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盒哈密瓜by二蛋

作者:二蛋  录入:12-30

然后梦里孙烁跟他说:“好啊。”
大概这样,是一个很值得记录的梦。他有讲给沈临川,沈临川说他要把出租屋门锁的密码换掉以后不许他再来。
年轻人的叛逆期竟然这么长。
沈泽渊和孙烁约在一个周六的晚上,很晚很晚,孙烁带完最后一个客户已经是十点了。沈泽渊不着急,他坐在地铁站门口的快餐厅里,里面暖气充足,他坐在靠门的位置看一部最新上线的家庭喜剧。每次门推开,带进冷风他就抬头,很多次以后孙烁才进来。
孙烁不再穿夏天的西服套装,换了深蓝色的冲锋衣,脸让风吹得有点红,坐到他身前带着一时难以消散的冷。但孙烁对他的笑容很热情,露出突出的虎牙问他:“王子,在这里等了多久?”
步入社会的沈泽渊已经学会无论多久都回答不久,他把点的热豆浆推到孙烁手边,温度暖手恰恰好。
“你吃饭了吗?”他问。
孙烁点头:“吃了个饭团,还行,你呢?”沈泽渊说也吃了一份鸡块一份薯条,他就接着问:“那现在是去吃夜宵吗?有想吃的没有,咱们去东区那个广场吃。”
沈泽渊点头,他几口喝完豆浆,站起来:“走吧,别落东西。”
东区的广场离这里不过三百米,孙烁打算骑车,但沈泽渊说想走着过去,于是两人慢悠悠溜达过去。
深秋立冬,冷空气吹啊吹,没把两人吹太近。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并肩,各自手揣兜,说些工作日的话题。
“你是不是后悔了?”沈泽渊问。
“后悔什么?”
“教我,还有牵手。”刚好错过绿灯,沈泽渊站在斑马线前,垂着眼睛看地上的落叶,“你应该不会这个点和我见面,你会选更合适的时间。”
以孙烁的为人,定见面时间一般不会定到晚十点这么个尴尬的点。不看电影,不适合晚饭,只待一会儿就深夜,赶末班车说话都要加速。定这么个时间也许是在犹豫,一拖再拖,拖无可拖了再见面。
沈泽渊这样理解,有一点意料中的失落,不过也可以体谅冲动后的冷静。
孙烁安静了两秒,由于沈泽渊在看地面,所以没看到他的表情。
“是有一点,”孙烁说,“太晚了,你是不是该睡了?”
沈泽渊说:“我可以熬夜。”
“牵手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那要算了吗?”沈泽渊抬起脸,他缓缓眨几下眼,适应了,“等你想的时候再说。”隔几秒,他又补充新的条款:“不想就不想了。”
孙烁肘他两下:“牵,怎么不牵,不牵你是不是哭给我看?”
沈泽渊握在兜里的拳头舒展开,说:“不会哭。”他初中的时候就很少流眼泪,不知道怎么给孙烁留下这种印象。也许是《长怨美人心》的那位皇后很爱哭吧。
他把手从兜里掏出来,一时不知道往哪儿放,就规整地贴在裤缝旁,等孙烁下一步指令。
孙烁问他:“……在外面真有点臊,红灯牵还是绿灯牵啊。”
沈泽渊看了一眼红灯的剩余时间,说:“绿灯吧。”
绿灯亮起时,他们该牵着手过这条马路。同一排有附近校区的学生,三三两两,贴在一起。沈泽渊不是没有牵过手,他也靠近孙烁了一些,两人手背碰在一起,都是从兜里出来不久,尚有余温。
机动车道的红灯已经亮了,车子陆续停下来,这边绿灯还没亮起,已经有人领着一排排提前过马路了。
沈泽渊和孙烁都没动。那些学生路人们把他们抛在身后,孙烁的右手牵住了沈泽渊的左手,没有十指相扣,但接触面很大。
“走吧王子。”孙烁提醒他,“现在绿灯了。”
“哦。”沈泽渊心跳加速起来,该是大脑通知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响应“喜欢”这种情绪。
到马路对面,绿灯还蛮长的,没有停止,但沈泽渊有些分寸,没有再牵了。
“和男人牵手,感觉会很奇怪吗?”沈泽渊问。
孙烁说:“没有。”
“心跳有变快吗?”
孙烁又肘他一下,小声嘀咕:“你这都什么问题!”
沈泽渊说:“我心跳变快了。”
他说完,孙烁看他,脸上有些不算嘲弄的笑,然后捏了他胳膊一把。“行了,当然也跳快了。”孙烁拉住他手臂,走快了些,“怎么可能不快,你又这样又那样的……沈泽渊,暧昧有一手啊。”
明明只暧昧了一手吧,沈泽渊这样想。
十点了精酿酒吧还开着,点了些烤肠汉堡小食,两个人都脱下外套,坐在昏暗的光下。酒吧不大,驻唱歌手调整着话筒试音,麦克风声音很大,开始唱一些流行民谣。要听清彼此说话只能凑近,在沈泽渊第三次对孙烁的口型露出茫然的神情后,孙烁终于受不了了,让他坐到旁边来。
沈泽渊的左耳听到驻唱的吉他和歌声,是经常听到同事加班时放的歌。
“天真以为是他的……”沈泽渊有些难理解歌词。
他右耳听到孙烁的声音,孙烁说本来想狠狠报复他,沈泽渊也很难理解。
“为什么报复我?”沈泽渊问,“要怎么报复我?”
孙烁笑了,在蓝蓝紫紫的氛围灯下十分好看。
“你老是让我下不来台啊,原来总气我,你都不记得。”他撸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轻轻地摸,“你还非要咬我,下那么大力气,都紫了,我还不敢和你爸妈告状。”
沈泽渊很抱歉,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孙烁说没关系,接着两手拢成一个喇叭,扣在他耳朵上说:“我那天想,要不先假装跟你谈恋爱,最后再把你狠狠甩掉,报仇雪恨……谁让你老叫我难堪。”
沈泽渊瞪大眼睛,不知道回复什么。
服务员把两杯接好的酒放到他们桌上,歌手还在唱。
沈泽渊的大脑是空白的,他不知道那刚刚的牵手算什么,接下来事情要如何发展。做梦时,他想的孙烁,都是回答“好啊”。
孙烁摸了摸他的掌心,还有话说,沈泽渊有点不想听了,但还是把脑袋靠过去。
“但是见到你,又觉得不好这样做,所以算了。”孙烁又摸摸他的脑袋,“我们就这样试试吧,行不?先暧昧着,成不成再说。你别要求我对你恨海情天的,我现在真的就是一点儿喜欢你,说不清楚,能处处,不能处拉倒。”
沈泽渊表情严肃起来。
孙烁说:“拉倒啊?”
沈泽渊伸手:“拉钩。”

第23章
他们开始约会,差不多有空就见面,沈泽渊有时候来孙烁这里,会给冯子良也带点零食烟酒,仿佛常来串门的有钱亲戚。
晚上九点半沈泽渊又来,穿了件带一圈大毛领的短棉夹克。他穿戴帽子的衣服就会规规矩矩戴好帽子,没什么表情的脸在毛领里似乎是不向阳的向日葵。冯子良觉得有一点不和谐的滑稽,但孙烁看到会过去帮他把帽子的系绳解开,解放出这张帅脸,然后像妈妈对儿子似的搓两下他的脸颊。
冯子良很难理解,为什么孙烁跟自己说:哎呀王子哥也就那样吧,说帅其实也还好,我们随便谈谈而已没有多认真啦……结果每次见到沈泽渊都眉开眼笑的。
“孙烁,你今天又很晚。”沈泽渊拉着孙烁捧自己脸的说,“我们只能待一会儿。”
孙烁说:“我忙嘛,不和你说了明天。”
沈泽渊说:“今天也想见啊。”
冯子良起一身鸡皮疙瘩,说:“你俩避点人行吗!”
沈泽渊觉得他大惊小怪:“为什么要避人,你和悠米也没有避人。”
冯子良说:“靠哥们儿你懂不懂,这个世界是异性恋的,你们同性恋算非主流好不好!我尊重理解祝福支持已经很先进开明了!”
王子思考了两秒,说:“我看非主流都很高调。”孙烁在旁边已经笑得不行了,拍打着沈泽渊的棉服前仰后合。
悠米说好啦好啦,咱老公就是不懂同性恋嘛。冯子良说废话,我一个异性恋我能懂吗,你懂是吗?悠米说略知一二。
“世界第一初恋你知道不?”
冯子良说:“知道,沈佳宜嘛。”
驴唇不对马嘴。悠米说行了老公,同性恋这里面水太深,你别掺和了。
冯子良想那哪儿行,我兄弟正谈呢,那能把兄弟一个人扔水里吗!他就说:“九点半晚什么,这不正是约会的点儿?这个点儿你俩吃完饭消消食儿就可以去开房了。”
孙烁听了大惊小怪:“我靠,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了,”冯子良说,“还没上床啊?那你俩谈啥呢?”
沈泽渊说我们刚到牵手,孙烁直跺脚,说你别什么都跟他说啊!
这是什么话!冯子良从不知道,还有沈泽渊知道但自己不该知道的事,孙烁这小子和别人有秘密了。“烁子肯定是行的,”他审视的目光看向沈泽渊,“老沈,不是你小子不行吧?”
孙烁都想捂住沈泽渊的耳朵了,说:“走了走了,别听他说这个……”
哪知道沈泽渊很淡定,他十分认真地回答了冯子良的问题,说:“孙烁没有和男人谈过恋爱,我也没有和孙烁谈过恋爱,我们需要时间慢慢来,不会很快上床的。”
悠米捂住耳朵:“这个我也能听吗?”
沈泽渊随即笑了一下,他笑得不多,可能是孙烁给他摘了帽子,所以笑容在脸上很和谐。他伸手拍了拍冯子良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是关心孙烁,但不好意思明说。如果我们顺利,会告诉你的,你放心。”
冯子良让他拍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这个他眼里的帅傻子给洞察了。他倒不至于觉得孙烁会被沈泽渊骗感情,但他总是希望孙烁能开心能幸福的。之前因为沈泽渊这点闹不清说不明的事儿,孙烁在私下许多神伤。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有些人相遇,就是会更容易刺痛彼此。
当然冯子良也觉得儿女情长一点小事,哭哭啼啼没必要,受伤难免,烁子恢复速度很快……但冯子良不希望他总需要恢复。沈泽渊你小子少惹他不就好了!
他是希望孙烁身边有不会刺痛他、能够陪伴他的人,爱人是好东西,他找到了自己的,他希望烁子也有。
孙烁和李勤妹在一起,他其实很开心,他大概是一个奇怪的人,居然高兴兄弟和自己前任有一腿。孙烁少顾忌他,多思量自己,不要一直工作就好了。
他目送两人出门,孙烁会主动去拉沈泽渊的手,才确实放心。
悠米说:“想啥呢。”
冯子良叹气:“真是儿行千里爹担忧啊。”
孙烁和沈泽渊走出去小区十米了,风呜呜吹得沙子眯眼睛,孙烁才后知后觉刚刚在屋里他把人帽子摘了,这会儿出来又没戴回去,弄得沈泽渊一路走着头发被吹得东倒西歪。
他停下来,沈泽渊就也停下,眼睛跟着他。
“起风了,怎么不自己把帽子戴回去啊?”孙烁问。
沈泽渊摇头:“你摘掉了。”
“我给你摘了你就不戴回去了吗?”孙烁笑起来,又觉得这种对话很有意思,重新熟悉沈泽渊的这些日子里,他又开始一点点收集起对方某些独特的习惯与规律,也会发现一些规律在自己面前会偶尔失效。
沈泽渊说:“爱人会迁就。”
“这是谁教你的?”
沈泽渊摇头,没继续说了。孙烁也没问了,他重新给沈泽渊戴上兜帽,两人又闷头一路走。
刚刚冯子良说的话还在两人心里回响,那个感觉有点超过,不知道沈泽渊怎么想,孙烁反正是臊得脸红。
他俩已经适应了牵手,一次两次觉得暧昧,多了以后就像回了学校。电影院是课堂,他们在课桌下隐秘地牵手,有一种同盟的微妙踏实感,好像下一秒就要一起偷吃干脆面了。
沈泽渊总会固执地遵守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规则,孙烁观察到就会觉得可爱。可爱完了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被某种感觉裹挟着爱上谁,一边又真切感受到一些快乐,想再多放纵自己不厘清情绪源头。
今晚风大,他们就没吃烤串,去了个室内的烧鸟店,多花钱吃鸡肉串。
吃了一会儿,沈泽渊问他:“我们可以接吻吗?”
孙烁呛到了,王子就拍拍他的后背,很豁达地说:“那先算了,可以了你再告诉我。”
孙烁气儿捋顺了就不觉得害羞了,忍不住问他:“你怎么那么好说话?我说不行就不行吗,你想不想呢?”
沈泽渊有一点为难似的,但不是在思考想不想,他说:“你想不想也很重要, 我已经提出来了,你可以拒绝我。”
这家日料店不够高级,人声嘈杂,被帘子隔开一个个小隔间但隔不开碗筷碰撞的声响。沈泽渊坐在其中,残酷的黄色顶光投下来,他长但不卷翘的睫毛垂下两条笔直的阴影,仍然保持着一张孙烁不好拒绝的脸。
孙烁很好奇:“你怎么知道你喜欢我?”
沈泽渊的睫毛轻快地扇动两下,似乎有一点顾虑:“我说过去的事,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这也许是一些孙烁不够体面的时刻,但孙烁决定倾听,就摇头了。他拉过沈泽渊的手腕,握在手里,威胁他:“如果我不高兴,会掐你的。”
“可以。”沈泽渊说,“是因为看过你手机。”
“哦……”孙烁大概能预料到一点后续的内容,“你是看过……短信是吗?”他回忆起来的确感到有些许窘迫,握住沈泽渊的手收紧一些。
初中的时候,冯家给他们都配了智能手机,是家里大人换下来的,略有磨损与卡顿,但是足以满足中学生的社交需求。那个时候大部分人用qq,但流量套餐价格昂贵,大家也会保持短信通讯。孙烁用短信多一些,能背下运营商资费表,会仔细核算每月剩余的短信条数。
运营商时常发布一些短信通知,预警暴雨、大风、山洪,公告各类演习通知,沈泽渊是知道了孙烁会回复这种信息。
妈妈,收到你的信息,我会记得带伞。
最近我的成绩进步了,也攒下了一点钱。
爸爸,我过得很好,没有挑食,你们不用担心。
这样那样一些不会被回复的短信,是孙烁秘密的独角戏被沈泽渊看到了,冯子良都不知道。
“我想你要是挑食就好了。”沈泽渊说,“挑食的话我就知道你讨厌吃什么……我不想你什么都要喜欢,我爸说小孩不用懂事。”
孙烁没料到沈泽渊的每句话,愣了几秒才问:“这就知道是喜欢我了吗?”
沈泽渊摇头:“后来才知道的。”他安静盯着孙烁,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覆上孙烁的手背。“我讲了,你有不开心吗?”
孙烁忽地站起来,越过那张小小的桌子吻了他。

孙烁觉得自己和沈泽渊凑在一起是一件很意想不到的事。
班主任这项学习小组制度一经颁布,引起轩然大波。同学们私底下称此制度为“老班赐婚”,由学生情的班级情侣如雨后春笋,于是女女男男的小组搭档也开始这样叫来叫去,什么“相公”“娘子”“爱妃”“陛下”。
但孙烁是万万不敢这么称呼自己搭档的,因为他是和班里最特别的人绑定在一起。
沈泽渊在班里的特殊不止是外貌,班主任评价就是说这孩子轴,他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不和任何人抱团成群。他像被放进一杯水里的透明水宝宝,与大家在一起时不至于太过显眼,但绝对不溶于水。
沈泽渊可以和班里任何人一起吃饭、小组讨论,孙烁也是如此,但要把他们凑在一起,孙烁自己没有这个信心能和沈泽渊成为朋友。
冯子良生气会摔东西,叔叔开心会哼走调的歌,阿姨难过会反复擦花瓶,奶奶厌烦会往外泼茶叶……人的情绪大多有迹可循,但沈泽渊的喜怒哀乐不好分辨。这人总是板着脸,一张俊俏冷漠的脸,孙烁再会察言观色也读不全,于是有些本能的小心。他能感觉到沈泽渊不讨厌自己,他怕的是沈泽渊的“不喜欢”。
“王子,你这个鞋是新款,好贵哦!”同学这样大呼小叫。
沈泽渊都没有低头看一眼鞋,很平淡地说:“我不知道。”他从头到尾都带着大牌子的logo,但从不会像冯子良买一双新鞋要炫耀给全班。
初一的一整个学期沈泽渊中午从不去食堂。他总是自带一个双层饭盒,里面是非常标准的四菜一汤。每到下午第一节课后,他会取出一盒切好的时令水果,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慢慢吃完,从不与人分享。
可即便他从不分享,也丝毫不妨碍所有同学都认定:沈泽渊的家境一定很好。
说嫌贫爱富不至于,但在孙烁眼里,富裕的同学总要带一圈光环。样貌好的一圈,学习好的一圈,这样算下来沈泽渊是三圈光环的大天使王子,他想哄着王子一些应该不算奇怪。
沈泽渊会问他一些语文的阅读理解题。
“雪人融化为什么代表阿兴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了?”沈泽渊指着卷面问他。
沈泽渊这道题写了四个字:我不知道。老师在旁边红笔批注:下次不知道空着,别写!
阅读里写一直失业倒霉自暴自弃的阿兴把买回家车票的钱给了路边的小男孩,帮助小男孩给妈妈交了医药费,他也因为没钱回家陪小男孩在冬夜里堆雪人。故事的结尾,阿兴陪小男孩推着妈妈的轮椅送他们回家,路过昨夜他们堆的雪人发现雪人已经化了。阿兴和小男孩相视一笑,大步经过了化掉的那滩水。
这题的确很难了,孙烁是班里唯一拿到满分的人。
“为什么笑?”沈泽渊问,“雪人化了不是该难过吗?雪人又为什么这么快化掉,这和人生正轨有什么关系?”
王子睁着大眼睛望他,孙烁觉察出了他的疑惑。
“雪人融化说明天气变暖了,春天要来了。”孙烁身边还围着其他几个不甘心的学霸,他有点不好意思,斟酌自己的用词,“春天就是象征着万物复苏重新出发,阿兴因为帮助了小勇变得乐观积极,终于注意到身边春天要来了,所以人生走上了正轨。”
他解释得还算清楚,其他同学点着头离开了,只剩下他的同桌脑子还在转圈。
“孙烁,”王子问他,“帮助小勇为什么会变乐观积极?”
孙烁被问得一愣。他看着沈泽渊那双过分干净的眼睛,里面是纯粹的困惑,不带半点挑衅或玩笑。孙烁觉得这种是人就懂的道理,这人竟是真的不理解。
“因为……”孙烁卡壳了,转着笔试图举例,“帮助别人本身就是会让人开心啊……我帮你这道题会开心,你借我圆规不会觉得开心吗?”
沈泽渊摇头:“不会。”
“啊……”孙烁感到有一些尴尬,还好附近同学已经散开,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他下意识压低了一点声音,说:“帮助别人会觉得自己有用……觉得自己有用,所以会开心。”
他也不知道这个解释能否令王子信服,于是低着头硬着头皮解释:“……阿兴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很没用, 帮助到小勇和他妈妈以后才觉得自己有用,所以积极起来。环境描写是为了体现他的心态,他积极了,才会觉得春天来了……”
说完这段话,孙烁屏住呼吸,过了两三秒才敢抬眼。发现沈泽渊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然后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好,好。”孙烁松了一口气。
沈泽渊又转过来看他,说:“但我借你圆规不会觉得自己有用,因为我没有觉得自己没用。”说完转回去在卷子上涂涂改改。
王子讲话一本正经的,每句话都是孙烁预料不到的,孙烁听了这句竟然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他不出声地笑到一半,沈泽渊改完了卷子,扭头看他:“孙烁,你也很有用,不需要为了帮助我开心。”
这下孙烁完全笑出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用”和“开心”并不是那种一一对应的关系,以及想要帮助人不可以跟“觉得自己没用”划等号。但他觉得沈泽渊特有意思,每次问自己阅读理解题,反倒是把自己脑子里奇奇怪怪的逻辑摊给他看。
这种时候他就不觉得王子难以理解,因为沈泽渊说“听明白了”时候点头的样子很认真也很乖,十分虚心,有一些亲切。
下了下午第一节课,到了王子的下午茶时间,冯子良过来找孙烁聊天,就在桌子底下踢踢沈泽渊,问他:“王子,能给我个草莓吃吗?”
沈泽渊说:“不能。”
“那你能给孙烁一个吗?”
“不能。”
孙烁说:“你别问了,没那么馋吧……”
冯子良拍桌子:“我兄弟给你讲题了你连个草莓都不舍得给他吃!你这人咋那么自私呢!”
沈泽渊停下吃草莓的动作,看向孙烁。孙烁受不了,被看得耳根发烫,赶紧说:“他胡说八道呢,你吃你的。”
王子垂下睫毛,盯着饭盒里剩下的水果:“给孙烁吃的话,我吃不够五颗草莓。”他说完就继续自己吃了,很快打了上课铃,孙烁没有尴尬太久,这段插曲便过去了。
隔天还是下午,沈泽渊又拿出那个熟悉的饭盒时,孙烁下意识要起身避开,他还记得尴尬的感觉。
他正要借口去倒水,衣角却被轻轻拉住。
“给你草莓。”沈泽渊说。
声音不高,像是在陈述一件已经决定好的事。
“啊?”孙烁摆手,“不,不用,你吃你的吧。”他怕沈泽渊误会他贪嘴,也怕自己显得在等这一口。草莓贵,冯家里也买的少。
沈泽渊打开饭盒,露出排列整齐的鲜红果实:“我带了十颗草莓。”饭盒只有那么大,装草莓就装不下其他的时令水果,两排草莓泾渭分明的,一边五颗,明显是分孙烁一半。
他把饭盒往孙烁那边推了一点:“谢谢你给我讲题,吃吧。”
好奇怪,孙烁有一点被施舍的别扭感,但因为这段时间听了许多沈泽渊的大脑想法,又有点能理解对方的做法。
他犹豫着吃了一颗草莓,好甜好好吃,个头也好大,没反应过来就吃完了。原来自己真的很馋。
“不客气,我们是学习小组嘛。”他赶紧找话说。
沈泽渊点头,冲他微笑一下,看起来十分友好:“对。”
孙烁见到他笑,像天使,就没有那么害怕对方不喜欢自己了。他不好意思说“你多笑笑”,于是半开玩笑地说:“你多做点表情呗,怎么老是板着个脸,好严肃。”
沈泽渊很干脆应了:“好。”他抽了一张湿纸巾递给孙烁:“擦手。”

第25章
孙烁应该是班上最不缺朋友的人,他难得在这方面颇为自傲:尽管自己不够有钱、不够高大、不够成绩优秀,依然有许多人愿意与自己交友。人缘好是他值得拿出手的标签,他希望别人提到自己时是想到“好人缘的孙烁”,而不是“节俭的孙烁”、“成绩一般偏差的孙烁”以及“没有人来开家长会的孙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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