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顿向前走了两步,拦住他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伙计抬头看了看卡顿严肃的脸,颤巍巍的说道,“好像是兵变,外面已经戒严了!”
“兵变?”卡顿一惊。
加林是座小城,总共的驻军也不过两千左右。
主要的士兵来源是西蕃的几个城镇。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兵变的理由。
他回过头,兰克斯特他们四个还在优哉游哉的打牌,没有任何反应。
克莱蒙德还坐在那里,可惜跟他打牌的另外三个士兵都已经站起来了,他也只有放下手中的牌,靠在椅子上望着卡顿。
很显然,不用指望他做什么决定了。
卡顿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要插手这件事情。
他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向外走去。
后面跟着一列同样沉默的禁卫军。
“我说卡顿,你们到底拿了陛下多少的薪水,你们的任务难道不是把卓玛他们押回去就可以了吗?”
克莱蒙德抱臂问道。
卡顿继续向前走,没有回头。
一直走出明月楼的门口,“这是我们的国家!”
克莱蒙德呆呆地坐在位子上。
不可否认,这一路走来,他对卡顿中尉的确没什么好感。
为人死板,不知变通,还有些木木的,经常被兰克斯特他们嘲笑。
而且在他看来,不免有些愚忠的嫌疑。
可是再仔细想想,卡顿其实也并没有多么的不可接受。
即使被卓玛嘲到面红耳赤,他也没有利用职权报复他什么的。
或许她会产生不满和第一次见面时卡顿执意要把卓玛铐起来有关吧。
但那也的确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这么看来,他们这一路的存心的不合作态度就显得有那么些不够大度了。
门外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兵器交击声。
刚才的活计已经说了,现在外面在进行戒严,卡顿他们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出去恐怕是非惹麻烦不可的。
想到这里,克莱蒙德再也坐不住了。
他望了兰克斯特他们一眼,没有人抬头。
克莱蒙德推开椅子,追出门去。
看到他出门,桌子上的几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放下了手中的牌。
“哎,终于想通了。”兰克斯特伸了个懒腰。
“看他这一路闷闷的样子,我都替他烦。”萨克雷抓抓脑袋。
“感觉跟个闹别扭的小孩似的。”卓玛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
“莱蒙和普鲁士的皇帝不和吗?”蒙斯顿问到。
“嗯,怎么说呢,”兰克斯特沉吟了一下,“其实你们应该看得出来,莱蒙是相当于被流放的,只不过是由于他的姓氏,所以表面上还是相当风光的。”
“听起来有点可怜。”
“其实也不适合皇帝不和,就是和他父亲有点麻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他在西柏林的时候,日子过的不怎么样。”
“所以现在想帮忙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确是想个闹别扭的小孩呵。”卓玛喝了口茶。
“对了,兰克斯特,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我?”兰克斯特摊了摊手,“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等他们回来问问不就好了。”
24
克莱蒙德步出明月楼外,一滴液体溅落在他的脸颊。
他抬起头,不见云,也不见月。
没有雨。
是血。
腥风血雨。
猩红的温腻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淌下,然后滴落。
地面上已经有了大大小小数滩血迹,不知道曾经在谁的体内流动过。
前方是陷于重围之中的近卫军。
他们身边已经凌乱的倒下了不少士兵,作为代价,他们自己也挂了彩。
近卫军本来就是军人中的精英,他们的身手自然是远远胜过一般的士兵。
但当面对数十倍于己方的士兵时,他们也会累。
累就会有破绽。
有破绽就意味着死亡。
在这里,无论是杀人的还是被杀的,都是属于这个国家的士兵。
普鲁士的枪对着普鲁士的枪。
普鲁士的剑对着普鲁士的剑。
普鲁士的人民让普鲁士的人民流血。
克莱蒙德一步步走进混战的人群当中。
挡在他前方的人被一股无法抵挡的气势向左右分开。
他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所有缠斗的士兵都被他身上的凛冽杀气驱逐到一边。
直到他面前只剩下卡顿中尉和另一个比较高阶的军官还在打斗。
艳阳。
烈日。
深夜。
在这个连月亮都不见的夜晚,暴闪的太阳让明月楼前的那条街有如白昼。
卡顿手中的刀于那位军官手中的剑都融成了泥。
两个人跌倒在地,看着那个能够把太阳握在手里的男人。
克莱蒙德收起剑,从卡顿身上拿出一块令牌。
“他是中央近卫军的队长,战时特别军法官。”
“我们要见你们的长官。”
“不错不错!”卓玛拍了拍手,“在这种时候,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进的。只有胜者才有讲道理的权利。”
“切,这小子入戏了。”兰克斯特说。
“可是,我觉得莱蒙很适合当军法官的样子。”蒙斯顿发表自己的意见。
“是啊,他向来就有那种演什么像什么的天赋。”
“你的意思是说他现在在演戏?”萨克雷问道。
“当然!”
“那些士兵真可怜。”萨克雷实事求是的评价。
“不过我还真看不出来莱蒙有多喜欢普鲁士呢!”蒙斯顿说到。
“也不是不喜欢普鲁士啦,总之,这家伙别扭的要死。”
“哎,对了,兰克斯特,你是哪个国家的阿?”卓玛问道。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我从我的国家来啊。”
“我知道,我是说哪个国家?”
“本大爷就是国家。”
在座三人反应不同。
蒙斯顿显然是吃了一惊。
卓玛冷笑,“我倒还真没听说过一个叫兰克斯特的国家,孤陋寡闻了。”
萨克雷两眼发光,“噢~~~我的女王陛下,你好帅!”
“两个人都疯了!”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知道看起来不可能从兰克斯特那里知道他的出生了。
天色已经有些泛白,大多数的客人都聚集到大厅里来等消息。
凌晨五点左右,克莱蒙德一脸疲惫的跨进门,身后跟着同样疲惫的卡顿中尉和近卫军。
“嗨,莱蒙。”
“嗨,兰克斯特。”他有气无力的打了声招呼。
便和近卫军们找了张桌子坐下,摊开一张地图,讨论起来。
兰克斯特喃喃自语,克莱蒙德他们四周树起一道无形的墙壁,隔绝了声音。
“音障?”卡顿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还挺懂得体贴的。”
“什么嘛,摆明就是想置身事外。”克莱蒙德挥了挥手,“不管他了。”
音障内的数人越讨论脸色越坏,卡顿和克莱蒙德好像争执着些什么。
旅客们都围到音障旁边,他们敏锐的察觉到,正在讨论的事情与他们的切身利益密切相关。
可惜什么都听不清楚。
可音障里的人可以把外面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萨克雷,你放水!”蒙斯顿叫到。
“我哪有。”他摊了摊手。
“你故意出错牌让兰克斯特赢得。”
“没有啊,我以为我大的嘛。”
“别跟他们吵了,人家明明就是夫妻连档,出来骗钱的。”卓玛的尖酸刻薄功力不减。
“谢谢夸奖。”萨克雷点了点头。
“谁要他放水啦。”兰克斯特一扭头,“还有哦,我警告你,卓玛,花布可以乱说的。”
“我说什么了?”卓玛一脸无辜,“夫妻搭档嘛?”
兰克斯特的脸涨得通红,“谁跟他是夫妻!这家伙不过是我用一万两千布林换来的东西罢了,我的东西。”
“那我用一万两千布林跟你换,你换不换?”卓玛笑问。
“我才不换,本大爷的东西就是本大爷的!”
话题的中心人物在一旁偷笑,结果惨遭池鱼之殃。
兰克斯特一拐子打在他头上,顺便附送一道风刃。
萨克雷扁了扁嘴,却出奇地没有抱怨。
兰克斯特有点意外,又补了一根冰凌,“没感觉吗,皮越来越厚了。”
“不是,”萨克雷拉开凳子,退厚两步,“是我知道,打在我身,痛在你心。”
说完就跑。
兰克斯特非常冷静地念起咒语,“烽火流星!”
经过改良的烽火流星集中力出奇的好,保持威力不变的基础上像装了导航系统似得直追着萨克雷跑。
“你们给我安静一点!”音障被劈开了。
克莱蒙德一脸黑线地看着他们。
“有什么好烦的?”兰克斯特挥了挥手。“你就直说好了。”
“这座城市没有任何价值。”
25
在围观的人群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道扭曲边沿的音障把兰克斯特他们全部关在里面。
“我不想呆会儿走不出门。”卓玛摊了摊手。“现在你们可以慢慢讨论了。”
“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啊。”兰克斯特把地图拿在手中,“我们现在只有事实而已。”
从地图上看,他们其实离普鲁士的首都西柏林已经很近了。
以西柏林为中心,普鲁士的三大都市莱比锡,魏玛,海德堡成等边三角形排列。
这三座城市分别是普鲁士的经济,宗教和军事中心。
而这三座城市的有各自被三座比较小的城市所包围。
西柏林就在这个大的等边三角形的正中心。
这种三角套三角的阵势是当初普鲁士的开国皇帝霍比恩设计的,为的是任何一座都市遭受攻击时,都有另两座都市快速可以救援。
经过数百次的战争证明,这种设计的确是卓有成效的。
无论多么强大的入侵者或者叛军在第二重三角的时候就会被消耗掉大半的兵力,完全不可能对西柏林造成任何威胁。
可是这次,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由于加林的士兵大多都来自西南郡番,城主为了避免他们通敌,所以刻意隐瞒了叛军的消息。
直到有一个士兵接到他已叛变的兄长用魔法信号发来的……警告,他们才知道原来外三角上除了加林以外的八座城市已经全部沦陷了。”
“也就是说,无论从战略还是战术层面,加林都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反之,它现在随时会陷入被两面夹攻的境地,确切地说,已经是了。”
“怎么会到八座城市全部沦陷了,加林都没有得到消息昵?”萨克雷问到。
“其实这也和加林的地理位置有关。”克莱蒙德解释道。
“由于加林其实是位于外三角一条边的中点,而不是角的位置,经常被人有意无意的忽略。而且其他的八座城市都各有特色,就是加林未免太过平凡。”
“一直有人疑惑,为什么睿智的霍比恩王辉挑选加林作为卫星城之一。”卡顿补充道。“前两次的末日圣战中,加林也没有出任何力,全靠和他在一条线上的斯涂加特和罗伦堡吸引了敌人大多数的兵力。即使是后来几次小规模的内战,加林也可以说是被完全忽略了。”
“加上城主的刻意隐瞒和叛军不知有意无意的行动滞后,才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
“兰克斯特,你在干什么?”克莱蒙德脸冒青筋。
“没什么,我有点饿了而已。”兰克斯特很优雅的那这一只鸡腿在啃。
克莱蒙德这才发现卓玛靠在轮椅上快睡着了,蒙斯顿也差不多,至于萨克雷则是两眼放光的看着兰克斯特手中的鸡腿。
“女王殿,分我一口吧!”萨克雷无限期待的看着鸡腿。
“你想都不要想,桌上多的是,自己拿!”
“我不要,我就要女王殿手里的。”萨克雷的脸越凑越近,眼看就要碰到鸡腿了。
“是你说你要的哦!”兰克斯特松开嘴,斜眼看了下萨克雷。
虽然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什么蹊跷,可脑子里现在转的全是间接亲吻四个字的萨克雷已经接近没办法思考了。
色迷心窍,死都不直到是怎么死的说的就是萨克雷这种龙。
他拼命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鸡腿也是兰克斯特自己啃过的,他想要下药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吧。
“呶,给你。”兰克斯特大方的巴鸡腿抛到萨克雷手里。
萨克雷对着兰克斯特咬过的地方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去。
“啊啊啊啊!”他松手,松口,鸡腿掉在桌上。
谁都可以看到,鸡腿里有个非常非常小的红色火球,估计温度是要上千K了。
“女王殿,你好狠哦!”萨克雷眼泪汪汪的看着兰克斯特。
“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要吃的。”兰克斯特扬了扬眉,“还有,我警告你哦,既然从我这里把东西要去了,就得吃完。否则……”
萨克雷委委屈屈的检起鸡腿,那团火球还在里面耀武扬威的闪烁。
他咬了咬牙,把鸡腿塞进嘴里。
呼呼,烫的他龇牙咧嘴。
眉头皱的死紧,终于全部吞下去了。
“张开嘴。”兰克斯特不期然的命令到。
虽然不直到他要做什么,萨克雷还是乖乖地把嘴张开。
一团雾状的东西被弹进萨克雷嘴里,化成极其清凉的水滴,消去了灼热感。
“蒙斯顿,看到没有。这就是御下的最高法则,一手蜜糖,一手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卓玛已经睁开了眼睛。
“是。”蒙斯顿乖乖应道。
绕在兰克斯特身边打转的萨克雷看不出半点龙族风范,倒是隐约可以看到他翘的高高的尾巴和耳朵。
“兰克斯特先生,请你们正经一点。”卡顿忍不住发话了。
兰克斯特转过身去,面对着他,“请问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他摊了摊手。
“我出来之前,老狐狸额外关照过的,不许干涉别国内政。”
“不好意思,在下一介戴罪之身,不敢多言。”卓玛推卸责任的速度丝毫不逊于兰克斯特。
卡顿的额角青筋暴起,和这些人相处不过数日,他觉得自己的修养已经足以去做神官了。
他闭了闭眼,“克莱蒙德大人,请你作决定吧,根据索的消息,叛军离这里只剩下几个小时的路程了。”
克莱蒙德一直保持着沉默。
“大人,快点吧。”
“这有什么难决定的。”看到克莱蒙德变幻不定的脸色,兰克斯特嗤之以鼻。
“不就是两个选择,是守还是撤。以你们这点兵力肯定是守不下来的,更何况它已经没有价值了,何苦平白损失两千的士兵。”
“兰克斯特先生说得很对,我也赞成,我们快点带领部队撤退吧,迟了就来不及了。”卡顿催促道。
“可是,可是这些无辜的平民怎么办?叛军是要屠城的啊!”克莱蒙德忍不住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