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光水滑的兔子魔侧过脸,冷希鹤抚上他的脸庞,那一点点多出来的肉在男人手心薄薄的茧子里被摩擦,一身弟子服笔挺俊秀,勒出细窄的腰身。
无法逃离,只能感受着另一个人的温度,扬起的脖颈无意识迎合抚摸,好像在祈求得到怜惜。
看起来吓坏了,胆子好小的,也笨笨的。
这是冷希鹤看到的。
他下意识放轻了手掌的力气,弯下腰靠近江照远。
“怎么不说话?”他已经检查过体温了,很正常,这只兔子应该不会被冷到。
那点瑟缩可能只是被吓到了,冷希鹤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可怕。
只是一次检查而已,没必要弄得鲜血淋漓。
“刀……好冰。”
江照远内心叽里咕噜骂了好几句,把他漂亮脸蛋摸破皮了冷希鹤赔得起吗。
他咬唇扭头过来看冷希鹤的眼睛,像个在刀刃下瑟瑟发抖的猎物,却还是鼓起勇气把脸埋到了冷希鹤的掌心里:“轻一点割好嘛,会好疼。”
冷希鹤明显愣了一下,手心的呼吸轻之又轻,像拂过指尖的发梢,他拿着刀的手上移,贴到了江照远的脸颊,紧闭的长睫颤抖,刀尖在江照远的耳垂一晃而过,恍惚的兔子与他对视。
溢出的一滴饱满血珠被收入灵海,江照远甚至没感受到疼痛,他看着抿唇的冷希鹤,软趴趴搭在脑后的耳朵微微支棱。
“这把刀伤不了人。”冷希鹤在自己手心划了一下,给他看上面浅浅的白痕。虽然浮生刃刀下亡魂不少,但它只杀吃过人的生物,江照远不需要知道这点。
他只想让胆小的兔子不要抖了,他真的不是来杀兔的。
江照远一直很听话,被他绑在这里也只是用那种可怜又不肯走的眼神看着他,加上顺利通过了浮生刃的试炼,冷希鹤露出少见的笑意,自从遇到江照远,他正面的情绪好像越来越多了。
伸手摸摸江照远的耳朵,把怂怂的兔耳竖起,他把浮生刃下移,抵在了江照远的领口上。
“今天真的只是检查身体。”
“等等!”江照远小白花的脸绷不住了,他厉声喊停了冷希鹤割他衣服的举动,“你要干什么?!”
摸摸、恐吓,包括故意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都没问题,他们魅魔对这一套跟回家一样熟,但是对他衣服动手干什么!!
这可是江照远第一套仙侠风校服!有收集癖的魅魔不允许冷希鹤这么作践它!
火光闪闪,把江照远的惊恐一览无余,冷希鹤举起双手:“绑着不好解开,解开待会检查你会挣扎。”
“你就不能帮我脱吗?”江照远不懂冷希鹤在犹豫什么,素白的小脸写满了迷茫,“检查会很疼吗?”
“应该不会。”
“那你怕什么?”
“……怕你跑掉。”
“我跟你说好了当人间烛就不会跑的。”
江照远不理解男人的纠结,他还没骗到饭呢,怎么可能现在就走,但不妨碍他先给仙尊来点蜜糖陷阱——
“这套衣服是大人送给我的,我舍不得弄坏。”
“以前都没人送过我这么好的衣服。”
“大人是不信任我吗……我保证很乖的。”
语气失落。
浮生刃凭空消失,换上了一截白净修长的手掌,略带迟疑地搭到江照远的衣领上。
“要是不舒服你说,我尽量快一点……”冷希鹤顿了顿。
这是他第一次脱别人衣服。
弟子服里外三层,将江照远包裹得严严实实,瓷白天鹅颈细腻软滑,指尖仿佛被烫了一下,上半身的符链束缚被解开,冷希鹤拉开了江照远的外袍。
兔子还在催促他快点,指尖冰冰的不要碰到他身上……一旦解除了生命危险,这只坏兔子又抖起来,指挥他的语气跟指挥那些小弟子一模一样。
一点都不尊师重道。
师尊一点点剥离了弟子的衣物,露出服饰下包裹着的美玉,线条流畅的薄肌,肩膀上锁骨平直,骨窝凹陷,腰肢柔软,江照远的头发长了一些,半搭在胸前,仿佛月光成了精怪,明亮又纯洁。
检查先从脖颈开始,银色的颈环锁住柔韧颈部,冷希鹤想摘下,江照远摇头。
仙尊沉默了一下,江照远真的很听话,除了在宗门作威作福外,几乎没有怎么顶过他的嘴,是一只品行很好的兔子,不挑食、很好养,喂多少药都乖乖的,他准备的糖草派不上用场,沦为平日里的零食,江照远吃饭的时候一嚼一嚼的模样像极了温顺的小宠。
唯独现在,面对旧主的颈环,念念不忘,拒绝了他。
冷希鹤手下力气大了一丝,在江照远锁骨上留下粉色的痕迹,他目光下移,半个月的调养,养出了一身细皮嫩肉,药水仙丹灵草三管齐下,混迹在江照远的生活用水和饮食中,隐含的药效发挥作用,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了一小片蜘蛛形状的花蕊。
药引的第一步成功了,但要检查的不止于此。
他的手继续往下,覆过薄薄的肌肉,惹眼的艳色,顺着人体筋脉的位置,一点点按住穴位。
江照远垂着眼,他的双手已经被松开,符链就随意地搭在大腿上,身上的视线带着本人不自知的灼热,他习以为常,抓起一根符链,好奇地咬在嘴边。
他生来对毒性无感,魅魔这种东西,饿急眼了什么都能吃,包括毒药里的灵气,冷希鹤给提供的灵气实在太过丰盛,一度能达到维持温饱。
三千六百个时空,在花市那群吝啬鬼中长大的江照远第一次见这么大方的。
如果不是他是混血魅魔,可能真的想一直抱着这个大腿吃软饭了。
可惜,他把他当人间烛,他也只是把他当猎物。
说了这么多,江照远此时的举动只有一个原因——让他铁齿钢牙小兔蝠试试,这玩意好不好吃?
冷希鹤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制止,符链持有强大的灵力,一旦崩碎,兔子牙都要飞到天上,江照远殷红的唇一抿,笑了一下,贝齿露出非常标准的微笑。
相似的咔嚓声响起,被反噬的冷希鹤喉咙一紧,躁动灵力鼓动周围的空气,他抬眼,撞到另一对瞳孔里。
江照远嚼碎了那点灵力,低着头,凑得与他极近:“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没有。”其实有,但是太过浅淡,只是在鼻尖一晃而过,他归之为自己的错觉,相比起无关紧要的香气,面前这个家伙,好像半点没觉得他们靠得太近了。
江照远向来没有什么边界感,这个冷希鹤知道,但是手掌下的移动,让他忍不住心头一跳。
那只兔子,把他的手按到了腰腹上,薄薄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触手温热柔软。
“揉这里舒服。”江照远眯起眼,耳朵打了个闪闪,非常愉悦地趴在头发上。
他好像把高高在上的仙尊当成了兔兔按摩师傅。
他不是在摸兔子,冷希鹤想澄清,他真的实在检查药种在人间烛的发育情况,但是嘴巴好像被兔子毛堵住了,怎么也张不开。
没有人能拒绝毛茸茸的主动邀请。
江照远被摸得昏昏欲睡,耳朵被翻起来戳了好几下绒毛都没醒过来,那双手掌又落到后腰,江照远以为他要看背,身子一软,趴到了对方怀里。
继续服侍兔兔大王,不要停。
劲瘦柔软的腰肢像上好的暖玉,腰窝浅浅一个,颈椎盛了半边烛光,凸起的骨珠小巧圆润,兔耳的薄绒近在咫尺。
手掌停留的时间过长了。
江照远恍若未觉。
隐晦的暧昧在生长。
“……好了。”冷希鹤将指尖拢进袖子里,江照远腰肢白皙光滑,尾椎的地方空无一物。
尾巴没露出来。
江照远打了个哈欠,说实话,要是真的是个普通魔族,确实绑起来,被冷希鹤摸来摸去,魂都要吓飞了。
哼哼,他可是胆子很大的混血魅魔,才不怕冷希鹤。
轻轻一勾搭就会上钩的老处男,小菜一碟!
冷希鹤看着冷,情商还是有的,给他准备了补偿:“听说你想喝酒,宗门不便饮酒,这几坛你悄悄喝。”
未开封便觉得香气四溢,江照远精神一振,不仅是酒,还有新的仙草,他喜上眉梢,见冷希鹤还坐在那里满脸沉郁,瞬间收了表情。
不能太明显,被注意到了又得接着演。
他一边拿草一边从椅子上捡衣服往自己身上套,魅魔待惯了花市的画风,丝毫没觉得害羞,除了装出来的那点沉默,脸上半点表情也无。
偏偏是这种缄默让冷希鹤良心一痛。
烛光下形单影只的少年,锁骨以下到腰间,布着混乱又晦涩的指痕,淡色的、浓艳的,一点点构成了充满凌虐意味的画卷,单薄的弟子服拢住清瘦的肩膀,睫毛低垂遮住神色,好像接受了某种惨淡的现实。
纵使冷希鹤不通情事,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一点。
“今晚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去给你准备药浴。”
“不用了,我有点不舒服。”
“哦。”
冷希鹤冷不丁说:“是尾巴吧。”
江照远汗毛一炸,他是花市经典体质的加强版,很容易被外力留下痕迹,同样,一晚上就会恢复如初,受伤时还会减弱疼痛,只要补充“食物”,什么伤都不在话下,实属魅魔觅食实用体质。
……除了尾巴。
尾巴伤势只能自己好,除非有过量的“真心”补到能量溢出,不然毫无作用。
所以他才会那么心疼。
“没有没有……啊!”
一只白白胖胖的大兔子出现在空中,被冷希鹤接了去。
被强行用灵力逼到身上,不愿意暴露本体只能变成兔子的魅魔咬牙,在心里给冷希鹤狠狠记了一笔,三瓣嘴将男人的衣袖撕了个粉碎。
冷希鹤皱眉,顺了一把江照远的毛,油光水滑的大兔子手感很好,看着跟椰蓉糯米糍似的,唯独那截短短的尾巴,破了一块,惨兮兮的。
果然是伤了没好,不然这只自恋兔早就拿出来晃来晃去了。
“我帮你看一下尾巴……”他掐了个灵决。
“叽!!”
不可以!
兔子尖叫,冷希鹤肯定会摸他,摸久了可能会变成粉色爱心尾巴,魅魔身份一旦暴露……
这种事不要啊!
“受伤这么久很严重,我治一下就好了。”冷希鹤不愿放弃。
一人一兔在屋里追了两个来回,江照远被堵在了床头的角落里,尾巴可怜兮兮地摆着,让人揪心不已,偏偏又不给冷希鹤看,逼急了还炸成拳头大小的一团。
“师尊。”兔子昭的声音比本体清脆很多,十足的少年音,如今带着哭腔,更是显得稚嫩,“我尾巴痛,你不要看了嘛。”
“我不看它会更痛。”冷希鹤不想惯着孩子,“长痛不如短痛,我再给你两株仙草,你把尾巴给我看看。”
“不要……”兔子脑袋埋进前爪里。
白蓬蓬的兔子球盘踞在木质的床杆上,看起来摇摇欲坠,冷希鹤伸出手:“那你先从床架上下来,我不看了。”
“你肯定骗我。”
“对,骗你下来吃掉。”
他这种语气,兔子反倒放心了,泰山压顶降落到冷希鹤怀里,尾巴紧张地炸起,想起还没到手的两株仙草,江照远声音甜甜的:“只要师尊给我顺毛,我就不痛了。”
“如果我不痛了,就不用劳烦师尊看尾巴,对不对嘛对不对嘛!”
冷希鹤叹了一口气:“行。”
“不可以乱动我毛毛哦。”
“嗯。”
“尾巴也不可以!”
“趴好了,开始梳毛了。”
兔子会撒娇,仙尊魂会飘。
江照远没想到冷希鹤对他容忍度那么高,他特地挑了非常无害的单纯开朗小兔子人设,但面对那么腻歪的撒娇,冷希鹤居然脸色都没变一下。
他到底是因为人间烛而忍让呢,还是真的吃这一套。
兔子皱了皱鼻子,变成板鸭趴。
这些都不重要啦,他只是想吃点真心而已。为了让冷希鹤偷偷检查他的尾巴,演得兔生疲惫。
如果能治好最好,不能治好也要将受伤的尾巴非常痛的想法刻在冷希鹤的脑海,以绝后患。
仙尊第一次给兔子梳毛,小心翼翼又生疏,流水般顺滑的背毛,耳朵里的大绒毛,都在梳子下流光四溢。
他握住了兔的一只前爪,轻轻给他调整姿势。
卫承周近日来过他的院落几次,都是汇报江照远的消息,自然也没落下江照远跟他学剑的事。
师弟要是认真学剑,以后必有一番名堂,这是他的原话。
兔子魔在修仙一道极有天赋。
新上任的梳毛官一边检测江照远的根骨,一遍思考多久能养好伤。
其实人间烛也不一定要走向死亡,如果江照远可以……
江照远不知何时睡着了,耳朵垂在脸颊两侧,背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轻轻陷进骨节分明的手掌里。
腿上贴着江照远脸颊的那一块布料,被打上呼吸的温度。
冷希鹤望着自己的指尖。
天微微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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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五!
第6章 拥抱
卫承周一日既往早早地就来到院前,抬手敲门没有听到回应,习以为常地推门进去,伸手想把窝在床上睡成液体的师弟拉起来,却对上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今天醒这么早?”他惊了一下。
“嗯。”江照远双手抓着被子,慢吞吞拉过头顶,卫承周的声音还在外面传来。
“那起床吧,我们一起去拜见师尊。”
“不要。”
“再睡一会也可以,今天是匿影长老讲课,你上次不是很想学他那招来去无踪吗,他说第一个学会的奖励胡萝卜,我们见完师尊就去听课。”卫承周絮絮叨叨,却见本该兴冲冲爬起来的小师弟毫无反应。
大师兄迟疑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想见师尊?”
“……”
师弟跟师尊闹矛盾了?
卫承周真的惊了:“师尊凶你了吗?”
“没有。”江照远声音闷闷的。
江照远依旧住在冷希鹤隔壁。
他这个小师弟住不惯冷冰冰的石床,也不喜欢天一宗上下统一的朴素风格,来这不过半个月就将屋子装饰得简约又有情调,虽然师尊要求爱睡懒觉的师弟每天都去见他,但出手是真大方,比如现在身上盖着的那张火丝蚕暖被,用的是上好的炼器材料,柔软又厚实,能把兔子魔整个埋进去,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师弟有点娇气但脾气也不坏,中午才起床也会去见一见冷希鹤,风雨无阻,今日怎会如此?!
“不要见他。”
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被卫承周手忙脚乱地挖出来也不改口,抿紧唇一脸倔强。
“你跟师兄说说,要是师尊不讲理我去替你求情!”
“还不是因为——”江照远住了嘴,下意识按了一下自己的后腰。
还能是因为什么,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尾巴毛被包得严严实实,圆滚滚的,还打了个特别难看的蝴蝶结!
超讨厌!
江照远咬牙切齿。
但这种事又不能对卫承周告状,他没了兴致,懒洋洋趴在卫承周肩上,大师兄身体一僵:“师兄,帮我换衣服吧。”
“……好。”
江照远不太会穿门派的弟子服,也没办法做到像卫承周穿得那样笔挺利落,看着就帅气极了,发现这个事实后他就哄得师兄成为了专属换衣工具人。
洗漱这些事还是江照远自己来,卫承周去隔壁拿衣服,江照远捧着水胡乱地洗脸,打湿了鬓角,听到卫承周唤他的声音跟幽魂似的飘过去。
“师弟昨晚没有休息好吗?”卫承周语气有些迟疑。
“嗯,算是吧。师兄我今天不要扎头发。”江照远抹了一下发红的眼,哈欠连天,抓着卫承周的腰带麻木地被带着走。
卫承周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按到梳妆镜前,挥手敲了敲桌子,一只灵鹿从窗户跃进来:“吁吁~”
“师尊他……”卫承周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给你送了点东西。”
他刚去拿衣服的时候,看到灵鹿身上的标记,想到师弟现在还在跟师尊闹脾气,犹豫再三才引了灵鹿进来。
不管怎么样,师弟应该是会喜欢被送礼物的。
果不其然,江照远懒洋洋地睁开眼,被凑到眼前的漂亮灵鹿吓了一跳,过后就是惊喜。
他喜欢所有会带来好消息的小动物,比如可爱的兔子(兔子魔发誓没有夹带私货),比如每次都在送灵石法宝的灵鹤……还有此时的灵鹿。
灵鹿数量很少,江照远整天念着说要去偷摸掌门的灵鹿。
它带来了几箱子漂亮衣裳和一对手环。
灵鹤载不动那么多东西,冷希鹤特意派了灵鹿来。
灵鹿明显很喜欢他,舔他的脸颊,痒得江照远笑得停不下来,江照远也被那双清澈的鹿眼萌得嗷嗷叫,脸贴上去不舍得移开了,兔子魔抱着鹿头,像小动物贴贴一样疯狂蹭蹭。
卫承周按下心中微妙被萌到了的想法,从箱子里拿出衣服,沉默了一下——非常的花里胡哨,不是没有品味那种,但放在天一宗就像一片青草地中飞来了一只花蝴蝶。
看起来不像是师尊会喜欢的风格。
“哇!好漂亮!”但是师弟看起来很喜欢。
卫承周懂了。
师尊很会适应师弟的节奏,他还在愁怎么哄师弟的时候,师尊已经让小师弟喜笑颜开了。
他也跟着江照远勾起嘴角,但心底,还留存着某种怪异。
就好像,面前的美好景象不过是海市蜃楼,一旦撕破就能看到惨淡的内里。
卫承周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江照远先把两个手环套到了自己的左手上,都是银色,纤细,在素白的手腕上显得别有一番情调。
“上面是极品聚灵阵,应该是师尊亲自刻的,他是我们宗门唯一一个能做出极品阵法的长老。”卫承周为他解释。
江照远嗯了一声,晃晃手腕,听到清脆的碰撞声,勾起唇,看着心情不错。
他知道这是什么。
聚灵阵之下,是束魔环。
听他说自己魔气外泄,冷希鹤一晚上就给他准备好了掩饰的法器,束魔环并不具备攻击性,只会隐藏起他的气息,这下他跑到哪去,也不会被发现魔气外泄了。
戴在手上冰冰凉凉的,非常符合江照远的喜好。
一旦离开那间黑色的屋子,就从冷冰冰的人间烛和契约人,变成平日里的好师尊好弟子。
江照远拿起一套衣服丢到师兄手上,卫承周叹了一口气,好脾气地说:“抬手。”
他握着拳头,直直地抬在两侧,闭着眼睛任由卫承周折腾,卫承周把零食塞他嘴里也不肯睁开眼,就发了狠似的用力嚼嚼嚼。
可以说是很倔强了。
师兄勤勤恳恳换衣的时候,江照远的思绪繁杂,他的手心微微发热,里面有一团气。
昨晚,他赤裸半身与冷希鹤对视之时,察觉到对方气息飘忽一瞬,当机立断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勾到了冷希鹤的“气”。
修仙者的“气”,相当于神识层面的信物,一般来说只有情绪不受控时会泄露,要不是他能力特殊,也得不到这东西。
天一宗很大,优秀的猎物很多,但相应的,捕猎难度也很大,江照远不可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从没听说过吃一份饭就饱了的魅魔。
身为混血魅魔的江照远是个杂食魔族,他想吃更多口味的“真心”。
如果能找到机会下山……
江照远忽然皱了皱眉头,抓住了卫承周的手:“今天的草怎么干巴巴的?”
价值连城的仙草被他拍到桌上,满脸愤懑:“冷希鹤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不亲自道歉就算了,连伙食都要克扣了。
这可真是冤枉冷希鹤了,他查到的古籍里说兔子不能吃水分太多的草叶,赶忙换成了新的仙草,没想到被江照远以为在苛待他。
卫承周肢体僵硬,下意识挣了一下,又慌乱地止住自己的动作,他没生吃过仙草,一点经验都没有:“仙草都这样吧。”
“你身体怎么这么僵。”江照远猛地凑近卫承周,他表情都木了起来。根据异样回想,立马发现了卫承周的不同寻常。
他平日里照顾他、教训弟子,似乎都没有接触过别人的皮肤,不是用器具隔空指导,就是隔着布料,要不是今天被兔子偷袭,还没人发现。
“没什么……”
“师兄不信我吗?”江照远故作委屈。
“不、不是。”卫承周真心把江照远当弟弟照顾,哪见得了江照远委屈巴巴的模样,正想解释,就被拍开了手。
他顿时急了。
江照远一转身坐回了椅子上:“除非师兄把事实告诉我,不然我就要哭哭了。”
“我不喜与别人接触。”卫承周硬着头皮说,“感觉很讨厌……”
准确来说,只要与别人接触超过一定时间,他就会暴躁,产生杀意,为了安全着想,卫承周从小就克制自己。
刚刚发现江照远抓上来的时候他都吓死了,生怕自己把小师弟伤到,然后小师弟再也不肯理他了。
江照远眼神飘过来,内心好奇得跟猫挠似的,顺着杆子往上爬,“师兄也很讨厌我吗?”
“没有!我就是——”
江照远可不觉得刚才师兄的表情是厌恶,他直接抓住卫承周的手腕,整个人贴到了他的身上:“这样子,师兄会觉得我很恶心吗?”
好像、好像并没有。
卫承周下意识逃离的动作僵在原地,他明显怔了一下:“没……”
不会觉得师弟恶心。
不会产生杀意。
不会想要伤害什么……
他紧紧抱住了江照远,江照远有些喘不过气,感觉自己被一只凶悍的八爪鱼缠上了,卫承周比他高,兔子被抱得双脚微微离地,气得眼睛水汪汪的。
“不会讨厌师弟,不会觉得师弟恶心……”卫承周声音压抑而激动,双手跟铁钳一样,紧紧揽着江照远的腰背,脖颈间亲密,如同交颈的天鹅。
江照远皮肤温热细腻,带着令他不自觉想要泪目的暖意。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别人的体温了。
“你抱得太紧了……”
“谢谢你、谢谢你,师弟让我多抱一会。”
江照远有苦说不出,被抱着走来走去好丢脸,早知道不逗师兄了,现在卫承周一幅久旱逢甘霖的模样,他都被吸掉毛了。
过了半个时辰,卫承周才勉强冷静下来,他看着被蹭炸毛的师弟,难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紧紧贴着江照远的手腕:“我帮你梳头吧。”
江照远半死不活得趴在桌子上:“求放过。”
卫承周赶紧递上上好的仙草哄师弟,正襟危坐地……看师弟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