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张晓煦哼了一声:"别告诉我是你主动的。"
见夏颐默认了,张晓煦更变本加厉:"准妹夫,你不错嘛,有了我妹还不够,又找上个男的。"
夏颐不冷不热地来了句:"彼此彼此。"
"夏颐!那个可是我妹!"张晓煦忍不住吼起来,"你要不喜欢她,趁早让她死心!别害了她!"
看到夏颐沉默着,张晓煦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反映过激了。他的声音放软了很多,轻轻握起了夏颐放在床侧的手。
"小夏,我知道没什么资格过问你的私事,不过这是关系到我妹。你也知道她多喜欢你。"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到,"不过你记住,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辈子的好哥们!"
夏颐淡淡一笑,把手从前一秒还让他心跳加速的大手中拿出来,看着这个下一秒就将他的心浇凉的人:"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刚出了病房,就看到靠着墙悠闲地站在门口的杨某人那一脸嘲讽的笑。
"一辈子的好哥们?他带你还真掏心啊。"
看到夏颐瞪他,杨峰无奈地耸耸肩:"可不是我想要偷听,谁让他说话声音那么大。"话虽如此,脸上还是无法掩饰的玩世不恭,"你说,他如果知道你爱的是他,会怎么样?"
夏颐看着他,很呼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又松开:"无所谓,他不在乎的。"
张晓煦不得不承认柳溪是一个算得上完美的女人。美丽的外表,贤惠温柔的内在。不过,有时候过于温柔细心也有些让人受不住。被柳溪精心照顾着,每天喝汤进补的张晓煦已经可以想象到结婚后的生活会怎样地毁了他自己。
那晚,张晓煦在Endless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接着是一个星期的不知所踪。裴奕有他的电话,只是,他不会打,也没有这个必要。见惯了厌旧的客人,裴奕觉得他主动甩开自己也好。裴奕知道其实他们一开始就不应该搅和在一起,只是,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只是为了还他一个人情?
摇了摇头,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推着推车走。
拐弯的时候,他撞上的另一辆装满物品的推车。小映抢过了推车,忙向对方道歉。
那个中年妇人很客气地说没事,站在他一旁的老头却阴着一张脸,半晌,冒出了试探地一句:"裴奕?"
裴奕也在打量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自己从来没接过这么老的客人,如果是客人,他也不可能当这家人的面跟自己打招呼。所以,裴奕肯定这个人应该是以前就认识的,也许是谁的父亲。
对方大概是看出他想不出来,礼貌地笑笑:"我是张晓煦的爸爸。"
当天晚上,裴奕和夏颐又被他妹招回家吃饭。
饭桌上,老头突然蹦出来一句:"晓煦,裴奕你还记不记得?"
单单这一句话,让饭桌上三个人神情都不自然起来。张晓煦更是被一口热汤呛住,是咽下去也不对,吐出来也不对。
"我今天陪你阿姨去超市买东西,碰见他了。"淡淡地一句描述,老头感叹了一句,"那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张晓蔓警惕地看着一家之主,看到没什么危险,才狠狠瞪了自己哥哥一眼,捎带在饭桌下又踹了他一脚。
第15章 回忆的羁绊[上]
裴奕又闲了一个星期,他还是没有主动联系张晓煦,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他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也是好事。
裴冉本来心情不错,因为那个有暴力倾向,总缠着他哥不放的混蛋没有再出现。他暗暗得意,自己以暴治暴的警告收效还不错。不过,第二个星期一开始,裴冉又郁闷了。裴奕开始每晚坐在Endless里,随意和客人调情,那些亲密的举动,看的裴冉觉急火攻心又无可奈何。
"他怎么了?"小映亲密地揽着小冉的脖子,瞥了眼满面春风的裴某人。
"不知道!"小冉嫌恶地扔掉他的手。
小映收回了手,对他笑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句:"恋兄情结。"
"喂,你别逗他。"小映还没坐稳,裴奕就撇出这么一句。
"怎么,担心了?放心吧,那小子是直的。"小映点燃一根烟,轻轻地吸了一口,像自言自语地说着:"你爱上他了。"
裴奕送到嘴边的酒杯僵了一下:"怎么可能。"说完缓缓地喝着酒。
"是吗?"小映长长吁了口气,"裴奕,你跟我们不一样。如果有机会,还是早点推出这行吧。"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裴奕笑了,"倒是你,为什么要拒绝罗哥的帮助?"
小映用夹着烟的手掌拂了拂头发,自嘲地笑笑:"不需要。这行干得太久了,也不想换了。再说,除了这个,我也不会别的。"
裴奕瞥了小映一眼:"别告诉我你想用这种方法一直待在他身边。"
小映笑了:"怎么可能。"
张晓煦最近比较烦,不仅公务缠身,女友也如影随形,让他很是郁闷。本想柳溪会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结果,时间久了,还是回到了女人的套路。
夏颐心情也不好,要应对张晓蔓和杨峰的双重纠缠,满脑子都塞着要怎么跟张晓蔓说分手。也许一开始,他就知道跟张晓蔓成不了,可是却鬼使神差的默许了。大概是他自己想要借由这层关系更接近某个人吧。想到他那句"永远都是兄弟",夏颐也只能苦笑了。
"笑什么笑,还不去付账。"张晓煦让客户灌了不少酒,正犯晕的时候,就见夏颐坐在旁边傻笑。
和客户客气地告了别,还没来得及迈出餐厅的大门,张晓煦就被人喊住了。
一个挺着肚子,满面油光的男人叫住了他。
张晓煦皱着眉想了几秒,疑惑地叫了声:"胖鱼?"
胖鱼笑了,露出一排被烟草侵蚀的黄牙。
胖鱼,原名叫余少辉,和张晓煦他们从小就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因为从小就很胖,张晓旭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胖鱼"。从小,余家小胖就是最没种的一个。喜欢跟着张晓煦混,可是,一碰到打架就他跑得快。张晓煦没想到从小就很狗腿的胖鱼,现在却是这间餐厅的老板。
见到张晓煦,胖鱼很是热情,硬是要请他喝酒叙旧;张晓煦却热情不起来,好端端跳出个什么自认为是童年好友的人,还叙旧?那些破事他张晓煦根本懒得回想。
所以,整个叙旧过程基本都是胖鱼一个人自言自语。从他怎么从小饭馆做起来,到他的老婆,肥嘟嘟的女儿。张晓煦都忍耐着微笑聆听。他想不通,难道男人结了婚,有了小孩就会唠叨?看来他还得重新考虑结婚的事。
"你说谁?"张晓煦猛然抬起头来,直视着胖鱼。
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名字吸引了。这个人张晓煦一个多星期都没有见过,可是他的名字却在脑子里想了不下二十次。
"裴奕啊,就是咱们院子里学习最好那小子。" 胖鱼挠挠头,"也难怪你记不住,你从来都没理过他。"
张晓煦忍住自己当然记得的那些废话,只是平静地问了句:"你说他怎么了?"
"他啊,"胖鱼不无惋惜地摇摇他那肥硕的能滴下油来的头,"真是惨啊。"
当晚,张晓煦喝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脑子里满是胖鱼说的那些话。他无法解释自己眩晕痛苦的感觉,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就是心痛的感觉。这是他张晓煦第一次为一个人心痛。
第十五章 回忆的羁绊[中]
天刚蒙蒙亮,张晓煦就醒了。头疼得厉害,却不全是由酒精引起的。他想起身倒杯水喝,触手却碰到了一片温热的触感。张晓煦的视线越过埋在被子里的脑袋,看到床头柜上那副整日面对的眼镜时,脑袋里突然嗡的一下,像有什么东西摔碎在他的脑海里,昨晚零零星星的记忆片断又浮现出来。
他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感叹了无数次:张晓煦,你都做了些什么!真是疯了!
也许张晓煦真是很悔恨,拍击脑袋的声音也很大,吵醒了枕边的人。
夏颐慢慢坐起身,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张晓煦,然后伸手去拿眼镜。他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激情过后的痕迹。
那些殷红的吻痕却只让张晓煦觉得触目惊心,好像能灼伤他的眼,让他觉得眼睛一阵阵的刺痛。
"小夏,我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听到张晓煦暗哑的声音,夏颐只是笑了笑:"没什么,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说罢,掀起被子,赤身**地大步走向浴室。
看到他大腿上白色的凝固物,和有些不自然的走路姿势,张晓煦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这么浑蛋!问得那是什么屁话!
张晓煦披上睡袍,站在浴室门口,从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对不起。"张晓煦贴在门板上说。里面还是接连不断的水流声。
张晓煦坐在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夏颐利索地收拾好,简简单单的一句再见后,把自己关在了诺大的房子里,或者,把他自己放逐到了厚重的铁门外。
门关上的一瞬,张晓煦站起身,迟疑两秒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跌回座位里。
那一天,张晓煦翘了班,他不知道夏颐还会不会去公司。他把自己关在图书馆的资料室里,埋头在以大堆过期的报纸里,耐心地翻找着些什么。
终于,他找到了,尽管是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他还是能认出那个人。
文章的标题是"心理扭曲,名教授杀妻后自缢;花季少年,幸福家庭一夜破灭。"看了看右上角,这篇报纸的时间是1995年12月24日。张晓煦觉得自己心里咯噔一声,他清楚地记得那个下雪的傍晚,那个他离开从小生活的城市的那一天。
读完发黄的旧报纸的内容,张晓煦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他靠着椅背,大口地喘着气,却怎么也不能填满身体里那种被掏空的感觉。
出了图书馆的门,张晓煦和谁也没打招呼,甚至连行李都没带一件,便开着车径直往机场奔。
夏颐坐在空无一人的公司里,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张晓煦整整一天都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消息。他静静地望着紧闭了一天的总经理办公室。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寂静,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杨峰",夏颐便毫不犹豫地拔了电池,把手机扔到一边,随后,慢慢地趴进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全公司职员都焦急地打着总经理的手机,搜寻着一切能够联系到他本人的方式,只有一个人除外。
夏颐安静地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为即将开的会议作最后的准备。
突然,门被推开了。他迅速抬起头,却是一脸愁容的女秘书。
"夏助理,客人已经到了。"
夏颐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起身说:"走吧。"
"可是,总经理还没有联系到。"
"算了,我们先开始吧。"
第15章(续前)
夏熙开场白还没说完,张晓煦就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冲了进来。
"各位抱歉,我来晚了。"他的头发有些乱,但是还不足以破坏整体形象。
这次会议进行的比较顺利,对方公司的负责人对他们的计划也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但是最后的合同敲定还要等他们的总负责人从国外的总公司回来。
客人走后,张晓煦吁了口气,松了松领带:"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小夏,你的计划书写的很不错,谢谢。"
可是当他扭头看到夏颐的脸时,那夜错乱的回忆也跟着回来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夏颐,我真得很混蛋吧。"
夏颐愣了一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向自命不凡、骄傲自大的张晓煦竟然会这么说。这算不算他表达歉意的言语?
略微犹豫了一下,夏颐还是给出了回答:"有点吧。"
"我也觉得。"张晓煦笑了,但是眼神中却有些苦涩。
张晓煦想,自己还算是敬业吧。虽然翘了两天班,他还是下了头班的飞机就一路奔过来了。他没告诉夏颐这两天去干了些什么。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变得不纯粹,他也许会想和夏颐聊聊,听听他的意见。只是现在,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没想到友情变质的这一天,会让人这么失落。他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没几个知心的朋友。
一整个下午,张晓煦都心不在焉地坐在办公桌前,握着手中那张市刑警大队潘队长的名片发呆。
其实他早就该质疑,像裴奕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做了这行。他是早就觉得奇怪的,可却没当一回事儿。因为他从来就没对裴奕有什么好感。可是,现在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让自己可以不管不顾一切地去查访他的过去?又是为了什么坐立不安?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内聚积了炙热的岩浆,体内的一切都快要被烧成灰烬,而他却找不到释放这一切的出口。这样的感觉,违背着他的初衷,他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在意裴奕的事情。
"啊嚏-啊嚏-啊嚏"
裴奕揉了揉鼻子,他已经打了今天第三个连着三个的喷嚏。
"感冒了?"小映探出正在卫生间喷香水的身影,"抽屉里还有感冒药,你一会儿找了吃。"
"没事,其实主要还是被你的香水呛得。"裴奕笑笑,其实这个香水味还不错。
"不错嘛,还有力气损我。"小映给了他脑袋上一掌,动作却很轻,"晚上别去店里了,在家好好休息。"
所以,晚上张晓煦赶到Endless时,却有些失望于没找到裴奕的身影。他有些闷闷地坐下,给自己要了一大杯啤酒。说真的,如果裴奕在,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及该如何开口。总不能直截了当地来一句:"裴奕,我知道你的过去了。"再唧唧歪歪地表达一下他的同情。
闷着头,一口气喝了半杯冰镇的啤酒,张晓煦倒是希望能把体内那股岩浆也一齐烧掉。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张晓煦回头,虽然没记住名字,但是凭脸,他就立刻认出这个人,裴奕的室友。然后点头示意,请他坐下。
起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突然小映话锋一转,转上了正题。
"你对裴奕到底是什么想法?"
"什么意思?"张晓煦愣了一下。
"如果是玩玩,也玩得差不多了。要不要考虑换个人,比如说,我。" 昏暗的灯光下,小映的笑容很柔和,竟看得张晓煦有些痴迷。
而出口的回答却是冷冰冰一句:"不用了,我对他比较有感觉。"
小映笑出了声:"你爱上他了?"
稍稍的迟疑后,张晓煦坚定地回答:"怎么可能。"
随着他的回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又是他的问题打破了沉默。
"他今天不过来吗?"
"感冒了,在家休息。"
张晓煦"哦"了一声,两秒后,他还是没忍住地问了句:"你们住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