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下雨了,很是讨厌,窗外悉悉历历的,很是不安静!桌上蓝不知何时端进来的咖啡已经凉透,只要手指轻轻触碰,仿佛就能冻僵......
敢情我是一口气遇上了自己最讨厌的两样东西--下雨和冬天!
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火机,心想着公司的暖气一定是又坏了!都上班2小时了,还是没见半点热气,窗外的雨也越下越大,更是扰乱了自己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
经过了上次萧自杀的事情,我对他就更是呵护倍至,他不喜欢的事情我也绝对不做,我当然知道情人之间"珍爱"是最重要的!但是,还是缺少了什么啊!那些本来就存在,现在我们也无法当作他不存在的事情,就像是一只乱抓的小猫,整天整天骚扰着他的心灵。我不是没有看见,更不敢装做看不见!
"嘟嘟嘟......"让人烦上加烦的,短促的,冰冷的,金属声在案头响起。
直觉地逃避不想去接,所以我把火机弄得叮叮作响,企图掩盖这个声音。可惜,蓝从屋外探头进来,"你越来越大牌了?编辑部可是还是要营运,大家可都是还要吃饭的啊!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有情喝水饱'?"
虽然蓝是我的下属,可是我跟她从来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珍视她,有如自己的亲人。所以不管她对我多无理,只要她是对的,我都不会生气。
"我要回家陪萧了!这里你也可以搞定啊!我不在的时候你不是做的很好吗?"我刻意无视她的话,想先发制人地逃掉她的念念碎,可惜后者仿佛并不想让我如意。
"大牌!电话是跟你同住的诺诺打的,你也不接?"说完话的蓝得意地看着我冲向办公桌,急速提起电话,并保持镇定的声音地"喂"了一声,其中用时不到0.5秒。
"为什么到现在才接电话?"对面已经传来诺诺微微不耐烦的声音。
"刚才我有事......"我有点心虚地应着,突然想到正事,便自然的话锋一转,"别说那么多了,你打电话来做什么?是不是萧又出什么事了?"
"哼哼!算你还关心他!他是没事拉!是我有事找你!下午有空吗?我请你喝茶啊!"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我不禁一阵寒战......"到底有什么事情?"
"是有事也是没事,你出来便知!若不出来,你跟萧的事情我便不管!我一定拖着钱钱搬离公寓,你们自生自灭去吧!"
"行!我知道了!下午在编辑部楼下的咖啡馆吧!"对于诺诺的高压政策,我一向是退而却步。
"好!不见不散!"说完他一下就把电话挂了,毫不拖泥带水。
"哎!"我无奈地望着还在嘟嘟作响的听筒,有种不得不低头的感觉......
终于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放下电话,一抬眼,就看到眉开眼笑的蓝,"琴啊!我发现你的表情越来越多了哦!也越来越人性化了!好现象!好现象!!!"
"见鬼!我本来不是人吗?"我被她弄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是拉!原来你就算是人也是个木头人啊!那个远萧是何许人也还真想见一见!能让你改变那么多!"蓝眨眨眼睛,突然又一本正经地说,"真有种送走孩子的父母的感觉啊!"
"要死了!小蓝!你才多大啊!去去去!出去工作吧!别以为你在这里跟我打哈哈,这个月我就不管你要文!"
"是!老板!"温柔的蓝依然微笑着,轻快地走出我的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儿一转身,拉着门把要把门合上的同时,她说,"放弃诗人似的的矫情,面对现实一点也许会更轻松哦!"然后不等我回答,她就合上门,门外穿来她皮鞋发出的嗒嗒远去的声音......奇怪的是,此刻我的心却平静下来,仿佛随着那熟悉的皮鞋声,漫漫安详......
我赶到咖啡馆的时候是下午一点,诺诺的可怕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敢让她多等一会儿,相反的,他却让我足足等了三刻钟才缓缓走了进来。
刚坐下的诺诺,也不马上理睬我,而是径自地边擦着他被雨打湿的金丝边眼镜,边有礼地向小姐点了他要的咖啡及食物。
"这雨一下就没个停!约你下午我还以为雨会停呢!真是可恶!"刚刚还彬彬有礼地对着服务员小姐说话的诺诺,转到我这边,就马上变了味道。不过,他也只对熟人用这样的语气。
"下着,下着,就会停了吧!不用去管他......"
"是啊!就像是那句‘一直以来,我都在不断的错过东西,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因为错过的永远也追不回来,所以习惯着这样的错过,而往后,我也将继续不断地错过......'"
出于对未知事物的不肯定性,我开始有些急促地点起烟,"诺诺,开门见山吧!你不会是在这样一个雨天的下午,专程约我出来跟我谈论我的诗的吧?"
诺诺轻轻推了推稍稍下滑的眼镜,他一向都是那么一丝不苟,"呵呵,什么‘开门见山'好象我是你的债主一样!你放心,有具额资金,我可不想借给你!"
我努力拿出自己最大的耐心来控制自己不要发火打人,为什么诺诺总是改不了他这样不仅不慢的态度呢?
"主题!主题!"我相信我的脸色已经是非常难看的了!
"好!好!我来这里只是想要问你一句,你想以你们现在这样的状况,你有信心可以不错过萧吗?"说后面那句问题的时候,诺诺非常认真的样子,透过他的镜片,反射出的精明,使我也不得不佩服。
"你想说什么?"我无奈地按着自己微微发涨的太阳穴,就知道下雨的冬天一定没有好事!不想要面对的,却有人非要逼着你去面对!
"哲学问题,人是社会的人。这句话你初中就学过吧?"
我点头,用力吸食着香烟。
"那么萧也是人对吧?"
就算他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我也不得不承认......于是我继续点头。而我在心中却已经一次又一次地想要阻止他要继续下去的话。
"那你认为就让他这样一直在公寓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就是你给他的幸福吗?"话到此处,诺诺点的咖啡上来了,他微笑着接过咖啡,轻轻吹开上面弥漫的雾气,细细品味了起来。
反观我这边,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面前的桌上还留有因为手指颤抖而掉下的烟灰,显得我狼狈异常。现在的我,就仿佛被让当头打了一棒,虽然他说的这些我已经想到,但是之前我都一直装作不知道。人就是这样自欺欺人,认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可以不必去负责,于是总想着如果永远不知道的话就永远不必负责......难怪蓝要叫我放弃诗人的矫情啊!
我熄灭快要烧到手指的香烟起身要走,"我知道,我会去那边的!"
低头品尝着咖啡的诺诺并没有抬头来送我,但是我可以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着他的满意......
真是一个狡猾的人啊!我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独自走进了屋外的冷劣......
被叫做"那边"的地方,并没有想来的可怕,可是它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一个被人们称作为"正常"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萧的父母......
我并不是想把自己这边的人划分一个世界,而把那些异性恋的正常人划分去另一个世界,那并不是我做的规定,一直逼着我们的,其实一直都是我们的家人和朋友,他们硬把"不正常"的我们划分开来,以巩固他们的正常地位......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叫那些所谓的正常人的社会为"那边"......
那边住着萧的父母,两个仅是望子成龙的老人,对于他们,我有说不出的愧疚。是我一手促成了现在的局面,或许在他们眼里我并不是一个好人,他们根本就不削于跟我谈话。但是,我要做!我要为萧争取一个他自己的家!一个他所希望的安定的家,而不是一个逃逸场所......
他们住在一个一般的公寓楼的三楼里,走过长长的楼梯,穿过了狭窄的走道,一个再也平凡不过的灰色铁门,铁门的上面被擦得一尘不染,可以看出主人的细心。
我飞舞的心至今还不相信我正站在萧的家门前,踌躇着不知道是否该按门玲,我的手心已经在发汗。很奇怪的,一向怕寒冬的我此时却不断在冒汗......
"你......是......?"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回过头去,后者正提着一个装着日常蔬菜的篮子,手里拿着房门的钥匙,恐怕她就是这里的主人了吧!那么她是......萧的妈妈!
"你好!我是......"我下意识地在裤脚把汗蹭去,伸出手去口拙地自我介绍着。
"我知道你是谁了!"女子的语气突然转为冰冷,向对待阶级敌人似的,也没有把手伸过来与我交握,只任由我尴尬地站着。
"我想......"我放下手,清了清喉咙,整理了心情,重新开口,"你们对我有些误会......"
"是误会吗?"
"或许不是......"
"请你回去吧!我丈夫就要回来了!他一定不想看见你!"女人饶过站在她面前的我,把钥匙插进孔里开门,我注意到了她那略微粗糙的手被雨滴浸得红红地......
"我想我没有资格在这里跟您说请您原谅我......"这是一个怎样的母亲的手啊!一个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现在却要跟她行同陌路,到底什么是天地不容呢?什么是伦理?什么是道德?对她来说着的是那么重要的吗?
"那就请回吧!"
"但是此来只想让您知道,让您知道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我语气坚定而真诚,语毕,我轻轻握住这个妇人在停在钥匙上的手,她的手如我想象搬冰凉,我帮她轻轻转动钥匙,门应声打开,"请您给我一次让他幸福的机会。"在她耳边,我低语了最后一句,然后,我转身离开......
我依然是穿过狭窄的走道,走过长长的楼梯,然后投身于那冬天的雨水中,但是这次,我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