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回答！————枫林

姓名：轩辕一
男，23岁
职业：画家
其他：他很有钱！
庞获拿着手上他那亲爱的姐姐给他的资料，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叫哪门子的资料啊？一句有钱就可以代表对一个人的认识吗？
放下旅行箱，庞获对了一下门牌，确定无误之后按了门铃："叮咚！"
门打开了，庞获连看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出来的人，就冰冷地开口："你是轩辕一？"
"是的。"
"是不是同性恋？"
"不是。"
"好！那我住下了，我是庞获！"
"请进！"
庞获忍不住了，脱下了太阳镜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对方："你为什么说话比我还省？"
"因为你的问题简单。"瘦瘦高高的轩辕一微微笑了笑，把庞获让进了屋里，"进来吧！你姐姐已经通知过我你今天会到。"
庞获走进了他姐姐庞勤的这套"楼中楼"结构的复式房子，从今天起他就要和这个轩辕一同住在一个屋檐底下了，这是他从日本回来之后、找到自己满意的房子之前，暂时要住的地方。四周看了看，虽然地方不是非常大，但是布置得很雅致，他勉强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错，老姐总算还有点品味，没有把这里也布置成她家那个德行。"
"这里是我装修的。"轩辕一从厨房端出了咖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本来这套房子是我想买的，但是你姐姐快我一步下了订金，我又不愿意错过这个好房型，所以和你姐姐商量了一下，最后我就租下来了。"
庞获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他那个姐姐没什么不好，就是嫁了个暴发户老公之后，总喜欢在上海到处买房子，典型的拜金主义和购物疯子！她一家人能住多少房子？买了那么多，到最后还是全都出租了出去，可她那老公还直夸庞勤聪明，说买房子能保值，是最流行的投资。妈妈米呀！他倒！天生的一对宝货，活该他们凑成一对！可怜他留学回来没地方住，又不愿意和罗里罗嗦的父母同住，就被姐姐发配到了这里来了。
"难怪了！你是画家嘛！"庞获还真是挺满意这房子的装修，特别赏心悦目，大量的原木色令室内充满了自然气息。
"多谢！"
轩辕一斯斯文文地笑着，不似一般人印象中的艺术家，要么整个人邋里邋遢，要么穿着希奇古怪，轩辕一长相俊美，身材高大，穿的也是普通的居家服。和他相比，染了一头黄发，一身亮面的橘黄色紧身衣裤，外加头顶那副粉红色的太阳镜，横看竖看，好像庞获才是打扮得比较变态的那个人。
"上下各有一个卧室，现在我住楼上，如果你喜欢楼上，我可以换给你。"轩辕一站起来，想要带领他参观一下房子再做决定。
"我无所谓，就住楼下好了。"庞获也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行李拖了过去，打开门朝卧室里面一放，又走到轩辕一的面前，"刚认识，我们聊聊吧，或者参观一下你的画室？"
"好！"轩辕一在前面带路，他们走上了旋转楼梯，"想聊天说明你很爱说话，和刚才在门口时不一样。"
"因为那样酷嘛！"现在像他这样的大男孩谁不讲究一个另类，谁不讲究追求个性啊？何况他还是刚从日本回来的呢！可是他眼前的这个轩辕一好像就是和那些时尚的东西沾不上边，明明是个艺术家，却没有半点庞获想象中的形象和脾气。
轩辕一又笑了笑，不再问了，到了他房间的门口，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庞获也不客气，自己扭动了门球，将房门打开。
轩辕一的房间，既是卧室也是画室，所以有些凌乱，但只是凌乱并不肮脏，散落在四周的都是完成或半完成的绘画作品和画具，画作以油画居多，也有少量的素描或水彩速写。大扇的落地窗被薄薄的粉紫色窗纱遮挡住了少许室外火辣辣的太阳光，整个房间都像是被晕染上了浅紫色的粉彩，柔柔的光线令人舒服，也忘记了此刻室外的炎热。
"画得真不错，应该可以卖出好价钱。"庞获用很市侩的眼光评估着。
"你说得没错，我靠这个养活自己。"轩辕一并没有因为庞获的话而动怒，他甚至没有动一下眉毛，因为他知道庞勤的这个弟弟在日本是学广告的，对于美术作品是真的有了解，而不是附庸风雅，所以他并不认为庞获的话是含带侮辱性的。
"真不错！"庞获点点头，但所指的不再是轩辕一的画，"我这样说你的作品都不生气，好！有气魄，我欣赏你。"
"因为是事实。"轩辕一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轩辕一，你真不是同性恋？"庞获突然很认真地凝视着他。
"不是，你问我两次了。"轩辕一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是担心我介意！没关系，如果你想带朋友回来也可以，我不歧视同性恋者。"
"混蛋！我才不是！"庞获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引起了对方的误会，一时气结，把日语都抛出来了，否定完才气呼呼地反守为攻道，"你看看你呀！把房间布置得那么没男人味，啧啧......不是我说你，紫色你也敢用啊？虽然......那个什么，也不难看，总而言之......我还以为你是玻璃呢！我庞获长得是万中无一的帅，我只是不想自己有被人侵犯的危险！"
"可我说了我不是。"即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的，轩辕一忍耐着皱了一下眉头。要不是庞勤事先说过她弟弟是这种性情，恐怕一向好脾气的他也受不了和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进行这种内容的谈话。
"我想证实一下，再问一次不可以吗？"
不等轩辕一说话，他房间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庞获被眼前只裹着一条浴巾的长发美女震住了，但是立刻又回过神来，不怀好意地对着轩辕一笑道："现在我相信你不是了。"
轩辕一还是那张始终如一的笑脸，对美女说："可以。"
美女又友好地对庞获点了点头，然后笑吟吟地将身上唯一的遮蔽物扯了下来，惊得站在旁边的庞获大叫了起来："喂！我还在这里啊！等我走了再......那个不好吗？你们这样我也太......"
轩辕一拉下了庞获遮眼睛的双手："她是我的模特。"
"模特？"庞获再看一眼现在一丝不挂的美女，除了脸蛋是精致完美的，连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他为很多模特拍过照，裸体的美女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轩辕一找来的这个还真是难得的优秀，从外在的美丽到内在的气质都是那么得出色，"你早说嘛！既然是模特，我也就大大方方地看咯！"
"你别管我们，在房间里随便地走动，我会找我要的姿态来做速写。"轩辕一拿起了画笔，随意地坐到了地板上。
美女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工作方式，所以无拘无束、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悠闲地在房间里走来晃去，不时翻看轩辕一书架上的书或是欣赏他其他的作品，总之她很习惯这样在陌生的环境中找寻出一点事情来让自己不无聊--即使是浑身赤裸着。
庞获虽然很欣赏地以专业眼光看了一会模特，但是毕竟也见多了美女并不觉得新鲜，而且他又不是什么色狼，所以很快的，他的视线就转移到了轩辕一的速写本上。轩辕一落笔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看模特一眼就能画出半个人型，虽然是速写，却很有神韵，果然是才华横溢，难怪他能以卖画致富了。再看房间里其他的作品，也是人物画占了绝大多数，而这其中，又以出浴的女子画像最多。
庞获笑了。笑得并不那么简单，差不多是有点邪气的笑容。
中国自古就有著名的《贵妃出浴图》，美女沐浴似乎最能显现女子的柔美，看来轩辕一也偏爱这样的表现形式。他的画中，女子沐浴或出浴的姿态各异，连表情也都生动多变，甚至还有非常令人意想不到的古怪动作，不知道轩辕一为了完成这些作品经过了多少次的写生和练习，他的刻苦让比他年长两岁的庞获都禁不住要佩服，因为以轩辕一的年龄，要有这样的造诣简直是太难了。所以庞获脸上的笑容，这会又变得出奇的纯粹了。
"你回去吧！"轩辕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告诉模特她的工作可以结束了，"下个礼拜你再来，这期间我希望你不要再去上什么形体表演课了。"
"你怎么知道的？"模特很意外，"我上形体课不是应该会对你有帮助吗？"
庞获也很奇怪，奇怪轩辕一只工作了半小时就停下，而那速写本上也只有了了几张，还奇怪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像前一刻那样儒雅祥和。
"如果普通人走路时都像芭蕾舞演员在舞台上那样是不会让人觉得好看的。"轩辕一皱着眉，"自然的东西才是美丽的东西，你刚才那种人工的优雅就像是东施效颦，做回自己的样子才叫‘天然去雕饰'。"
关于这个，庞获就比较没有立场插话了，除了因为事情与他无关，也因为搞广告的他和搞纯艺术的轩辕一在看模特时的出发点就不一样。广告追求的是商业的美，而艺术追求的是心灵和意境的美，这才是庞获不想开口参与的原因。
等模特走了之后，庞获才在晚饭桌上又对他的同屋提起了这个事："下次你那模特来的时候要是你再不满意，不如就介绍给我去拍广告吧！你要找的那种懂得天然美的模特本来就不好找，我以后帮你留意，还你一个人情就是了。"
"好。"答应了，好像这个话题也就结束了，轩辕一没有别的话要说，低头专心吃饭。
庞获吃着轩辕一煮的饭菜，古怪地眉头一皱："为什么这么好吃？"
"我十三岁时就会自己煮饭了。"
庞获挠了挠自己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换了居家服的他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天性懒散又大而化之，加上父母双全还有个姐姐，就算是在日本留学的时候，也有那里的亲戚照顾着，所以对家务事是个完全的门外汉。他是一点都想不通为什么轩辕一能一个人料理这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你一直一个人住？"
"从孤儿院出来之后是的，前面是住在学校，后来就自己住，现在和你住。"
"你......我拜托你说话换一种模式好吗？"庞获终于知道自己觉得不对劲的理由了，"怎么总是我一问，你一答，我们好像不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啊！你可不可以也主动提个问什么的啊？比如--庞获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啊？有没有女朋友啊？在日本有什么好玩的啊？这样说话才不会闷嘛！"
对嘛！从下午一走进这里开始，轩辕一对他说的都是陈述句，难怪他会感到不习惯，以往和朋友们在一起，无论是闲聊还是学习的时候都是你来我往，说话很投机很开心的，他是习惯了吵吵闹闹的人，不喜欢这样的问答形式对话。
"如果别人想说，你不问他也会说，如果别人不想说，你问了会让人尴尬，得到的也不见得是你想要的答案。我从不喜欢向人提问，但是我会尽可能地做好回答。"轩辕一说话的时候是将碗筷一起放下的，等全部说完了才又拿起来，这大概是他吃饭的习惯。
"你从什么时候有这怪毛病的？"
轩辕一抬头看了他一眼，把刚端起的碗又放下去："好像是从懂事的时候开始。"
庞获摇头，什么习惯？轩辕一小的时候一定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庞获就很满意自己的童年，根据自己的不完全记忆和父母姐姐帮忙做的回忆，他小的时候可是个"为什么宝宝"，整天都有提不完的问题。所以现在才会这样聪明！庞获挺不要脸地在心里为自己打上满分。
"总是不问问题？那不是很奇怪？你要是心里有很重要的话想问别人时又要怎么办？"庞获一边往嘴里塞可口的菜，一边咕哝着问。
"还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因为人总是比较喜欢提问，我只要回答就可以解决所有的事。"
"从来没有过？真难以想象，哪天你要是想结婚了，可怎么向人家求婚呢？"庞获想到这里自己先笑了起来，看到轩辕一又要放下碗筷，连忙说，"好了，你别回答了，看你每次都这样说话，我都替你累！你的怪毛病还真不少......咳......"
轩辕一是可以不用回答了，但是庞获自己却因为说太多被呛着了，咳嗽咳得脸都涨成了酱紫色。
"喝水。"轩辕一递了杯水给他，"吃饭时最好不要说话。"
"谢......谢谢！"得救了！庞获抚着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
"我吃好了，你慢用。等吃完了叫我，我来洗碗。"轩辕一先把自己的碗筷拿进了厨房。
"不用了！"庞获对着厨房叫，真是学不乖的傻宝宝，还是边吃边说话，"我来洗碗吧！"
轩辕一再从厨房走出来时，居家服的外面又套了个厨房工作用的围裙，墨绿的围裙和浅绿色的居家服在颜色上非常配，但是穿在他一八七个头的身上，总是让人觉得有点......
"哈哈......"好笑！庞获很没形象地笑弯了腰，"不就是洗碗吗？你至于要穿成那样吗？一个大男人穿围裙，我可从来没见过......"
"是为了防止弄脏衣服。"
"......没见过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庞获别扭地临时改变了句子的结尾，那是因为他看见轩辕一说话时的眼神是非常单纯和自然的。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天然的，才是最美的，看来轩辕一是将自己的话当成座右铭一样执行在自己身上。

庞获开始了在国内的生活，虽然只去了日本三年，但是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节奏，突然回到上海，虽然一样是国际大都市，但是感觉上总觉得没有了东京那样的紧凑。上海的生活对于他来说，新鲜和刺激都太少了，这让年轻的他有些不满意。
找了家广告公司上班，但是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当他是宝，几乎把他分内的事情都均匀地分摊了，留下他这个总策划就好像是在混日子一样。后来他才知道，那些手下哪里是宝贝他，他们都只是希望展现自己的勤劳和实力给上层看，好保住自己的位子不应庞获这个留日广告人的加盟而丢失。真现实啊！好在他没有在东京找工作，那个地方的人可能会比同胞更残忍吧？
无所谓，反正工作也只是工作罢了，等过一段时间他们都适应了他的存在就会没事的，暂时做了这样一个天真的设想之后，庞获拨了个电话："喂！轩辕啊？我今天想吃生鱼片，你出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好。"轩辕一在电话那边回答，还是只有回答没有问诸如地点时间之类的问题。
"在我们家隔壁那条街的‘元禄'，我下了班等你，七点见！"
"我有工作要完成，大概会晚半小时。"
"没关系，我先吃，边吃边等你。"根据庞获的了解，轩辕一是没有迟到或爽约这类不良习惯的，所以他说七点半到，就一定会到。
"晚上见。"
真的怎么样都不会提问吗？庞获拿着已经挂断的听筒发呆。住在那个屋子里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了，他的确是没有从轩辕一口中听到任何一句疑问句，就连他偷偷听轩辕讲电话都没听到他对别人说过什么类似提问的话。
这很难做到耶！如果是他庞获的话，一定做不到，完全没可能做到！如果有人逼他像轩辕那样说话和生活，那非难过死他不可！可轩辕就真的可以，如果他就是那样过了十几年的话，真可以进入《吉尼斯世界记录大全》了！改天帮他去报个名试试看！......不行，轩辕平时就不喜欢出风头招摇，如果自己鸡婆多事一定会惹他生气，他可不要看轩辕生气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