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煎熬-Rid of Sufferings————Kamiavee

是Ash，哪一个Ash？！
不，不管是哪个，他都想见到，他需要那双榛子色眼睛里的光芒！
Ash，过来！到我身边，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程度远比自己以为必须给你的多——只有你可以拯救我！
砰！
Ash！

“不……Ash，不……，来我……这儿，Ash……”
“住手……求求……噢！见鬼！——我的头发！”
赫——
终于，吸进了一口能被感知的空气——
冷冽。
“好极了，他醒了！”
是一个认识的声音，中年的男人，很胖……
Jones警官？
是的，是这个一张老好人相的气球脸，Julian睁开眼睛努力恢复他的视觉——似乎睡了相当久的时间，久到可能会醒不来。
“感觉怎么样？Julian？”老Jones靠近了点问他，脸色有些紧张。
“好……”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出来，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
“是啊！力气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老警察一边抱怨似地说着，一边抹抹他稀疏的头顶——几缕灰发挂在手指上掉了下来。“……我只是好心想让你摆脱噩梦*。”
没有追究他话里的意思，Julian打量起身处的环境：
白色的房间，看不到窗户的位置，对面是门……那里站着谁？
“Ash？”
他僵硬地抬起右手，指向那边，希望对方进来——Ash，过来我这边。
那个身影出现在明亮的灯光下，瘦小蜷曲……Gallery夫人。
“啊，Gallery夫人，他刚才醒来。”Jones殷勤地跟老妇人打招呼，不慌戴上帽子，礼貌地点点头以示敬重。“要跟他说几句吗？”
“不，我可不想多看他。”铁一般冰冷的腔调，表情刻板的老女人瞪了Julian一眼转身出去。
“老家伙……”Julian咬着牙轻声咒骂，不仅因为对方的傲慢——这个又老又怪的女人出现与自己先前期望的形象相差太远了！
“噢！老天！怎么能这样说一位尊敬的夫人？！”Jones对年轻人的无礼大为不满——
“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
“救命恩人？谁？”Julian皱起眉毛，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体力比预想的要好——也许是被这惊人的消息刺激到的。
“Gallery夫人！我们尊敬的老太太！是她救了你……还有Ashley。”发现自己最后补充的信息令美国人的表情舒展了，Jones对自己的作为相当满意。
“Ashley……”Julian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突然——
“Ash怎么了？！他受伤了？！”
老天，他居然从病床上坐起来了！Jones吃惊不小——这小子可是被打穿了左肩胛，在床上昏睡了三天的！
“冷静，冷静，你还不能乱动！”Jones把他按回去，又看了看刚进来的医生一眼。“——他醒了！”
“告诉我！Ash怎么了？！”完全无视医生紧锁的眉头，Julian扯着嗓子问老警察。
“没事！没事！他连根头发都没伤着！”Jones站远了点，看医生和这位激动中的年轻人的较量——医生获胜！他不小心戳到了Julian的伤处，可怜的家伙紧闭双眼大叫一声倒了回去——止痛药开始失效了。
“好好休息吧！Ashley可比你好多了……”看着Julian痛苦的表情，好像自己也经历了那种撕裂的疼痛，Jones擦了擦额头：“咻——我那爱唠叨的护士老婆又该教训我了！”
“Ash没事？”疼得眼角淌出泪水，Julian一边被医生检查着一边追问。
“没人受伤，除了你和……Cantle夫人。”他的说话变得严肃。
“那女人怎么了？！”
“也不是很严重，手被灼伤了——那杆猎枪太老了……事实上，你才是受伤最重的人。”Jones感慨地摇起头。“没想到，没想到……可怜的Richard……”
“……猎枪？”
“噢！我忘了要跟你说明的事了——”Jones正正脸色，清几下喉咙：“你必须绝对地尊重Gallery夫人！正是她拿上你祖父的那杆猎枪阻止了新悲剧的发生——Steed山最受人尊敬的老Thomasin Gallery夫人是你和你亲爱的Ash的救命恩人！”

“哦……见鬼。”
经历片刻的沉默，看看胖警察似乎有些得意的表情，Julian无力地扬起头注视起天花板——空白，像他此刻的思维一样，什么都联系不起来。
“吃惊吗？你该为自己的态度跟老太太道歉，”好像要将美国人打击到底的感觉，Jones也咄咄逼人起来。“她虽然严厉但绝对是令人敬重的女士……”
“警官！你打扰到我的病人了！”夹在两人之间形同无物的医生终于按捺不住了。“或者你希望我让Jones太太来把你请出去？”
“好吧。”抬抬眉毛，戴上帽子，老警察悻悻地准备离开……
“警官！告诉我Ash在哪儿？”——他始终不会迷失的追求。
“那可不归我管了。”Jones耸耸肩表示遗憾，最后在医生严厉目光的护送下快速溜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
Julian失落地躺着，目光落在头顶的输液瓶上，看着一滴滴坠落的液体，心也跟着坠下去——他被Ash抛弃了？
“很好，Cases先生，伤口在愈合中，你的体质相当好。”医生相当满意于他的病人的状况。“需要止痛片吗？如果疼痛令你不能忍受？”
“不，谢谢……那没用。”
“是啊，那玩意没什么用，你是男人，能挺过去！”微笑着拍拍Julian完好的右肩，以示鼓励，医生完成了他的任务离开病房。
无力地叹口气，他知道，什么也不能解救此刻心脏被撕扯的剧痛。

已经过了午茶时间，小小的茶餐厅里人烟萧条，几个护士站在门边闲聊，看来她们也是随时待命的；窗边的一张座位，一位面容憔悴的黑发青年坐在那里，无所事事地搅动着面前的茶杯，刚进餐厅的一名老妇人向他走来。
“你不去看看他？”
女士先开口了——这个男人太心不在焉了，直到对方出声才抬起头发现她。
“Gallery夫人。”Ashley Spenser敬畏地看着这位老人，目光又落回杯子里暗褐的液体上。“……我没有需要看的人。”
“噢，年轻的先生——”Gallery夫人笑起来，皱纹在瞬间加深，语气像在打趣：“你太别扭了，大家都知道你和那美国小子的事。”
Ashley的头低得更下去了，企图掩饰自己羞涩的微笑，可惜藏不住脸上的潮红：“是的，我想我当时的反应……太激烈了。”
“不光是那时！”老太太伸出苍老的手，抬起黑头发青年的下颌，怜惜地摇着头：“看看你的样子，三天没有休息好——那家伙可不值得你为他这样劳神。”
“也许吧。”Ashley懒洋洋地附和着，抬起头，伸直腰长出一口气，揉揉眼睛——眼眶凹陷得厉害，周围发黑。
“谢谢你，Gallery夫人。”收拾起精神，他给出真诚笑容：“你救了我们。”
“哼，我只是碰巧在里面……收拾……劳驾，给我一杯茶！”Gallery夫人朝服务生招呼着——这本是自助餐厅，但谁能拒绝这样一位银发苍苍的老女士呢？这里是英国。
“还好我记得George房里的那杆老枪一直都上了膛的。”她不以为然地说，突然皱起眉毛看着端给她的那杯东西——“见鬼！我不喜欢袋泡的！”
“你只好将就了，”Ashley表示遗憾，表情淡淡地说：“事实上，我分不出它跟煮出来的有什么区别。”
“那是因为你喝的太少了，有空来我的房子坐坐，老Thomasin为你准备英国最好下午茶”Gallery夫人伸出手捏捏年轻人冰凉的手指。“只许你来，我讨厌那个美国的小混蛋！”
Ashley忍不住笑一声：“他不会喜欢红茶的，而且……他也不是特别讨厌。”
Gallery夫人也笑了：“也许吧，……除了那双眼睛，我实在不喜欢他的样子。”
一时间，老少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沉醉的神情。

 

※※f※※r※※e※※e※※

“你最好还是去看看他，否则那小子就需要再找一位心理医生了。”
离别时，Gallery夫人半开玩笑地提醒他，Ashley不置可否。
不过，他也想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这样回家？如果他不愿意见到Julian……
你是不想让他看见你吧？
Ashley自嘲似地抬抬嘴角，三天前的惊心动魄袭上脑海：
……
看到门没关，他很冲动地进去了——老天，他几乎一路飞奔过去的，怎么可能为那点礼数迟疑？父亲遗书里的话像鞭子一样驱赶着他，他需要立刻止住心中的剧痛——他需要Jules！
于是，他看到了……
被打穿的左肩先是腾起一股青烟，灼烧的焦臭；看到他的第一眼，金发男人似乎是要笑；随着相继发生的第二声枪响，他的表情痛苦的抽搐着，由于体力的急剧下降，他沉寂了……
看到鲜红的液体从那个洞口涌出，在那件他熟悉的棕色皮外套下的白衬衣上肆虐扩散，有一种错觉：那些血是从他这里流过去的，仿佛在胸口的某个位置，被挖了一个骇人的大洞！
“Jules！”
他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曾让他反复地咬牙切齿，但是现在，他需要一切能让他们亲近的事物——Jules，Ash，还有那首不知所谓的儿歌……他们的各自珍藏了十八年的记忆。
无视眼前那个张牙舞爪的女人痛苦地惨叫，以及另一名银发老妇用猎枪之类的物件从后面将她击昏，他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除了怀里，Jules微弱的呼吸。
他大声哭喊起来——谁都可以，来救救他！救救他们！快来人！
他抱紧那依然炽热的身躯，揪心地害怕他濒临冷却；吻着他毫无回应的唇，甚至轻轻地咬着，哪怕弄疼他……没有用！他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用！除了伤害爱他的人，他连一颗小小的子弹都战胜不了……他真没用。
在急救室门外，他担心自己随时会死去。
守在他的床前，怕他会突然醒来，更怕他又忘记了什么……
现在，站在与他一墙之隔的走廊上，他怀揣了了三天、一周、乃至十八年来所有的煎熬！
就在Ashley的心情在释放的缺口上踌躇时，从房间里传来激烈的对话声……

“我现在不想谈房子的事！”
“你无须考虑太多，这绝对是破例的好价钱，Caces先生！”
医生一走，这狡猾的商人就借机混了进来——地产经纪人Gibbons，甚至连文件和笔都准备好了给他的客户签！
“见鬼！你没看见我受伤了吗？”Julian用眼睛瞟瞟他左肩的绷带，示意对方从可行性角度出发予以作罢。
“你只要签几个字就可以了，用右手。”Gibbon的态度有些不依不饶，经历了上次的突然变卦，他可不敢再有什么拖沓——何况是现在这机遇难得的好买卖！
老天，他为什么不是左撇子？！Julian无助地四下看看，盼望那位敬职的医生来光顾！
“Harrison先生素来喜欢收集具有传奇故事的老宅，一听说你那里发生了凶案，他立刻打电话找到我，希望以高价买下！”老练的商人脸上绽放出异彩：“绝对的高价，差不多是Bratte家出价的三倍！”
“一群疯子！”Julian感到神经疲惫了，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天遇到的人都这么不正常！
“噢，我们无权评价别人的喜好，但你得为自己把握这个机会——难得的机会！”地产经纪人不怕口干地努力煽动美国人。
“闭嘴！”终于给出了坚决的态度——
“我不卖了！”
刚吼出话的时候，他只是想平息对方的纠缠；瞬间，一个小小的火星在心中产生：
Gallery夫人。blzyzz
既然被她救了一命，他是不是该对这位忠实守候一个家族地产的老管家表示点什么？
“不用考虑了，我收回卖房子的代理权。”温和始终是他最理智时的表现，Julian一直以为是母亲的英格兰血统给了他还算绅士的风度，直到他真正认识了这些不列颠子民。
“你一定没有听清我的条件，”毫不泄气的Gibbons语气没有放松：“三倍的价钱，三倍……”
“那位先生对别的房子感兴趣吗？”
这个声音！
该死的经纪人用文件挡住了他的视线，Julian挥手打开眼前那叠纸，看到了意料之外出现的他最想见的脸——
“Ash！”
老天！他没事！警察没有骗他！除了精神憔悴了点，他四肢完好地站在那里，黑黑的头发，巧克力色的眼睛，似乎更加苍白的脸色……
“Ash……你没事吧？”没法从床上坐起来，Julian只好伸出右手招呼英国人。
“劳驾，”只是淡淡扫过躺在那儿期待他走进的伤者一眼，Ashley把目光投注到他的谈话对象——Gibbons那里：“你刚才说的那位先生对死过人的房子感兴趣？”
“是的……”地产商上下打量了这个中途闯入的年轻人一眼，敏感的商业神经开始运作：“请教贵姓？”
“Ashley Spenser。”
“啊，Spenser先生！”推推眼睛，翻西服内袋——“James Gibbons，我的名片。”
接过那张白色小卡，Ashley懒懒地抬抬嘴角，殊不知另一个人为他这个尖酸的小动作挑动得快要吼出来了——该死的！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可惜Julian提不起力气完整地表达他的不满；而且，英国人似乎真有重要的事要跟那个地产商交涉；除了乞求的眼神，他没有给出更多信号。
“要更正的是，” 精明的商人清清喉咙。“Harrison先生感兴趣的是发生过传奇事件的房屋，具有某种氛围……”

 16/17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