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多少年了?在这被封印了的永恒之渊里,时间是不存在的。时间,就是永恒,就是虚无,就是亘古不变的痛苦。在这没有光,没有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无底之渊里,时间是禁锢的。他就是被封印在这里,被封印了多久?谁也不知道。也许,这个永恒之渊便是为了封印他而存在的。
太久了,久到他几乎忘了自己的存在,忘了他还活着。可是他还活着,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他仍然活着!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来。他有着一双像绿色水晶一样的透明美丽的双眸;一头像深色一样的发丝;轻盈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飘起来,映衬着一张苍白而精致的脸--------一张天神的脸!永恒之渊里只有他是唯一的存在。除了他什么也没有,甚至连黑暗都没有!他觉得,几乎只剩意识存在了。
多久了?谁又记得?他曾经试图挣扎着逃离这个恐怖的世界,是的,恐怖的世界!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永恒世界。没有光,没有暗,不冷,不热.没有声音,没有-----存在。这就是永恒吗?他想。逃不了,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他无法逃脱。谁又能从不存在中逃走?他想过死,想过解脱,但他不能死,他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让他不能死。
永恒,是以摧毁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抵挡永恒,再坚强的意志也不行。那个让他不能死,不能得到解脱的理由早就忘记了。永恒中,什么也不会留下。他只知道:不能死!他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所以他还不能死!
他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他自嘲的笑了笑,他竟然会感到有震动?永恒不是已经剥夺了他一切感觉吗?但是震动持续传来,他终于意识到,是震动!确实是震动!他一直以为毫无视觉的眼中出现了一个人影,小小的,继而渐渐清晰,一个人!
终于出现了一个人。
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哪怕只是一瞬就消失也行。永恒的寂寞终于被打破了!永恒之渊里有了另个东西,还是一个同样的生命体!一种被封闭了一千年的情感猛地涌上心头,身体因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情感而出现了眩晕,在他的意识即将消失之际,那条飘渺的人影轻轻地对他说:"我来接你了,桐殇。"
殇之章
等待的尽头,还是一无所知吗?那么长久的等待有意义吗?
黑暗!他处于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竟然他可以感受到黑暗!他的心中涌出无际的惊喜,他终于挣脱了那可怕的永恒的虚无!他感受到一种坚实的触觉,是大地,还散发出清新的泥土的气味;风,他还感到了风吹在他脸上,太美妙了。那连梦都没有的虚无中,他所期待的一切都到来了。
他睁开双眼,太久都不曾见到任何存在的双眼像冰一样的透明,透明的有一种哀伤的美丽。他水绿色的双眸上映出夜晚的星空与明月,还有一张脸。一张女子的脸。女孩好清秀,好活泼的笑脸。还有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满脸喜气,眼里充满了笑意。
"你终于醒啦!"女孩笑眯眯的说"天,你昏了一天一夜耶!害我还要在这里陪你。"
"一天一夜?"他轻轻的问,很疑惑,一天一夜?那不是一个瞬间吗?他缓缓理了理思绪,让自己适应了这个‘存在'的世界'。
女孩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很漂亮,不,是非常漂亮。一种美,一种会让人震憾的美。很精致的五官,尤其是他那双水绿的几乎透明的双眸,仿佛不是这个尘世的人一样。他刚刚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呆了好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幸好那时他还处于昏迷中,否则自己那样子一定丢脸死了!
"喂,我守了你一天一夜耶,要不是因为你长得这么........漂亮,我才不理你呢!"好在她终于习惯了那张精美绝伦的脸,同时男子冷漠也让她有些恼火,"嗳,我叫孙剪秋,你叫什么?"她看着男子还在独自沉思,终于忍不住了。若不是他实在太漂亮,以她的脾气早就以暴相对了。
他终于让自己适应了这种飞快的节奏。调节自己的时间,这才听见了剪秋的提问,名字?那种东西经过永恒之后谁还记得?猛然他想起离开永恒之渊时所听到的最后一句,也是永恒后的第一句话"我来接你了------桐殇"
"桐殇?"他喃喃地说,似乎在自言自语。
"桐殇?"剪秋重复了一遍"哇----很漂亮的名字嘛!"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怪叫道:"哎呀!都8点了,晚自习!我的晚自习赶不上!"但她似乎又一点不急地望了桐殇一眼"都是你害的,你要赔我"
桐殇静静地看了女孩一眼道:"是你把我从永恒之渊放出来的吗?"
"永恒之渊?"女孩奇怪地看了桐殇一眼"你昏倒在路上,是我好心把你带回来,这里是我家后院!"
"路上?"
桐殇低头看了看,见自己穿着一件和女孩一样怪异的衣服,道:"这是......你帮我换的?"
剪秋一面收拾晚自习的作业本一面说:"什么呀,我见到你时就是这么穿的"
桐殇又低头沉思,不再理会那女孩。不是她,那么到底是谁把他从永恒之渊解脱出来的,还为他换上了这个时代的衣饰?脑海中,那道飘渺的影子轻轻地浮现上来,温柔的声音在他耳朵
回响:"我来接你了......桐殇。"似乎还有花瓣,在他如梦的虚幻中飘荡.......飘荡.......一种,极其美丽的花。
"喂,你不可以逃跑,等我晚自习回来!听见了吗?"剪秋跑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对还坐在院子中的桐殇喊到。桐殇抬起头淡淡地望着她,不可以逃跑?一阵微风吹过,桐殇合上他美丽的眸子,静静地享受着存在的美好。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还有那个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无论多痛苦都要活下去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还有那飘飞的花瓣......到底,意味着什么?
血之章
记忆,被遗忘,也被回忆;被抛弃,也被想起
月的流辉洒在他如液的长发上,他的美在这静谧的夜里渐渐成一种让人难以担当的妖艳妩媚。
若说白天他像一位被折去双翼坠入尘世的天使,那么现在,他就像没有翅膀的撒旦。他也感到了自己的气息的变化,觉得此地久留不宜。那个凡人女孩怎么会有能力阻挡他魔性美的诱惑呢?那种,在永恒的期盼和长久的等待只后,痛苦与怨恨所化的魔性。若让她缠上,一定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轻轻的站起来,打算趁天黑行人看不清自己的容貌马上离开。这时,院子里一扇门被人打开了,桐殇寻声望去,开门的是一个女孩,比剪秋年幼一些,不过十七八岁上下。
麻烦了,被人看见了!
即使是这样的小女孩,也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桐殇立刻转身就走。
背后,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你要走了吗?"
桐殇心里一惊,在他如此强烈的魔性美的诱惑下,她为何会如此平静?他慢慢转过头,看见了一双空洞寂寥的眼------她竟然是一个盲人!
桐殇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失望。原来只是因为她是一个盲人啊!
"姐姐很喜欢你,你走了她会伤心的。"女孩的声音淡淡的,很清越,带着凄清甚至是哀怨。
"对不起,我不得不走。"桐殇抿了抿嘴唇说。
"很急吗?你要做的事很急吗?''女孩幽幽地问。
"也许吧?"桐殇默默地站在原地。那个脑海中的声音又浮上来"我来接你了.......桐殇......桐殇......."
"你要做什么吗?"女孩轻轻的问,那声音不大,但仿佛激醒了他心中某个沉睡已久的部分。一个声音在说,凄凉,寂寥,就像这个女孩一样的淡淡的声音在说"你要记得哦,等我!"头好像裂开了一样疼,水绿色的双眸布满血丝,他显得很痛苦,记忆的某个部分正在复苏。
女孩还在继续问:"你不等她了吗?"淡淡的声音却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心。
"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你一定要记得......等我......不要忘记我啊"
"我来接你了......桐殇"
"你不记得你要做什么了吗?"
"你不等她了吗?"几个声音混在一起,还夹杂着一种奇异的芬芳,飘荡了几千年,几万
年的花瓣,美丽的颜色,在血泊中绽放。
在沉睡的记忆苏醒的同时,他晕了过去。
汐之章
再次的相遇,也许,命运真的是无法改变的吧?
混沌的记忆正在慢慢变清晰。
一个人,一个人向他走来!那是阳光明媚的天界花园,有无数仙葩的美丽之地。没有任何悲哀与不幸。他懒懒地躺在青青的草地上,享受着这一切。时间,对于他来说就像风一样无知无觉地飘过。他并不觉得漫长的时间是一种痛苦,他很平静,就像永恒一样平静。他是神官。与天地齐寿,拥有神的宠爱的神官.桐殇。只要他保持平静冷漠的心,他就可以无知无觉的永恒存在下去。但是他出现了!那个扰乱了他长久以来的平静的人。那个让他陷入无限痛苦与煎熬的人出现了。是他,将他命运之丝扰乱。或许,这正是命运运行的,无法改变的轨迹吧?
将记忆与时间打开的人,是他,神将.寒汐。
就是那个下午,寒汐首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的那个下午,本来被禁锢的时间之轮被打开了。
桐殇静止的时间开始转动,命运开始控制着这一切的发展。
命运,早已注定了他将不再平静。
灿烂的阳光被什么遮住了,桐殇不满的睁开双眼。他美丽的水绿色双眸上映出一个人,一个男子。一个美丽而冰冷的男子。他有着深紫色如水晶一样的长发,墨一般深邃的双眸,修长而挺拔的身材和俊美的脸庞。
桐殇是神官里最为神所爱的。他的脸是神最自豪的作品,是天界最美的脸。
哪怕他是一个男人,他亦当之无愧的是神界最美。而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并不及他美丽,但面容清俊,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气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气息。甚至,无法避开他的眼睛,那一双深黑色的深不见底的双眼。
一种魔性的美丽。
他就静静地站着,桐殇知道对方正在观察自己。
"神官·桐殇?"他轻轻地问,他的声间很动听。就像乐宫七弦琴上的颤音一样,却冷冷地不带感情。但对于桐殇而言,却带着一种熟悉的味道。
熟悉?为什么?不是根本没有见过吗?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他,桐殇是天界的唯一。
这天界,能有如此绝世容貌的,非他莫属,那张--天神的脸。
桐殇没有回答,这样的明知故问早以发生了无数次。那些女使们总是借机与他交谈。他本来打算像平常一样置之不理,但眼前的这个男子散发出的气息让他很好奇,这种其他人所没有的熟悉的气息吸引了他。于是桐殇决定看看这位男子究竞是谁。
"你离开,请你离开!"紫发男子冷冷地说。
桐殇生平第一次被人斥责,但他平静地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紫发男子态度冰凉如严寒山上的千年不化的雪。他粗鲁地拉起桐殇把他从长满青草的小丘上推下去。从未受到如此冷遇的桐殄迫不及防地被推下去,摔倒在地。但他没有生气,只是轻轻一笑说:"对不起,我不该占了你的地盘"。
紫发男子深不见底的又眼闪过一种奇异的神情。就是在他这一分神间,一道金色的光芒射向他的后背。桐殇看得很明白,攻击紫发男子的是神将.炎澜。是自己的一位战友。紫发男子身手相当敏捷,以他的实力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跳出炎澜的攻击范围。但他仿佛看见了什么,落回原地。闭目决定硬接那一剑气。炎澜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自己讨厌他对桐殇不敬。但那一击纯粹只是为了警告他,以他的身手可以轻易闪开的,谁知他竟不避!即使以他的修为,那一剑也不是开玩笑的。
金光过后,刚才的土丘被夷为平地,不见了草,一只留一片焦土。紫发男子安然地被桐殇压在身下,男子被桐殇华丽精致的礼服盖住,没被剑气所伤。
"为什么要救我!"紫发男子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神官.桐殇恶狠狠的问。那如夜空一样的双眸不见任何感激之色却饱含怒意。
"我知道你不离开是因为那里一定有你要守护的东西"桐殇淡淡地望着身下的男子说"不过我认为你的命比较重要。命都没了,还怎么守护它?"
"我的命比较重要?"紫发男子冷笑了一下,猛地推开身上的桐殇。
"真好笑,这么久了,第一次有人告诉我的命比较重要!"接着他仰天大笑,紫发如雾。炎
澜跑过来,扶起了桐殇。紫发男子看着桐殇
"你认为我的命比较重要吗?你知道什么!你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你又怎听得下贱人民的声声呼唤?收起你无用的怜悯吧"
突然他停住了。
他发现桐殇华丽洁白的礼服上染上了血,殷红的血液如雪地上的梅花绽放。他低头,发现身上也有血痕--桐殇的血!桐殇难道为了保护他甘受神界第一剑客一剑而受伤了?
"桐殇,你受伤了!"炎澜的手沾满了血,他心痛地扶着桐殇。
"你干嘛要去救他!他不值得你救,好心没有报!"
桐殇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对紫发男子温柔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他已经找到了,我好羡慕他呢"说着看了看那片焦土。焦土中露出一只做工精美的匣子。紫发男子紧紧抱住那只匣子,眼中流露出奇异的光。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桐殇看见了那只匣子突然叹了一口气问。
"寒汐,神将·寒汐"他抱着匣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欠你的情,我一定会还!"
桐殇望着匣子,心中猛地动了一下。多久了?漫长的等待后,我又见到你了。寒汐吗?你叫寒汐吗?
那个匣子,曾经装过他的回忆的匣子啊!又见到你了。那么何时,我才能再见到他?那个有着一双酒红色眼眸的男子?
澜之章
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了吗?
寒汐,神将·寒汐。神界中最强大的却也最不得人心的武神将。尽管他是神界中最强的神将;尽管他曾无数次击退魔族的进击;尽管他有一张仅次于桐殇的脸;尽管他如此优秀,却没有人喜欢他。甚至所有人都讨厌他,鄙视他。一半是因为他的紫发,那是魔族的人才拥有的紫发。传说寒汐为了得到强大的力量,把杀死的魔族人的尸体吃下去,转为自己的力量,才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一半是因他暴戾的脾气,变化无常,阴睛不定,翻脸不认人,被喻为神界最冷血的战士。
"寒汐"桐殇轻轻地念着他的名字,眉头拧到了一起。从那天起,桐殇的脑海中就不断浮现出
那个妖艳的紫发男子,那个男子,那匣子,还有那漫天飞舞的绝美的花瓣............
"桐殇!"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了桐殇肩头,扰乱了他的思绪。桐殇抬起头,入目的是一位美丽的银发少女,笑咪咪地站着,在她背后的是炎澜。
她是炎澜的妹妹,神界的舞姬-----樱灵。
"是你啊,樱灵"桐殇微微一笑把搭在自己肩上的樱灵的手抚下去"有事吗?"
樱灵一脸关心地凑上去说:"我听哥哥说你受伤了,还是这个笨哥哥伤你的!"
桐殇又浅线一笑,开玩笑似地说:"是啊,是你的笨哥哥伤的我,你要替我出气吗?"
樱灵则是一脸认真地说:"当然要!我已经替你收拾他了!"说着把头转向炎澜恶狠狠地说:
"转过去!"桐殇这才看见炎澜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站在那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