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不成、纠缠不清……————岑凛

周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陈清享受着难得的惬意午后。
昨日气象预报说今天会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当时雷爸爸雷妈妈就与隔壁的李夫妇他们商量一起出去春游，说，春天到了却不出去踏青，那对不起这生气勃勃的自然界了。
雷妈妈一大早就起床准备出游物品，还不到九点一伙人就出门去了。
至于这家的另外一个人--雷傲凡，则是根本就彻夜未归。自 由 自 在
对于这种常见现象，雷爸爸雷妈妈从最初的频繁召开家庭会议交涉，到现在已经是不再理会。
这也归功于雷傲凡。因为既是如此这般，他也没有惹出一些让父母费神的荒唐事情，还算是有点人格信用。
他们双方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只要雷傲凡不荒废学业、不惹事生非，至于其他的，就让他自行安排，他们不会再用父母这顶帽子压着他。
对于他昨日的未归，他们也没有多大反应，依旧是欢天喜地的计划今日的出游。
呵……好像全家最在意他的归期的，也就只有他这个外人吧……像个傻子似的。
起身走到花园，回身环顾这一个来了已经十年多的房屋，陈清不由叹了口气。
十六岁时，一场意外，死神将疼爱他的双亲从他身边夺了过去，也让他提早结束了无忧无虑的生活，被迫面对了这个险恶的人间社会。
双亲在世时，冲着父亲的公司董事长头衔，即使跑遍了双腿也不觉得累的‘亲戚’们，在他过世后，就连面都不露，个个成了最称职的缩头乌龟，生怕抚养一个还未成人的他的任务就这样落在他们的身上。
正当他在各个亲戚之间推来推去时，是据说曾经受过爸爸照顾的雷爸爸雷妈妈承担起了抚养他的责任，把他带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这里没有以前与家人相处时的美丽记忆，却让那时无依无靠的他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还有那个小他六岁的雷傲凡，虽然跟他的名字一样傲慢，却没有给他任何难堪，二话不说接受了他。
雷爸爸雷妈妈对他很好。虽然说以他们的能力，再多供养一个孩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是他们对于他，并不单单是钱财上的支持，还给他家人般的关怀，让失去双亲的他也享受到了不比雷傲凡少的关怀。
原本，他这一生应该就是这样的，疼爱自己的雷爸爸雷妈妈，还有一个小他六岁的弟弟，再然后应该就是娶妻生子，平凡的过这一生。完美的安排，不是吗？
可这一切，全都因为他不期然的妄念而破碎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原本小小的雷傲凡，渐渐长大了。身高就像打了生长激素般不断拉长，原本还用可爱来形容的外貌逐渐转变为成熟男人的脸庞，待人处事稳重了不少，至少不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找人打架的小孩子了。这样的他，身边也就自然少不了蝴蝶，每天打到家里的电话，让他接的有点手软。
当时的他，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不舒服，但也没有想太多，直到生平第一次梦遗是因为看到雷傲凡的裸体时，他知道，事情不好了！
他喜欢上了那个六年来他以哥哥的身份来对待的弟弟。
每每看到他，胸口就开始揪痛，看到他跟女孩子一起的身影，便感到茫然。
只因他知道，他这一辈子是无法像那些女生一样，自然的站在雷傲凡身旁……
* * *
随着大门开启的‘咔哒’声，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哇，这就是你家？”回应她的只是一声淡淡的
“嗯。”，陈清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
“好漂亮哦！”
他转过身，看到的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女生在好奇的左顾右盼，她身后是正在关门的雷傲凡。
“回来了？”
“啊？”那个女生显然是吃了一惊，看向雷傲凡，“他……？”
瞥了一眼陈清，“我哥。”
“咦？我以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啊？”好奇的打量着他。
“没有必要。”简单丢下一句，他便走进屋内。
是啊，没有必要，又不是亲生兄弟何必到处炫耀？……如果他知道，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哥哥还对他抱有不洁想法的话……
那后果，应该不仅仅是避不见面，而是处之而后快吧……
那个女生见他走了进去，匆忙跟了过去，途中还不时回头看着他，“你哥还挺帅的嘛。”
片刻后，远远传来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一抹浅浅的笑容绽放在陈清微弯起的唇角，他也走进了室内。
刚来这个家与雷傲凡接触后发现，只要是喜欢的东西，他都不希望别人对它产生兴趣，所以对于诸如此类的询问，他总是简单回一句，“关你什么事。”便不再理会。
这样看来，他还是喜欢他的。虽然只是以哥哥的身份被喜欢着，他还是高兴，不，其实应该说，不管是以什么立场，只要是被雷傲凡喜欢，他就高兴。
看来他是万劫不复了……自 由 自 在
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刚买回来的苹果，洗干净放到托盘上，再放上一般女孩子都喜欢的橙汁，缓步走上了位于二楼的雷傲凡的房间。这是每次他朋友来的时候，陈清必做的一件事。
走上楼梯，看到他的房间门虚掩着，没有细想便走了过去。
“啊……别……你哥还在……嗯……”
在离门口还有两步距离的地方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即使是他这个从未有过经验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陈清赶忙将托盘小心放到地上，怕它一不稳便掉了下来让里头的人发现，两手紧紧交错在身前，慢慢地接近门缝，看了进去--
女生被雷傲凡压在床上，两人不断变幻角度热吻着，他那双灵活的大手，早已把女生的上半身脱个精光，在其挺立的双峰上面辗转缠绵，惹得她不断扭动身躯，发出难耐的呻吟声……
轰--
只觉一股不知名的冷气冒上头顶后四处流串，全身无法承受开始不停颤抖。环抱住自己，看着眼前两条纠缠的身影，再看着他沉溺的表情，陈清想不到别的东西，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情绪失控的地方！
连忙回过身，顾不得放在地上的东西，踩着慌张的步伐，步下楼梯，穿过客厅，他就这样走出了家门。
* * *
像个游魂似的在街上走着，不知何时，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开始飘起了细雨。这初春带着寒意的气温，奇迹般的让他无比混乱的心绪，渐渐沉寂了下来。
恍惚的伸出手，看着一滴一滴掉落在手心中的细雨，感受着它的温度，浮现在脑海中的，并不是从出门为止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幅令他心痛的画面，而是昨晚的天气预报。
它明明说过今天是晴天啊！可为什么会下起雨来呢？这样雷爸爸雷妈妈就只好提早回来了啊……
他们是那么高兴地准备今天的出游的啊！怎么开始下雨了呢？……你怎么下起雨来了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不可以迟几天吗？……迟几天……迟几天就好了……
抬起头，微眯着眼睛看着天空，那灰蒙蒙一片一片的颜色，仿佛是在为他的心痛哭泣般。
“不用的，真的。我一点都不伤心。我早就知道不会有结果的……”
是啊，早就知道他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何必伤心呢？何必呢？根本没有必要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低笑逐渐转变为狂笑，惹得身旁那些忙着躲雨而奔跑的路人，奇怪地看着他。
我根本就不伤心！不伤心、不伤心……
我不伤心啊！
……
可那些温热的、夺眼眶倾泻而出的液体是什么？！
缓缓举起双手覆盖脸面，伸到眼前，看到的是湿透了的掌心，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是泪吗？自 由 自 在
也许是吧，如果它真的是从眼眶里流下来的话。
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它了。自从父母过世后，看见那些亲戚们各自推辞抚养权时的嘴脸开始，他就不曾再为任何事情而哭泣。因为，就算他再怎么伤心难过，再怎么号啕大哭，妈妈也不会来安慰他，爸爸也不会来开导他，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已经毫无用处了。所以，他也决定不再哭泣！
可是，现在呢？掌心中的水滴，证明他那泪腺在时隔十一年后，再次启动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
再次看着手心，站在大雨滂沱的街道，久久，陈清顿悟！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欺骗自己的啊。
什么早知道、什么不会有结果？？？
狗屁！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也许有一天他会知道我的好、也许有一天他会接受我、也许有一天我也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也许、
也许、也许！！！
一直以来，他都是抱有种种也许的想法继续呆在那个家的，不是吗？
身为知名公司的业务经理，每个月都有不少的收入，这样的他，早就有能力一个人出来住，却都是为了这些烂理由而寄人篱下，只为了能够继续看着他，看着那个自己始终没办法割舍的爱恋！
“原来，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啊……什么嘛，自恋狂！呵呵……”
怪不得他那么排斥搬出去住。这几年来即使常常为了这事难过，却连一次也没有动过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这样啊……”
站在雨中呢喃，他思索着。是该有所结论了。
既然无法相守，又无法割舍，那就淡化吧！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随着雷傲凡年龄的增长，会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到时候他又能不能控制住情绪不向他告白呢？
答案，很明显！
所以，为了这种事情的发生，还是趁早结束这无望的爱恋吧。
为他，也为了他……
* * *自 由 自 在
回到家时，雷爸爸雷妈妈早就在家里了，而雷傲凡带来的那个女孩子，也不知何时早已离开。
看着浑身湿嗒嗒的他进门，他们显然是吓了一大跳。而他心系的雷傲凡，仅是用着复杂的眼光看着他。
那眼神一度让他紧张万分，就怕被发现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如此这般。毕竟，他应该是有发现门口的托盘才是。
然，这份紧张，不一会儿便被雷爸爸关心的询问声及雷妈妈慌张从浴室拿来的干毛巾冲淡。
也难怪他们会这样。毕竟他们眼中的陈清，应该是温文尔雅，不曾出现乱子的男人才是，而不应是现在这个像落汤鸡的落魄男人。
以惯用的温和态度编织着莫须有的理由安慰二老，便说要去换身干净衣服而离开，也算是结束了那段令他紧张万分的询问。
显然他们都相信了他的说辞。去书店买书，却碰上下雨。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一切照旧，没有人再提起他那天的失态。
而他，则是每天每天查找房屋租赁信息，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房子，终于在事后第二个星期，找到了一间满意的去处。
现在剩下的，就只是告知雷家人他的这项决定。
找到房子后的第三天，陈清终于决定跟雷家人摊牌。
没办法，因为隔天就是他要搬进新家的日子，东西早就在这几天整理好了，也跟搬家公司的人约好了时间来搬行李。今天再不说清楚，等明天他们来搬东西的时候，他怕会吓到这一家人。
“雷爸爸雷妈妈，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看大家差不多都用完晚饭，陈清这才开口。
“什么事？”
感觉到大家的视线全部转移到了他身上，陈清抬起头看着他们。
“我想搬出去住。”
餐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比。
过了好一会儿，雷妈妈首先回过神来询问：“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要搬出去？难道是雷妈妈对你不好？”
陈清连忙伸过手去握住餐桌上雷妈妈的手。“雷妈妈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对于当时被亲戚推来推去的我伸出援手的，只有你们。这些年来你们对我，是跟亲生儿子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可是我却还没有为此事，郑重地向你们说过谢谢这两个字。要说不好，那也是我陈清没有作好本分。”他是最没脸坐在这里的人。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雷妈妈用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就像刚来这个家时的每个夜晚，轻轻抚摸着因为紧张而睡不着觉的他。
“就是嘛。”雷爸爸点点头，赞同雷妈妈的说法。
他们早就把他当作是自己亲生儿子了，既然是亲生儿子，那照顾他是父母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看着这样的他们，陈清的内心装满了对他们的内疚感。他们当他是亲人，而他却……
“为什么要搬出去？”
漫溢着动容的气氛，被这一声突兀的声音打断。
是那个一直在保持沉默的雷傲凡。
“是啊，有什么原因一定要搬出去住吗？快点告诉雷妈妈。”
轻轻拍了拍交握的双手，雷妈妈催促道。
还是得有个交待啊。陈清悄悄深吸了口气，考虑着如何说起。
殊不知，这个小动作被一直盯着他的雷傲凡看个一清二楚。一道精光迅速在他的眸中闪过。
“是这样的。公司上个月不是升我做了业务经理吗？可是您也知道最近几年来经济不景气，为了生存，各行各业的竞争是越来越激烈。而我负责的部门不巧又是公司的弱项，上面要我尽快提升部门竞争力，免得赶不上发展步伐。”
停了一下，见他们都在仔细听着，又继续到，“以后可能有时会很晚回来，有时又会在公司住下，这样的话，每天都等到我回来的雷妈妈会很辛苦。”
现在他每天上班回来，都是雷妈妈站在门口接他进门，自从他上班以来就一直延续这个习惯到现在。
“你雷妈妈一点都不会觉得辛苦。”雷爸爸带着笑意说道，“相反，她每天都是最期待那个时刻呢。谁叫我们家有个不常回家的不孝子，让你雷妈妈没办法享受这种乐趣。”，其间还不忘调侃那个所谓的‘不孝子’。
“不要把我扯进去！”雷奥凡不满地回嘴，反抗地把头转向另一边，惹来雷爸爸雷妈妈的窃笑。
这么和睦的画面，怎么能够就因为他的关系，破坏殆尽……
“雷妈妈不会觉得辛苦，可我会舍不得啊。”摩挲着手中雷妈妈稍显老态的手，“雷妈妈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我也把雷妈妈当成我自己的妈妈。让我亲爱的妈妈，每天晚上等着归期不定的儿子，而且是在这个初春的夜晚。”，抬眼看进雷妈妈眼里，“这样我会没办法安心工作的。”
本想多说些什么的雷妈妈，因为他的话而沉默了，也让他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心。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了，若雷爸爸雷妈妈还是有理由反驳的话，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的他，也就只有强行离开这个愚蠢到底的方法而已。
在商场打滚了四年，他早已不是刚步入社会的毛头小子，可是这样的他，却怎么也没办法对雷爸爸雷妈妈编织更多的谎言。
“看来你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好久，雷爸爸开了口，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雷傲凡。
“是的。”自 由 自 在
“那我们也不拦你了。”与雷妈妈相视一笑，“不过，可要记得每周回来看你雷爸爸雷妈妈啊！不然我们是会很伤心的。”
玩笑似的语言，让原本有些黯淡的气氛活跃了不少。这也是雷爸爸的一种体贴。“谢谢，雷爸爸。”
“那你找到房子了？”
“啊？啊，找到了。我明天就把东西搬过去。”
对于雷傲凡的询问，不知怎的，陈清总是有不好的预感。
“在哪？”依旧是不客气地询问。
“……在毕升路19号。”
“毕升路19号……这好像离我学校挺近的嘛。”
这一说，陈清也注意到这件事情。“是啊，我怎么都没发现？”怎么会这么巧！
“那不是离这里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吗？”
“是啊，也不是很远，我每个星期都会过来看雷爸爸雷妈妈的。而且，雷爸爸雷妈妈有时间也可以来我住的地方看看，就当是散散步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