为鬼怪乐园，市民全部死亡，鬼怪扩散，最终酿成末日级别的重大灾难……天呐，他简直是千古罪人。
就在这位调查员因为自己的脑补而陷入深深绝望之际，忽然感知到自己身旁出现一股阴寒气息。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阴寒气息已经略过了他，继续往前行走。
在看清那些从自己身后走出的身影是何模样后，他猛然睁大了双眼。
——那竟然是一只只造型狰狞血腥的厉鬼！
整整十五只厉鬼！
一想到刚刚自己在这么多危险鬼怪的围绕下毫无防备，这个调查员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厉鬼身形僵硬，一个个就像是被操控的傀儡般，步伐整齐划一地向公寓门口走去，最终走到了那位房东先生面前。
在丽湾公寓房东的注视下，所有厉鬼身形都顷刻间溃散，化作一团团黑雾，融入了他的身体中。
期间，那位房东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注视着。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无数鬼怪靠近朝拜。那些鬼怪宁肯魂飞魄散，把自己的一切都当做祭品，也要向其献上供奉。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这就是丽湾公寓的房东吗？
这位调查员没有经历过丽湾医院事件，只是从同事口中听说了那位丽湾公寓房东的力量是多么恐怖。
直到此时，他终于理解了同事们的畏惧，终于理解了一向谨慎的局长为什么如此大胆，直接选择站在了丽湾公寓这边。
……打不过就只能加入，在这等恐怖力量之下，任何反抗都是无用功。
周舫东用[审判·裁决]吞了这十五只厉鬼。
这些厉鬼全部身家加一起才只有一万五鬼币，每只鬼的价值相当于只有一千……不愧是外面的鬼，就是穷。
出现在门口的这些厉鬼不是公寓里的鬼，而是从别的地方跑过来的。
而且这些厉鬼中并没有诅咒李偶的那只。
从这些厉鬼混乱的记忆碎片中，周舫东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这些鬼不是主动来公寓附近的，而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来的。
注意到这点后，周舫东用[天目]技能从头到尾梳理了一下这些记忆片段，根据因果线找到了根源——是因为一个水晶球样式的灵异道具。
那五个入侵花园的邪教徒穿过花园栅栏时，使用的那个灵异道具。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周舫东直接传送回了花园，来到了花坛附近。
这些邪教徒，两个被田间稻草人嚼碎了，一个被哭泣女鬼的喷泉溶解了，一个被花坛里的鮟鱇鱼腰斩分食了，还有一个被小迪炸成了灰。
其中尸体保存的比较完整的，应该只有被腰斩的那个。
周舫东来到了那个花坛前，薅住了其中一簇大丽花，把一只鮟鱇鱼从土里拎了起来：“你的进食方式是直接把尸体吞掉吧？你肚子里现在有没有一个水晶球模样的灵异道具？”
被强行从土里拽了出来，那鮟鱇鱼看起来情绪异常低迷，连头顶上的大丽花都蔫了不少。
它那巨大的嘴巴蠕动了两下，最终吐出来了一个沾着血迹的水晶球。
周舫东欣慰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塞了一根供养香在它的大嘴中，然后又把它按回了土里。
获得了一根供养香之后，那簇大丽花花瓣鲜亮了不少，甚至又从旁边冒出来了几簇新鲜的小花。那些小花的眼睛还在生长中，因此还是花苞状态。
周舫东也没嫌脏，直接把地上的水晶球拿了起来，用[天目]的鉴定技能查看了一下。
原来这个灵异道具的功效并不单单只有那些邪教徒知道的可以穿越屏障的功能。
这些水晶球是一整套灵异道具，在吞噬使用者寿命之后，就会全部激活，有吸引厉鬼和困鬼的功效。
这些道具原本是嗣骨会高层引鬼炼鬼用的，但自从在丽湾公寓这个可以自动引鬼的风水宝地扎根之后，嗣骨会就把这个灵异道具封存了。因此即便那个有头发的年轻人从小到大一直在祭祀身边生活，也从没见过这个道具。
这道具的困鬼效果需要搭配固定的符阵，因此在这些炮灰邪教徒手中，就只剩下了穿墙和引鬼的功能。
嗣骨会让这些人入侵公寓，他们的主要作用并不是他们以为的来公寓探路，抓租户。
他们就是一个引子，一个用自身寿命来激发灵异道具力量的引子——嗣骨会的人派他们过来，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
这种五个邪教徒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因此就算[哭泣女士雕像]分享了他们的记忆给周舫东，周舫东也无法通过他们的记忆片段得知。
但是就算知道了邪神派他们来的真正目的，周舫东依旧很迷惑。
引鬼来丽湾公寓，邪神这个操作是怎么想的？难道它以为引来几只厉鬼就能杀死公寓内的租客不成？
刚想到这里，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了：
【邪神应该是想再次打破公寓内部的平衡，引大量鬼怪过来让公寓阴阳失衡，再上演一回以前演过的戏码……】
周舫东竟然从那冰冷的电子音中听到了压抑极深的愤怒情绪。
从系统的态度来看已经可以确定了，丽湾公寓变成现在这样和嗣骨会脱不开关系。
更阴谋论一些，说不定最初决定建造丽湾公寓的富商决定让活人和死人尸体同居的想法，也是嗣骨会的人提供的灵感。
【宿主不用管这引鬼的功效，那家伙跟咱们有信息差。丽湾公寓现在可不是以前那种没人管的野生公寓了，宿主你现在是房东，有宿主在，哪怕租户全都死了，那家伙也不会得逞】
“谢谢统子你对我的认可，但我必不可能让邪神动我租户。”周舫东叹了一口气，“这游戏没有读档功能，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养了这么多租户，杀租户和要我命没什么区别了。”
周舫东看着手中的水晶球。
也不知道这个灵异道具的引鬼效果会持续多长时间……
因为每个水晶球吞噬的使用者寿命都不同，所以他无法推测出持续时间。
而且这东西一旦被激活，就算砸碎了嚼烂了也依旧会维持引鬼效果，很棘手。
周舫东将水晶球扔到物品栏中，传送到了103室。
穆月婵很闲，他准备让穆月婵先暂时当一段时间的公寓保安，清理公寓周边聚过来的厉鬼。
趁这段时间，他要去处理李偶身上的诅咒。
那只诅咒李偶的缝隙厉鬼肯定是逃脱封印过来的，就是不知它是自己逃出来的，还是被嗣骨会的人放出来的。
不过能在那灵异道具引鬼效果刚激活的这么短时间内来到公寓门口，说明它的封印地点应该就在丽湾公寓附近。
周舫东打开了[厉鬼踪迹地图]，发现丽湾公寓附近的封印点没几个。
虽说不知道诅咒李偶的那只鬼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想来应该不会跑太远。
让侯三带着皮影在这几个封印点转一圈，看看是哪只鬼脱困。知道是哪只鬼，再通过因果线找起来就很简单了。
周舫东和穆月婵一起从103房间里出来，他本想让穆月婵认一下人，让他别杀鬼杀顺手了顺便把监察局的调查员也给杀了。
然而在看到那个还站在门口的调查员之后，周舫东眉头紧锁，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在李偶被诅咒的时候，那调查员和李偶都在公寓门口——怎么只有李偶被诅咒了，那调查员反而没事？
周舫东开始认真观察起那个调查员。
那人在周舫东的注视下, 虽说搬着东西的动作没有停，但能明显看出行动中有同手同脚的趋势了。
[天目]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那个调查员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健康的成年男性。
不是鬼怪伪装的, 身上也没有用灵异道具的痕迹。
可为什么那厉鬼只诅咒李偶……难道他的租户就这么倒霉？
在周舫东观察那个调查员的时候，穆月婵耐不住性子了。这是他第一次白天出去放风, 虽说只能在公寓这两栋楼的周围转圈，但他也很期待。
周舫东也被穆月婵那甩来甩去的水袖弄得有些心烦, 就让他先出去了。
得到房东先生的同意, 穆月婵像是头顶挂了个滑索似的，‘嗖’的一下直挺挺地从大门飘了出去。
他这一飘出来，把门口那个小调查员又吓了一哆嗦。
虽说这位调查员身上没有任何问题，但周舫东也不放心让他就这么回去。
周舫东拿出三根供养香，支使一群无头小鬼去门口帮忙搬车上的材料, 然后叫了一个清洁工过来, 把这调查员带到了丽湾公寓活动室。
在诅咒李偶的那只鬼没处理完之前, 他不打算放这个调查员离开。
活动室是无头小鬼和家具小鬼们的地盘, 再加上有清洁工看着, 这个调查员不会有事。
无头小鬼们的效率很快，帮李偶搬完材料之后，就飞奔回活动室找新玩伴玩去了。
李偶带着一堆材料坐电梯回到了三楼, 继续自己的搬砖运动。
……这倒霉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脑袋上顶着一个诅咒。
线索太少，一时间也弄不明白这诅咒是怎么回事，周舫东干脆就先联系了侯三，告诉了他地图上的厉鬼封印地点, 让他帮忙去看一眼是哪只解封了。
目送着侯三走上公寓前停车坪的鬼公交，周舫东突然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问系统鬼公交司机王永顺需不需要房间的时候，系统说这个鬼租户住在公交车里。
……既然公交车相当于他的房间, 那鬼公交这辆车属于公寓的周边设施吗？
他也可以像租户一样，坐着鬼公交到处走吗？
想到这里，周舫东干脆向系统问道：“系统，我可以坐鬼公交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鬼公交应该只能容纳，无法带着宿主一起走】
【如果宿主强行让司机开车，鬼公交可能会因为超载而损毁】
超载可还行……
周舫东打消了坐鬼公交亲自去厉鬼封印点附近看看的想法。
“系统，那我如果想和鬼公交司机对话，该怎么联系他？”
这个念头刚从他脑海中浮现，一辆公交车就出现在了一楼门厅之中。
周舫东怔住了。
公寓门厅里停了一辆鬼公交……嗯，挺壮观的，还好一楼挑高足够高。
司机一直没下车，周舫东怀疑他无法离开鬼公交。
看着敞开的车门，他迟疑了一下，一脚踩在了踏板上。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看来就像是系统说的那样，鬼公交可以容纳他，只是无法带着他一起走。
周舫东走进了鬼公交内部，看到了那个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
这位中年大叔见周舫东出现在车厢内，恭敬地对他点了点头：“小周大人。”他的手一直没有离开方向盘。
周舫东有些意外。
鬼公交司机王永顺没有叫他房东，而是叫他‘小周大人’，这好像是第一个没有称呼他为房东的鬼租户。
这位鬼公交司机周舫东记得是澎湖家园事件后，第一次解锁[影魂契]这个技能时获得的。
当时系统说的是【恭喜宿主重获鬼仆，鬼公交正式苏醒】
在这之后鬼公交有了筛选上车乘客的功能，系统自动设定了禁止嗣骨会邪教徒上车。然后昨天这个功能顺利生效，鬼公交直接拒载并撞死了十个邪教徒。
鬼公交司机继续说道：“能再次看到您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您一定能成功的。”
他认识我，认识以前的我。
周舫东表情凝重了起来。
经过昨晚的那些事，他现在已经对自己‘穿越到平行世界’这件事打了个问号了。
周舫东怀疑应该就没有什么穿越的事情，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应该就是他原来的世界。
他昨晚只是情绪烦躁，大脑混乱，但并没有失忆。虽然被系统分散了好几次注意力，但他记得系统的所有反应。
昨晚他一试图回想过去的记忆就会被系统打断……表现得如此明显，让他想不注意都难。
系统反应如此过激，周舫东也隐约意识到了，想起以前的记忆对现在的他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因此也就放弃了回想。
在生前记忆可能受到更改和模糊的情况下，他的死前记忆应该也不太准……他被系统绑定的原因应该并不是他认知中的那么简单。
现在想想，开大货车在高速上逆行这操作也属实有些离谱。高速逆行好像是扣十二分外加吊销驾照？除非是故意报复社会，要不然应该没有哪个大货车司机会故意这么做，砸自己饭碗。
虽然系统不想让他回忆过去，但眼前这个与他过往有关的鬼租户出现了——或许，他能从对方口中拼凑出那些自己遗忘的记忆片段。
“可以跟我讲讲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周舫东在驾驶位旁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我现在处于失忆的状态，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鬼公交司机表情有些怀念：“那大概是十五年前吧，我是xx10年去世的，我死后是小周大人您拘的魂。我记得当时我走在亡魂队伍的最前面，您带着我们这些死者往地府的方向走，但还没有走到黄泉路，您突然说地府关闭了，把我们带到了鬼市。”
周舫东愣了一下。
……他以前是鬼差？
鬼公交司机继续说道：“小周先生您把我们放在了棺材铺后，就脱下了身体，变成了鬼魂状态，不知道去哪了。”
周舫东越听越糊涂。
脱身体？鬼差怎么还有人类的身体？
“之后等您回来的时候，大多数亡魂都已经失去了意识，变成了迷茫状态。我虽然有理智，但也感觉很困倦，只是听您和棺材铺老板对话说，现在世道大乱。”
“地府关闭后，完全停止了接收新亡魂，阴间投胎机制也发生了变化。原本应该下地狱或投畜生道的恶人先投胎，善人往后排。因性格使然，大部分没受到惩罚的恶人还会遵循前世性格作恶，这会更加剧世道的怨气，让世界愈发混乱。”
“您跟棺材店老板说，像我们这样弱小的普通亡魂在做了善事之后，本应该投个好胎，而不是留在世间等着魂体被污染永不超生，或被其他厉鬼当口粮吞噬。”
“地府关的太突然，对普通人来说太不公平了。您说您要寻找一个类似鬼市一样稳定的阴阳间隙，储存像我一样的普通人亡魂。”
说到这里，这位鬼司机脸上满是感激：“小周大人，您做到了。您当时找到了一个稳定的阴阳间隙，根据镜中世界的特性，参考了丽湾公寓阴气会吸引鬼怪的特点，以丽湾公寓为原型，制作了一个自动抓取并储存保护普通亡魂的地方……只等地府重新开启，这些亡魂就可以再入轮回。”
类似镜中世界的地方，以公寓为原型，储存亡魂……
周舫东越听越耳熟。
这地方，该不会就是他刚才出来的那个开盲盒空间吧？
公寓后楼电梯里那个传送点是他设计的？盲盒空间里的传送点也是他设计的？
刚刚他还骂谁那么沙雕，把回公寓的传送点设置在马桶里……原来是他自己。
不过那时候自己和公寓就有联系了吗？怪不得系统绑定他，选择他当公寓房东。
“然后就是xx15年了，我记得很清晰，当时您问我愿不愿意‘复活’，成为比厉鬼更强的存在，到时候就无需担心被其他鬼怪吃掉。但可能会暂时失去自由，受您控制。”
“我很感激您的照顾，也想为您做些什么，于是就答应了。”
说着，鬼司机有些感慨地轻轻拍了拍方向盘，“然后我就拥有了身体，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成为了一个像人类的鬼。您还给我在公寓找了一份工作，让我可以每天继续开公交车。”
“当时我的公交车只能亡魂乘坐，主要的工作就是帮家具店店长从公寓里往外运鬼。一些死在公寓的普通人亡魂无法被您制作的那个阴阳间隙捕捉，只能由我和店长手动搬运。”
“后来家具店店长说他要用家具筛选拥有解决灵异事件能力的人，让他们住进公寓中。但不知怎么回事，鬼家具里的鬼明明都是店长亲自放置的，不会害人，但却造成了很多人死亡。用鬼家具筛选出来的拥有灵异才能的人也全都消失了，小周大人您亲自去找都找不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再后来，因为家具的事情引起了监察局注意，归家家具店被封锁，一个灵异人才都没选出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周舫东眉头紧锁。
xx15年，也就是十年前。
那不是死亡就是失踪的操作很像是主神风格，而肖小玉这个曾经的无限流玩家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时间就是十年前……
合理推测应该就是主神横插了一脚，借着家具店老板的鬼家具弄出来的灵异事件来拐卖人口。
“之后就是xx20年，公寓被封锁，灵异事件全国性爆发，您说您要去拯救世界了，拯救世界成功之后就………”
说到这里，鬼司机笑容有些尴尬，像是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
“之后怎么？”周舫东开口问道，“没事，你如实说，什么事我都能接受。”
鬼公交司机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您说拯救世界成功之后，就不用穿死板又老土的工服了，以后再也不用留长发，想剪头就剪头，想穿啥衣服就穿啥衣服。还说要把头发染成绿的在阎王殿门口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