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步亦趋————诺米

作者:诺米  录入:12-08

  "公司我不在乎。没做过的事,也不怕被查。"张晓煦清晰地说著,"我要裴奕。"
  沈没了两秒後,卫朝说:"好,人我交给你。但是如果你摆不平我爸的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z
  张晓煦笑了:"你有时间跟我废话,不如快点把人给我送回来。"
  
  挂了电话,张晓煦长长吁了口气,脸上浮现了夏颐很久没见过的轻松的笑,跟他学校赢得校篮球赛冠军时一样的笑容。
  如果张晓煦能跑,他一定会以百秒冲刺的速度冲上楼;可是他现在还被归在残障人士一列,所以只能一蹦一跳地上了楼。
  幽暗的楼道,一个人坐在他家门口。即便是低著头,张晓煦也立刻认出了他。随著他听到响动缓缓抬起头的动作,张晓煦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不合节奏地狂跳。
  他想叫他的名字,可是喉咙里却像堵著什麽,让他觉得一旦开口,自己的心脏也会那麽跟著跳出来。
  他想冲上去紧紧抱住他。想要用力抱住他,再也不放开。可是,触到裴奕抬起头时眼神里的清冷,他伸出的手臂犹豫地停在了空中,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y
  他设想过见面时的情景,他想过很多很多要说的话。他甚至把它们记在了纸上,反复斟酌,不厌其烦地修改。可是,现在他就在自己的面前,眼睛直视著自己,张晓煦却什麽都说不出来了。
  他干燥的嘴唇在空气中颤抖著开合了好几下,最後只是说出了一句"你回来了"。
  
  裴奕安静地跟他进了屋,安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安静地去洗澡。安静得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
  张晓煦看著他周围孤独的身影,和他周围清冷的空气,只觉得心里某一处被揪住了,很难受,很疼,很心疼。
  他朝裴奕走过去,轻轻坐在他旁边。小心地拉起裴奕的右手,像珍宝一样,轻轻地握在自己的两掌之间。b
  感觉到他冰凉的手掌渐渐被自己的体温暖热,张晓煦开口叫他:"裴奕......"
  裴奕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对他笑笑:"想要我怎麽为你服务?"
  看著他的没有笑意的笑容,张晓煦难过地轻轻抚摸他的手:"裴奕,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裴奕轻轻推倒在沙发上。隔著裤子,裴奕的手指灵活地安抚著他的分身。
  "舒服吗?"感到手里的器官渐渐变热变硬,裴奕笑了笑,"还是我用嘴比较好?"说著他的头就低了下去。
  在他碰到张晓煦的欲望前,被推开了。
  "裴奕,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不想,我绝对不会碰你。"张晓煦躺在沙发上,一只手痛苦地遮住眼睛。
  张晓煦听到裴奕轻声笑了,听到他说:"我想不想无所谓吧。你们找我不都是为了这个吗?" g
  "裴奕!"张晓煦吼著他的名字从沙发上坐起来,却在碰到他眼神里的嘲讽时低下了头。
  "我承认,之前找你是为了上床。"张晓煦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把你从卫朝那里找回来不是为了这些。我不会勉强你做不想做的事,如果你想离开,我也不会拦著你。只是,"张晓煦抹了一把脸,抬起头对他勉强地笑笑,"我想让你知道你对我很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
  裴奕什麽也没说,只是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当天晚上,张晓煦的身体贴在床的边沿,看著裴奕距离他一米多远的後背。
  "睡著了吗?"张晓煦轻声开口。
  裴奕没有回答,甚至连轻微的动作也没有。
  "我能搂著你睡吗?"张晓煦的声音更小了,裴奕还是没有反应。
  张晓煦等了几秒後,轻轻地翻了个身。
  他睁著眼睛,静静躺著,没有丝毫睡意。
  突然,他感觉到背後的轻触感,和轻轻圈住他的腰的那双微凉的手。
  "睡吧。"裴奕的头靠在他背上,轻声地说。
  张晓煦用自己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了那双有些微凉的手。他闭上了眼睛,可是灼热的液体还是从眼睛的缝隙中流了出来。
  
  第二天张晓煦睁眼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他翻身下了床,光著脚,一瘸一拐地叫著裴奕的名字,搜索他的身影。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张晓煦突然觉得很害怕,怕一切都只是他又做的一个梦。
  静下心来,他听到了轻轻的水声。
  推开浴室的门,他看到裴奕静静地坐在地上,双手抱著膝盖,头埋在臂弯中,任凭水流冲刷他的身体。
  "别坐地上,会著凉的。"张晓煦想把他拉起来,触手才发现水是冰冷的。
  裴奕的声音夹杂在水流中,像是也感染了水的冰冷,一直冷到张晓煦的心里。
  他说:"别管我,我想洗干净自己。"
  张晓煦一屁股坐了下去,紧紧拥著裴奕的身体,大声说:"我陪你!"
  水很冷,浇湿了张晓煦的头发,身体,还有,打著石膏的腿。但是他却能感觉落在肩膀上的滚烫的液体,这种烫向他的内脏蔓延,冷热交织的难过的感觉,让他不由地把裴奕抱得更紧。
  过了一会儿,裴奕也开始用力地回抱他。
  他们就像两个角力孩子,想要用最大的力量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冲了几个小时冷水的结果是两个人都得了重感冒。张晓煦还因为弄湿打了石膏的腿被医生狠狠训了一顿。裴奕则是在一旁边咳嗽边幸灾乐祸地笑。
  那句话张晓煦还是没能说出口,可是他想裴奕应该可以感觉得到。
第27章 没有说出口的话


  张晓煦脑袋里想好的该说的话始终没说出口,倒不是他不好意思或者反悔了,主要因为没有良好的环境。自从裴奕回来这一星期,他就被人搅和的没安宁过。
  那天他们两个重感冒患从医院回来的时候,裴冉已经蹲在门口等著了。这小子还是很别扭,依然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张晓煦的反感。张晓煦也不搭理他,想著他来看看裴奕,看完还是会滚蛋的。可裴冉显然没这麽想,一进门就积极地帮他哥收拾行李,要带他回去。
  张晓煦可怜巴巴地看著裴奕,心里却把裴冉那小子骂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苦於他昨天才承诺过不干涉裴奕的人身自由,也就只能眼睁睁看。
  "小冉,别收拾了,我暂时还是住这儿吧。"裴奕看了张晓煦一眼。
  裴冉一听就炸了:"你不都跟他掰了,还住他这狗窝干嘛!再说,你感冒了,他那样自己都照顾不好别说你了!"裴冉说著翻著眼睛瞪张晓煦。
  一口恶气硬是被张晓煦压回去了。狗窝?你小子才狗呢!他算明白了,为什麽有些人天生就欠揍。
  被两个人互瞪的目光夹在中间裴奕,最後笑了笑:"我留下来照顾他,等他腿好了,行动方便了,我就回去。"
  裴冉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什麽。张晓煦心里小小庆幸了一下又转为失落。他希望自己的腿好慢一些,或者起码拖到他把要对裴奕说的话都说完。
  
  张晓煦讨厌裴冉,他不明白,一起长大的兄弟两人,为什麽就又一个那麽讨人厌!裴冉在他这儿赖了顿晚饭,还抱怨他专程订回来的外卖难吃。张晓煦这都能忍,他告诉自己不要跟一小野猴子一般见识,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看著裴奕的面子。
  不过等裴冉吃饱喝足後,一摊泥一样倒在他的沙发里说出的那句话,简直让张晓煦差点跳起来。
  他说:"哥,我不想回去了。小映哥这两天忙得都不回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看著野猴子佯装出来的小白兔样子,张晓煦恨得磨牙。可是等裴奕看他的时候,他又殷勤地笑著说没问题,还跛著腿积极地去给人家收拾客房。
  一切完成了,客人参观後也满意了。张晓煦想,这下总没事了吧。可裴冉根本就是一得寸进尺的主!
  他拉著裴奕的胳膊死活不放,跟长臂猿一样挂在他哥身上撒娇。
  "哥,陌生环境我不习惯,你陪我好不好?"说完还拿眼角斜张晓煦。
  张晓煦此刻觉得火大外,还觉得隐隐的酸意上涌。他都从来没这麽挂在裴奕身上撒娇,这野猴子凭什麽啊?後来想到人家那儿血浓於水,他也只能闷闷地回到自己房间了。
  张晓煦睡不著。平时也总一个人睡,可是他今天却觉得自己的床太宽了。这种空荡荡的感觉让他不自在。他想著那两个人在隔壁房间应该睡得正香吧。想到这里他赌气地拿被子蒙了头,硬睡。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走进来,帮他盖好了被子,还把他搭在床沿上的手塞了回去。
  
  第二天张晓煦醒来的时候吓了一条。裴冉跟个冤魂似地坐在他床头直愣愣地盯著他。
  "你干嘛啊?"张晓煦卷著被子爬起来。
  裴冉叹著气摇头:"看得我脖子都酸了,愣是看不出来你有什麽好的!"
  张晓煦心道,你吃饱了撑的吧,一大早闯进别人房间里就为了说这麽句屁话?
  他没说话,把裴冉当空气,只顾著自己懒洋洋地找拖鞋。
  "喂,你要是敢对我哥不好,我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残!"裴冉放下恨话,临走还"不小心"把张晓煦的拖鞋踢到了门外。
  
  裴冉虽然滚蛋了,张晓煦还是觉得气氛有些怪。他和裴奕坐在沙发上盯著电视看了一下午,除了无关痛痒的话,什麽你喝不喝水啊,晚上吃什麽啊的,再没说什麽了。这种安静的状态让张晓煦有了久违的窘迫感。
  他想了想,还是开口了。裴奕两个字刚出口,就被人占了先机。
  "昨天谢谢你。"裴奕看著他,"谢谢你帮我跟小冉解释。"
  昨天裴冉一进来就抓著裴奕的胳膊质问他这麽多天到哪儿去了?为什麽要搞失踪?
  张晓煦顺口就说是他把裴奕给气走了,裴奕是躲他躲了这麽多天。
  "也没什麽。"张晓煦挠挠头,他都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他坐到裴冉面前竟然会有紧张的感觉。
  "裴奕,我有些话想说。"想反正心里惴惴著紧张,不如一口气把要说的话都说完算了。
  可惜他也就来得及说了这麽一句,电话铃就响个没停了。
  
  "晓煦,那些工商局的人扯查清楚了,公司又可以开始正常运作了。什麽时候开始上班啊?"夏颐对此好像挺高兴,对工作也很积极。可是张晓煦却提不起劲儿。他懒懒地说让夏颐做主就行了。
  "裴奕...他怎麽样?"
  "还好。"张晓煦看了看坐在电视机前放松的身影,心里面觉得踏实了很多。
  "那就好。反正你自己做的孽,自己解决。"夏颐在电话那头说著。
  
  张晓煦知道,他自己作孽。他不知道卫朝对裴奕的伤害有多深,他骂卫朝是混蛋。其实他自己也是,他知道。
  他想补偿,他想告诉裴奕自己变了,想让裴奕给他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之前建立在肉体上的关系已经无法让张晓煦满足,他要的更多。至少也要让裴奕对他没有防备,什麽都能聊。而不是现在这种对待外人的态度,安静礼貌到有些见外的地步。
  裴奕回来这两天,张晓煦的生理诉求和他回来之前一样,都是自己动手解决的。那天张晓煦慢慢悠悠洗完澡,解决完生理问题,才带著一身水气,一跛一跛出来。
  裴奕递给他一条毛巾:"有你的电话,卫朝打来的。让我转告你答应的事情不要忘了。"
  张晓煦"嗯"了一声,忍不住皱眉。按理说卫朝他爹干了不少寐了良心的缺德事了,早都该关进去了。这次让他闹得,也牵扯了不少人进去。那天老陈就跟他说过能保证把人弄下来,但是不能保证不关进去。
  其实说到这事,张晓煦还应该谢谢罗毅。要不是罗毅暗地里给他了一些证据,提供了一些相关的人,张晓煦也没办法抓住卫朝的软肋。
  而罗毅给他的那封信还一直静静地躺在他抽屉里。他只是希望罗毅能自己回来,而不是真让他送那封信。
  
  "想什麽呢?"裴奕轻轻走过来,按住毛巾帮他擦头发。
  "裴奕"张晓煦抓住了他在自己头顶轻轻揉动的手,"放心,有我呢。我不会把你再交给姓卫的了。"
  他感觉头上的手停了,裴奕的手指比之前温热了很多,只是他什麽都没说。张晓煦下半句话"别走了,再也别从我身边走开。"愣是没说出来。
  那一晚,他脑袋窝在裴奕颈窝里睡得很香。
  
  第二天,小映来过,他和裴奕两个人聊了很久。张晓煦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麽,只是走的时候,裴奕心情不错,小映却有些忧虑。张晓煦憋了半天,还是把想告诉小映的冲动压回去了。
  
  再後来,在夏颐的努力下,放假的那帮人都回来上班了,度假的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张晓煦怎麽著也得去看看。
  他没想通,他就离开了这麽半天,为什麽该来不该来的都凑这点了?
  先是柳溪拎了个大箱子跑他家去了,扔给裴奕说是他拉在自己那儿的东西。别的什麽都没说。
  然後是卫朝。早知到卫朝没有那麽轻易放手的可能,只是没想到这麽快他就跑来搅和了。裴奕说他只是让给张晓煦带个口信,说是让张晓煦小心点。
  对於裴奕转告的这些,张晓煦相信,只是怀疑他擅自删节了很多。比如说,他脸上那个隐约可见的五指山,他就一个字没提。
  那天晚上,张晓煦搂著裴奕的腰,头拱在他背後。感觉他呼吸均匀浑身放松地睡著了,张晓煦才蚊子哼哼地嘟囔了一句。
  "裴奕,我爱你。"
  老套,他知道。不止老套,还矫情。以前看电视上言情电视剧,男女主人公一扣一个"我爱你"嚷嚷的跟问"今天吃了没?"一样简单。他对此一向很鄙夷,就那麽三个字,有什麽值得一堆人围著鸡飞狗跳得!不过,等轮他这儿,他也说不出口了。憋了半天,总算是说出来了,可惜挑的是人家睡著的时候。张晓煦郁闷地闭上眼。
  他没有注意到,背对著他的裴奕一双眼眨了眨,在黑夜里看得清清亮亮的。
第28章 征兆[上]

  那天,从早上开始,张晓煦的左眼眼皮就跳个没停。午休的时候,有快递公司的人送了个包裹给他。包裹上没有署名,打开来,里面只有一张没贴标签的光盘。
  张晓煦看了眼外面正在吃著便当聊天的同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拉上了百叶窗。
  他坐在桌前,把那张光盘塞进了笔记本里。
  在画面伴随著声音跃入他的视野时,他的眼皮终於不跳了。
  画面上,两具少年的身体交合在一起,有规律地起伏、震动著。在下面的男孩痛苦地闭著眼,皱著眉,紧闭著唇,不发出一丝声音。
  张晓煦让那个少年的样貌吓到了。那种感觉像是有人在背後给了自己一闷棍,脑袋里腾地一下空了。但是这种空虚感很快被又多又满的画面、片断塞得满满的,塞得他喘不过气。他听到了自己紧握的手指关节的轻响。
  他闭上眼,可是正在播放的画面和声音都没有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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