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旁边————狐狐丁霖

于是包袱款款，跳上车直奔江若飞公司。江总倒也极有信用，每回都站在门口等着付帐，看的司机老伯直说"你叔待你真不错。"听得江总直嘀咕"我有那么老么？"
不过今天他没有和我争些什么34岁年富力强之类老八股，而是直线把我丢在会客室就和另一位大叔谈了起来。嘁，自己忙着和客户谈生意还叫我来，这不添乱么！还好我不是那种哭喊着要男友重视的小姑娘，否则定在他颇英俊的脸上左右各赏三道血痕添些特色。
但人的忍耐是有大限度的。找你一侃三钟头不住口的让人烦心，可一扔三小时不理更叫人吐血。我左等右等江若飞就是不把那位欧吉桑解决了还在那慢续着呢。若是什么攸关存亡的大事我也就忍了，可他们非就为什么最新型的机子装了XP速度就那么慢转磨到日薄西山，不是我说你，江总你跟一文盲说什么Windows内核原理他若明白才有鬼。以前我还以为故意和我装，现在我才晓得你还就真这么一较真的人，否则正常人哪会问什么GPRS流量制约的原因。
一回过神来才发现江若飞错愕的脸就在眼前。原来是我在神游时已一把将其揪出办公室将以上话语劈头盖脸砸了出去。
事已至此如何收场。我慢慢松开手，顺便理理那已被揉皱价值不菲的西装。
怎么办？他没发现我其实就是那被他死缠不休的907吧？就算发现也不要琢磨出我近日骚扰的意图吧？若是全部穿梆不会让我赔他那些车费吧？
"里头的，我来解决！"我一咬牙，替他进了谈判场，不论怎么着也比对着他强不是？
唰啦唰啦不消十分钟帮他那位老伯配置完毕，再附送王子式微笑一个，辅以美声攻击，趁他晕乎乎的当口立即把他请出了门，一边感叹就我这效率怎么着也得是国人第一，一边瞄了江若飞一眼。
情况仍旧不妙，他的面色比包公好不了几分。想来也是，任何人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别人调查成个明镜似的心里都不痛快。更别提出那人还成天自己个眼前晃悠，一副"怎样？你跳不出我手心"的表情，要我早五百锅贴上去了。啊~~~不好！他不会是要诉诸武力吧！可这也不怪我呀！谁让你害我成天被老总当典型批斗，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姑苏慕容氏嘛！
一想到这，我顿时理直气壮了起来，本来么，理亏的又不是我。
"刚才......你和那人说话的声音挺好听的。"
"？"我呆了。千想万想，谁料他来这么一句。
"感觉和平时不一样。"江若飞又继续下去。
废话，那是腹式发音，是气声。我说你面如包公似的，不会就在琢磨这个吧？害我惊个半死。这回我学乖了，上面的话纯属腹诽不再明言。但愿他不要再往别处想，我好全身而退。
"不过......"江若飞随即脸色一正"你居然骗我。"
妈妈咪呀，你这不还是琢磨出来了。
"哪有......"我的眼神开始漂忽，脚步开始虚浮，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名言我誓要贯彻到底。
"你刚才配置XP性能的手法一看就不是外行，居然骗我天天教你硬件基础。"江总脸色又一变。就这么一小会换三种闪了，简直快赶上走马灯。"你早说你会了，我好教你高级技巧哇。"
闻言，我立扑。
江若飞呀江若飞，你是真没发现呢？还是跟我装傻？
"不过刚才你的声音挺耳熟，我在哪听过呢？......"他又补一句。
我发誓以后当他面儿决不用气声说话。
05
"你小子终于开窍，晓得在工作中运用自己的色气了啊！"
吃午饭的时候，值班经理晃悠至我身边吐出以上发言，害我最后一口米饭全数贡献给对面仁兄的面孔。手忙脚乱的帮对方拍干净饭粒才重新坐回原位喝茶。
"早就该这样啦！我听了你的录音，真叫一个荷尔蒙全开性感之至边叹息都那么色，不分男女全被你迷得五迷三道......"值班经理见我坐了回来，又继续向下说去。
"噗--"一口茶复又喷上对面仁兄的脸。说来以奇怪，都被我喷过一回了，怎么还不晓得换座位。也罢，全当给你又洗耳恭听一回脸，只要老兄你别介意里面兑了我的口水。
我侧过头去看那罪魁祸首，她倒好，低头扒拉着盒饭，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下班已是晚上十二点。出了公司大门左右一环顾，聂永宁果然没有再来。
这几日永宁也不知抽了什么疯，一个劲说下了夜班回家不安全，非骑他的半个自动化充电式脚踏车来接我不可。我苦口婆心的劝她，若是碰上劫财的，你兜里一个子也没有，还不是劫我，你来有什么用啊。她眼珠子转了半圈又道："碰上劫色的我可以挡一挡。"算了吧！我大惊："若是我把你扔那儿挡了，我回家就被爸妈给劈了，你是帮我还是毁我啊！"在我再三劝说下，她才总算打消念头。
我这边才走出去没三步远，那边就看见江若飞依着他那辆崭新的尼桑在向我招手。我还没来得及想我没告诉他我在这儿上班啊，他怎么来的云云，聂永宁电话就打了进来。
"看见我派去的人了么？！"聂永宁的声音活力四射。
"看见了。"我回答的有气无力。不知她和江若飞泄了多少我的底牌。
"怎么样？我挑的绝佳人选。这一碰上劫色劫财的都不怕了。要劫财，他比你有钱，歹徒准冲他去；要劫色，他比你强壮，一准可以保护你呀。看我想得多么周到......"
无视那开始走调的声音直接关机，我看是不懂你脑子怎么想的才对。还有江若飞也是，竟乖乖听命真就来接人。
我寒着脸走过去坐进尼桑，等他把我的破山地丢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席时我劈头就问："你来干什么？"
"你姐姐叫我来接你。"他发动起车子说道。
"她说你就听？"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她说的有道理啊。最近不太安全，这附近出现好几起抢劫的都还没着落呢！她担心你么。"江若飞依旧笑眯眯，脾气她得可以评十佳。
毫无由来我怒火攻心，不自觉的开始口上不留情。
"说来我们非亲非故不过买你一台电脑，区区一万五就附送这么些个服务，若是一次买你百八十台的，江总岂不要成了贴身保镖？"
他依旧只是笑，我则继续恶劣。
"或者说，你只是想追求永宁？是啦是啦，34岁还孤家寡人一个，是该努力......"
好么，他不再不为所动，只差没把车开上绿化带，我则一头撞上挡风玻璃。老兄，我没系安全带啊，你何苦如此整我。界时头破血流破了相看你如何赔偿。
我怒目而视，他苦笑着揉着我的额头。"红了"他说。
废话，"咣"的一声巨响，也就是我的头还经得起这考验。
江若飞把熄了火的车重新发动，开了一会才复又开口。
"我有女朋友......"
"没听你说过。"一说我更来气，不过刚刚才说过我们非亲非故，他似乎也没有非告诉我不可的理由。
"而且，处了挺久......"他继续向下说去。
很久了你还来招我。一时不察差点脱口而出。算了，为防我大意之下说出些什么有的没的，索性装睡。
一打定主意，我便不再多言。可江若飞却意外的多话，忽左忽右不知所去，仿佛回到了初次接他电话的那晚，永远没有重点，只有声音好听这点可取。
时间一长，他一人越说越无趣，只好总结陈词。
"我只想和你与永宁交个朋友。而且我也挺喜欢你的声音。"
"你恋声啊？"我惊奇的睁开眼，正想狠狠讥笑他一番没想到却看见他微红的面孔，简直和他不相衬至极。
"谈不上什么恋不恋，只是觉得听舒服的声音是种享受。"他犹犹豫豫小声说道："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也是你们那儿的，他是970号，每次不论我问什么他都能回答，很有耐心，态度又好。"
"哦？你怎不说那是我？"索性放胆挑衅一次。
"就你这脾气？完全不像么。而且也没那么巧吧。"
这话他倒说的干净利落，说完还哈哈一笑，像是觉得很幽默，过一会儿见我又不理他才惊觉道："莫非真是你？"
"不是。"我没骗他。最近刚调了工号，我已是五字开头堂堂VIP了。
"我觉得也是，根本两个级别么。"
有必要又补一句么？江若飞你够会打击人。
06
一回家聂永宁就发现我头上的"严重伤情"，于是毫不留情狠敲江总一顿饭。我也"嗯嗯"的随后加了条件"一定得是在星最多的那家。"开玩笑，谁叫你伤了我的自尊，不要怪我和永宁同仇敌忾。
然后......嗯，还用然后么？总之江若飞请客那天七大姑，八大姨，路人甲乙丙拉拉杂杂来了个够。连服务生也在永宁展颜一笑下坐下吃吃喝喝。搞得总有人不停地问：江若飞，新娘怎么还不出来？"直问得江总面色十八变，最后整个现场也就我还坚持着帮他澄清了句："哪儿呀！这是我叔跟我们姐弟桃园三结义呢！"不过，一个"叔"字似乎又把江若飞的面色逼青几分。
"我有那么老么？"他忍了斗天终是把我拉去一边第十八遍的问。
"比我大上一轮，你说你老不老？"我清了清嗓，第十八遍的回答后接着杀回包厢拼酒。
如此几趟下来人已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恍惚间我就那个好奇呀，这么多人他江若飞要怎么把大伙儿都拖上车运走的。意识临消失前我死命叮嘱自己睡醒了一定要记着问。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事到底还是忘了问，成为迷题一道。原因无它，只因再度清醒时江若飞那影之女友终于浮出水面。谁还顾得上问这等小事呢？

夜半时分，我瞪大眼睛歪着头乱没形象的呆立当场，眼前的江总被一女子抱得死紧。也许是在下看得太直接，那女子迟了十七八拍才羞红了脸。一瞬间我明白了江若飞为何迟迟不带女友给我们看，实在是这女子不论外表内里没一样拿得出手，就说你江若飞是老了点，身家大事要抓紧，也不至于这么不挑呀！
谷语有云：酒后吐真言。所以上述所有我一并照单直说，临了临了打算再补充两句时那女子先蹦起来赏了我一记五百，后又哭闹着说我欺负人。天地良心啊！我这脸上挂着彩呢，谁欺负谁呀？坚决不惯她这脾气。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摆事实讲道理论点论据一字展开时，江若飞先开了口。
"聂永静。"
虽然他只是叫了我的名，但语气说明一切，摆明了我就是那孤立群众了呀。
"道歉......然后回避一下。"停了一下，他又跟上一句。
在这时，我不得不介绍一下我家人的脾性，个个都是暴走型。平时没事时一切均安，一旦暴走跟点军火库一样没商量，丁点火星就爆，那个火是见谁喷谁。
之所以说这个是因为我暴走了。
"是啊，我在这碍着你们办事了是吧。可谁叫你乐意把我扛回你家来了，谁也没求你不是。你把我扔半道上多好，反正有人民警察会把我捡回去，至不济大马路上躺一宿也冻不死。成，你甭赶我第二回，我在这多碍事啊，我这就走。保证再也不搁您面前出现。"
说完咣当甩上门，也不管是凌晨几点，大踏步回家。

出门吹了吹冷风，头脑清醒不少。我也知道自己的火发得极没道理，但没法子，爆都爆过了，我这火还没消呢。道歉之类的坚决不予考虑，而且，从脸颊上传来的刺痛判断八成是被那女子的九阴白骨爪挠伤了，也不知她指甲干不干净，落个破伤风可惨了......不成不成，越想越火，要我认错，这辈子甭想。

我已说过我家优良传统就是无差别乱发火，所以6个钟头后上班时人人见我是避之唯恐不及，只因我脸上摆着你们统统欠我一百万，不想老子现在讨帐都闪远点的黑社会表情。只可惜电话另一边千万移动用户看不见我的脸色，心情的撩拨着我仅存的理智之弦。
"你说你们什么意思，把话单寄我老婆那去不是给我添乱么。最重要的是你们知道我老婆新房子的地址......"
电波那一端男人声嘶力竭滔滔不绝，话语毫无条理到让人想把他丢回小学重修中文。强忍着呼之欲出的怒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兼捎带着挨了不少骂，我才把事情的原委整个弄明白。
开端原是如此：此男和妻子原先感情极好，可时候不长，国家改革开放男人下海挣了钱与妻子却也冷落下来，妻子也索性买了新房搬了出去，可事就这么巧，这男人包的小蜜的手机话单偏邮寄去了妻子的新居。三句话可以讲完的故事，这男人愣是跟我叫了半拉钟头，中间还夹杂着他老婆的"说！钱笑美是什么人！"的杂音。其实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那所谓钱笑美还不就是一个见你男人有钱便冲他笑的极美的女人。但问题就在于那边正妻一动手掐，这边的小老板就开始骂。现在三流偶像剧也没这么闹腾，合着最后全冲着我一人了。凭什么啊，您自己个儿生活作风出了问题，我管得了么我！要不怎么国家要抓思想教育生活作风呢。确实有这必要哇。
"麻烦先生您先和妻子把内部斗争解决好，要空手掐还是上管制刀具我都不管，但请别冲着电话叫嚣。这年头吐脏字也算妨碍精神文明建设，奥运都申下来了，对自个儿更要高标准严要求。若是打完了就麻烦您再把要反映的问题找张纸写下重点，再自己念念顺不顺，作为一中国人，汉语也说几十年了，辞不达意的多让人笑话。我的要求也就这么些，先生您考虑清楚了再打来。再见。"
一口气说完后索性连电脑也关上，反正今天我已下班，被投诉还是挨批斗都是明天的事，我已管不了那么许多。

晚上，正百无聊赖看着零点新闻，聂永宁突然冒出一句："你是不是过激了些。"
有么？难道别人冲我撒气我就该忍着？我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她却表现出心有灵犀，早知我在想什么似的坐了过来，抚着我脸上的伤痕。昨天那女人到底手够黑，我脸上不多不少留下她三道爪印。
永宁叹了口气："你该正反手两记巴掌还给那女人，而不该向着江若飞去。"
她一脸的惋惜，只是在感叹我的发泄弄错了方向。我把玩着手中的遥控依旧沉默不语。可永宁却开始不停念叨江若飞如何如何，直烦到我忍不住跳起来冲回房间。末了她还不忘吼一句："不要表现的好像失恋女子一样，虽然你长得真的很像我这天下无敌美少女。"
"少来，有二十二岁的少女么？还有，谁失恋了！"我亦隔着门板对吼。
"唉？不是么？看你的样子人家还以为你喜欢江若飞呢！"
简直吐血。他一句话堵的我没了声。要说喜欢我也只是喜欢他的声音......
忽然发现我竟没有嘲笑江若飞的理由，因为我竟和他一样对彼此的声音着了迷。
07
次日，为了证明我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男人，带着打了一夜的腹稿直奔江若飞公司打算致歉词。
但上天永远在开我玩笑。若只有姓江的一人在公司，一句对不起也就搞定，偏那拿来不出手的女人也偎依一旁，两人粘得无限接近，看得我胃里直翻江倒海。
我一人搁门口转磨了好久，正犹豫进是不旱灾，那女人先发现了我。只见她掩口笑道："你不说你再也不出现么？"
不待我说话，她便把头扬的比天高："或者你是来向我道歉？"语气之尖酸态度之高傲直把人的好教养给逼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