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静下来,盯着他,"谢谢你,TRONNY,我会想办法的."
他拍拍我,"小心点啊."
我抬起脸对他笑笑,"放心吧,比这倒霉的我都经历过了.多谢你提醒我,真是我的好兄弟."
这家伙居然脸红了,挥挥手说还有事,匆匆走了.
我盯着他的背影,开始分析是谁在诬陷我.
晚上,我匆匆走进夜总会的员工休息室,还没有坐定就被经理叫进了办公室.
灯光很明亮,经理的脸色很灰暗,室内的气氛很阴森.
"KUMO ,知道我叫你来有什么事么?"凝视了我长达十分钟之后,经理冷冰冰地开口了.
"~~~~~~"我很无辜地摇了摇头.
"昨天我接到一位客人的投诉,说你对他有勒索行为,你怎么说?"经理的口气开始不善.
我大惊"怎么会?"作出一脸受到侮辱的表情"是哪位客人说的?"
"哪位客人投诉的?当然不可能告诉你了!这是规矩!问题是在我们的店里居然发生了这种事,这是决不允许的!"经理一脸愤然,"从今天起你不用来上班了!"
"请等一下!"我急急地打断了他"如果您不能告诉我是谁说出这种话,我怎么相信不是你在找借口开除我呢?"
他看起来一脸不屑"我找借口?"
"我的业绩一直比你要好,向来是有目共睹的不对么?"说着我向外瞟了一眼,他也不由自主的随着望外看去----TONNY正和几个吧台小姐聊得热火朝天,两个小姐偷偷望我们方向看过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嫉妒我,怕我升到你头上才栽赃我啊?"我故意撇撇嘴.
经理的面孔涨红了,因为我说得一点没错.大家都知道他嫉妒我很久了.
"TONNY!开工了!还有你们几个,还在那里摸鱼!"忽然冲着门外吼了一声,经理恶狠狠地回过头来瞪着我,"好,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这个小小的穷学生也不能怎么样!"
我危襟正坐,一副虚心求教状.
"你总听说过莫家大少爷吧?"经理得意洋洋的公布谜底。"就是人家举报你。"
几秒钟后,我已经站在夜色如水的街道上。
冰冷的风不断的从我脸上扫过,刺激着双眼,我将父亲留给我的围巾紧紧裹起,站在路灯下对着自己的影子发呆.
真是奇怪,如此宽阔的街道上居然一个人也没有,除了夜风呼啸的声音之外就是一片静谧.街道两旁的霓虹闪烁不已,招摇着都市的繁华与虚幻,紧闭的店门里隐隐传出激荡的音乐.可以想象,每一扇门的背后都是一个热闹的世界,人们在自己创造自己的欢乐,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寒冷的夜晚徘徊在街上.
我仰望星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在马路中央徜徉,身边偶而回有一两辆车飞驰而过.司机没料到这么空旷的路上会有人在闲晃,紧急避开的同时不忘探出头来丢下一句国骂,我哈哈大笑,朝他挥挥手.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企图将我拉到路边.我甩开他,再次走向路中央.那人毫不气馁,又来抓我回去.我再躲,怒瞪着他.
你在做什么,太危险了知不知道?他死死抓住我的肩膀,一脸惊慌.
我继续瞪他,不发一言.
他知道事情败露,企图先下手为强,郝云,不要怪我,我是为了你好.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我忽然冷笑,莫少爷,你的那颗聪明透顶的脑袋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真可以列入世界十大不解之谜了.我究竟是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还是你们莫家,值得你这样苦苦揪着我不放?
他脸色不悦,我说了我是为你好.
是么?我再度甩开他,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了工作,失去生活来源,然后依你所愿到你们莫家去是为了我好?我越说越气,声音也不觉大了起来,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告.诉.你,莫寒冰,我紧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绝.对.不.会.住.在.那.里. 的!
不知为何,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究竟是为什么?他问,难道就是因为你的父亲......
啪! 一个耳光甩在他的脸上,我浑身发抖,大声吼道,不许你提起我父亲!你没有资格!你们莫家的人全部都没有资格说起他!
他捂着脸,楞楞地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受伤的情绪。
我转身,朝街道的尽头拔腿狂奔。
我又请了假,估计今年是铁定被当了。
无所谓,学校对我而言是个仅仅用来混个毕业证书的地方,我在那里既没什么朋友也没值得尊敬的师长,只要学分够数,可以顺利毕业就可以了。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找到下一个工作,否则我和小猪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我牵着小猪,百无聊耐的在街上闲晃。小猪很久没有出来遛遛了,兴奋的左嗅嗅右闻闻,不时绕着我打转,害我差点被牵狗的链子绊倒。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啊,还当你是什么刻苦用功的乖宝宝,原来也和我们一样在跷课啊。"
原来今天是个霉日,可惜家里没有黄历,不然翻翻看,一定写着"不宜出行",连偶尔出来遛个狗都会撞上衰人,我今年一定是犯太岁。
我扯起假笑,扬了扬手里的狗绳,好巧哦,怎么你今天也出来遛狗么?
许之刚身后的跟班闻言立刻脸色不善,看样子已经聪明的意识到自己成为"被遛"的角色了。
许之刚扬起下巴,高高兴兴的命令,混蛋,看看你四周。
我四周?我疑惑地张望了一下,立刻发现不对劲,这里是街道的死角,在我身后是一条幽暗的小巷,现在的形势对我而言相当不利。糟糕,我握紧拳头,没挑好地点。面前的几人不怀好意的冷笑,向我步步紧逼,我一步一步后退,小猪也意识到危险,俯下身朝对方警告式地低吠。可惜它不是那种威武的大型狼狗,只是一条袖珍型的吉娃娃,对敌人而言丝毫无法构成威胁。敌强我弱,没有谈和的可能性,看来只有背水一战了。
许之刚乐呵呵地走上前,一边将手指捏得劈啪响,"混蛋,今天就来算算那天晚上的帐!"
哪天晚上?我紧张地回忆,哦,对了,就是那天我还是做迎宾少爷的时候把他们几个赶出夜总会的事啊。
现在想起来已经晚了,第一波攻击正式开始。
我左躲右闪,凭借以往的作战经验躲过攻击,不时抽空回击。但是无奈对方的人手太多,还是免不了挨上几下。
好痛!我捂上右肩,不小心又在背后挨了一脚。小猪愤怒的想冲上去咬对方的脚,却被一腿踢到墙上,然后软软地滑到地面,一动不动。
我惊恐地冲过去,想抱起它,可是许之刚抓住了我的肩膀,害我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另一个人正打算抬脚朝我肚子踹下来,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住手!"
他们一时楞住了,不由自主地望向巷子口,莫寒冰一脸杀气的朝这里奔来。
我苦笑,真是没有用啊,为什么总要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遇上这个人呢?莫非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躲开他了么?
?
随着眼前一黑,我很没选择的昏了过去。
刺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不断传来,熏得我一阵皱眉,耳边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在响.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然后是高高吊着的生理盐水,视线顺着长长的导管下移,停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你醒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看见一位护士正认真地打量着我,然后点点头,接着匆匆走了出去.门外响起一个我不太想听到的声音,随后声音的主人进来了.我皱起眉,她也皱起眉,我们俩就这么一脸不快的冷冷对视着.
半晌,她忍不住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还真会给我添麻烦."
我面无表情,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棵盆载或者一把雨伞什么的。
"怎么不说话?我可不会以为你在反省自己闯的祸。"那人见我对自己的话不加理会,不禁有些不快。"你从来就不会让我省心!"
"......要我说什么?怎么让你省心?你好象从来就没有把心放在我身上吧?"对自身的现状与所处环境考察清楚后,我终于有精力回应来人的咄咄逼问了。
她的脸色由白转青,柳眉倒竖,眼看就想发作。
"小云!你怎么可以这样和你母亲说话?"病房的大门再度被推开,莫家老爷子冲了进来,一脸护妻心切的模样。
"怎么?你也来了?"面对这个人,我向来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你!你对你爸爸是什么态度?"面前的女人也及时上演八点档家庭伦理剧亲子问题这一幕。
"爸爸?"我冷笑,"你是说过世的那一位么?"
空气忽然冷至冰点,母亲的脸色已经变成彻底的铁青,而那个男人的表情也还不到那里去。
"你你你......"她见鬼似的用手指着我,"你居然敢这样......你跑去和别人打群架还拖寒冰下水,连累寒冰跟着受伤,不仅一点点内疚都没有,还这么不分长幼尊卑!你是想气死我不成?"
哦?那个冷冰冰的麻烦制造者受伤了么?这倒是让我有些吃惊。
"你说话呀?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让我原谅你!"母亲又开始发火,真烦,到底她是来做什么的啊?
"小云,不要惹你母亲生气了,"莫家老爷开始搀和,"好好向你母亲道歉,她为了你的事情操了不少心呢。"
"你不要帮他说话啦,"母亲挽住他的手臂,"这孩子永远都不会有出息了!就象他爸一样!"莫老爷来不及阻止她的话出口,我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双手在被单下紧紧揪住衣角,我直直地逼视着她。
"你真失败,"无感情的话语缓缓吐出,"你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你的孩子又是和你不爱的男人生的。做了情敌的儿子的继母,亲生儿子又对你毫无感情可言。眼看着就要变成一个人老色衰的黄脸婆......"满意的看见对方的愤怒正逐渐转化成不知名的恐惧,"你的一生就要这么结束了,你的人生完全失败了!"
"啪!"
我侧着脸,被耳光扫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痛,绝对比不上心里刺骨的感触。
莫老爷子脸色涨的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高高扬起的手还未放下,却被抢先一步的母亲惊住了。她的眼神充斥着狂乱,企图再来一耳光,被闻声赶来的护士们拦住了。
"你给我记住!"莫老爷扶着母亲临走前回头丢下一句,"这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从此以后,我莫家与你郝云再无瓜葛!"说完带着少见的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我盯着他们的背影,轻轻的回道:"乐意之至。"
我抱着几听啤酒坐在郊区的一座小山上,身旁是一处小小的土堆.我倚着土堆,顺手将一罐啤酒倒了下去,"小猪,现在没有你喜欢的可乐,将就一下吧."
啤酒顺着土坡向下流淌,一直流到那个人的脚边。
我朝他举杯,扬起微笑,"你知道么?我家这孩子口味挑的很,不是百事可乐就连沾都不沾呢。"
他深深凝视着我的身后,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的伤还好吧?"
我?我很好,好的不得了。看我此刻趁夜深人静上山为自家小狗上坟来就可以知道了。
我冲着他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想笑。身后,阵阵晚风从悬崖下升起,卷动着我的衣襟,我的头发。
他悄悄地向我走近一步,一边说道:"为什么把事情弄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什么事情呢?"我继续笑,一边向后退,好笑地观察他紧张的表情。
"不要装糊涂,为什么要激怒我父亲?"他不放弃的,"你明知道这样对你没好处的!"
"不要紧不要紧,"我安抚他,"我本来就没打算从你家捞什么好处的!"
"......你不要动。"
"啊?"我错愕。
"我说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他忽然冲了上来,吓得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沙沙......
什么声音......来不及细想,我已经被莫寒冰紧紧抓住,并一直往他的方向拽。
然后我们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我趴在地上,上方传来莫寒冰低沉的声音:"你想自杀么?"他正全身压在我背上,害的我喘不过气来。我一把推开他,翻身坐起,却听见他轻声痛哼了一声。不解的看着他,发现他正捂着左臂直冒冷汗。
"你怎么了?"我皱眉问道,"......"他不作声。
"......该不会是......"忽然醒悟过来,"因为许之刚那件事......?"母亲说他因为我而受了伤,不会就是指这件事吧?
"不要紧,只是擦伤而已。"他苦笑。
"......对不起。"我低着头,费力的吐出一句抱歉。
"什么?"他有些不敢置信,因为我从来不曾在他面前说出一句低头的话。"你刚刚......"
我猛地抬头,"不过,我才不会改变态度,只不过对于把你拖下水有些抱歉罢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在他打算趁我一时软弱时提出令我为难的要求之前,及时打断他。果然,莫寒冰闻言又一脸不快,不过他马上扬起不爽的表情,"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激怒我父亲?"
啧!真是该死的好记性。我不爽的咋舌,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想不明白么?
他目光一黯,你是为了断送回家的机会?
我鼓掌,宾果!不过错了一点,我已经重申过多次了,那是你家,不是我家,从来都不是,永远都不是。
他火大的用未受伤的右手握住我的肩膀,你就这么恨我们?低哑的声线,焦急的表情,令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忽然,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那么你呢?为什么这么执着的要我进入莫家?难道只是为了做个孝顺儿子,演出一幕全家团员的喜剧而已?"我直视着他的双眼,一直看进他的思想深处。
他楞楞的看着我,一时有些茫然。
星光温柔的挥洒在山顶,山脚下的高速公路静悄悄的,周围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以及越来越响的心跳。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一直到他扭开了脸。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轻轻地走过他的身边,对他附耳说道,不要紧,我不急,你只要记住,我是永远不会进入你的世界的,如果你真的决定好了,就来找我。
决定......什么?他拉住我,我推开他,第一次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一字一顿的回答,你自己明白。
然后我静静的离开。
姓莫的老头,不要以为你抢走郝家的女人就算了,你犯下的罪,我会让儿子来偿还,这叫一报还一报,公平的很。还有母亲,我会抢走你稳坐莫家的保证,没有了继承人,相信莫家的长老们不会放过你的。
下定决心似的敲门声响起,我开门,对着预期中的面孔露出最魅惑的笑脸。
要怪,就怪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