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可以追朔至那个夜晚,如果他不是一时起意拨了这样一个电话,如果他按下一个不同的数字,如果那一晚我不在家而错过了,如果线路刚巧出现故障......
那么所有的这些都会立刻终止,故事也就不会如此铺展了。
小说之所以称之为小说,就是因为它总有奇迹发生,无论情节是多么的无厘头。
所以,我和他之间,当下便上演了一场俗不可耐的九流小说剧情。
那一次的见面之后,我们开始了正式的来往。
就象所有平凡的都市爱情一样,我们相恋了。
我们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做所有普通情侣们做的事,当然也会偶尔吵架,然后等待感情有所增进。
大家不必惊讶,也不必失望。故事总有其既定的结局。
虽然有点平淡,虽然失缺新意,但这正是我们每日上演的人生。
高潮落下之后,所有都得到维持。
然后,生活仍旧继续,故事仍旧继续。
一切安然无恙。
--完--
阿曼的时空寻爱之旅
在遥远的神秘国度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公主。
她的名字叫阿曼。
啊,这是一个多么老土的启场白,不过每个神话都这般开头。
公主有着漂亮的脸蛋,窈窕的身材,还有古怪的脾气。
她并不常笑,不知怀着什么心事的样子,每日都一副忧郁的表情和不得志的神色。
为了博取公主一展欢颜,国王用尽了方法,招请各地的能人回宫献艺。
可是公主只管躺在棉软华丽的高榻上,日复一日地以冰冷的视线看着台下的表演,依然没有笑容。
于是国王只好搬出了最后的方法。这是一个自久远的年代流传下来的古老秘方,他从千人之中甄选出最好的故事能手,在每天的夜里为公主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永远也不会完,可是在一千零一个夜之后,故事家的故事仍然未进入高潮,公主为了不再在夜里听到他的声音最终把他给干掉了。
公主很忧郁,她不快乐地住在巍峨的城堡中过着无聊的日子。
她很渴望,有一天她的生活可以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许是被传说中的魔物带走,到一个充满险阻的地方等待着英俊的陌生骑士来拯救。又或许是爆发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然后在乱世中漂泊的她,终于遇到了一生为之等待的,高坐在白马之上的勇士......
她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她渴望恋爱。
阿曼是个公主,她什么都不缺,无论是先天或是后天的条件,她都充足,她有举世无双的美貌,用之不尽的财富,显赫的地位,当然,只要她愿意,她也不缺男人。
不过,那可以称之为男人吗?阿曼的表情立即轻蔑起来,她不乏皇宫贵族们的求婚,但是细想一下吧,那些排队轮候的男人们,个个都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样子,不是呆头呆脑一脸一蠢相,就是口若悬河一脸谄媚讨好,看了教她想吐。
不不不,她要的不是这种一个模子可印出无数个翻版的货色,她要的是真正顶天立地,有担当有气魄有地位有见识、集各方优良品质于一身的真真正正的男人。
但这样的男人哪里找去?
公主每天闷在榻上,吃着侍从手中的葡萄,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休闲生活,间中胡思乱想,构思不同的艳遇可能,她甚至去找巫师倾诉。
巫师穿着乌黑乌黑的袍子,坐在乌黑乌黑的垫子上面,他的脸也被包裹在乌黑乌黑的面罩里。
没有人看过这位巫师的样子,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他通读神秘语言的书籍,游历各国,见闻广博,他对烦恼的公主说:"公主你理想中的男人是怎样的呢?"
阿曼公主想了想:"其实我的要求不算高,他只要高大英俊,幽默开朗,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我高兴时他会得活跃气氛,随境增兴;我忧郁时他会得静伴身旁,软语抚慰;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认可,并视作唯一标准;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同意,并致力配合以达最佳效果;每晚睡前要给我说一个新鲜的笑话,每早起来要以甜蜜之吻把我唤醒,他最好时而浪漫,时而热情,还要知情识趣识时进退,他得专情,他得品味高雅,他得无不良嗜好......"
巫师微笑:"公主,这个世界是不会有这种男人的。"
公主不信:"我要求这么低也找不到合适人选,不过是因为我长年困在这个城堡中无法认识他们而已,你去过那么多的地方,难道就没见过一个这样的男人?"
"我的确没有见过。"巫师说。
"那么是你的见识不够了。"阿曼公主有点不屑,挑了挑嘴角说。
"我真希望可以像你一样!"公主对自己的遭遇忿忿不平:"如果我可以多一些机会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如果我可以看到更多一些的男人,我想我一定可以找到命中注定的王子!"
巫师浅笑不语。阿曼公主盯着他:"你是本国法力最高的异能者,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公主大人。"巫师说:"为什么你会觉得不满意呢,在这里没有人敢违逆你,无论你选什么男人,他都必定忠心地臣服于你。"
"但是这里的男人太无趣了,我怎么能这样平凡地嫁给一个苍白乏味的对象然后像前朝所有的公主一样守在这个了无生气的城中慢慢老去,我不甘心,我要亲眼看看外面的男人都长什么样子,我要去你以前去过的地方,你随手一个法术就可以完成我的愿望了,别告诉我你做不到,如果你拒绝的话你就等着今天黄昏的晚钟敲响时,被赐死在众望台的火刑里吧。"
巫师轻咳了一声,他的笑意更深了:"公主你的愿望的确不难实现,如果你只是想去我去过的地方。我已经为你作了最好的选择,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希望你能用自己的眼睛,好好地认识一下所谓的男人们。"
阿曼作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醒的时候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边的闹钟响个不停。
她有气无力地按掉那只跌过无数次的破闹钟,翻身起床。
今天是二零零三年,八月十八号。她对着墙上那张奇诺里维斯的超大海报刷牙洗脸,完了便张开嘴呵一口气,顺便让她的偶象看看她一排整齐洁白的漂亮牙齿。
早餐是稀过蒸馏水的白粥和厚过黄页的马拉糕,五十年不变,这肯定又是从店里卖剩的糕点中带回的,因为她家开的是旧式糕饼店,餐餐不是吃糕便是吃饼,阿曼觉得她的人生真是没有一点前途和寄望。
阿曼板着脸,用叉子狠狠插在糕点上,像处死一碟叫她恶心的蠕虫。
"还玩,再不吃上学就要迟到了。"阿曼的妈妈在一旁说。
"我减肥呀。"阿曼不满地说:"明知我最憎吃马拉糕。"
"发育不良还学人拣饮择食,胸无二两肉,波平如镜的A级女人。"弟弟坐在对面嘻嘻地取笑,阿曼气得瞪他一眼:
"你敢再说一次!"
门铃响起,阿曼瞧了瞧墙上的时钟,真是准时啊,她当然知道,此时门外站着的也是一个五十年不变的男生。
阿曼的妈妈去开门,回过头来抱怨阿曼:"都叫你早些起床的,你看阿维都已经来接你了。"
"没关系,我可以再等一等。"阿维好脾气地说,他和阿曼不同,十分喜欢笑,站着时笑,坐着时笑,走路时也在笑,阿曼最讨厌他了。
"四眼哥哥,你又来接我姐姐啊,真是难为你啦。"阿曼的弟弟也喜欢笑,不过那是种细碎的,阴险的,嘶嘶蟀蟀,居心不良的笑法。他排在阿曼最讨厌人物名单第二名。
阿曼的爸爸由头到尾也没作声,他坐在餐桌边上专心地看报纸,还细心地把期期都买的奖券拿出来逐一对照号码,这就是他每一天都会重复做,最最重要的任务了,如果中了奖就发达啦,以后再也不用吃白粥和马拉糕了。
不是阿曼看不起爸爸,人到中年,一事无成,最多靠一间看起来随时将要倒闭的糕饼店维系生计,这还要是妈妈嫁过去时的嫁妆,这个看来沉默寡言的男人日日无所事事,就只晓得将感情寄放在奖券上以博一生之横财,不过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穷人是一辈子也不会发达的!
阿曼扔下无辜的叉子,不知被谁得罪了似的抓起书包上学去。
这一屋子的男人都叫她看不顺眼。
此时阿维还在后面急步地追赶上来,他一边跑一边叫:"阿曼,你怎么不等我呢......"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阿曼绝望地想着,她记得自己明明是个公主啊,在某个梦里面。
那的确只是一个梦,而且是个晚晚都会做的梦。
梦里面的她是那么的尊贵,那么的傲慢和美丽,现实里的她却生活在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四面楚歌。
她不过是希望见到一个像样一点的男人,如此而已。为什么那么难?她不明白,无论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她都找不到。
阿曼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念的是女校,而且校规极严,除非她去参加援助交际,否则认识男人的机会真是微乎其微。所以她会抓紧机会参加所有校外活动,不论大小,有杀错无放过,她觉得缘分是要自己造出来的,总不能日日望天打卦,等运到。
就像所有读书读到神经质的女生一样,她时常在课堂里听着老师讲课,却神游到另一个世界,做着爱情白日梦。
终于有个机会,学校举办一年一度的联谊会,那是与外校合办的庆典活动,真是千载难逢,许多女生都是靠这些联谊会结识异性,阿曼暗下决心,成不成事就是靠这一次了!
阿曼不惜下重本,用了所有的零用钱,买下那条挂在商店橱窗里她深心仰慕了好久的裙子,还顺手买了一大堆化妆品。
联谊的那天是星期六,她起了个大早,在镜子前面又描又画,务求以最佳状态出击,电死目标人物,末了她还对着心爱的海报祈祷,海报里面的美男子,正是出演《黑客帝国》的男主角,如果遇到的男生也像他一般英俊就好了......
弟弟经过她的房间,看到姐姐左顾右盼,表情古古怪怪,连忙跑到大厅里去跟妈妈报告:"姐姐今天好奇怪!居然对着奇诺里维斯的海报淫笑,还穿裙子!还化妆!"
阿曼的脸立即拉了下来,这就是她的弟弟,一个乳臭未干的色情狂,如果全世界的男人小时候都这样,她宁愿去当尼姑。
期待已久的联谊舞会开始了,不过这种小儿科的舞会当然和阿曼理想中的差了许多:灯太亮了,四周的墙上围满了彩色的丝带,来往穿插的人里有一半都是本校女生,个个都是竞争对手,青春洋溢,流光飞舞。
阿曼在梦里曾经是个公主。其实现实中的她也毫不逊色,她起码是受欢迎的,不停有外校的男生来邀她跳舞,她一一拒绝,宁缺勿滥,她要等到命中注定的那一个,才肯把自己的身份放低。
不过到底是自己要求太高呢,还是这个世界的好男生都死光了?她一直等,等到舞会都快结束了,还是等不到重要的男主角出场。
阿曼很失望,呆着一张脸,委屈地坐在角落里。
就在那个困窘的时刻,曙光突然出现了。她的视野里显现出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清秀的男孩子,正在向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神终于听到我的心声了!阿曼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所有黑幕被一扫而空,整个世界戏剧化地静了下来,耳边突然响起了浪漫的钢琴伴奏,天上跌落无数花瓣,有胖胖的小天使在一旁吹喇叭......
"可不可以请你跳只舞?"男孩子礼貌地以询问的眼神等待她的回答,阿曼一脸的寒霜全部变成荡漾的水流,还带着春色,明明心里已经失礼地跳起来大叫了几千遍"我很愿意!"脸上还是保持着羞涩的神色,那么的矜持。
竟然可以在舞会的尾声认识到目标人物,阿曼笑得蜜一般的甜:你念哪所学校呀?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女朋友?觉得我怎么样?你来邀我跳舞是对我有意思吧?
以上问题阿曼都想问但都没有问,她是女孩子啊,这应该由他来问。
不过男孩子也很"矜持",他好像只是为了跳舞而跳舞,直到整只舞都快要跳完了,他也对她的一切资料毫不关心的样子。
就在阿曼满腹疑惑的时间里,他又出乎意外地突然对她说:"你真的很特别,我一直都有留意你,你有没有......"
"阿曼!呀......阿曼!"正在阿曼全神贯注留意着男孩好不容易表露的一丝关注之际,却又被破空传来的索命梵音打散了所有的热情,她的兴致被破坏殆尽,阿维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边来,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才看清了原来她身边有人。
男孩了解地对她笑笑,识趣地离去,阿曼气得快要晕过去。
"你来干什么!"阿曼变得有点竭斯底里。
"接你呀。"
"谁要你来接!"
阿曼恨死了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所有人都当他是她男朋友,就连他自己也是,但阿曼最痛恨的就是四眼田鸡。
阿曼回头打量这个老是跟在她身后的男生,刻薄地想着,他凭什么得到她的青睐?又不够高大,又不够英俊,人又不够聪明,一副黑框眼镜戴足八年,衣着永远老土,话题永恒地过时,连他脸上那个万年不变的笑容,都那么的讨厌。
除了对她千依百顺,言听计从之外,他到底有什么价值?
阿曼拂袖而去,在经过学校外面的花园时,她突然听到了刚才那个男孩子的声音,他说:"真可惜,明明快得手了,中途杀出一个程咬金。"
另一个男生说:"输了就是输了,还多说什么,快给钱吧。"
阿曼煞住脚步,不可置信地听着这场意外的交易,原来!原来所谓浪漫的安排,都是骗局。
从天堂掉进地狱,阿曼受到双重打击,那一晚便发起了高烧,陷入极不清醒的状态。
她梦见自己向巫师抱怨:"你让我见的都是些什么男人!那种生物行为蹊跷,匪夷所思,简直不是人。"
巫师对她微笑:"公主别太急,你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呢。"
第二天,阿曼依然在破闹钟的声嘶力竭中醒来。
不过情况有点奇怪,房间的布置不同了,她搔了搔头,突然想起了,原来,这一次她不是学生,是个职业女性,住在一所位处繁华地段的单身公寓里面。
她是个广告插图师,工作时间日夜颠倒,精神长期处于云蒸霞蔚之中,这天因为要见个重要的客户,才被逼早起。
快将三十岁的女人,稍具姿色,满腹才学,却没有男朋友。这是她最大的隐忧,不是没有人来追,但通常似她这般条件的人物,年纪比她小的她自然不愿迁就,才学比她低的她也不想敷衍,更勿论那些形容猥琐只贪图她美貌或身体或金钱的低等生物了。
这个世界的好男人都哪里去了呢?阿曼盯着镜子里面死灰的脸,如果不化妆,她就有足够资格开拍贞子第三次续集。原来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青春买少见少,看来情况是不能再拖了,她一定要在今年之内,找到合适的男人,不太离谱的条件,互相适合的话就结婚吧。
其实阿曼觉得自己也不算挑剔呀,她要的只是一双有力的臂膀,在她失意的时候扶她一把,在寒流来袭的夜里温暖她寂寞的心,这么简单,却叫她找了这么多年。
现代的男人都负不起责任,他们擅长推卸,满脑子大男人主义,行动时却又那般无力。
很是让她瞧不起。
和阿曼隶属同一部门的上司对她颇有好感,可惜是个结了婚的,她最恨男人用情不专,说一套做一套,口蜜腹剑。
不过他是她的上司,所以她总不免受到骚扰,那种男人不会对她认真,却也不会轻易对她放手,阿曼觉得没有一个词比"衣冠禽兽"更适合形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