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卷西风----心悦

"花迁，你也说过，人的路是由自己选的，我不会要求你去做什么，也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不要求我做什么，也不能给我承诺，呵呵，玉儿，你好狠心。"
"我的确狠心，花迁，忘了我，离开我吧，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玉儿，你，你"花迁声泪具下，"好，我会离开，我会如你所愿，不再纠缠与你。"一咬银牙，跺脚离开。
泪珠溢出眼角，沈玉身形晃了晃，喃喃自语，"花迁，对不起，你的情义我都明白，也很感动，真的很感动，只是，我已承诺不起。"

第五十三章
恍恍忽忽出了客栈，迎面碰见一对官兵。
"噫，沈玉，你在这里，你可知道，这两日，狄元帅都快把延州城翻遍了，到处找你。"
沈玉抬头观看，真是冤家路窄，为首二人，正是秦缨，李翼。暗叹一声，"李大人，真是好久没见了。"
"是啊，自从你到了延州，就没见过了。"
秦缨冷哼一声，"沈玉，你可真会玩失踪，当初在渭州，就玩过一次，还没有吸取教训，如今，更是越发的大胆了，哼，你是仗着元帅宠爱，恃宠而骄呢，还是急不可奈，出来私会你的老情人呢。"
"秦大人，你是不是很闲，还是说，你也喜欢上了我，要不，怎么这么关心我的私事呢。"
"沈玉，你胡说什么？"李翼暴喝一声。
"你，你，"秦缨气得浑身颤抖，"来人，将沈玉给我拿下。"
哗啦一声，一队士兵将沈玉团团围住。"
"不必了，我自会回帅府请罪。"
"拿下，拿下。"秦缨迭声大叫。
"就凭你们几个，还拿不住我。"辟手夺过士兵刺来的一杆银枪，微笑的道，"枪可不是这么用的，俗话讲枪扎一条线，棍打一大片，这样用法，不是用枪而是用棍了。有人说枪乃兵中之祖，也有人说枪乃兵中之圣，依我看，枪为兵中之贼，这句话是再贴切不过的啦，你们可曾见识过杨家枪法？"说话间，枪走诡异，已撩倒了一片士兵。
秦缨一看，心中大急，"沈玉，你敢以下犯上？"拿起大刀，冲入战阵。
"以下犯上？我怎么敢？秦大人，你功夫不济，我教你几招如何？"
秦缨直气得七窍生烟，在银枪的逼迫之下，招式越发混乱，沈玉不由嗤笑，"刀也算是百兵之王，被你使成这个样子，也还真是丢脸。"
"住手，住手，你们别打了，哎呀，这是在大街上，咱们宋营的军纪都到哪里去了，秦兄，沈玉，你们听到没有。"
"其实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一枪挑飞秦缨的大刀，趁着秦缨错愕的功夫，以极低声音在秦缨耳边道，"打，你是打不过我的，不过，你可以去告状，呵呵，也未必能告得成，毕竟，元帅的枕边，是我在做主。"说罢纵声大笑，指着路旁一家酒楼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也不理众人的狼狈，径直上了酒楼，一拍桌案，"店家，给爷上几道清淡的小菜，再来一壶好酒。"
店小二哆哆嗦嗦的过来擦摸桌案，"大爷，您稍候，这就上来。"心中害怕，好家伙，这位大爷，刚才可是打倒了一群官兵，可得小心伺候。
酒菜很快摆上，沈玉打开酒坛，"杜康，还真是名酒啊。"倒了一杯，自己从来没有喝过酒，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轻抿一口酒，就被浓烈的酒气呛得不住咳嗽，"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就不信，我喝不了酒。"一扬脖，一杯酒灌下，强忍胃中灼痛，"店家，拿大碗来。"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哈哈，哪里就好成这样了，不过是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怀。"
"咚咚咚"又灌下几碗，"咳，咳咳"趴在桌上不住的大咳起来，突然一口鲜血咳出，擦了擦嘴角，"真是没用。"拿起酒碗还欲接着饮酒，酒碗被人一把夺过，"沈公子，您别再喝了。"
"哦？石将军呀，来来来，一块喝几杯。"
"沈公子，元帅叫我来接你回去。"
"回去？干什么？哦，对，秦缨是不是告状了，呵呵，正好，我这就回去。"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怎么头竟有些晕呢？"
石虎一把扶住沈玉，"公子，您这是何苦。"
"何苦？呵呵，我一点儿也不苦，我很高兴啊，终于可以了结了。"

第五十四章
头痛，胃也痛，浑身上下都痛，沈玉也不知是如何走的，恍惚中就已经置身帅府了。
"公子，您先回房休息吧。"
"回房？休息？元帅呢？"
"元帅和众位将军在白虎节堂商议军机大事，您先休息吧。"
"白虎节堂？呵呵，好厉害，我也要去。"
"公子，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沈玉一把甩开石虎，纵身直奔白虎节堂而去。
"快，快拦住他。"石虎急得大叫。
白虎节堂门外重兵看守。
"快，快拦住他，不要让他进去。"
沈玉微微一笑，自己何必硬闯呢，竟自走到鼓架面前,拿起鼓棰,将堂鼓敲得咚咚直响。
"天哪。"石虎一声哀叫，气呼呼的跑了过来，"你，你..."
"晚了。"沈玉丢了鼓棰，淡然的站在一边。
"你，你想找死啊。"
"我又没有擅闯，罪不至死吧。"
哗啦一声，堂门大开，"何人大胆击鼓？"
"完了，完了，哎呀。"石虎不住跺脚，"何庭啊，你就跟元帅说，是我击的鼓，前来复命。"
"不是他，是我击鼓。"
侍卫长何庭瞧了瞧石，沈二人，"你们都别争，一起上堂回话。"
...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狄青面沉似水，"何故击鼓？"
石虎叩头回禀："属下奉命带回沈玉，特来复命。"
"白虎节堂乃商议军机要事之处，你们先下去。"
"元帅，是沈玉击的堂鼓，此事与石将军并无半点关系。"
"沈玉，你可知道若无军情要事，擅自击鼓闯堂可是重罪。"
"沈玉知道。"
"既然知道，你有何要事？"
"沈玉并无军情要事，只是白虎节堂也是我大宋军营整肃军纪，处置要犯之处，沈玉特来请罪。"
"你，不要胡闹，还不速速退下。"
"元帅如此庇护沈玉，就不怕担了个姑息养奸的罪名吗？"
"你？好，你有何罪过，当堂讲来。"
沈玉叩了一个头，抬头直视狄青，"沈玉原本就是戴罪之身，自来军营，不但不思悔过，更是屡犯军规，其一，两度私自离营，无视军规法纪；二，以下犯上，辱骂长官，滥用武力，伤及无辜；三，..."语声停顿，垂下双眸，心中绞痛，狄青，不要怪我出口忤撞，我只望你我恩断义绝，再也不要继续纠缠，抬起双眼，"第三，勾引主帅，秽乱军营。"
"啪"的一声，惊堂木落地，狄青怔怔的看着沈玉，玉儿，我竟伤你至此吗，你难道不惜毁掉你自己的清白吗？
堂上一时寂静无声，杨岩心中焦急，玉儿啊玉儿，你这样做要让元帅如何自处啊。
秦缨也是一愣，没有想到沈玉竟然当堂揭开私情，这样无论于公于私，元帅都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也算你有担当有决断了。
"沈玉，你可知道，就凭你所说的三条罪过，便是判你个斩立决也不为过。"
"沈玉知道，沈玉虽不愿赴死，但确实罪无可恕，元帅就算判下五马分尸之刑，沈玉也无话可说，只是，元帅若是念在沈玉曾立军功的份上，饶恕沈玉一命，沈玉愿去军中苦寒危险之地，以尽绵薄之力，沈玉一定会努力尽好自己的本分，再不敢有违军纪。"
"好，你既心甘情愿伏法认罪，本帅若不惩处与你，岂能服众，来人！"
"元帅，"卢勤抢上一步，"还望元帅开恩，沈玉确也立下过汗马功劳，将功抵罪也不为过。"
"元帅三思，"杨岩缓慢开口，"沈玉虽是自承罪过，但事实如何，尚需查证。"
"众位大人不必多言，本帅自有主张。沈玉，你所列罪过，本帅听得明白，也很清楚其中曲折，既不会重判，也不会姑息，本帅今天打你四十军棍，你可心服。"
"元帅无论如何惩治沈玉，沈玉都没有怨言，只是，元帅如此轻判，军中难免有人不服。"
"沈玉，本帅并没有轻判，本帅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来人，将沈玉拖下重责四十军棍。"

第五十五章
血，好多的血，清虹剑闪电般穿过爹爹的的胸膛，自己怎么拦也拦不住，满身满手都是爹爹的鲜血，"不，不要！"拼命大喊，"爹爹，不要..."
"玉儿，玉儿，你醒醒。"
猛地睁开双眼，沈玉失神的望着床幔低垂，瞳中似乎没有焦距，只是愣愣的瞅着。
"玉儿，对不起，玉儿，你不要吓我。"
目光转向声音来源，狄青却是跪在床边，满面焦急。
"元帅，你这么做，沈玉如何承担的起，快起来吧。"
"玉儿，我对不起你。"
"元帅何出此言，一切都是沈玉的错，元帅已经公然惩治过沈玉，沈玉怎么还会在这里，元帅难道还不应该避嫌吗？"
"玉儿，我知道我伤你太深，我酒后失言，不该..."
"元帅何必再提呢，一切都过去了。"
"玉儿，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我没有生气，真的没有，元帅，求您放手吧，我真的太累了。"
"玉儿，难道我们的誓言你都忘了吗？"
"誓言？誓言已随风而散，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告诉我，你能抓住它吗？"
"誓言在我的心里，也在你的心里。玉儿，让我们放下心结，重新开始，好吗？"
"元帅，"沈玉低叹一声，"请您自重。"
"玉儿，"狄青身子颤抖，"我知道，现在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原谅我，只是，你现在身子太弱了，必须要好好调理，方大夫来瞧过了，给你开了药，我知道你不爱吃药，但是这次病情真的很严重，我这就去给你煎药，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看见我，我，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望着狄青步履蹒跚的走出房门，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滚落，这里不该是自己待的地方，挣扎着想要下床。
"你最好别动。"门外清冷的声音传来，侍卫长何庭迈步走了进来。
何庭平时为人冷漠，沈玉几乎没有和他交谈过，此时看见他进来，也是一愣，自嘲一笑："我想我不该待在这里。"
"沈玉，我的职责是保护元帅安全，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元帅，只有你，让我破例。"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你既然怕我伤害元帅，为什么还要拦着我。"
"沈玉，你是真的无心无情吗？"
"无心无情？呵呵，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做到。"
"沈玉，自从你来到延州，你和元帅的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你知道元帅为你改变了多少？可是你，一点不珍惜，不领情，你公然闹上白虎节堂，你将元帅又置于何地？你应该还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吧。你受刑昏迷被人抬下，元帅对众将言道，你私离军营是被他所逼，秽乱军营是被他强暴，他处罚你只是因为你确实以下犯上，滥用武力，只是罪魁祸首却是元帅自己，所以自请受罚一百军棍。"
"啊？"
"元帅受刑之后，又跪在床边照顾了你两天两夜，还不肯为自己上药，沈玉，你如此对待元帅，你说你究竟可有心有情。"
"怎么会这样？"
"沈玉，你如果还想着要离开你就太自私了，你究竟还会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告辞。"
沈玉一时呆愣在床，自私，自己真的自私吗，自己竟能逼得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为狄青抱屈，看来，自己真的是自私的。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缠绵死别，倒不如冷淡生离，断情绝爱。

第五十六章
方洪烈端着托盘进门的时候，只看见沈玉失神的斜靠在床头。"玉儿，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沈玉淡淡的摇了摇头，"方先生，我是不是真的很过分。"
"玉儿，"方洪烈叹息了一声，"不要想得太多，你看，这是我亲自给你做的银耳百合莲子羹，还有，嗯，元帅给你煎的药。先吃药好吗？"
"我能说不吃吗？"沈玉苦笑一声，端起药碗。
"当然不能。"
沈玉慢慢的喝完药，"你是不是奇怪，我喝药很慢。"
"我明白，你胃不好，若是喝急了怕会呕吐。"
"我并不怕品尝苦涩，毕竟再苦再涩的药我也喝得多了，只是有时候觉得没有必要喝罢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愿吃药，我知道我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现在是需要好好调理。"
"你明白最好，"方洪烈大喜，"我还真怕你又要任性不吃药呢。"
"任性？我真的很任性吗？"端起莲子羹，"为什么我自己并不觉得自己任性呢。"
"哪有人会觉得自己任性，你呀，真是个孩子。"
"孩子，是吗？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比起我，你老倒更像个孩子呢。"
"去，这么没大没小的，真该掌嘴。"
"呵呵，是玉儿错了，对不起，老人家。"
"唉，真拿你没办法，玉儿，告诉我，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舀了一小勺莲子羹送入口内，"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莲子羹吗？莲子心中苦，我喝它也只是为了品味它那淡淡的苦涩。"
"玉儿，你不要打岔。我看得出来，狄青那孩子，是真的疼你。"
"我知道我这次确实是太偏激了，当时头脑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后果，我也知道，元帅是真的疼我，爱我，只是我已承担不起。"
"承担不起？玉儿，为什么，只要两人相爱，没有什么是承担不起的。"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痛苦死别，我宁愿冷淡生离。"
"啊？玉儿，你何出此言，你脉象虽乱，倒还不至于..."
"我只剩下三年的寿命。"
"怎么可能。"伸手欲再把脉。
沈玉摆了摆手，"看不出来的。"
"玉儿，"方洪烈沉吟了半刻，"人的一生中也许会有很多伴侣，但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有一次，虽然痛苦，但也是刻骨铭心的甜蜜，要懂得珍惜，即使是一时一刻的幸福也会留下永恒的回忆。玉儿，你知道江湖上有个碟谷禁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