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天堂————原毁

作者:原毁  录入:12-08

  
  生生挂断的电话,狠狠切断的缠绵。
  
  一到公司,紫堂就被老板邢诺唯叫走。
  
  “你昨天没有赴约?”
  
  “我……不太舒服……”
  
  “你最好打个电话过去道歉,再和她另外安排时间。”
  
  “知道了。”
  
  “紫堂,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身份?紫堂在别人面前也许可以故作清高,但在邢诺唯面前根本什么身份都没有。“我很清楚。”
  
  紫堂慢慢踱回自己所在的部门。由于没有到正式上班时间,一群女职员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一个女职员怕紫堂发火,干脆拉他下水:“紫经理,您要不要也试着玩玩看网上算命?我把网页地址发给您,打开页面后,把自己和喜欢的人的名字写进去,占卜两个人的结局……”
  
  紫堂没有拒绝。
  
  当热闹散去,紫堂偷偷把自己和陆天昊的名字输了进去。
  
  画面跳出的占卜结果是一些席慕容的句子——
  
  让我与你相遇 与你别离
  完成了上帝所作的一首诗
  然后 再缓缓地老去
  
  紫堂对着屏幕苦笑了起来。
  
  何必……何必还要遇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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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破坏屋里那股难得的紫罗兰香味,我们每次都把煤球炉拎到门外去生火。
  门口风大。天昊以前从来没用过煤球炉,被熏得咳个不停,脸上黑漆漆花得一塌糊涂。
  我打水帮他擦脸。“以前,没吃过这种苦吧?”
  “不苦啊,很好玩。”口是心非的笨蛋。
  “天昊,对不起……”
  “紫堂,我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苦点怕什么,不是有你陪我一起撑吗?”
  ——以上摘自《天堂日记》五月十四日
  
  又一天下班了,紫堂没有直接回家,绕到附近的公园,在秋千边的长椅上坐下。感觉有什么硌着不太舒服,紫堂站起身,长椅上赫然一个崭新的手机。
  
  紫堂捡起手机,握在手心。
  
  没多久,一个女孩很着急跑到长椅边,上上下下地寻找着什么。紫堂很自然地把手机交给了那个女孩。
  
  女孩接过手机,立即怔怔地盯着紫堂的脸,有点出神。
  
  紫堂对这样的凝视见怪不怪,但有些厌烦。
  
  女孩有些愕然:“紫先生……紫堂?”
  
  紫堂一愣。
  
  “您真的是紫先生?我还想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呢。我经常听人谈起您。”
  
  应该不是好听的话吧。紫堂心想。
  
  “他说紫先生人长得好,心地也好,以前经常照应他……他给我看过紫先生的照片……”
  
  “他?”紫堂奇怪这世上有谁会对他这样赞誉有加。
  
  “我男朋友……”女孩脸红,“我们约了一起吃饭,紫先生要不要顺便一起去?”
  
  紫堂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起重逢时陆天昊的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容。
  
  “是他啊……不用了。不打扰你们了。请代我问候他。”
  
  女孩转身离去的刹那,虚幻中舞台的大幕缓缓降落,最后一丝绚烂的光芒射在紫堂微笑的脸。原本上扬的嘴角瞬时充斥苦涩。
  
  注定的吧,这样彻底的伤。
  
  毕竟,我们没有任何能力要求他人介入占领之后,再向自己拱手献上幸福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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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堂!”
  “……”装没听见状。
  “紫堂!!”
  “……”继续装没听见状。
  “紫堂!!!”
  “……”把装傻充愣贯彻到底。
  “紫!!!堂!!!”衣领被狠狠揪起,耳边是用吼的音量,“听我说!”
  被震得七荤八素,捂住耳朵:“你想吵死我啊?!”
  “我有话说,你要不要听?”
  “说吧,小祖宗。”
  “我、我想在上面……”天昊嗫嚅着。
  “可是猜拳你输了。”
  “紫堂……”
  “给我一个理由。”受不了他央求的样子,太迷人了。
  “这是我们开始新生活的第一天。今天是我们新婚,而紫堂是我的老婆,所以,嘿嘿……”
  “呃……只此一次哦。”
  “紫堂你真好!”天昊扑过来一把抱紧,偷笑出声。
  “不许乱来,小心一点啊。”
  他翻身跃起。“知道知道。”
  你个白痴!就算是进一间屋子也得敲门吧。竟然这么随随便便地进来……疼……好疼……
  “天昊,你个猪头实在太笨了!”
  “啊呜,别打我的头嘛。”
  “我再也不会对你心软了!”
  “哼,猜拳总有一天我会赢的。”
  ——以上摘自《天堂日记》五月十五日
  
  “醒来只有我一个人,分不清黄昏或清晨,空气微冷有什么在流失慢慢降温,一颗心往下沉,毕竟只是太短的梦,彼此终于退回陌生,我加上你两个人并不等于我们……你爱我吗如果诚实回答,可是爱也不是解答,空屋子里没有回声,但我记忆有你指纹,我加上你两个人却并不等于我们……”
  
  音响里王力宏的声音稍稍有点哑,显得分外脆弱,漂浮着情绪的不定。
  
  爱也不是解答。相爱又能如何?
  
  为什么两个彼此相爱的人相加却不算是“我们”?
  
  今天谁都不想见,哪儿也不想去,只想一个人躲在屋子里。
  
  紫堂跳下床关掉音乐,然后光着脚坐在床上,抱着胖胖的枕头,听自己的心跳声,安静地想念那个名叫陆天昊的人。
  
  天昊,你在哪里?
  
  我和我的影子独处,它说它有悄悄话想跟我说。
  
  它说它很想念你。
  
  原来,我和我的影子都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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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电视,没有音乐。
  附近的简陋秋千是我们唯一的娱乐。冰淇凌是我们难得的大餐。
  天昊喜欢吃甜食钟爱巧克力却独独不喜欢冰淇凌。他总是笑话我说那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今天我舔着香草味冰淇凌的时候,他却来跟我抢。
  那个猪头不知道啊,冰淇凌那种香香的甜,是我第一次吻他的味道。
  ——以上摘自《天堂日记》五月十六日
  
  打个电话过去道歉,再和她另外安排时间。
  
  既然是邢诺唯的命令,紫堂就无法违抗。
  
  紫堂的名字,在上流社会中一些贵妇人圈子里,被津津乐道。紫堂的独特之处并不仅仅在于那张祸水脸,更由于厌倦,铭刻在他眼睛里深深的厌倦。不是阿谀,阿谀早已让她们厌烦;不是鄙夷,鄙夷只会让她们嘲笑那是酸葡萄心理。只是厌倦,历经千帆之后,浓重的厌倦之色,反而成了紫堂最致命的诱人之处。
  
  这是第几次为了利益而和别人上床?紫堂自己也不记得了。
  
  邢诺唯利用紫堂做交易,早就是多年的习惯。
  
  紫堂总会无意识地想起很久以前他和邢诺唯的对话——
  “紫堂,喜欢音乐吗?”
  “一般。”
  “知道卡拉扬吗?”
  “听说过。”
  “卡拉扬1934年初的时候被乌尔姆剧院解聘,成了失业者,去了柏林之后又一直找不到工作,没有一家歌剧院答应留下他。那段时间,他相当的沮丧和颓废,几乎陷入了绝境。后来有一次,他奇迹般的在亚琛歌剧团谋到了一份指挥的工作,渐渐有名。第二年4月,他被任命为亚琛市的音乐总监,成为当时德国最年轻的音乐总监。与此同时,他收到了亚琛市政府的一份官方请求,要求他加入纳粹党。按照地区党领导人的意见,以非党员身份是不能出任音乐总监这样一个职位的。”
  “他答应了。这就是他成为一个备受争议的音乐家的原因。”
  “没错。后来卡拉扬就加入了纳粹党。但是他在他的自传里说:‘为了得到这个梦寐以求的职位,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接受,有时人们会不暇思索地说,为了这个目标我竟会在所不惜’……”
  “邢先生绕了个大圈子,不会只是为了讲故事给我听吧?”
  “其实,在我看来,卡拉扬那时是被逼的。纳粹突然上台导致了国家管理系统的巨变,卡拉扬的职位变得很不稳定。如果拒绝,当时他完全有可能失去工作,至少,在他身边很多人突然失业。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做出了积极的反应。”
  “而现在,我是又一个被逼做决定的卡拉扬?”紫堂冷笑。
  
  “紫堂,喜欢甜点吗?”甜腻的女声把紫堂从思绪中拉回。
  
  她的嘴唇上涂满了厚厚的唇彩,紫堂根本无法将那双嘴唇想象成印象中甜美的冰淇凌。紫堂对于甜点并没特别的喜欢,摆在橱窗里的蛋糕点心纵然看起来可爱得想立刻买下,吃的兴趣倒不大。
  
  点红唇,挑衣衫。仓促地完事,经过豪宅花园,藉着灯光,紫堂看到了秋千。
  
  夜晚的天空是墨蓝色的,很透明。夜晚的秋千是橙黄的,很柔和。
  
  紫堂没有坐上去,只是用手拨了拨秋千。秋千晃晃悠悠地摇了起来。
  
  紫堂微微叹气。为什么这些年来对邢诺唯的无理要求一再忍让,一再妥协?不是因为他是老板,而是因为他眼角眉梢的神情与陆天昊相似。
  
  秋千继续乐此不疲地摇曳,并在到达最高点时似乎得意的稍稍停下运转。
  
  高一点点就能比平时看得开么,或者高一点点就能有理由更开心?
  
  但秋千还是会回来,降到最低点。即使高一点点的话,与天上的星星多一点点的接近,却还是会回来的呀。
  
  秋千喜欢骗人,而紫堂喜欢被它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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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出门去找工作。天昊死活拉着要和我一起走。
  我们穿过人行道时,看到几对手牵手过马路的情侣。
  “紫堂,为什么通常都是男加女来配成一对情侣呢?”
  “可能是因为在情感问题上,男生远不如女生的敏感和坚决,他们常常在短暂的踌躇中,遗失身边最美好的东西。所以上帝为了弥补这个缺点,就派了许许多多的女孩子来帮助点化他们吧。”
  手被天昊紧紧抓住,我转头看他。
  他咧着嘴,笑得像个啃奶嘴的婴儿。“看来我是个比女生还聪明的男生哦。我没有弄丢了紫堂。”
  ——以上摘自《天堂日记》五月十七日
  
  公司月度例会。三位部门经理口水大战,最后竟然上演到菜市场吵架比嗓门的场面。邢诺唯皱紧了眉,意外地一言不发。紫堂隐隐猜到他心里八成正盘算人事调动的问题。
  
  “紫堂,你怎么看今天的会议?”散会之后,邢诺唯把紫堂叫到办公室。
  
  “邢先生何必那么生气?有分歧是自然的。”
  
  “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我早有耳闻,只要不影响工作,我尽量睁只眼闭只眼,可他们越来越过分了,居然摆到台面上争吵,再不下狠手,只会给公司惹麻烦!从一开始我就不习惯他们傲慢的样子,他们以为自己是我爸爸手里提拔的人我就不敢动他们吗?现在这个公司是属于我的!”
  
  紫堂微微一笑:“下属之间的矛盾是必须的,否则他们都团结了,就没有老板存在的必要。老板的最大职责不是管理下属,而是协调下属之间的关系,不是吗?”
  
  邢诺唯一怔,叹了口气,迅速地在几份文件签上名字,叫来秘书,递了出去。等秘书出去,邢诺唯十指交缠,轻笑出声:“亏你还替他们说话。他们平时可没有少告你的状。”
  
  “还是那些以色惑主败坏朝纲的论调?这么多年,他们也不会腻吗?真是服了他们……”紫堂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说这些扫兴的,邢先生昨天的相亲怎么样了?”
  
  邢诺唯这段时间在不停地相亲,对方多是些大家闺秀,可一直没有遇到满意的。他一摊手:“更扫兴。”
  
  紫堂调侃他:“邢先生是不是要求太高了?非得天下掉个仙女下来你才满意?”
  
  “紫堂,这不是雇员对老板应有的语气。”
  
  “呵呵,在邢先生眼里,还是没人比得上萧家的女儿?”
  
  “娶个地位相配的总归比较好。可那些有钱人家里的小姐,都是成天仰仗父母,攀比吃穿,脑袋空空,脾气却不可一世。她不一样。可惜认识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所以邢先生才去相亲?有点自暴自弃哦。”
  
  “相亲的目的性很强,就是奔着结婚,但就是没那种感觉,不来电。”
  
  紫堂笑笑,不再说话,退了出去。
  
  中午的时候,紫堂在员工餐厅要了一份饭,正找了个空位准备坐下,他的手臂被人轻轻拉了一下。紫堂转头,看到拉他的人是江皓然,在公司实习的硕士在读生,很阳光的男子,不,应该说是很阳光的大孩子。
  
  一见了紫堂,江皓然立即叫起来:“紫堂,紫堂,你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我还以为新来了个美女,想搭讪……哎,白高兴一场。”
  
  “是你自己没看清楚。”紫堂的解释有些无力。事实上,遇到江皓然,紫堂的任何语言都会变得无力。
  
  “你瘦得一把弱柳扶风,走在路上被后面的人吹口哨也不奇怪啊。怎么能怪我?”江皓然年轻的脸,嚷作一团。
  
  紫堂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江皓然未经他同意,就大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下用餐。“那么多人,你干嘛偏偏选我和你一起吃饭?”
  
  “我只看到了你,其他人自动屏蔽。”很假的句子,却被江皓然说得格外真诚。
  
  “别烦我!我没空没心情。”
  
  “今天你生理期?”
  
  “江皓然!”紫堂听说江皓然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怎么好好的书香门第出了这么一个活宝怪胎?
  
  “还好吗?”江皓然侧着身子,一脸悠然的笑容,“紫经理你出勤率很低哦。大前天象征性地来了一天,又翘班两天。”
  
  “我是部门经理,你是实习生,你最好别忘了!”
  
  “我没忘。你是我见过最最公私分明的经理,而且我又不是你们公关部的。”
  
  他一脸天经地义,紫堂倒不好反驳。
  
  “紫堂,你要的是什么菜啊?天,我的胃液好可怜,要消化这种东西……”
  
  “你小子给我闭嘴!”趁别人不注意抢别人的菜吃,竟然还好意思说!
  
  紫堂边骂,边禁不住地眉飞色舞。很奇怪,和江皓然聊天会觉得很愉快,仿佛自己依旧活着。
推书 20234-12-08 :大个子闯情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