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秋月————宇宁

作者:宇宁  录入:12-07

黄月希立刻转过了身,紧紧盯着林晓风,大力地点了点头,说:可以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黄月希觉得自己的心又升到了天上。
今天晚上,他要好好向林晓风赎罪,为之前他所犯下所有的错误,只为博取林晓风一丝微笑和他一点点的原谅。

9
林晓风随黄月希去了他们寝室。寝室里空无一人。黄月希记起下午室友给他打过电话,说大强小斌晚上去网游,三子去陪女朋友,晚上可能也不回来。黄月希就告诉了林晓风,让林晓风自在些,干什么都行。林晓风也没说什么,只看了遍四周,问黄月希:那我今晚睡谁的床。
黄月希原本非常希望林晓风能够跟他睡一起的,但知道林晓风肯定不愿意,也就藏在心里没说,而是指了指左右上下四张床,说:睡哪都行,你看着办好了。
黄月希先去洗了澡,洗完澡回来,看见林晓风正弯着身子站在他床前铺床。黄月希仅仅只兴奋了那么一会儿,就反应过来,林晓风站在他床边却并不代表他就会跟他睡。黄月希暗自叹了口气说:你睡我床啊。
林晓风回过头来,点了点头:嗯,别人床我睡不惯,我还是睡你的吧。
黄月希穿着白色大裤衩,因为热水瓶已经没热水了,用杯子接了一大杯自来水猛灌,林晓风过去一把抢了下来,有些嗔怒,说:你怎么喝自来水,有漂白粉的,不干净。
黄月希呵呵笑了两声,他也不是不知道,平常也不怎么喝,他甚至有点故意在林晓风面前摆出自甘堕落的样子,想博取他的关心。他擦了擦嘴角,说:没事,喝不死我的。
林晓风瞪了他一眼,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又转过身,继续铺床。
黄月希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来,直愣愣看着他说:还生气吗?
林晓风瞅都没瞅他,说:生什么气?
黄月希不甘心林晓风视他为空气,拉住林晓风,就把他压在了身下:你说呢?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林晓风也目不斜视地看着他,说:那你还问我?
黄月希泄气似地从林晓风身上滚了下来,说: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的,一冲动,就跟那伙人打了起来,电脑砸坏了也不能全怪到我们头上,他们也有错。
林晓风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一头发情的公猪,怎么可能管的住自己。
黄月希听完气的作势要来掐林晓风,林晓风躲着,两人不小心头就撞到了一起。黄月希有些恍惚地盯着林晓风,眼神迷离,林晓风让了让身子,从黄月希身下爬了出来。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林晓风最先打破了沉默,说:以后凡事还是冷静些,不是说要等毕业后干出点事,超过你爸,就凭你现在插科打诨这样,怎么可能行。
黄月希也好像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了,你就别担心了。
林晓风知道黄月希自尊心挺强的,也就不再说,点到为止,相信黄月希渐渐也会明白。
黄月希坐在床侧,又发了会呆,恍恍忽忽的,丢了魂似的,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是因为林晓风那不轻不重地一番话让他受了启发,还是因为那惊鸿一瞥所给他带来的震撼。黄月希甚至不敢告诉林晓风,紧挨着他时,他已经起了生理反应。黄月希用了各种说法说服自己,是因为林晓风长的太过漂亮,皮肤太过细腻,腰身太过纤条,他才产生了不该产生的反应。
等黄月希恍过神来,林晓风已经冲好凉出来了。夏季的夜晚,即使早就日沉西山,闷热的空气仍沸腾腾笼罩着整个大地,屋子里也显得奇热无比。林晓风刚洗完澡,鼻尖上就已经密密麻麻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黄月希更是因为刚才一番闹,大滴大滴的汗从他脸侧滑下来。
林晓风问了他一声:要不要再去洗个澡,怎么又出这么多汗。
黄月希像是不敢看他,抹了下脸,说:不用,洗了也会再出。

林晓风穿着他单色调的白色制服爬上了床。黄月希只是无意中看他一眼,竟发现林晓风正脱下他的制服,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口。黄月希立刻就觉得腹下一紧,脸也登时红了。这还是自林晓风小学毕业两人分居以来,黄月希第一次看到林晓风赤裸着上身。在黄月希的记忆里,已经记不清幼年时林晓风光着身子,站在他跟前,黄箫亚帮他洗澡的时候了,一片花白当中,黄月希仿佛看见一个小小的男根,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那是多么纯洁无暇的没有欲念的年少岁月,而现在那景象已经可耻地让黄月希禁不住把它和某些东西联系在一起了。
黄月希狠狠地晃了晃头,说: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等会就睡。

黄月希背对着林晓风在床对面的一张书桌前坐了下来,林晓风依稀能看见晃动的书本和黄月希拿在手里的圆珠笔的笔尖。林晓风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着黄月希宽阔的背,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面前的那个人。林晓风依稀记得从前的某个时候,他也曾这样,在床上躺着,看着坐在离他不远处背对着他打游戏机的黄月希。林晓风勾起嘴角渐渐笑了,往昔的日子,真的像蜻蜓点水般,静静地过去了。他闭眼之际,看见黄月希突然竖起书本,一动不动地看着。林晓风忍不住好奇地也瞥了一眼,却发现黄月希拿了已经这么长时间的课本,竟然是倒的。林晓风本想开口问一声,看着面前的人仍像雕塑一样陷入死一般的沉思,紧闭着嘴终究没有说话。
如水月光大片的从窗口泻下来,黄月希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林晓风猛的闭上了眼,原因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仿佛偷窥后的心虚让他躺在床上却如芒在刺,他高高竖起了双耳,听着房间里的一切动静。
黄月希仅仅转过了身,面对着这个与他从小就在一起的男孩,他纯净,他白璧无瑕,却又胆小,畏首畏尾。黄月希仿佛看见各个时候的林晓风,第一次打破他送给婶婶的那个水晶猪时,被人揍他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时,站在圣安福利院门前面对着儿时的朋友不肯离去时,挺直了脊梁质问他为什么总是闯祸时,他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已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不敢深想那是什么,但忍不住亲近他的想法又把他推向了浪尖。
黄月希俯下身,轻轻摸了摸躺在床上的林晓风的脸。他以为他睡着了,他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林晓风静静任那只手在他脸上摩娑着,也一句话没有说。
得逞后的窃喜让黄月希变得有些得意忘形,刹那间,黄月希差点去吻林晓风白皙干净的脸,门这时候吱呀一声响了。黄月希吓地往后一跳,因为过度紧张而满脸大汗,黄月希冲进洗手间,猛扑了几下冷水,才勉强稳住一直砰砰乱跳的心。他对着镜子,说了一句:你真是疯了。

林晓风一早就走了,因为要赶着去上早读,黄月希把自己的自行车借给了林晓风,说怕上班上学高峰期间,坐车会堵。林晓风骑着黄月希的自行车,在黄月希的注视之下,消失在了校园里。黄月希回去又睡了个回笼觉,九点钟又醒了,发现寝室另外两个人也已经回来,各自在床上睡着,黄月希想起昨天晚上睡在大强床上那股难闻的臭袜子味,随手拿了本书,就砸到大强床上,骂着:你妈的,袜子放那么久了还不洗,是不是想臭死老子。神志不清醒的大强睡梦中呜呜也骂了一句:谁让你睡老子床,也没人让你睡啊!
黄月希又睡了过去,这次睡的更沉,三四节本来有课的,黄月希也没有去。直到过了中午,直逼下午两点的时候,黄月希才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时,发现身上早热的湿透了,挣扎着坐起来,往身下一摸,发现下面竟湿漉漉的,灵光一现,白花花的像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晃而过,黄月希顿时泄了气,又骂了一句:操!

10
林晓风晚上还有两节自习,他没有去。昨天为今天小测复习到太晚,撑到现在早萎靡不振了。林晓风有时也任性一下,虽然从小他就守着自己的身份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但养尊处优这么长时间,有时也不免占着自己的身份逞那么一次小威,他知道就算他不去,班主任看在校长跟黄家有关系的份上也不会追究,林晓风傍晚在食堂吃过晚饭,匆匆忙忙就赶回宿舍,舒服地躺下了。
刚闭上眼,林晓风就想起今天图书馆的书没还。学校有明文规定,当天借的书当天晚上九点半之前要还。林晓风在床上挣扎了很久,自卑心理和侥幸心理轮流作祟,最后卯足劲,还是哧溜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
换衣穿鞋拿书包一气呵成,林晓风在最短的时间内穿戴好出了门。今天晚上的天气还算比较凉爽,微风习习,操场中央竖立的红旗迎风招展,斑驳的树影也随着一阵阵风在地上游移,或许是因为下午下了一场雨的关系,空气里都带着清新的味道,林晓风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还不错,甚至考虑去图书馆还完书后还要不要去教室上自习。
林晓风刚出了图书馆明亮亮的玻璃大门,还在犹豫,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林晓风。那人声音愉快且欢畅,就像林晓风第一次看见他时那样。
林晓风本有些为难,想避开,但那人已经快速移动到他身边,林晓风只好勉强咧开嘴对他笑了笑。
肖巧儿。
肖巧儿笑得明媚如花,说: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
林晓风客气地说了一声:怎么会。
两人出了图书馆的门,沿着小道走了一阵。为摆脱尴尬的局面,林晓风先开了口,说:你也来图书馆还书?
肖巧儿摇了摇头,说:没有,有个朋友在这,我来找他为些事。
林晓风只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这次肖巧儿先开了口说:前段时间,我给你打过好多次电话,不过可惜每次你都不在。
林晓风又哦了一声,说:我晚上一般都要出去自习,很晚才能回来,不好意思。
而其实,肖巧儿每次打电话来,林晓风都在寝室。他寝室的电话装有来电显示,因为不想跟肖巧儿有深交才每次都没有接。当林晓风听肖巧儿这样跟他说时,并且脸上真流露出惋惜遗憾的表情,内心又生出一种内疚。林晓风自小就是不怎么记仇的人,对人也宽厚大方,虽然上次肖巧儿仅仅一句话让他滋生出反感,但毕竟过了很久,林晓风渐渐还是让对肖巧儿的整体感觉超过那唯一一次不好。
肖巧儿又开口说:我们去学校外的那个冷饮店喝杯冷饮吧,我请客。
林晓风为了补偿似的点点头答应了。

穿过大门时,学校的铁门上挂着“八点后严禁外出”的牌子,林晓风看了看,又回头对肖巧儿说: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在校园里走走就好。
肖巧儿笑着说:还早呢,现在才六点,我们早去早回就是了。
说完,就拉着林晓风的手跨过了只供少数人通行的偏门。
林晓风这还是第一次被除黄月希之外的人牵着手,他感到极为的不自在,甚至有些不安心慌,但肖巧儿那样自然而然地拉着他,没有任何邪念似的,边走还边回头朝他笑。
那家冷饮店很不错的,我经常到那边吃,那边老板也很照顾我。
林晓风持续冷冻着脸,心也忽上忽下,随着因过马路加速的步伐也变得更加猛烈的一起一伏,在林晓风终于鼓起勇气要挣脱的时候,肖巧儿却在此时先放开了他的手。
到了,就是这家。
肖巧儿先夺步走了进去。
夜风阵阵袭来,吹醒了林晓风一直发热的头脑,他自己都不明白仅仅牵个手何至于此,难道这手竟是专门为黄月希所牵?林晓风还是很快就摈弃了这种想法,他想或许是他太久不让人亲近,以至一有关心他的人出现,他就忍不住心烦意乱,心猿意马。
跟随在肖巧儿身后,平复过心情的林晓风也放缓了脚步慢慢走了进去。

老板,两杯凉橙沙冰,两份冰激凌。
叫完后,又问林晓风要什么口味的。
林晓风微微瞥了一眼放在桌面上写有饮料品种和冰激凌口味的标识牌,轻声说了句:香芋的吧。
肖巧儿笑了说:怎么跟我一样,我也喜欢香芋口味的。说完,又转向已赶过来招呼的老板,说:嗯,两份香芋口味的冰激凌,分量要足一点哦,这位可是我好朋友。
老板笑着答应着走开了。肖巧儿又转头看向林晓风,林晓风正微微低着头,看着干净的桌面上装饰有眩目多彩的条纹,斑斓缤纷的颜色很和这家以年轻人为主要顾客的风格相配,林晓风心情渐渐明朗了些,肖巧儿刚对老板说的话,也让他不由觉得开心,不能否认和肖巧儿这样外向开朗且从不介意把心里的话直接向外人道明的人交往很舒服,林晓风渐渐把之前觉得他不好的那一点点瑕疵也藏了起来。
没过一会,在老板的特别关照下,年岁不大的服务生就把肖巧儿和林晓风点的东西端了上来。一人一杯凉橙沙冰,一人一份冰激凌,还有即使各自分属两人但同样愉快轻松的心情。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肖巧儿一边用吸管吸着凉橙沙冰里面的液体,一边抬眼问林晓风。
林晓风含着笑,也喝着沁人心脾的沙冰,说:真的不错,味道很纯正。
一时,两人都在享受炎炎夏日里难得的那份清凉。沉静了好久的肖巧儿突然开口说:林晓风,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林晓风满腹狐疑地抬起了头,用同样专注的眼神看着肖巧儿,说:当然可以,什么问题?
肖巧儿像是考虑了再三,百般犹豫,才缓缓问道:你是不是不是黄家的亲生儿子,而是他们家的养子?
林晓风拿着用来吃冰激凌勺子的手猛烈抖了一下,金属勺子与玻璃制品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谁……谁告诉你的?林晓风忍不住颤抖地说。
肖巧儿若无其事地看着林晓风,还微微笑了笑,说:你不用担心,学校里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你的身世。
林晓风依然无法克制自己的胆怯,他是那样的心虚,像是做了十几年的亏心事,然后在一夕之间被人发现,当众揭露在万人眼下。林晓风从没像此时这样感到卑微,他的身份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即使黄箫亚从不介意,把他当亲生儿子看,他也依然不能抹煞自己真实的感受。林晓风这样悲哀的想着,突然又想到为什么从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介意开始,到后来渐渐介意别人怎么看他如果被人发现是养子的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的这个转变,发现其实是因为自己拥有了太多想要了太多贪恋了太多,才致使他害怕失去。人,果然什么都没有,才是最幸福的,因为没有,才不怕失去。林晓风又重新回到了原点,转瞬间,并有了那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彻悟,他笑了笑,说:是吗?就算别人知道也无所谓。
这次换肖巧儿惊讶地说:你不害怕吗?如果大家知道你的身份,肯定都不会再理你了,老师可能也不会再像以前对你那么好了。
林晓风说:以前也就没什么人肯理我,至于老师,不对我好也没多大关系吧,很多人不也是这样过着。
可是那不一样……肖巧儿想继续争辩什么,但看到林晓风风轻云淡的一张脸,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意义,于是只好放弃了再反驳。
其实,我告诉你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跟其他人不同罢了。
林晓风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肖巧儿,从刚开始肖巧儿对他没来由的好,到之后邀请他喝饮料,又把知道的事告诉他,直到最后又告诉他他这样做无非想让自己知道他与其他人不同,林晓风差不多都快被肖巧儿弄晕了,更不懂他这样做的用意。
我在福利院的时候是不是碰见过你呢?林晓风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原因,经过了漫长的思索,只找到这一种可能性。他疑惑地说。
肖巧儿笑了起来:没有,我不是孤儿。
林晓风又陷入了无边的沉思,肖巧儿这时打断了他:我家有人在你养母的公司里做事,所以才知道的。
林晓风点了点头,极其平静地说:原来是这样。过了半晌,又说道:你可以告诉其他人,我不介意。说的异常坚定,并抑扬顿挫。
肖巧儿很快就猜透了林晓风的心思,他大声笑着说:放心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反正我也从中得不到好处,干吗告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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