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的人就是我爱的人————兽样乱

“我是来找唐特，唐特．白先生的。”我用英语表明来意。
那个老头子用有点蹩脚的英语回答我说他不在。
“请问他去哪里了？”
“举行婚礼。”一个妇人的声音在老头的身後响起。
穿著茶色大衣的中年妇人挥开了老头，温文的对著我微笑：“你瞧，我这就是准备去参加他的婚礼呢！他是我的儿子。”
我愣在原地。婚礼？是吗？原来是婚礼啊……怪不得这麽紧张的赶回法国…………
“你是小秋吗？”
“是，是的。”出乎意料，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唐特提起过你，他还说你这几天会来，还让我帮他照顾你。”唐特的妈妈果然和唐特一样优雅，“走吧，我们一起去教堂。”
我愣愣的，被她拖上了车。
这个女人不断的在我耳边说这是多麽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一桩婚事。
“那姑娘是唐特老师的女儿，非常美丽的姑娘。”
“他们两个从小认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你看到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会惊呆的，你无法想像他们有多般配。”
请你闭嘴！我在心里喊著，脸上那佯装的笑容，可能已被我悲伤的情绪挤压的不成型了。
“你瞧，已经到了。”
我跟著唐特的母亲下了车，教堂屋顶上的十字架光亮晃眼。而教堂里更是挤满了宾客，我混在里面，就不会有人注意我，也没有人认识我。
很快，婚礼的主角新郎新娘就登场了。
唐特，和他身边那个穿婚纱的女人用我听不懂的法语念诵誓词，交换戒指，幸福的拥吻，被众人祝福。
而我却下了地狱。
让我亲眼看见唐特把戒指戴到一个女人手上的作俑者，不是别人而是我。我这样跑到法国来，没有防备，没有预料的看到了这样一场皆大欢喜的婚礼。他们真是天生一对，站在一起都赏心悦目。
後来，直到宾客们都散去了，我还站在那里无法动弹。我的身体就象收集了冬天所有冰冷堆成的雪人。
“孩子。”茶色风衣的妇人──唐特的母亲轻拍我的肩膀。
“我要见唐特。”我不甘心。
“他们赶去度蜜月了。”她停了一下，“我看的出你和他的关系，孩子，别太天真了。象你这样的人唐特身边还有很多，他没有认真。男人，只有婚姻是认真的不是吗？”
我这才看到她狡慧的眼神，特地带我来看唐特的婚礼，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吧？
“你也是学美术的吧？你和我儿子在一起无非也是因为他是个名画家……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一所好的大学学习，当然也会承担你所有的学费，只要你以後不再见他。”她深深的看我，甚至使用了怜悯的语气。
“不需要，你放心，我不会再来找他了。”
我知道的，虽然这个女人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但是这也确实是事实。死心吧……我现在才了解。
我在完全陌生的巴黎街头晃荡，双腿麻到没了知觉，整整三天没有吃东西可是一点也不饿。
身上的钱不够买一张回去的机票。可是我好想回家，好想妈妈。
於是当有人上来问我卖不卖时，我没有拒绝。其实，和哪个男人做都是差不多的，闭上眼睛很快就过去了。
坐上飞机，我想，一切结束了吧？明天就会好了。
可是回国，迎接我的却是更大的噩耗────母亲得了肾脏功能衰竭，就在我去法国的第三天确诊。
“妈！妈！”我拍打著病房的门，她却拒绝见我。
肾脏功能衰竭症的发病非常快，要治疗的话只有尽快换一个肾。手术费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庆幸的是经过化验我的肾脏和母亲正好配合，只要我移植一个肾脏给她，她就能活下来。
为了手术费我进入完全未知的世界，疯狂的接客…………她却走的太快…………等不到她不肖的儿子把肾脏移植进她的身体…………
我只是在她临终的时候才被她允许见她。那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不断的颤抖，皱著眉头……看我跪在病床前…………
一切都没了，办完母亲的丧事，我才发现我早被学校开除了，原因是无故缺席两月。
两个月，我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家，梦想，还有我看不见也摸不著的爱情。
所以，我恨他。
第十四章
到了天色发黑，我才回到夏袭渊家的门口。
计程车的司机把车停到了那盏光色惨淡的路灯下。
“我走了，你回去吧，再见。”我关上车门想马上回去，因为我想夏袭渊应该下班了，现在说不定就在家里。
“等一下。”唐特却跟了出来，“不和我吻别吗？最后的吻。”
这恐怕是只有无聊的电影和小说里才出现的情节吧？既然是分手了，哪里还有什么最后吻什么的。我想嘲笑他，但是一想到那天晚上他对我的捉弄以及我青涩的表现，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被他看扁了。
我勾住他的脖子，主动的奉上自己的双唇，用上所有我积累的经验，只想告诉他我的变化。
“满意了吧？”
“谢谢。”他有些讶异，微微低下下巴看着我，“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对你说。”
“说吧，别婆婆妈妈的。”
“其实你的画很好，你很有天分……”
“撒谎。”
“是真的。”灯光下他一脸的诚实，“我之所以批评你是因为不希望你飞的离我太远……我当时只是想把你控制在手心了，对不起。”
难以置信。我相信了他爱我，却无法相信他会承认我的天分。该不是他在离开之前为了怜悯我而这么说的吧。
“你有我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努力……我想有一天你或许会站到比我还要高的多的位置上。”他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不希望你飞起来，里面也有嫉妒的成分……真的很抱歉。”
原来如此啊，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其实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明白了，以前的事忘记吧，我不怪你。”对啊，要说到怪罪的话，我该还有多少事情要怪他啊。
“真的吗？”
“其实我也想明白了，以前我因为想成名想当画家而画画动机也是有问题的。现在我已经不想这些了，所以忘了吧。”
我对他说了再见，然后走出路灯投射出来的光圈。
我知道，拖了整整两年，我和唐特之间才真正划上句号。这样终于让我轻松下了了。因为，我曾经无数次的想着要怎么报复他，让他为我失去的一切负责任。就在认识夏袭渊之前，我还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在夏袭渊在身边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以后，这种想法才已经不在了，因为他让我体会到，人生就只有抓住现在的时间才是重要的。再也不要活在过去里。
借着月光，我打开夏袭渊家的门。里面却没有开灯。难道他还没有回来吗？
我心里奇怪，打开灯却看见夏袭渊木头般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的脸色是铁青的。这个样子让我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我慢慢向他走过去，他一直是很和气的，我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你去哪里了？”他依然坐着，眼睛向上睨着我看。
我当然不想让他知道我认识他的学长唐特：“……出去逛逛……”
“出去逛逛！”他猛的站起来，在我的面前掀翻了平静的空气，“你以为我是傻瓜还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到吗？”
“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我看到你和学长在门口接吻……你还真是大胆开放啊，还是做男娼的都这样？”
他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这一般上都是我用来自嘲的。但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更加伤人。他的眼睛已经血红，好像想马上冲上来打我一样。
“……………………”
“为什么不说话？……我真佩服你啊，勾引男人的本事真厉害！我学长很帅吧？你们上床了吗？…………”他神经质的不断说着，脸上的表情变的扭曲。
我想他真的很生气，是什么让一个如此温和的人变的歇斯底里呢？我有点恨我自己了。
夏袭渊忽然抓住了我的衣领，用难以想像的蛮力把我推倒在沙发上，发狂般的吻咬上我的嘴唇。激痛让我清醒。
“夏袭渊你干什么？”
“干什么？那还用说吗？”他闷闷的笑了，“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贞节……我不是每月付钱给你的吗？”
的确啊……我不过是他包养的男人。
眼角先是一热，而后又变的冰凉，这冰凉的东西慢慢的滑落下去了。
“……别哭……”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悲伤的看着我。
“对不起，你继续吧。”我抹掉眼泪。
但是他却从我身上退开，站了起来。然后无声的从走回他的卧室关上了门。
是……连碰我都不屑么………………
我，大概在这里也呆不久了。原本还打算呆一年的。可是，我已经让夏袭渊失望了。
真的要走，居然不舍得。我是怎么了？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我擦来擦去，反而掉的更多。
“对不起…………”夏袭渊的声音从我后面响起————什么时候，他又走出来了。
“我刚才太生气了，对不起……别生我气好吗？”
奇怪的人，又一次明明不是他的错他却低声下气的来道歉。虽然刚很大声说话也很难听，但是现在的样子却比我还可怜。这样的他，也不让我讨厌，能坦率的道歉，是我无法做到的。
“我说了过分的话，你打我消气吧！”他看我不说话着急的拉过我的手打他自己。
“你的肉这么硬，疼的人是我。”我抽回自己的手。
“啊，对不起…………”他的头马上耷拉下来。
“我没有生气。”
“真的？”我一句话又让他精神起来。
“真的…………你每一句都说的都对。”我揽过他的手臂，靠着。
“不是，我……”
“停。”我亲吻他，让他住嘴。
那一瞬间的颤抖让我还以为他又要闪躲了。可是他没有，静静的接受，然后回应。温暖的混乱的………………
第十五章
阳光………………
柔滑的被单纠结成一团的。其实我很早就醒来了。但是我是把头枕在他的胸口上的，他的呼吸还很均匀，大概是还没有醒吧。所以我也闭上眼睛装睡。
好像是发生了什么让我高兴的事，总之给了夏袭渊一切我能给的。我想这样的话起码就是对等的了。没欠他什么，以后我要是想离开的话就不会觉得自己理亏了。
感到他稍动了一下，大概是胸口被我的头压的发麻了。
“早上好……”他露出一个有点迷蒙的笑容。
“现在已经十点了，你上不上班啊？”我撑起身体不怀好意的提醒他。
“不会吧？”他弹起来，床边闹钟的两根指针让他绝望了，“完了…………今天就只能请假了……”
他摸来摸去的想找电话，才忽然发现我们被子下面的身体是一丝不挂的。
“我…………”
看他的脸色变成西红柿色，我才知道他刚刚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我，我会负责的……”他的脸用力的低垂着，仿佛整个要从脖子上掉下来。
“用不着介意，你犯不着为一个男娼负责的。”
“你还在因为我昨天的话生气？”他慢慢移动到我旁边，“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我真的没有生气，他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脸上看的出生气的样子吗？
他看着我，终于不再说什么。
或许是想问我和唐特之间的事情，但是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是不会问的，说不定会一直温柔的等我自己说出口。如果我一直不说，他也不会忘记，但仍然不会问。他就是这样的人吧？
“我饿了，弄点东西给我吃。”
我把头靠回床上，看着他走出去。
这样的机会可能不多了，过一天就少一天。真希望夏袭渊都不要去上班了，陪我多一点时间。
好吧，我承认我是爱上他了……………………
“做好了，出来吃吧！”
“我要在这里吃，”我故意撒娇。
“在床上啊？”他伤脑筋的摇头，但最后还是依了我。
我和夏袭渊趴在床上，享受他亲手做的早餐。这种感觉让我要笑到嘴巴都快裂开了。
偏偏这个时候，什么人却讨厌的打电话进来打扰。
“喂，是我。”
“恐怕没时间啊。”
“哪有这种事，您听谁说的？”
“…………我知道…………”
夏袭渊越说越小声，最后他不安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将电话拿到外面去听了。
究竟是什么事用的着瞒着我？
虽然偷听别人讲电话很不道德，我还是轻轻到门边去偷听。
“妈，用不着怎么急吧？”
“……我知道，我知道迟早都要办，可是我工作很忙……”
“我不会辞职的。”
“可是…………”
“好，我知道了……”
“我会考虑的。再见。”
听他挂掉电话的声音我马上跑回床上躺好，当他开门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我的异样。
“我什么事情啊？”我装作不很关心的随便。
“没什么……一个朋友。”
他真的不擅长撒谎，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而我当然知道这是假话，刚才他明明还叫了对方“妈”，我听的真切。
“是吗？”
“没什么啦，吃饭吧。”
他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而我却无法帮助他。而且，我有预感，这个电话对于我来说也将有坏的影响。
夏袭渊当然不可能如我所想的整天不上班的呆在家里，第二天他还是按时去上班了。作为一个高中老师整天请假也是会影响到学生的。
中午他破天荒的没有回来吃饭，打电话来说是有些事情要忙，但是从他的声音里我还是听出这不过是个借口。没错，他不善于掩饰，而我又特别的敏感。
下午，不该有人来的时候我却听到了门铃的声音。
“您找谁？”我看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很有气质的老太太，为什么感觉怎么熟悉？
“请问你是谁？这里是我儿子的公寓。”她虽然很礼貌可是抬起的下巴还是有说不出的高傲。
“我，是他的朋友。”
我有些慌张的把她迎进来，并想马上打电话给夏袭渊问他该怎么办。
“你不用打了，我刚刚还和他一起吃饭。”
“那您请坐，我给你倒杯水。”我从厨房里倒来热水，然后恭敬的放到她的面前。
“你不用忙了，我只是和你说几句话就走。”
果然，这个老女人还是有目的的。
“你知道，中午我和我儿子吃饭的除了我还有谁吗？”
“不知道。”
看的出来她也没有指望我答出这个问题，继续说：“还有我儿子的未婚妻，我们在谈婚礼的事情。”
我忽然觉得背后一个冷战，但我想我脸上的表情绝对没有变化。
“是这样吗？那要恭喜他了。”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听说夏袭渊曾经把你带到我的店里买衣服。”她点了点下巴，“我这个儿子很不成器，让他继承家里的服装公司他不肯，偏偏要去中学里当老师。可没办法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对他身边的人也特别留意。”
我不做声，等他说下去。
“很不好意思，我找了私家侦探调查了你。……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查出了些什么……”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我看她这么眼熟了，她这个时候的表情简直和唐特母亲的一模一样，每个母亲都是这样的吗？应该不是吧？我那可怜的妈妈就没有这么冷静。
“夫人，我想您雇佣的侦探一定是很有能力的，我不怀疑他查到东西的真实性和完全性。”我当然要保持住我的面不改色。
“既然这样，那我想你该知道我希望你怎么样……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一笔钱。绝对不会比你在我儿子那里拿的少。”
“我想不用了。我会按您的意愿的。”
我微笑着送走了她。
关上门，然后无力的坐在地板上。
比我想的来的还要快。为什么。原来我还想要呆上一年…………
我真的要快些离开。不然的话…………我不想再看一场幸福的婚礼了…………
爱我的人就是我爱的人
第十六章
趁夏袭渊还没有下班，我就从他的家离开了。我来的时候就没有带一件行李，走的时候却穿着他给我买的衣服————他最喜欢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