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cask

作者:cask  录入:12-07

一、网中鱼
中学时我是个内向阴沈的人,总爱胡思乱想,想世界的灰暗和自身的忧郁......
「杀呀,杀呀。」
宋傻高吭的声音随着电视游戏的炮撀声起落。
杂志上巨乳女孩的照片吸引我的目光,我最后的财产──幻想在脑里奔驰,心痒难耐,宋傻被我的声音引至转头时我已经砰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宋傻总是傻头傻脑,不去思考,耸耸肩便转回游戏上。
自慰发泄后,脚步有点轻浮,谁叫自少便体虚,连事后的情况也无比悲惨。丢下纸巾后,我仍呆在洗手间里等待身体好转。
抽气机转动声将我卷入螺旋状的细室,绝望的灰尘又再次席卷上来。
我实在自己有点疯狂和危险......
打开挂墙柜视察,里面有牙刷、牙膏、嗽口杯、急救药物、指甲钳、锑须刀、锑须膏(爷爷用)、电须刨、定发胶和橡皮筋。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意义毫不重要,亲人、朋友的存在也未影响自己的生存意欲,我芽生求死的念头。
眼睛感到有点儿酸涩,有时觉得明明是幸福的自己是不用死的,可是我没法走出「生」的路。最后我滴了两滴泪,眼睛便已经干了,那两滴泪彷佛是场道别仪式。
我拿起锑须刀,在灯光下转换角度令它发出亮白的闪光。
刀片切到肉时,我的手还在震,力度郄没有丝减弱。看到血从手腕流出,全身当下起了鸡皮疙瘩。红色的血很可怕,从手上流出来更加地可怕。男人都比女人怕血,应该是因为不习惯吧。
事后,宋傻发现我倒在洗手间里,边替我包扎边道问:你真心想死吗?
为什么不想?──我在心里答,面上却满布彷徨。
手腕已经包上了纱布,卷了一圈又一圈,宋傻用光了挂墙柜里的纱布还是觉得不够。
不是在有我陪你吗?──宋傻的眼都发红了。认识宋傻八年,他在我面前流过两次泪,一次是我说话粗鲁惹恼他,两人恨打了一场后,宋傻便突然地哭。他还悜强说是撞到了眼睛,令泪线失控。第二次便是这次......
你可以陪我一辈子吗?──身体的不适已经舒缓,只是流失了血液后便懒散地不愿动。我随得宋傻的手指拨弄我的发捎,顺着心意依恋着这份温情。
宋傻还未答我,我便冷说「两个男人多恶心」。
剎间,房间好像变得灰暗。幸好宋傻就是傻,对身边的人事都不轻易松手,是个十分重感情的人。
「朋友之间会有什么恶心?」他怒了,或许真是我误会了他,可我还是倔强地冲撞他:「一辈子就是恶心。」
「你这混蛋,关心你你当被狗咬。」
我冷哼一声,下一刻便被宋傻扑倒。在被他抓着衣领提起来时,我才察觉到不妙,宋傻比我想象中有力和失控。我吓一跳之余,也有点快意。心凉地想事后他会怎样地后悔,伤害我后他会怎生地内疚......
我挣扎中少了点力量,很快便被宋傻压倒,猛拳在我腹部打了两下,我痛楚地卷曲身体,他看到后有点分神,我趁机抬腿踼他,却被他巧妙地避过了要害。见我不识好人心,宋傻更生气。他低下头用牙齿恨恨地呅我的肩,最初真是带恨劲,可是其后便变成了淫秽的行为。我不知不觉呻吟了出来,声音听不出是苦是乐。可是当下便燃点了宋傻的欲火。
我早猜他是喜欢我,一辈子?鬼跟你一辈子,这个同性恋加强暴犯。

「变态。」这是他醒来我第一句跟他说的话。
宋傻低着头,茫茫然不知所措,可能连昨晚的事在记忆中也混乱起来,所以摆起一副无辜的样子。不过他很快便记起来,从他的表情便知他的想法,我和他隔着一个枕头的距离,冷冷地注视他。
宋傻当下如弹弓般跳了起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好一会儿后,他走入了洗手间,我听到挂墙柜门开关的声音,还有敲撞杯子和水声。
走出来时,手上拿着退烧药、消毒药水,还有一盒代替用完的绷带的胶布。
我笑了,宋傻总令我好想笑。很多时候我会恨他的关心和热切,他不是对谁都这样好,就是对喜欢的人会无私的奉献。让他默默地替我重新处理伤口,我望着房间空白的角落,对未来仍旧茫无头绪。

二、热带鱼
──我的姐姐和她的朋友刘贝宜曾经开了一间卖鱼的水族。
看电影时看到主角身在同类型的店时,我突然地想起这件往事。
说是往事,水族关门大吉也只是去年的事。由开张到结业纵使只是短短一年,她倒是经历了许多人生的变幻。
我无用大脑地对宋傻提起这事,他便立刻发脾气离开。我这才想起他一直妒忌那尾热带鱼......
姐姐曾经和宋傻是一对,事实上我和姐姐有几分的相像,不过因为宋傻认识我在先,故认为是姐姐相貎似我,所以有段时间将感情转投到她的身上。(这样想,并非我自大,只不过是陈述事实)
宋傻和我同年,比姐姐少了六年,不过他长得英傻高大,所以姐姐并不将幼齿情人当作要不得的事。一年后,水族开张不久,姐姐的想法变了。
「梦仪最近很忙吗?」宋傻向我打探她的消息。
「不知道。」
「你知的,你告诉我。」他不死心地纠缠,像所有恋爱中的人患得患失。「她会与我分手吗?」
「我不知道。」我烦闷地应,宋傻和姐姐成为一对后,总觉得友情被背叛了,心事都不愿再跟他说,也是那时起渐渐能旁观宋傻的感情,看到真相。不过,这刻我还未确定。
宋傻见我不悦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蹲坐在一旁心事重重地拨动我的结他。这支结他我很久没有玩了,当初也只是穷极无聊地跟另一个同学学习,升班埋头读书时便放下了练习,然后再没有碰它。宋傻当年没有跟我一起放弃,现在已经可以似模似样地弹奏,拿着结他的样子是有一点帅气。
听着那种纯粹无杂质的旋律,精神彷佛能得到舒解,不自觉便沈入梦乡。

「姐。」我走进水族,姐姐正坐在收银枱上无聊地翻阅杂志。「妈妈者了汤给你。」
姐姐接过来,开了盖子盛了一小碗,慢慢地饮。
我和姐姐没有两句,看遍了所有水箱后正打算离开,便来了一个客人。
得天独厚的人一眼便可看出,这个客人正是那样的人。穿着整齐西装,打了领打的他,年青又透露出成熟,姐姐一看见他便推开了汤碗难掩兴奋地走向他。
立刻便让我知道是谁夺取了姐姐的心,令宋傻失恋难过。
由于店子太小了,我要和他擦身而过才能离开,那时他回头看我一眼,我正好也与他四目交投,那一秒很短,我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妥。
其后我常常在那儿遇到他,姐姐也越发喜欢他,对他的热情路人皆知。
我以为他们已经走在一起,便要姐姐跟宋傻说清楚。姐姐不愿,她的心被那人占满,对宋傻的感觉也没有心思理会。
「你替我跟他说好了,其实我们也很久没见,他应该也知是什么事。」
「由我跟他说?」
「你们是朋友,有什么问题?」
「这是你们的事,我才不管。」
「当帮我个忙,我不想见他。」姐姐难得地低声下气,我十分为难却答应了。
事后我却很后悔,理人闲事就是会吃亏。我跟他说明后,宋傻发疯地跑到姐姐的店送了她一巴,用小孩子的方式结束他们的关系。
上演这一幕闹剧时,那人正好在场,所以姐姐的面子挂不住,唯有双手掩脸痛哭收场(幸好没有来一套泼妇骂街)。
宋傻逃走后,我迟疑不知是否该离开,那个人的手温暖人心地握着我臂将我带离哭场。我们坐到附近的一间星巴克,他替我点了甜点和焦糖咖啡,自己要了美式咖啡,温柔地安慰我这个夹心人。
「我想我将事情弄糟了。」中间人的苦恼只有当事人知道,我连半个笑容也挤不出来。
「别介意。这是他们的事,你本来便不用理会。」他体贴地说,我想这类人是不是对谁都可以说出好话,我想我永不可能成为他类型的人。我、宋傻、姐姐,甚至贝宜都只是水箱里普通的金鱼,或许是花裙子,或许是红箭,都不特别名贵,而他是热带鱼外,还有其独特的贵气。
清了盛甜点的碟子后,我的头脑又再正常运作,才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跟他来这儿的问题。不过,问题未问,他便跟我说了答案。
「这也不是第一次,我们这类人总会互相发现,我一看到你便知道了。不过你姐好像误会我对她有意思。」
「?」我惊讶地望着他,不解他的意思。
「为了见到你,结果倒变成这样,希望不会给你坏的印象。」他真诚地表示。
听到这,我终于明白了。
「你是指你有兴趣的对象是我?我从没有这样想。」我失笑,直言道。「即使我们本质相同,可是姐喜欢你,我才不会将主意打到你身上。」
我的话或许像一把利刃,直直地插到他身上。让他变得狼狈不堪,突然地站起来转身离开。我望着他的背影渐远,笑了起来,觉得整件实在荒唐有趣。再坐了会儿后,在望开星巴克时我想到这儿的的食物幸好是先付款,我才没有倒贴他。
自此,那人没有再出现。姐姐当然好伤心,认为是宋傻令她失去他,恨死了宋傻,热带鱼的梦永远地留在她心中。而我,对于热带鱼的事很快便忘记了。

三、深海
我有父有母,但一直以为是母亲将我养育成人。
在我还未出世时,父亲已经出外拈花惹草,直到我出世还是未有变,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得到父亲的照顾和宠爱,姐姐对他的厌恶到了极点,而我只是知道有个很少回家的父亲,对他甚至没有血缘的连系感情。
在我十六岁时父亲回来了,他的脸和我十分相像,都是尖细的脸形,双眼皮,薄薄的嘴唇,笑起来时两边有深深的酒涡。也难怪姐姐一直不喜欢跟我亲近。
敲门声响时,大门正大开,我们从铁闸门间看到一个清清秀秀的瘦削男子。他穿着海水蓝的恤衫、灰色的西裤,脚上是闪亮的黑皮鞋。
「我回来了。」他说。
妈妈流出泪来,表情不知是怒是乐,姐姐倒是脸色通红,咬牙切齿,而我还在莫名其妙中。
后来才察觉到他的出现导致家形成三个鼎立的局势。父亲一边,姐姐一边,我位处中立,母亲即是我们的中心,我们都绕着她来转动,争取她的关爱。
家里的争执越来越频密和激烈,我往宋傻家跑的次数也增多,后来干脆暂住他家。
和宋傻做爱成了经常的事,也因此他有责任照料我的一切所需,我和他都有这种想法,所以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但随着日子过去,我渐渐迷惑,对于做爱所产生的快感和宋傻的感情付出,我虽然全都接受,可是我究竟是不是同性恋?
在性向方面的认知和确认都不清不楚,我的烦恼又增加了。
我从小便受不了压力,无形的压力出现后我当下便想要逃避,没有成功逃避的话我会想到让自己消失。在杜鲁福的TWO ENGLISH GIRLS中,男主角说所有的法国人都尝试过自杀。Ian Curtis(Joy Division的主唱)的愿望是成名和自杀。太宰治和三岛由纪夫,一个和情妇自杀,一个切腹自尽。不论身份和国藉,死亡都是部份人的选择。压力和忧虑均可致命。
我死过一次,当然还可以再来,可是我却有点不甘。
为探求自身的答案,我走到不属于小孩的地方,那儿不存在明亮的灯,有喧哗的地方,有静寥的角落,各自有不同的蕴酿。
我正往未知的深海游去,擦身而过的人有些回头看我,最初我不敢抬头,冷静一点后才有勇气面对陌生的目光。
血液似乎以缓慢的速度流过全身,带不来一丝温暖,我的手脚发冷,却发觉自己所属的地方。
成为同性恋者一点也不可怕,因为那就是我的本身。而且我早已有宋傻,他会陪在我身边,直到我趐膀长硬,离开他为止。
「要一起喝杯吗?」斯文的男子向我说。
心脏彷佛被抽起,我脸色发白又转红。不可否认,内心有点喜悦,没有被人忽视,还有别人对我感兴趣。
「不了。」少年张狂地拒绝,嘴边泛起一抺笑意。
没有待到夜更深,我折回头,跟自己说自己年纪还小,不用急于投入成人的世界。

四、接吻鱼
会考成绩未公报前,我到一间补习社做暑期工。
中午休息时间我会和白脸一起,白脸名副其实生得一副小生相,鼻梁上挂了银边眼镜更显书生气质,要不是性格羞怯,身材瘦小,他倒是会被众多女生喜爱的类型。
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我面前被纸箱绊倒,所以我对他印象特别深刻。后来看他纯品的性情,我更升起了作弄他的念图,可是反而处处帮助他,成为他的监护人。
白脸每天都被正式上班时间早到,以后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看书。他看的书很杂,有小说散文,有实用书,亦有哲学书。
「在看什么书?」我在他前面的椅子上大声地坐下。
「鱼类百科。」
「耶?」
「是我哥哥的,在家随意拿起时也没有留意书名,看了会儿也有点意思。」
「啊。告诉你,我姐姐有开过水族,我对鱼也有点认识。」
「真的吗?」他惊讶地望我,忍得我又起了坏心。「当然是骗你的。」他又再次愕然,张了张口又合上,然后才说:「你的玩笑真是莫名其妙。」我捧腹大笑。
补习社的对象是小学生,我和白脸都是负责低年级的学生。白脸的教导很有爱心,至于我则视乎学生的样子和性别而有不同的态度。
在下午班里有个男孩最缠身,每次都拉着白脸的手不欲离开。
「我要哥哥跟我回去。」男孩的童音撒娇地说,拉着白脸的手摇晃,我看白脸再被他摇下去就会散架了便上前制止。
我的手拍到男孩的头顶上,手下的力并不大,就是刚好能镇住他。「你再摇白哥哥就玩完了,你以后就再见不他。」(白脸的姓氏是白,所以才叫白脸)
男孩立即放开了手,我说时倒没想到男孩会相信我的话,不禁觉得好笑。好辛苦才忍下笑意,抬起头正好和白脸对视,他无言地对我感谢,顿时我觉得被他迷倒了。
若果无邪的小孩子就是天使,那纯真的白脸是不是也能称为天使?
白脸真是奇异的人,后来碰到那事后的反应也很特别。
每天放工宋傻都会在附近的公园等我,那天他一见我就拉到没人的地方吻我。
我们的接吻由浅浅的接触到法式的湿吻都有,宋傻喜欢湿吻那种将人吞下去的方式。
在接吻结束后,我惊吓地看到白脸,他的身形虽然在剎间消失可是还是被我捕捉到。
隔天我惶恐地见他,他面对我的异样,仍然很自然地对我说:「我从鱼类百科上看到接吻鱼的简介,他们遇到对方便会接吻,不分雌雄。可能其它人不知道这点,不过即使知道,我们看到不会觉得怪,因为那是他们的本性。」
所以我说白脸与别不同,将来的他会成为何种人,我对此一直感兴趣,和他的交情在暑假结束后也顺利维持下去。

五、迁移
鱼的世界很大,还有人类未知的地方。种类也是繁多,正如人的皮肤、发色都是有所分别。
在我中七毕业后我选择了就业,而宋傻则跟家人一起去加拿大,以及进入大学。
分别来得并不算突然,一早已有了声息,可是对宋傻来说,分别来得太快了,还在他未能独立前便要和喜欢的人分开,未来立即变得蒙蒙。
安慰他成为了我的责任,连他的家人也委托我劝解他,完全没有顾及我的感受。
我也有所不舍,宋傻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连我也未清楚,这么多年的亲密关系除了依赖外总有些其它。
「以后在网上联络也会很方便。」我教他使用MSN软件,又替他买了Webcam,他却仍然在斗脾气,消磨我的耐性。宋傻还不应我,抱着我将脸埋在我的肩上,就差没有哭出来。
我心里很烦躁,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协议,所以这次分别也代表了结束的意思。这点大家都知道,不过宋傻可能是想只要在我的身旁便可以看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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