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个美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女人,在她的身后是宁音琛。
宁幽林惊讶的张大嘴巴呆望着这个女人,结结巴巴的问:「音琛,她她、她不是婶婶吧
?」
「你觉得不像吗?」宁音琛疑惑的回头望了一眼母亲,「我倒觉得我跟母亲很相像啊!
」
杨靖轩用手肘撞了一下宁幽林他才如梦如醒的擦擦嘴角的口水,杨靖轩看得没好气,在
一旁翻白眼:「你连自己的婶婶是谁也不知道吗?居然对着她流口水!」
对自己的婶婶流口水,杨靖轩光想觉得很丢脸了!
「咳,我根本没见过婶婶,又怎知道她是那么漂亮的!」宁幽林不甘示弱的用手肘撞了
一下杨靖轩,可是却被人轻松的避开了,他干脆抡起拳头,两人顺势打起架来。
宁幽林的婶婶一直看着他们在胡闹也没劝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有趣的互动,她已经
有很多年没见过人类在她面前活生生的走动了。
「琛,你有很好的哥哥。」宁婶婶微笑对着儿子说,她不但长得漂亮,连声音也是轻轻
柔柔的。
宁音琛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不是一个好弟弟。在我成年前我都不敢见他,我怕我身上
的妖气会影响法力不足的他。」
「是妖的悲哀。不能太过接近人类,除非他们有强大的法力,否则妖气会伤害他们。」
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哀愁,宁音琛小声说:「妈,你在想......爸?」
她像是被刺中一般的突然站直了身子,宁音琛说到她的痛处了。
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早已被她害死了......
「够了,你们不是有事要问我的吗?我差不多该离开了。」她垂下头不敢直视自己的儿
子,他们每次见面的时候,他总会有意无意的提起那过世的父亲,这是他对她的惩罚吗?
他在惩罚她,因为她害他自小失去父亲,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她记起那被她害死的爱人?
目光不自觉的带着怨恨,她双眼紧紧的追随着正调解纷争的儿子......
10
「婶婶,天地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你应该知道吧?」
宁婶婶望了宁幽林一眼,随即将目光投放到远处,她欲言又止的张开嘴巴,宁幽林看得
心里着急却不敢要求她快点说话,一个人坐在车里憋得几乎内伤。
杨靖轩看穿了他的心思,宁幽林这人的心情光看脸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死死地咬紧下
唇,双手握拳的放在膝盖上,还不时偷偷捏自己大腿,那双眼溜到他婶婶身上又溜到宁音琛
身上,就是不敢出声。
「呃,其实......」实在看不过眼他自虐的表现,杨靖轩无奈地当起丑角来,代替宁幽
林打破沉默。
宁婶婶的目光突然从迷茫变得清晰,好像现在才见到杨靖轩他们在眼前一样,她歉疚一
笑,说:「抱歉,想东西想得太入神了。」
「没关系......」
「这件事其实不应该告诉人类的,不过说到底我也是你的婶婶,没道理看着你死也不理
会的。」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再投射目光到窗外。不过她说话的内容、语调,通通令宁幽
林觉得背脊发麻。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死定了?
「这件事说起来跟本就是盘古和女娲搞的鬼,你也知道,天地是盘古开辟的,人类是女
娲创造的,一旦哪天他们想收回这一切,我们也没能力阻止。」
「世界是属于他们的我知道,可是......有什么关系?他们不会想、想......」宁幽林
吃惊的睁大眼睛,千万不要是他所想的!
宁婶婶点点:「他们想重造世界,人类和妖精就成了他们的棋子。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些
什么,只知道他们想人类与妖精发生冲突、战争,战胜者可以保留生存权力,战败的就从此
消失。」
「为什么?」杨靖轩听得心脏呯呯地跳,手心冒汗。
「不知道。」她支起下巴,垂下眼帘。
宁音琛也很震惊,如果人类和妖精其中一方必须要死的话,他这个半人半妖又应该怎么
办?
宁幽林的拳头握紧又放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重复的吐呐,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你们认为自己必定会取胜?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冷静?!」
她淡然的望着宁幽林执着的眼睛,毫不在乎的说:「当妖精久了,也该活腻了。我们不
是你这些人类,生命再长也不过二百岁,你们总会在有限的生命里尽情去玩乐、享受,在生
命完结的时候可以没有遗憾的离开,但我们不可以。
「我们的命太长了,有很多时间可以用,但不管生命再长也好,我们也不及人类快乐,
因为我们的限制太多了,多得......根本没有生存的意义。
「生又如何,死又何妨......」
「妈......」宁音琛小声的唤她,她歪着头望了儿子一样,放软声音说:「万物终需一
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明白吗?打从你一出生,就已经开始步向死亡,既然必要一死,又
何必执着于生命的长短。」
杨靖轩想反驳,虽然她的说话没有错,可是总觉得这种消极的想法,听了之后令人很不
自在。
「要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我没说的,都是我不知道的,我已经满足了你们此行的目
的,我要走了。」她优雅的打开车门,就在她的脚尖碰到地面那一刻,她已经变成一只纯白
的九尾狐,接着头也不回的奔向树林。
真是大开眼界了,杨靖轩第一次看九条尾巴的狐狸,而且体形非常庞大,看着她摆着九
条粗大的尾巴但依然灵活自然的模样,他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一定不会相信,一个大美女结果会变成一只庞大的,呃......虽然
这样形容好像有点不礼貌,不过现在的她确实是......畜牲。
眼睛瞟了宁音琛一眼,他们是母子,也是九尾狐,既然如此......他也可以变成一只大
狐狸?
宁音琛忽然接上杨靖轩的视线,杨靖轩尴尬的想移开视线的时候,他说:「我不是那模
样,对于狐来说,我还是幼狐而已,体型远远不及我妈。」
「咳,是吗......」真是尴尬极了。
「哦?」宁幽林不明所以的来回打量两人,「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不,没有!」胡乱猜度别人的事又好意思说出来!
宁幽林有点吃味的瞪了他一眼,他们才认识了没多久,那么快就可以做到光靠眼神就知
道对方在想什么的地步,真不知羞!
没察觉到宁幽林的醋意,杨靖轩只记得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既然知道了女娲要看我
们跟妖精决斗,我们应该怎么办?把妖精杀光光吗?」
「不可以!」宁音琛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或许还有其实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宁幽林反驳。
三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息起来。
哪里来的办法呢?
11
「现在......怎么办?」宁幽林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他好烦恼哪......
杨靖轩拍拍他的头:「找你爸吧,我想他应该会知道。」宁幽林咦的一声抬起头来,一
扫刚颓废的模样:「杨靖轩,想不到你还真聪明耶!」
杨靖轩翻白眼:「是你笨而已。」
宁幽林在拨电话的时候厉了他一眼,他说话就不能好听一点的吗?
愈想心里愈愤怒,之前就已经跟宁音琛表现亲密了(?),现在又老是跟他抬杠,他又不
是踩到他的尾巴!
现在他觉得光看他那张脸就生气,气冲冲的转身不去理会杨靖轩,专心的跟宁云汇报刚
刚得来的资料。
杨靖轩双眼紧盯着他,宁幽林的背影其实很好看的,窄腰、长腿、金发,当模特儿都绰
绰有馀,把他推出街恐怕没人会相信他的职业是没钱途的「天师」吧?
不过,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现在的世界需要的正是「天师」、「法师」、「阴阳师
」、「驱鬼师」、「捉妖/鬼师」等莫名其妙的人吧?
很荒谬。
认识宁幽林前他相信世界上有鬼,可是他不信世界会因女娲而毁灭。不是不信世界会毁
灭,而是不相信会被「女娲」毁灭。
在他的认知中,世界要毁灭也应该是因为天外殒石或者发生像「he Day afer omorrow」
这种事,而不是突然被一位「神」跑来说毁灭就毁灭。即使是外星人侵略地球也比女娲灭世
来得合理。
杨靖轩无声的叹息,今天真的把他都搞胡涂了,一会儿说他可能不是人,一会儿又说世
界即将毁灭,很混乱的一天,心里郁闷得令人想抓狂。
胸口有种很难受的感觉,他几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那种忧虑的感觉挥之不去,很辛
苦......
「喂!」
杨靖轩吓一跳的猛然睁开眼睛,刚才他睡着了?不过也对的,他开了一整天的车,不累
才怪呢......
「少在那里装累了,之前不知多么精神的跟人家聊天呢.........」宁幽林小声的埋怨,
发现杨靖轩似乎又要睡着了才急忙说:「我爸说我们要找女娲和盘古找出来!」
「那就找啊!」杨靖轩整个人往沙发一靠,舒服得连眼睛都打不开了。
宁幽林不满他的语气,这是一个人在面对世界末日来临时的态度吗?用脚踢了他一下,
杨靖轩动了动又继续睡,宁幽林之前已经一肚子气,现在终于受不了!
「杨靖轩!你这是什么意思!爱理不理的!现在是说世界末日了,人类要灭亡了,你还
有心情睡觉?你有病啊!」双手揪起他的衣领咆哮,气得连眼睛都红了。
杨靖轩再好脾气也受不了,一脚踢开宁幽林,宁幽林在地上滚了个圈后就趴着动也不动
。
「你以为只有你才有脾气的吗!我现在很累、很想睡觉,你在吵些什么!反正我很可能
不是人类啊,难道我还要为人类的事忧心?」他冷笑一声,其实在回程时他已经问自己,既
然他不是人的话,他还有必要为人类灭亡与否而忧心吗?
自然是没这必要。
反正他又不是人,管那么多干嘛?
「咦?」说了那么多才发觉,宁幽林趴在地上很久了,连手指都没动一根,难道一脚就
被踢昏了?
在杨靖轩蹲下来的一刻,宁幽林便翻身一脚扫过去,杨靖轩只来得及啊的一声便重重的
倒在地上,宁幽林看准机会补上一拳,痛得他蜷曲起来才说:「从来没有人说你不是人!那
小鬼不过说看不到你而已,又没说你一定不是人!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你问我紧张什么?!要不换你来试试啊!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感受!我不是人啊!我可
能是外星人、怪物!比起世界末日,我更在乎我不是人!」扯住宁幽林一条手臂,狠狠将他
摔在地上,举起拳头就挥下去,宁幽林痛得哇哇大叫,张嘴就咬住他的手臂。
「唔!」杨靖轩闷哼一声,手臂上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
「都说不一定不是人,我说『不一定』而已,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的!」宁幽林一边骂
一边用指沾了点鼻血在地上画了点奇怪的东西。
「不一定即是可能!」杨靖轩还想再攻击,但跑到宁幽林身前时却动弹不得,嘿嘿的笑
声自耳边传来,他顿觉毛骨悚然,这种感觉分明是......
鬼!
「你放鬼出来!」真是从未想过有人会如此卑鄙,仗着自己会点法术就用这种下流的方
式来对付别人!
宁幽林擦擦嘴角的血迹,勉强的站起来,杨靖轩真是毫不留情的打过来,眼睛都肿起来
了:「谁叫你什么地方都不打,偏要打我的脸!」走到杨靖轩面前,他偷笑起来,为什么要
偷笑呢?因为脸都肿起来,大笑会痛。
「让你试试变猪头吧!」
两人喘着气伏在地板上,杨靖轩翻身仰望天花,擦了擦鼻血,他说:「好痛,不
过......」发泄过后心情轻松多了。
宁幽林瞟了他一眼:「不过什么?」杨靖轩只是摇摇拒绝回答。他哼一声凉凉的说:
「痛是活该的。」
「不过你觉得痛是好事,起码说明你是人的机会很大!」他认真的说,连自然都觉得这
推论很合理,一边说一边点头赞赏自己。
杨靖轩顿了顿,沉重而敏感的话题忽然又被挑起,他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天花板,沉默
得连宁幽林都觉得不自在。
他的目光好像穿透了天板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宁幽林原本轻松的脸渐露不安,现在的
杨靖轩,给人一种近乎恐怖的感觉。
哀伤得恐怖。
「宁幽林,如果我不是人,你会怎样对我。」
要怎样回答他呢?未发生的事他怎知道?
「最少不会把你杀掉。」
杨靖轩轻笑起来,这是个好答案。
宁幽林伸手推了推他,总觉得他的笑容很讨厌,伤心装出来的开心,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好难受。
「怎么啦?」又想打架?
「你......真的不开心?因为那小鬼看不到你?」小心的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眼睛的
迷茫看得人的心像被揪住般难受。
杨靖轩转过头来望着宁幽林:「你不会明白的。」
宁幽林不满意的皱起眉头,这是什么鬼话!
「你不说我又怎知道呢!」
杨靖轩没有理会他,翻过身背向他,当他空气一样。被忽视的宁幽林气愤的爬起来,却
看到杨靖轩已经睡着了。
嘴里一直叨叨絮絮的抱怨,可是仍然动身到房间把被子取来,蹑手蹑脚的为他盖上,然
后......自己也钻入被窝内。
他一个人在这里睡,应该会很寂寞吧?既然如此,他就只好陪伴他罗......
12
「这埋的垃圾可以找到神?」杨靖轩的眼睛睁得很大,不过宁幽林看不到──因为脸都
肿起来,谁看到?
宁幽林回头白了他一眼:「是工具!大不了是布满尘埃、年代久远的工具,但绝不是垃
圾!」居然说祖先遗留下来的东西是「垃圾」真是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