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泓这才意识到自己胸口空空的,那个桃木挂件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也不知道,想来应该是昨天晚上冲突中遗失的,可是绝对不能告诉他,否则辅导员和他更加没完没了了。"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
这时泓的电话响起来了,蓝盯着他,等着他的解释。电话响了很久,两人对视良久,泓还是去拿起电话,"喂,没有,在床上躺着发呆。哈哈......昏倒......"泓看着蓝失望地从床上下去,走回自己寝室去了。可是他就是想不出来一个优质的谎言来。还是伤害他了。
"......我又惹蓝生气了,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时,我觉得自己无法以平常心面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真混乱,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啊。"泓通过电话对翡宁说。
"太想保护爱人的心理;反而搞得手足无措,不知怎么表达了。我看你快要失去自我了。两个人之间没有留出足够地空间。你们别逼迫对方到崩溃窒息。"
"逼迫对方直到崩溃窒息?"
泓收线的时候,想找蓝,那时蓝已经出去了,寝室人说去拿照片去了,应该都快回来了,正说着阿摩从外面大叫着进来,"啊......这世道不公平!!!泓,你这混蛋,什么时候找的这么个美女女朋友,居然一声不吭。***,够鸟!!"泓回头看见阿摩手里扬着一张前几天去海边时,他和翡宁的合影。
"怎么会在你这里?"
"蓝刚拿回来的,我从路上抢的,怎么都没想到你女朋友这么美。"
"什么女朋友?谁说她是我女朋友啊?"泓火大了,这种事情都乱传,简直太乱来了。这叫他怎么面对蓝呢?蓝听见这样的说法会怎么样想,本来翡宁的事情就很尴尬了。
"是蓝说的啊!哈,不是他说我还真不知道,你保密能力真强。"
"你说什么?是蓝说的?"泓脑子里顿时空白了,为什么蓝要这么说?
蓝走进寝室,看见泓凛冽的眼神,低头不加理睬,"照片拿来了,都挺清楚的。把你们的挑出来拿回去吧。"
泓"啪"地打掉蓝递上的一叠照片,吼道:"秦萧蓝,你他妈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家被吓了一跳,都不知所措地看着泓和蓝。
蓝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怎么了,你不是就这么希望的么?"说完想往外走,可手臂却被泓从背后用力拽住。蓝甩了几次却无法摆脱泓发自内心的愤怒之力,"你拉我干吗?"语气稍强硬了些,可是仍旧不敢回头看泓。泓一语不发,就是要让蓝回过头来,两人僵持着,谁都不肯退让。众人完全茫然。
"你放不放手?"蓝被内心的嫉妒和郁闷搞疯了,突然大喝了一声,猛地甩开泓。泓已经气到连呼吸都变得十分急促,他突然扑上去把蓝推倒在地,不顾蓝的头重重敲在瓷砖地上他掐住蓝纤细的、曾经是自己那么爱惜、绝对不愿伤到一点的脖子,他完全疯狂了,"秦萧蓝,我看不杀死你,你就不让我活得爽是吧?现在就杀了你!!"
阿摩和蓝的室友急忙上来救蓝,这样的泓简直是野兽。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们也没有空去想那么多了。可是蓝居然没有反抗,难道蓝是故意激怒泓,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所以故意招惹泓的?蓝想被泓杀死?大家好不容易把蓝和泓拉开,蓝脖子上已经是一道道由红变得瘀紫的斑纹了,呼吸紊乱,可是蓝说的话让大家惊慌,"让他杀了我好了,反正自己作孽。"
"好了,你们两个!虽然不清楚你们干吗,怎么说也是好兄弟,就算是一个女人,值得这样大动干戈么?"竹竿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兄弟?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全都闭嘴!***,这小子完全想逼死我,他不想让我活,我干吗要他活?全都死掉,早点解脱。"
自始至终大家都被他们说的话搞得一头雾水,但总算在大家的努力下,将泓赶回自己寝室去了。
蓝疲惫地躺在床上,看竹竿叹着气,把散落在地上的照片一张张捡起来,一张张全都是泓的身影,忽然鼻子一酸,视线模糊了。泓爱的是他,就如他爱的是泓一样,这已经不用任何证明了,但是蓝觉得他们都快崩溃了,被日益膨胀的爱逼得快要窒息。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知如何表达爱,让他们变得笨拙了,连最简单的道理都变成镣铐,桎梏着他们。就因为泓弄丢了东西,蓝第一次体会到自己被焦躁和不安灼伤到失去理智,那种害怕的感觉,让蓝觉得自己根本失去了正常的思维方式。
29.
HOW WILL THE GAME OVER ?
WHO KNOWS?
......NO ONE KNOWS!
翡宁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蓝和泓已经冷战一星期了,这次谁都没有要求谁给对方解释过。看见对方都形容憔悴,虽然心痛,依然相对无言。
翡宁走在泓身边,两人停顿在蓝的脚踏车边,只一秒,泓带着翡宁继续走;蓝所看到的,是泓布满血丝的眼睛。蓝停在原地,没有回头看,也没有立即骑走:翡宁真的把泓从自己这里带走了,她做到了。滞留在擦肩那一瞬的感觉,泓的神情是如此陌生,从来就没有想到泓离自己这么远。分开他们的真的是翡宁么?还是舆论?到最后追逐和不顾一切依旧只是一句空口的戏言么?蓝趴在自行车上,苦笑,钻心的痛楚让他无力前行。
"到底,泓是不是真的爱我?是不是呢?泓只是内心一直缺少和渴望着爱,只是分不清友谊和爱的限度,只是一时感动陷落我温柔陷阱;是自己一直用谎言来安慰自己?泓是正常人,只是所以当翡宁给予他爱的时候,他就会恢复正常了,即使带着伤口撕裂的剧痛,和我的不伦之恋也迟早会结束。难道我不该放他自由么?翡宁说的对,泓和我在一起时,什么快乐都没有得到,我一味让他迁就我,我没有资格爱他,还说肩担什么?把泓当成发泄情绪的玩偶,没有......连一次都没有问他的心意,自私的是自己。即使他是爱我的,也要被我的任性逼死了。泓要得到幸福了,嫉妒着想阻止。当时真的宁愿死了,也不想看到泓被别人抢走。我是真的想死啊。"蓝的心里挣扎着,可是一种声音越来越紧地纠缠住他。
即使会后悔,蓝还是这么决定了。
为什么要这样?蓝不知道。应该要和泓彻底清算了。
泓坐在喧闹的路边小店里,分神似地咬着饮料的吸管,意识中根本不愿想到和蓝的事情--即使暂时遗忘,沉沦在和翡宁散心的气氛中也好,但完全不行,痛苦从身体里渗透出来。蓝,为什么要逼我呢?说那种话,你是无法了解我的想法?还是......你戒不了的,单纯是肉体间的愉悦?你缺少的是生活中压力的发泄而已?那我未免太可悲了吧?
"泓,你在想他的事?"翡宁在身边低声问。
"啊?你说什么?"泓回神来,发现翡宁还微笑着坐在他身边,觉得很抱歉,她是特地过来安慰他的。
"你还在想着蓝?"
"恩。"泓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好好谈一次说清楚呢?"
"我何尝不想好好说清楚呢?可男人间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这样的,我和他......我也是一直都主动向他低头的,可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这样逼我。"泓苦笑着。
翡宁看着泓痛苦的表情,将手搭在他肩上说,"如果是想哭,就别强颜欢笑了。何苦自己再逼自己。"
泓觉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发现翡宁居然泪流满面了,惊异地说,"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哭?"
本来翡宁伪装出的平静,一下子瓦解在泓的问话中,顿时泣不成声,哽咽着说,"你问我为什么?你......别忘了,我喜欢你啊!你痛苦我也不好受。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翡宁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剧烈的抽泣声。而眼泪不间断地流下来,从眼睑到脸颊到手上到指缝,任是谁看到这场面都会不忍心。泓轻轻将翡宁的手拿开,将自己的嘴唇慢慢贴上去,咸而苦的眼泪后面传来的是翡宁脸颊的热度,带着不知名的馨香,泓的心房轰然塌陷了一块,悲伤这头困兽从封条里扑出来,泓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哭得一塌糊涂,心里却已经好受多了。翡宁用手揽着他,泓埋在她怀里,失声痛哭,象个委屈的孩子,弃周围的嘲笑和目光不顾。
但翡宁知道,和泓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超越蓝在他心中的位置。
30.
傍晚的大海,呈现着墨绿的颜色,潮水的声音越来越有力,马上就要涨潮了,蓝独自在沿着海水侵蚀出的白色盐线走。夕阳的余辉将蓝裸露的手臂和小腿镀上金色。
"人的记忆真的脆弱到经不起考验,才几天而已,连当时埋下许愿石的地点都搞不清了。"蓝挖了好几个地方,一直挖到海水渗透的深度总是没找到,大概早就被海水冲走了吧。人类的承诺从来就敌不过时间,心意只要改变,一切都不再有用,泓也这样......放他自由是最好的方法,蓝想到这里心脏又开始抽痛起来,跪在柔软的沙上,蓝痛苦地抓起两把濡湿的沙子,湿了的沙子根本就不飘扬起来,而是沉淀淀坠落下来,重新融进众多沙子中去,自己又何尝不象这沙子?本以为自己可以逃开俗尘,用自己的双手开创生活,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想长久地和爱着的人在一起,现在却觉得做了一场可笑而冗长的梦,醒来才醒悟到自己还是普通人中的一员,没有那种扭转世俗的力量。
就这样结束吧,不是很好么?蓝想等自己真正平静到可以直视泓的时候,就放他自由。他们是迷途的羔羊,是时候走回正道去了。所以现在先把自己的心结打开--爱却不是说停息就能停息的,蓝煎熬着,躺在海水里,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可想念的只有泓,一个人而已。多少记忆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初次见面泓光着上身,灿烂到刺眼的笑容,带给蓝强烈的冲击,亲切感油然而生。在蓝的记忆中,无论何时,泓都是那么耀眼夺目;平时浪荡心不在焉的泓、拼打时认真的泓、在爱中脆弱流泪的泓、缠绵时温柔至极的泓、为自己痛苦的泓......怎么能让他遗忘得了?
蓝闭上眼睛,又睁开,闭上又睁开,闭上又睁开,就这样,那个人的声音、体温、眼神、力道依然挥之不去。吸附在自己不断流淌血液的血管壁上,再强的生命律动也无法将它冲刷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光线突然变得很暗。是谁挡住了?蓝转头看,那个人背着夕阳,看到他的身影,总有1米85多吧,是他!
"你......"蓝情绪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
"别睡在水里,这季节的水还冷呢,寒气会渗到骨头里去的。"泓伸出手拉起蓝,背着光,蓝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蓝坐起来问。
"你又怎么会来这儿?"泓的语气也不平静。
"......"
"你是来找回这东西的么?"泓掏出一块石头,赫然就是那块许愿石,"我在沙滩的面上捡到的,出乎意料吧?"蓝接过石头,上面的刻字清晰可见,然而事情却演变到这地步了。
"这东西,还有意义么?丢了吧!"蓝跳起来,很神经质地要丢掉它。泓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他。
蓝松开手,石头掉在沙子上。泓从背后抱住他,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你爱我么?"听到这近乎鼓惑的话,蓝几乎就要溺死在泓的呼吸中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爱啊,光有爱有什么用?蓝挣脱开他的拥抱,"这一套留着给女人用吧!我不需要你负责,不爱我就甩我吧,有什么可顾虑的呢?反正我又不会怀孕,更不担心什么贞节之类的问题。再对我伪装温柔你总有一天被我逼死。"
"什么是伪装的?我爱你!是能伪装出来的么?你在怀疑我?你觉得我象是分不清自己感情的人么?我为了你哪次没有放下自尊,顺着你的意思,不爱你我能做到么?到最后我的好处就只是个欲望工具么?有太多事情我们都没有好好说清楚。蓝--"泓清楚的看到蓝的眼泪涌出来。
"我真的爱你,没有当你是什么欲望工具,"蓝极力稳住声音,"可是现在说了又有什么用?我们回不到从前了。"
"为什么?"泓听到蓝如死灰一样的声音,有不祥的预感,"为什么不行?我爱你,你也爱着我吧?!怎么就不能和以前一样?如果你在意这次我的举止的话,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但......你的意思,是要......"泓干涩的喉咙死都不愿说出这两个字。
"分开吧!"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可泓听到了。
"你说分开?你叫我怎么和你分开?生活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甚至连寝室也隔几步而已 ,你以为一句分开就能轻易结束我们的关系么?为什么,相爱着还要分开?到底发生什么事?连辅导员的那件事我们都过来了。"
"单单有爱是不够的,我们都无力承担现实啊,冷静地说,翡宁的出现让我认识到了很多,我们都很脆弱,包括我们的感情。以前想得太天真了,现实当中的情况完全不由我们控制。我说‘分开',而没有说‘分手',是想到现在有人能给你更合适的爱。泓或许,你想过么?也许你根本不是爱我,只是......"
"我说了我分得清楚是不是爱。不管翡宁心理怎么想,在我眼里她最多也只是个朋友罢了,你在意这个么?"
"我也说了,冷静下来想,翡宁比我更适合留在你身边,和她在一起你也不会经常痛苦,更不用压抑自己。"
"我知道了,你是想放我自由,对不对?"泓扬着嘴角,嘲讽般地问他。
"不全是,但这样对大家都好。"被他猜中,蓝觉得自己反而可以平静下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分开吧。"
泓没有回答,日落的海滩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雾霭,墨色的海水卷上来,浪声也不那么柔和,显然是涨潮了,两人依然沉默着,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那些渔民收工了,大声吆喝着,催促人们上岸。又过了一会,天色完全暗了,只有他们两人而已。寂静一直持续,谁都没有开口,生怕一开口就意味着对对方的妥协。水一直往上涨,漫过蓝的膝盖了。那块带着黑色花纹的许愿石,沉在水里,被海浪冲走了一段距离。
蓝看着渐渐被沙子重新埋没的石块,"一定要解决掉"。决心不曾动摇,蓝再次开口,但不是妥协:"我明白你的心,我对你也是如此,但即使如此,再这样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说什么‘当作没发生过',是不现实的,那种事情对我们的影响不会轻易消退的,不管怎么立下承诺也是没有用的。你一直包容了我的固执和任性,我却没办法回馈--我对你付出太少了!这样爱得不平等,我知道你一定很痛苦。你现在就解放自己吧。"
"这......就是我们的结果?"泓的声音微弱。
"永远不会有你期望的那种结果。"
"我们不是在玩游戏。这又不是新版RPG,多种结果的。"泓无力地辩驳着。
"就是因为不是游戏,我才希望你我都面对现实的。呵,我真是说教狂,其实自己也不懂什么是现实。从来我都是凭感觉做事,现在也是,说我自私也好,逃避也好,我爱你,泓!可是这句话我不敢当众说。我曾经想打拼,能给我们的将来创造出好的帷幕--就算是帷幕吧,我想肩担所有压力,然而将来太玄虚了,自己也太幼稚,勇气在一次次困难中被消耗完了。我们都是男人,我不觉得这感情是别人所说的错误,你就是我寻找到的人。以前我从来不会那么在意一个人。"
"我明白了。"泓眉尖紧簇着,艰难的开口,"你说的道理我不是不懂。简单的说,我们没有错,错的是爱的方式吧。我们始终没办法按照这个社会的常理去爱,也没有能力承担。这就是重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