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王烨终于发现了自己认识上严重的错误,再回头也来不及了。他也干脆,立马封锁消息,严禁沈烟轻再进他办公室,也严禁他的下属再给沈烟轻任何方面的协助。尤其是他那个花痴秘书。而他自己开始悄悄准备抽身。本来公司从当初起家到能漂白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他还打算就这么呆下去,赚够养老本的,结果现在给沈烟轻这么一搅和,金窝难免变成泥潭,身子抽得稍慢就得粘上一腿的泥。何况沈烟轻内幕越挖越大,触动的机关是方方面面。万一已经给人盯上,要保他势必得跟公司反目,不如早做准备,省得到最后连保命的身家都赔光。
是的,王烨当初跟那个老板到深圳做汽车贸易,的确走的不是正途。要以他当时的条件,做正途生意的公司怎么会找上他?要他说,正途也赚不了这么快,而且他还短短两年就能从个小跑腿一跃成为分公司经理,哪个走正途的公司能给他这种没学历没资历光会打架的人这样的青眼?其实他是很感激自己老板的,虽然当初也没多大交情不过是为了赚大钱才跟他去深圳铤而走险,今天的成绩也是自己玩了命去拼回来的,可是好歹机会是人家给的,没有这个他就是再能拼也只能在家里混个混混老大当当而已。说好听的人家叫伯乐,说实在的就是赏识,不管怎么样至少也有个恩情在吧?可惜偏偏、偏偏遇到沈烟轻!他也看开了,这个人就是他命中的克星!潘多拉盒子里的两个人,上帝造出来就是为了一物降一物的。
就算再舍不得,碰到了这个人还是得全都抛开。不为什么,只因为当初他愿意跟人来深圳卖命,就是为了赚大钱,而赚大钱的理由不是别的,不过一个名字--沈烟轻。
如果让他在什么兄弟情谊江湖道义和沈烟轻之间选择,他的选择永远也只有那一个。
江漓曾经问过他,眼神中透着凄楚:沈先生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他歪歪嘴角,笑得很温和:他啊,就像我的信仰。
那么我呢?
你是我的阿漓。
沈烟轻租的房子条件不怎么样,也不大,就是图个交通方便。他是公车一族,跟有公司配车的王烨自然是不能比的。不过他除了租了间地利好的旧屋,还买了手机,说是为了工作之便,其实也是方便沈雨浓随时都能找到他。
他们俩的电话,几乎天天不断。
晚上沈烟轻在小套房里看资料,电话就摆旁边,按免提,跟在外面用插卡公用电话的沈雨浓聊天。
"他没再跟你说要用对付我来让你签字?"
"没明说,不过有这个意思。哼,我说我又不是不跟他走,字要签也是当着伯爵的面签,他一时也没办法,只好说先把户籍的手续办了,说反正我以后都要继承那个爵位什么的。我说这个也不用着急,等见了公爵再一起办。"
"呵,你这次的态度倒挺坚决啊。"
"不是坚决,是我想起了你教过我的‘首为人之根本',我跟他费这个力气较劲干嘛啊?要抓就要抓他头上那个,否则跟他说再多都是白搭。他也不过是个帮人打工的,根本没决定权。就会拿根鸡毛当令箭。"
"哟,长进了啊。"
"你教得好嘛。再说上次不是太突然,他又那么咄咄逼人,把我们一时搞懵了么?而且汪波一提醒,我就明白了,且不说中国现在还没有乱伦罪,就是有那也是针对异性的,对我们没用。不过要是把他逼急了把这件事捅出来总是不好,那是最糟的解决办法,我们没必要跟他破釜沉舟到这份田地,太划不来。"
沈烟轻沉默了片刻,问:"也许以后我们一辈子都要这么偷偷摸摸下去,怕人知道,你想清楚了?"
"哥,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什么时候你觉得厌烦了,要出去走走,也没关系。只要累了的时候回个头,我就在原地等你。一直都在。不被人承认并不是最痛苦的,不被你承认才是。"声音低柔地通过电波传过来,沈烟轻望着电话听着,出了神。"我那么爱你,你知道的。何必还要问我这个?"
"我只是......怕你以后会受不了,毕竟现在才......"
"我说过,只要你在,我就在。我们还要手牵手看世界末日的,你说的。"
"呵,这么一说就让我想起那天柳缨缨给我打了电话。你们英语老师换了吧?她说田老师辞职下海了,王老师也请了长期病假在家休养。她跟他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了。她现在在电视台实习,还不错。只是经常想起以前,说就像吃葡萄,也许那一大串里只有一颗是甜的,也会为了找到这一颗,不停地吃下酸葡萄,直到找到那颗为止。而等找到了,又会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吃,希望还能找到更多甜的。人的心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是满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满足。等吃下了一肚子的酸葡萄,才会明白其实那一颗甜的只是在吃之前觉得稀罕罢了,吃了才发现也不过如此。她说她已经尝过甜葡萄,以后就不会这么容易再被甜葡萄诱惑了。"
"凡经历过,必留下痕迹。师姐是个聪明人,下次应该就不会再选葡萄吃了。"
"那我们呢?酸葡萄多还是甜葡萄多?"
沈雨浓笑起来:"哥,你比错了。我们那不是葡萄,是荔枝。没有酸的,全是甜的。"
沈烟轻也笑:"小雨,我现在好想抱抱你。"
沈雨浓走的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李隽把《最终幻想8》的主题曲《EYES ON ME》练会了,专门来给他献宝。笛声的清越将曲子清亮高昂的曲调表现得十分完美,他们寝室一个个都是这个游戏兼王菲的迷,纷纷跟着合起了拍,干脆引发了他们全寝室的大合唱,大声唱着"daring, so there you are/with that look on your face/as if you never hurt/as if you never down",声音之嘹亮,声威震天,惊涛拍岸,一层楼都被惊动了。周围寝室的都挤了进来加入,最后在一众群情激动鬼哭狼嚎中,李隽的笛声悄悄地停了,对沈雨浓笑着:"这就是送你的礼物。去了那边可听不到这么多人在一块儿闹了,快多体会体会吧。"
沈雨浓也很激动,眼眶都有点热,不停地点头,看着他又振臂一挥,大伙儿慢慢停下来,他大声说了句:"我们就给要走的雨浓唱首歌,祝他一路平安,早日回来好不好?"
"好!"几十把响亮地声音把屋顶都掀了。
于是又把《EYES ON ME》唱了一遍,接着唱《I SWEAR》,又唱《爱就一个字》,从英文歌到中文歌,连《洪湖水浪打浪》都扯出来了,唱到最后唱无可唱,竟开始唱《天仙配》"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闹腾了一晚上,连吼带喊,每个人的嗓子都哑了,沈雨浓想这下可以几个月不用听歌了。
他是感动的。后来他们弄来了酒,红星二锅头,个个喝得东倒西歪的,轮流对着他唱情歌。
连陈宪都混在里面,口齿不清地拉着他说:"好、好!雨浓你够义气,以后你放心,有什么事就说、说声,我陈、陈宪不是忘、忘恩负义的、的人......虽、虽然我对同性恋不、不......唔唔......"被李隽捂住嘴要一把拖出去,他皱着眉死劲乱挣,李隽不如他喝醉了劲大,还是给他挣脱了,大喊了一声出来,"但我们是哥们!你说是不是?我们是、哥们,你说--是不是?"
沈雨浓惊讶地望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只好又看向李隽。
李隽一脸厌恶,推开他:"哥什么们啊?当初是你自己找事儿!现在少跟我这儿发酒疯啊!别等明儿清醒了又说七说八。"
"李、李隽!"他借着酒劲大喊一声,把一屋子人醉的都震醒了,"你是李隽是不是?"
"是,你想怎样?"李隽戒备地望着他。
"呵呵,呵呵,"他开始傻笑,"你看我还认识你是谁,那、那就说、说明我、我没醉......"说着往旁边一歪,沈雨浓赶紧扶住,对李隽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把他扶回他们寝室。
"呵呵呵,雨、雨浓,"他一路上靠在沈雨浓身上,用手指指他,"我心里、一直把你们当哥们儿的啊,不是我去问老、老师,他们、怎么知道、你办的休学是十、十一月?你、你好家伙,要走、都不、告、告诉我一声,我、我还想着要、要跟你说其、其实你们那样也、也好......至少、就没人跟我抢、抢妹妹了......"李隽噗嗤一声笑出来。"虽、虽然我还是搞不懂、你们那种人......但是、那谁说得对!对,就、就是你李隽!你说得对,你们爱干嘛干嘛去......也不干我什么事。妹妹都、都归我......都归我......"把他放好在床上,拉被子盖上,他还在喃喃地说个不停,还好他们寝室人都集中到沈雨浓寝室去了,随他扯什么都行。
两人就搀他一个就都累出了一身汗,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直喘气。
李隽用袖子擦擦头上的汗,望着闭上眼睡了的陈宪说:"其实他这人呢,就是性子直,说接受不了的东西就是绝对没法接受的,但他又真舍不得你这个朋友,所以大概一直在矛盾呢。这会儿说了心里话,就不知道明天早上起来还记不记得。"
"记不记得都没关系,"沈雨浓笑,"我知道就行了。"
办好了学校的手续,把东西都收拾好,沈雨浓也没回家,直接去了广州。他跟莱特、麦顿约好在那边碰头。从广州走,也是他的要求。
就算在离境前的最后一分钟,也要有沈烟轻看着走。
终于来到了慕名已久的沈氏别墅小套房,他看到卧室当中摆着的床,大笑了一声又疑惑起来。
"怎么这么小?"他走过去,用手按了按,嗯,舒服倒是挺舒服的。
"不小啊。"沈烟轻在床边坐下,"比我们家里的单人床还大一点,刚刚好才是。"
"可是我们那是两张拼一起才够睡啊。"
"我们那不是够睡,是还有很多地方没有睡。你每次都挤到我那边去,连枕头都要跟我挤,实际使用面积也就差不多这么多,我买这个是省得浪费又多占空间而已。"
"哦,原来你是在暗示我睡的时候抱紧你一点啊。早说嘛。"
沈烟轻露出一副"你怎么说都好"的死样。
"那不如我们现在就试试看合不合用好了。"说着一低头,吻住了他。
只不过分别了两个多月,而且还几乎每天通着电话,但就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拥抱了一样。那次沈烟轻说很想抱他,是真的。
想到心都痛了,该有反应的地方也无一遗漏。
急切的,又手忙脚乱地扯着对方的衣服,沈烟轻低喘着在他耳边说:"我们去洗澡,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的灰尘,还可以边洗边......"
又吻得乱七八糟地去了浴室。
在温热的蓬头下热吻,细致的,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
渴望让一切都变得急不可耐,摸索与探触,还有在温热的肌肤上划过的亲吻。沈烟轻将头向后仰去,沈雨浓一手从他脑后插入他的发间扶住他的头,一手揽紧他的腰,细细地吻在他的脖子中间,不时上下移动的喉结。用牙齿轻轻地啮咬,以不会留下痕迹却又能刺激到的力度。沈烟轻双手扶在他的腰上来保持住自己的平衡,两个人硬挺的部位在相互摩擦,带来强烈到让头脑要爆炸的刺激,因为没有任何辅助,又充满了一时无法充分满足的快感。
"啊......"沈烟轻睁开眼睛,细长斜飞的眼里是被欲望席卷了的深沉黝黑,像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夜,将一切都包裹覆盖。透明的水晶般的绿眼睛陷进去了,靠过去,舌尖舔过他的唇,再一一咬住,最后彻底地吻了个密不透风。
摩擦越来越快,终于忍不住了,伸出了手,在分不清是谁的快乐中得到了爆发。
沈烟轻脱力地靠在墙上,沈雨浓手肘撑在他的脸侧,两个人面对面,都在喘。忽然,又一起笑了出来。
"快洗完出去吧,不然要感冒了。"
"对啊,还要留着去试那张床呢。"
可是刚从浴室出来,洗澡时为彼此摩挲身体所再次引起的物理反应就已经等不及了。只在客厅沈雨浓就一把搂住了他,从热吻,到沿着身体一路往下,直到跪在他面前,扶住他的腰,专心为他服务。
沈烟轻感受着那口腔滚烫的热度,"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样的念头只是飞速地在脑际一掠而过,脑子就出现了短暂的真空状态,接着是一片空白。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插入沈雨浓的发,还不时用力抱住他的头来获取更多的快感和平衡。
剧烈的喘息充斥在整个空间里,没什么家具的客厅回荡出煽情的声效,从听觉刺激着其他感官。沈雨浓自己也撑得难受极了,但无论怎样,让他哥先舒服是他向来的首要。
正是这样春情勃发的关键时刻,门忽然开了。
"啊!"一声断然的惊呼,惊醒了沉溺于快乐中的两个人。沈烟轻立即睁开眼睛,沈雨浓也恰巧从他的浴袍中抬起了头来,四双眼睛充满被打扰的不快瞪向在这个诡异的时间诡异出现的人。
"我、我以为没、没人在,"窘得手足无措的江漓手忙脚乱地解释,"呃,我、我按了下面的门铃......真的,我按了,没、没人接,我就、就以为没人在......"
"我的门铃电话坏了。"沈烟轻以难以想象的平静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的是他是侧面对着门口,而且穿着浴袍。被打开但垂直敞开的浴袍从侧面看来遮挡的效果相当到位。
江漓不得不接受这个答案,他别无选择。又这么对峙了几秒,沈烟轻挑挑眉已经不愿意再等下去,继续用难以形容的冷静语调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以为没人却还要进来的原因是什么吗?"
"啊,是、是这个。"江漓又像被惊醒了一样,慌忙举起手里的钥匙,"王、王烨让我拿来的,说你弟弟......"瞥了眼原本还跪在那里现在已经慢慢站起来了的沈雨浓,赶紧窘迫地将眼睛移开,"......来了,放他那里的备份钥匙可以给他用......所、所以,我只是想......把钥匙放进来就走的......"
"你放在那里就可以走了。"
"哦、哦。"江漓赶紧又小心地移到最靠近门边的电视机,把钥匙轻轻放在电视柜上,又急忙退回门边,忙不迭地补上早就该说却一直忘了的"对不起",再不敢看他们的脸色,匆匆关好门,落荒而逃。
叹了口气,沈雨浓看看他,苦笑:"这下什么兴致都没了。"
"算了,还是去睡一会儿吧。"沈烟轻也不拉好浴袍,就这么走进卧室,沈雨浓跟在他后面爬上床,果然要睡得下,就得贴得很近。这张床的妙用就在于此啊。
找好熟悉又舒服的位置,闭上眼正要睡,恍恍惚惚听到沈烟轻似乎漫不经心地来了句:"找个好时间我们也去参观他们。哼。"
其实他们相聚的时间也相当有限,不过短短三天而已。这三天里,白天沈烟轻要去报社,沈雨浓要跟麦顿上课,学习一些基础的礼仪和须知,还有几句用于交流的简单的挪威语。其实时间也不多,也就是主要说明注意事项罢了。两个人真正能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是晚上6点以后。而第五天一早沈雨浓就要上飞机了,莱特要求他前一天晚上跟他们一起住在饭店,然后次日一起出发到机场,以免住得远碰上堵车或是其他"突发状况"耽误行程。沈烟轻知道他是不放心,也没说什么,让沈雨浓听从安排去就是了。反正如果那天晚上两人在一起,难保第二天不会真的误了起床的时间。
因为那是"最后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