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落的目光是直的,接近呆滞的发直。木头人偶笑完后鞠了一个躬,再把刚才那些狗血台词动作又来一遍,唐心榆又开怀大笑。陈泽大概明白了犬落为什么眼发直,他拍了拍犬落的肩表示安慰。
大约这么又折腾了几遍,木头人偶终于不再自我表演了,他脸色疲惫地从箱子里掏出一张通行证地给唐心榆,唐心榆面部肌肉抽筋地接过来,然后看着陈泽和剑客,恶声恶气地说:“该你们了。”
“什么意思?”陈泽不解地问。
“看他表演,你得笑,笑到他演不动了,就给你通行证。”唐心榆解释着。
“那小犬是因为笑得眼发直?”剑客不确定地说。
“你以为我白痴啊,那么无聊的台词也笑那么开心。”唐心榆不屑地撇嘴。
陈泽和剑客对望了一眼,同时感叹,还好心里面想的没说出来,不然指不定唐心榆要怎么发飙。
那个小人偶其实也很累了,他坐在简易小马扎上休息,悲伤地看着陈泽和剑客。
“不然我们今天就在城里逛逛算了?”陈泽看着人偶欲哭无泪的样子有点不忍。
唐心榆不干了,冲着陈泽叫着:“你们不去我打得动个毛怪啊!”
赶鸭子上架,小人偶特别悲愤地又折腾了两大遍。
“每个来要通行证的都得这么麻烦?”陈泽好奇地问木头人偶。
关节小人偶累得不想抬眼,气喘吁吁地解释:“不,不是的,因为,因为我还在测试中,不是完全体,所以,所以系统要确保我的性,性能,所以,所以才这么麻烦。”
唐心榆此时很同情地看着人偶说:“同志,祝你早日转正。”
“谢,谢,谢,谢你。”小人偶调整着松动的皮筋,感激地望了眼唐心榆。
于是四个人总结,系统不止以调戏玩家为乐,连NPC都不放过,果然都是恶趣味的邪恶存在啊。
顺利地出了城,四人发现这里的怪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基本都是原来大陆的怪,就是换个毛色,或者换个名字,再提高点等级罢了。
唐心榆自从发现了自己的等级与高级装备制作技能以及极品成功率的密切联系之后,她对于升级的态度有了质变。俨然成了魔女第二。
剑客了解到唐心榆勤奋升级的愿望后,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唐心榆的肩头说:“小同志,向全方位型人才努力吧。”
三个人开始刷怪,唐心榆清理战场。她突然想到那张建城令还没处理掉,剑客提议问问魔女和小新要不要。
乄轉轉灬:我有张特别建城令。
魔女的条件:有多特别?
乄轉轉灬:可以反复建城。
魔女的条件:建了城毁了再建?我有病吧,反复建城。
乄轉轉灬:摊手。无知真可怕。
乄轉轉灬:我有张特别建城令。
小新小心:嗯,听说了,反复建城嘛。
乄轉轉灬:魔女爸爸跟你说了啊?
小新小心:嗯,建城我没兴趣,这东西也别给魔女祸患了,要是自己不想要就扔交易所吧。
于是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拿去拍卖了,所得赃款四人均分。
放在交易所过了大约一天就被灯火不明拍走了。而当魔女得知反复建城并不是他所理解的那样的时候就开始哭天抢地。只能说风啦啦给的反复建城这个概念本身就挺容易歧义的。
系统将重新整修过的交通设施投入使用后,新大陆终于算是正常开放了。犬落站在广场上看着正中间的石碑顶端刻着他的名字就开始默默流泪。很久以后,每每有新人玩家问起这块大陆的名字为什么这么古怪,总有人讳莫如深地指着石碑告诉他,那就是给这块大陆命名消逝在风中的先辈。
灯火不明大张旗鼓地开始筹备建城,魔女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准备看戏,他一直酝酿着热情帮助灯会长完成反复建城大业。
前期准备相当繁琐,经常看到灯火不明带着工会成员满世界乱窜。
唐心榆又一次被迫回到了没水没电的严苛环境下奋斗论文去了。犬落会按时播报唐大姐的近况,往往都是独家猛料。游戏的欢乐时光就这么过去,跑跑地图,做做任务,打打小怪兽。
也有人会站出来调剂情绪,比方说总叫唤“你是朵忧郁得令人心痛的小菊花”的那位。魔女被告白了,对方是个男人,不是通常的此男一见钟情于彼男的故事,而是此男误认为彼女的故事。魔女以其貌美如花的妖娆之姿直接被划为女性行列,此男展开了凶狠的追求,每天每天世界频道中不计其数的热情过火的求爱感言,还都不重样。
当魔女义正严词深恶痛绝地表示自己是男人,告白男露出了满脸明媚的忧伤说着什么“我爱你,只是不太凑巧你是个男人,这就是上天对我的考验,尽管如此,我依然爱你……”云云。当时在场的吐了一片。小新以其实际行动表示了魔女的所有权后,告白男开始一脸深情地将目标转向小新,总体来说,整件事就是枯燥练级中的乌龙调剂品。
经过灯火不明等人的不懈努力,终于迎来了建城的最后一步,守城。
全服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魔女冷笑着也去了,他的本意是过来放黑枪,好歹让他们多折腾会儿,但在估计了攻城的怪的等级后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系统显然并不希望让玩家轻易成功,怪的等级相当骇人。灯火不明指挥众人苦苦支撑着,仍然哀嚎一片。魔女躲在阴暗处笑得灿烂,而陈泽又看到了风中凌乱的风啦啦,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风啦啦先凑过来了。
“我说我们挺有缘的。”风啦啦笑得含蓄。
陈泽退后了几步,小心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总指挥。”风啦啦兀自理了理散乱的长发,一甩头,摆了个S造型继续说,“没办法,我实在太有魅力了,哪里都需要我。”
群众一片尴尬地笑。
风啦啦突然想到了什么,上前几步,拽着陈泽,看着剑客说:“有好任务,做不做?”
陈泽和剑客对视一眼,连忙退开到安全距离猛烈摇头。风啦啦受伤了,真的受伤了,他重重砸在地上,险些掉下了眼泪。
“他们不做我做啊。”有人凑了上来。
风啦啦起身继续摆了个造型瞥了眼来人,换了张冰冷的脸甩了一句“我们好像不熟吧。”趾高气扬地走了。
被撂下的人一肚子纳闷,什么时候系统给任务要求与NPC有熟识度才能接,难道这也是这次大更新后新加的?
灯火不明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显然是被煮了的螃蟹夹了手了。建城任务失败了。又折腾了约摸大半个月,灯火不明再次踌躇满志地申请了建城。魔女还是抱着放黑枪的心理去了,结果又白跑了,这次来攻城的怪比上次等级还要高,依旧是打得灯火不明毫无招架之力,横尸遍野。
魔女恍然大悟,仰天长啸,啸过后感慨:“敢情这重复使用,怪物的等级也会累加啊。”
“果然是反复建城啊。”小新也感慨,然后开始为自己的明智建议喝彩。
陈泽心说系统这太不厚道了。
灯火不明自然也看明白了系统的这点小心思。这张特殊建城令就变成了鸡肋一样的存在,除非能请到魔女这些人助阵,否则,光靠一己之力就真的沦陷在反复开启任务里了。而魔女这些家伙明显都是看好戏的姿态。灯火不明觉得这次自己是被狠狠算计了,而算计他的人的幕后主使就是魔女,他咬着牙握拳发誓,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剑客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后喷嚏连连,陈泽关切地问道:“猪流感了?”
剑客瞪他,心说就是猪流感也早传染给你了。
第二十章(特别篇)
所谓的彪悍是不需要解释的,唐心榆背着一箱水又一次回到了那断水断电的大学校园。唐心榆的学校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原始山区,民风淳朴善良忠厚老实,学校与当地居民区隔着一条宽阔深广的小河。唐心榆背着水坐着小船渡河的情景,快赶上《边城》的韵味了。
唐心榆大学的现任校长是个五十好几快六十的中老年少女,被戏称为“大小姐”。而前任校长是个六十多的老头,古板得很,他之前一直担任高中校长,非常重视师道,将迂腐贯彻始终,他最大的嗜好是训话,早也训,晚也训,放假前训,考试后训,而他训话的内容永远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许谈恋爱。
老头校长在位期间,学校对于抓谈恋爱几乎执念到疯狂,只要看见路上有手牵手的男男女女立马会被拖到班主任那里谈一谈,从事这些监视行动的特务分子就是校保卫处,典型的披着老虎皮的狐狸,比较出名的例子是一对双胞胎兄妹,哥哥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直接被捆绑到了校长办公室,查了身份证,给家里打电话确认,恨不得验明DNA。
那几乎是一个白色恐怖的年代,人人自危,人人自卫。
唐心榆同屋的姑娘跟男朋友约个会要酝酿上好几天,当然这种麻烦事不会找上唐心榆,别的姑娘在皱眉怎么躲过保卫处的时候,唐心榆在对着漫画里的小受流口水。
老头校长后来心脏病发一命呜呼了,全校大四的学生自发有序地放了鞭炮以示哀悼,也不知道校长的死与同学们的怨念有没有直接的联系。那一年,唐心榆大一,她没在校谈恋爱,无法深切体会到校长离去带给大家欢愉的悲伤,与无法明白同屋姑娘的笑逐颜开是为何。
没过一星期,大小姐就上台了,大小姐是在中美建交那一年留的洋,她自信、独立、民主、开放,是典型的新时代女性,只可惜她为了祖国的繁荣错过了觅偶的最佳年龄,又有着非一般知识女性的矜持,所以至今单身。大小姐一上任就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她希望引进欧美的教育机制来启发学生,她摒弃了上任校长封闭保守的保卫处作风,提倡学生应该自主、自立,也大大鼓励学生们开展独立的学习研究。
在大小姐微笑的点头下,全校内外焕然一新,大有当年“破四旧”的盛况。而在前任校长高压统治下,很多寂寞难耐的男女都选择了同性相伴,这些也都隐约浮出水面。唐心榆有次在图书馆的电梯里就碰上了一对,小受想把脑袋搁在小攻肩上,但是看到唐心榆于是扭捏的犹豫,唐心榆当时在心里呐喊:你们该干啥干啥,我是透明的。
三号教学楼前面花坛的长椅上也出现过一对,那一对是大四的准毕业生,受了前任校长将近四年的压迫,现在终于解放了,就决定在毕业前给学弟学妹们留个念想,接吻拥抱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他二位有耐心在长椅上一坐就是一天。唐心榆现在路过三教偶尔还会想起他们。
在唐心榆大二那年,发生了几起自杀事件,那一年一直传言说什么星影响了地球的磁场,导致人情绪失控。
最开始是一个学长为情所困从三楼一跃而下,不凑巧正好砸在自行车后座上,被砸死的。学校紧急召开了思想纠偏大会,强调要爱生活爱学习,提高自身对于挫折的承受能力,多与老师同学交流,争做新时代自强不息的人才。
然后是唐心榆的直系学姐,因为考试作弊面临被开除,觉得对不起父母对不起祖国,从寝室顶楼也一跃而下。学校又紧急召开了诚信研讨大会,告诉大家不诚信的教训是充满血泪的,但是万一不诚信了,也要勇于面对不诚信带来的后果,坚强起来。
最后一次是寒假放假归来,一位家长在盥洗室发现了上吊自杀的某女学生,自杀原因不明。
那一年唐心榆经过某试验楼总能听到通风口传来的呜咽声,在深夜走僻静的小路也会感到有白影飘过。
唐心榆大三那年发生了学生与保卫处的大规模冲突。大小姐上任后,这群狐狸们就被没收了虎皮,由原先鼻子长在头顶的权力顶端一下子跌进了深渊,保卫处的同志们很难适应,积累了两年的愤怒终于在一次偷窃事件中爆发了。
起因是有个寝室失窃,保卫处没调查清楚就随便抓人了,还非法拘留了一晚上,第二天,学生会干部过去讨说法的时候,混战就开始了。
大小姐的处理方法是各打五十大板,人人记小过,保卫处扣奖金。从此保卫处彻底收起了尾巴。
另外给唐心榆记忆深刻是两个公认的名人,兰花指笑面男与自习室杀手。兰花指笑面男是附近的居民,精神方面似乎有些问题,经常翘着兰花指在学校逛来逛去看着美女帅哥笑嘻嘻地想上去搭讪一把。自习室杀手是个整天穿梭于自习室的包子头厚实少男,自习室杀手的癖好是找个教室放下书包然后人就不知道去哪儿晃了,唐心榆有幸同自习室杀手在一个教室自习过,自习室杀手就是拿包占了坐,整齐地剥了个橘子,往桌角一放,把书一本一本地拿出来码整齐,人就晃出去了,在唐心榆死乞白赖地做完行政管理英语的翻译,管教学楼的大妈准备赶人的时候,自习室杀手回来了,然后吃着那个晾在桌角快风干的橘子,收拾书包颠儿颠儿走人。
而至于那个某院的校花,高调异装癖等等,唐心榆只在八卦中闻得其人,未亲见其身。
终于,唐心榆有惊无险地到了大四,毕业论文的一直返工和沉迷于网络游戏是唐心榆始料未及的,当她发现毕业论文还要求手抄一份的时候,她马上准备回学校闭关,真正品味一下“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苍茫。与此同时,依旧种在游戏里拔不出来的陈泽等人深刻地体会到了没有唐心榆的不便。等级上去了,装备跟不上那是很危险的。犬落担任起了召唤重任,每天在退出游戏后就给唐心榆发条消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声泪俱下地控诉,末了都是:大姐,我们众人都翘首以盼着您的回归,你快回来。
唐心榆笑着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等到失去了才会珍惜?萝卜都烂在地里了。少不得每个周末再回去一趟,表面上是练车,实际上众人的装备才是主要目的。
陈泽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打小怪兽,突然冒出来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看了圈就跑了,陈泽也没有在意,没过一会儿来了一群人,之前那个鬼祟男也夹杂其中,那群人气势汹汹地冲向陈泽,二话没说,劈头盖脑一阵乱棍,陈泽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就死回去了。陈泽大惑着从报到处出来,又是那群人堵在门口,依然气势汹汹,依然一顿乱棍,陈泽继续不明不白地又死了回去,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给剑客发了个消息寻求解惑。
不一会儿,剑客的消息过来:站着别动。我们这就过来。
事情还是比较明显的,灯火不明下了格杀令,对象包括陈泽这四只外加魔女,所谓的格杀令就是见一次杀一次,没见着创造机会见,以洗刷其建城时所受的耻辱。
魔女言简意赅地说明了重点,然后语重心长地拍拍陈泽的肩膀用很关怀的口气说:“以后单独行动很危险,快点找个依靠吧,我看他就挺好。”顺手推了剑客一把。
陈泽笑容腼腆,想了下才说:“小灯还挺厚道的,没下令说直接洗白。”
“切。”魔女撇嘴,“他也得有那本事。”
这事儿论坛早就吵得热火朝天了,纵观三大工会,其综合实力差距并不大,但倘若一旦两方联手,必能吞掉剩下一方,所以灯火不明这次格杀的对象特意强调了是个人,不涉及工会,也不包括小新,好事者就嚷:你连第一大工会的老大都格杀了,还不涉及工会,太假了。对此灯火不明一律不予回应。
灯火不明所不知道的是小新这个会长的内幕,当魔女建工会的时候,小新是想夫唱夫随的,向日葵的现任副会长“跑得不快”就跑来找小新商量,严密论证了若是两大高手全在一个工会容易引起一方独大,从而导致其他势力的不满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小新被跑得不快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答应给向日葵当个挂名会长,其他啥都不管,于是小新其实就是个名誉会长,这背后的奸情也只有少数几个知道,小新也完全没有名誉会长的自觉,还是追随魔女左右,到底还是引起了一些麻烦。
“格杀令”剑客只拿来当玩笑看,他觉着不过是游戏,放轻松,他显然已经忘记了当初他转职成功后鸡血得语无伦次的盛况了。
人嘛,现实也好,游戏也罢,总有年少轻狂的某冲动。灯火不明既然下了格杀令,那少不得陪着玩玩,这一来二去,两边都没捞到啥好处。后来直接改成了口水战觉得更过瘾。
正吵的热闹的时候,系统搞了个“生还者挑战赛”。有些类似于大逃杀,限时五小时,参赛者要在规定时间内找到稀有矿石:猫耳晶石,到截止时间,仍然没有找到矿石或者已经死亡的参赛者都视为弃权。最后没死也找到矿石的参赛者有丰厚奖励,存活人数最多的工会有特别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