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你南嘉还是北嘉啊......震泽心里嘀咕著,撩了撩长发,皱著眉头不情不愿的回答:"......震泽。"
南嘉的笑容僵住了。
随後,脸慢慢的慢慢的变红了。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南嘉有些无力的伸手捂住了额角。
"是你救了我吧?"虽然是在询问,语气却是肯定的:"多谢了。"
"......没什麽......"没好气的抛出一句,震泽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沈默。
半晌,南嘉犹豫的试探著:"这里就你一个?"
"连你两个。"震泽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南嘉眼睛一瞪,就待发火,却在瞥见震泽身後长长的蛇尾时心软了,耐著性子又问:"你......没有和亲人在一起麽?"
震泽抿著唇,慢慢将尾巴蜷盘起来。
"我的母亲去找父亲了,不在这儿。"他惬意的趴靠在尾巴上,半眯著眼说:"至於父亲,我从没有见过他。"
南嘉的表情有些淡淡的哀意,却又随即恢复了平静。
"难道你母亲没和你提起过你父亲?你不想知道父亲是谁......"南嘉的话音在接触到震泽奇怪的目光时嘎然而止。
"你干嘛老问我这些问题?"
"......因为好奇。"
"只是因为好奇?"震泽挑高了声调将信将疑。
"......不全是......"
"还有什麽原因?"震泽伸长了上身凑到南嘉跟前。
"......为了找话题。"
四目相对,南嘉和震泽直直的看著彼此,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良久,震泽盘尾坐下,啧啧道:"你这家夥可真奇怪。"
半龙半蛇──你这臭小子可比我奇怪多啦!
南嘉瞅著震泽身下的蛇尾想著,那上面几道指痕宛然,正微微发肿──他暗暗好笑。
"其实,我的父亲是司掌天雷的上神呢......"震泽伸了个懒腰,不慌不忙的说著。
南嘉的脸色一下子......变黑了。
第六章
"这......这是你母亲跟你说的?"南嘉黑著脸问。
"是我猜的。"震泽甩著尾巴,满脸的得意。
南嘉嘴角开始有些抽搐──为什麽他突然觉得这臭小子很欠揍的样子?
"你......究竟是怎麽猜的?"南嘉的表情已经开始僵硬。
"你想知道?"震泽睁大眼睛,眨了眨。
南嘉努力抑制著揍人的冲动,再次僵硬的点头。
潇洒的撩著长发,震泽斜睨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说:"可我干嘛要告诉你呢?"
──臭小子!敢耍我?
南嘉毫不犹豫的狠狠一拳揍上他的头顶。
"哎呦!"一声痛呼,震泽腾地挺直了上身,连尾巴也竖了起来,瞪著两眼大吼:"你这家夥怎麽打人啊!"
南嘉微微挑眉,其实......若不是现在无法运用灵力,他是不会介意直接用天雷劈的。
震泽瞪了他半晌,晃了晃脑袋,悻悻的说:"告诉你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我母亲从小就常提起他......连我的名字,也是因他而得的。"震泽的眼中忽然一亮:"而且,在我度千年劫的时候,他还救过我!"
"只因为这样?"南嘉俊美的脸有些扭曲:"这些并不能证明他是你的父亲!"
"那母亲为什麽老提起他?他又为什麽会出手救我?"震泽的声音拔高了起来。
"......也许有别的原因。"
"......你还真是古怪!"震泽不耐烦地别开头,气鼓鼓的说:"干嘛非要否定我的想法?"
因为不希望莫名其妙多出个儿子!
南嘉握拳抵住青筋直暴的额角,恨恨的想著,却没有再次开口反驳。
好半天,震泽才别扭的盘起尾巴,说道:"其实我知道他不是我父亲。"
"啊?"南嘉楞了楞──突然间多出个儿子的打击,让他的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震泽蹭著尾巴:"我的母亲是龙族的,司掌天雷的那位上神也是龙族的呢......"
他指了指自己长长的蛇尾,狡黠的笑了:"所以......我怎麽可能是他的孩子呢。"
震泽的声音顿了顿,纯黑色的眼眸划过一缕浅金:"不过......若他是我的父亲,我会非常的高兴。"
一下子变安静了。
父亲──吗?
父亲都是怎麽对待儿子的呢?
南嘉微侧著头,开始认真回想......
可是自己的回忆里,都是些因为顽皮被打的场景。
南嘉抬眸望了望震泽──不知道这家夥会不会喜欢挨揍......
"对了,你是怎麽掉下来的?"震泽一脸的好奇:"还弄得一身的伤,如果不是有我在,说不定就没命了!"
南嘉目光顿时凌厉起来:"我被一个混蛋暗算──"
"那混蛋很厉害?"
"当然是我比较厉害。"南嘉傲然挑眉。
"可你......"震泽上上下下打量著他,虽然现在消失了,但这家夥在不久之前还是遍体鳞伤的。
"那是他暗算!"
"如果你真比他厉害,他也暗算不了你啊。"震泽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可我确实比他厉害的......多!"南嘉咬牙切齿的强调著。
"那你怎麽会受伤?"
"因为那混蛋暗算我!!"南嘉怒吼。
"如果你真的比那混蛋厉害很‘多'的话,他是暗算不了你的。"震泽非常肯定非常认真的说著。
无语。
这样的对话是多麽的无聊啊......
南嘉慢慢的用手掌按住了前额,近乎无力的想著。
震泽怜悯的看著他,这家夥一定是不能接受被打的这麽惨的事实,方才帮他疗伤时就发现了,这家夥体内竟然没有一点灵力──
震泽伸出手指蹭著自己的下巴,歪著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然後......猛一击掌。
南嘉眼皮突的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硬是钻进了心头。
第七章
"决定了──"震泽长长的尾巴一甩,来到南嘉身前,双手用力的拍上了他的肩膀:"你就跟著我吧,我来保护你。"
"我从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南嘉有些无措起来。
"从不?"free
"从不!"开玩笑,他可是司掌天雷的上神,从来都只有他保护别人的份,哪轮得到别人来保护他?
这家夥是多麽可怜啊,连受了委屈都没谁帮著出气,孤孤单单的一个......跟自己一样呢......震泽想著,心中顿时充满了怜悯。
在一瞬间,南嘉发现自己被紧紧抱住了。
紧接著......一条尾巴弯曲著盘卷住了他的双腿。
然後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在耳边说──
"没关系,你不用难过,我会保护你,不让人欺负你。"
跟这傻小子完全无法交流嘛!
南嘉目瞪口呆的想著,良久,才瞥著眼,长长叹气。
举起手,认真考虑著要不要狠狠砸下去──
可到了最後却只是揉著他脑後的长发,哭笑不得的轻骂了声──
"傻小子......"
震泽扬首轻哼......不跟你一般计较。
南嘉的身上很暖和,震泽舒服的蹭了蹭,眯起了眼。
"臭小子──"南嘉寒毛直竖,急忙扯著他的衣衫使劲往後拽:"别靠得这麽紧!"
震泽瞪著眼,半晌才别扭的到了潭边,转头撇著嘴来了一句:"谁稀罕麽?"
随後扑腾一声,潜进了水中。
楞了一下,南嘉忍不住低头闷笑。
震泽探出水面,恨恨的哼了哼,尾巴一扬,重又隐没在潭中。
"哈哈哈哈哈......"南嘉大笑著滚倒在草地上捶著拳头。
──这小子分明还是个孩子嘛!
天很蓝,水很清。
微风吹著,空气里弥漫著青草淡淡的味道──南嘉微笑著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真是快乐啊!
就象是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那时候的一切,都是真实而纯粹的,不加任何掩饰。
悲伤了就痛快的哭,高兴了就放声的笑,会为了愤怒大打出手,也会在误会冰释後紧紧拥抱。
但渐渐的,就不一样了......
记得那是在他正式承继上神之位的庆典後,司礼星君一条一条解释著种种禁令......
‘司掌天雷,不容私情。'
‘为什麽?'
‘天雷为刑,司刑者必须无情。'
‘......'
‘所以,您绝不能有过於强烈的情感。'
‘什麽意思?我又不是木头!'尚显青涩的俊美少年墨眉一轩:‘就算真是块木头,敲著也会响两声呢!'
司礼星君惶恐的行礼,喏喏称是。
可是,从那天起,他就被刻意的疏远了。
‘这几天你们怎麽回事?别人也就算了,为什麽连你们见了我也躲著?'南嘉拉著青衫的少年悄声问道。
‘天帝下了命令,让我们不要接近你。'青衫少年摊著手,春水一般的眼眸里满是无奈:‘南嘉,司礼星君说了,在你成年之前,大家都不能和你过於亲近呢。'
身体蓦地僵硬了,南嘉紧紧咬著唇,没有作声。
青衫少年担心的安慰著:‘你别难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不,我以後尽量多陪陪你?"
‘什麽嘛......没关系的,反正也不是小孩子了!'大声笑著,南嘉一脸的轻松:‘我只是问问,还以为你们讨厌我了呢。'
‘你能想开就好了。'青衫少年松了口气:‘那我走了?'
南嘉点了点头,顽皮的眨著眼:‘你可别忘了我呀!'
‘绝对不会的。'青衫少年笑著走了。
直到少年的背影完全消失,南嘉才慢慢蜷缩起了身体......
奇怪......天界不是只有春天的麽?
为什麽──为什麽他会觉得冷呢?
第八章
天入了秋,渐渐凉爽起来。
南嘉懒懒的躺在潭边,望著天空,修长的手半探进水中,轻轻撩拨著。
他已经不清楚自己来到这里究竟有多久了,当然,这不算什麽,等处理完一些事情,他甚至愿意一辈子呆在这儿──
就和那个傻小子一起。
南嘉淡淡的笑了。
"你又在笑什麽?"震泽从水中探出身体,慢慢蹭到了他的身旁。
这家夥笑起来真是好看呢──
震泽想著,又使劲的往他身上蹭近了些,长长的尾巴也卷上了他的双腿。
南嘉扯了下他的头发:"下去。"
"不要。"震泽贴上了他的脖子,尾巴也卷得越发的紧了些。
"下去,不然我就揍你。"南嘉斜睨著眼,没好气的说著。
"不要......"震泽闷声说著:"天好冷,我怕冷啊。"
当他是暖炉啊?而且现在才刚入秋,哪可能冷成这样──
所以这小子毫无疑问的......是在撒娇!
南嘉无奈的翻了翻眼,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了他的头揉著。
啊啊......自己怎麽愈来愈象养著儿子的父亲了呢?南嘉悲哀的想著。
"我过会就要走了。"
声音传到了耳边,震泽微微一楞:"去哪啊?
"去人间找个人。"
震泽歪著脑袋看著他。
然後,缓慢的眨了下眼:"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要。"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
"为什麽?"望著对方,震泽的目光委屈到近乎别扭。
"你会惹麻烦。"
"谁说的!我从不惹麻烦!"
南嘉扬了扬眉,怀疑的扫了他一眼,随即更加肯定的拒绝:"不行!"
"当真不行?"
"我才懒得骗你。"
腾的挺直上身,震泽眯著眼:"你选吧,是带我一起去好呢,还是让我一路偷跟在你後面捣乱好呢?反正你没有灵力,怎样也是找不到我的。"
瞠目结舌的瞪著那一脸的狡猾相......南嘉无语。
认输了罢......震泽得意的笑道:"等我一下,我去拿些东西,然後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摇晃著尾巴,他急冲冲的就往潭里跳。
这个小无赖!
南嘉咬著牙,恨恨的想著,唇边却飘起淡淡的笑。
但是笑意很快的就变成了怒吼──
"你带的什麽啊!?"
"是我以前褪的皮......"看著极度愤怒的南嘉,震泽小心翼翼的解释著,尾巴讨好的摇来摇去:"不带著它们,我会睡不著觉的。"
南嘉死死的瞪著他,脸色已经开始发青。
他真的要带这个有著奇怪癖好的蠢小子一起上路麽?会不会在中途就被气到吐血?
眼巴巴的望著他,震泽堆起满脸谄媚的笑。
真是受不了......
南嘉长长吁了口气,努力恢复著平和,然後说著:"尾巴......"
"啊?"顺著他的手指看向自己的尾巴,震泽纳闷:"我的尾巴......怎麽了?"
"收起来。"南嘉额头突突的跳著:"总不能拖著这条尾巴去人间吧?会吓死人的!!"
"可是那样我会不舒服......"
面无表情的盯著还在摇来晃去的蛇尾,南嘉走上前──
恶狠狠的一脚踩了上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疼得几乎跳起来,震泽大叫:"我收起来就是了!"
一番折腾,当两人终於准备下山时,已是明月高挂,满天星斗了。
和这傻小子一起上路,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完全无视在一旁嘟囔抱怨的震泽,南嘉无比懊恼的想著。
第九章
杭州。
天水楼是远近出名的酒楼,从来都是高朋满座。
这里不仅食物美味。来到此处的人们,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彼此攀谈叙述著奇闻趣事,这样的气氛使天水楼俨然已成为杭州各种消息的聚散之地。
当南嘉与震泽踏入天水楼时,所有人无一例外的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暗暗赞叹。
虽然已经连著几天在野外露宿,他们却丝毫不见狼狈,一个依旧傲然俊美,另一个也依然是近乎放肆般的美丽。
敏感的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南嘉的第一个反应是瞥向震泽的身後......
没有露出尾巴──南嘉心神一定,目光立即锐利起来,向周围缓缓一扫,很快的,人们便识相的避开了视线,甚至刻意的高声交谈,一时间竟比方才还要热闹上几分。
穿著粗布短衫的夥计打量著迎上前去──这样气质不凡的两人,当然不可能会在大堂里用餐。
待在二人面前站定,夥计已是满脸堆笑的说:"两位客官,楼上雅座请......"
"雅座是什麽?"震泽扯了扯南嘉的衣袖,凑在他耳边小声的问。
"吃饭的地方。"南嘉轻声回答。
"我们要吃饭?"震泽疑惑的调高了声调。
"恩。"
"可是......"震泽看著已经颇为不耐的南嘉,犹犹豫豫的开口:"你有钱麽?"
"我怎麽可能有那东西......"南嘉不屑的撇了撇嘴。
震泽眼睛猛地瞪得滚圆:"难道你想吃白──"
"闭嘴!"南嘉恶狠狠的悄声呵斥:"不然我踩烂你的蛇尾巴!"
"我不说话就是了。"震泽摊了摊手,委屈的望著他。一转脸,却是难掩的兴奋──多麽有趣啊,一会儿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