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苍兰————悠冥炫天[一]

"亚提伽斯，近来一切都好？"
询问的同时，男人再也忍耐不住地抱起身旁泛着红潮的少年，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惹得少年一阵清脆的笑声。
"军中一切事物照常进行，陛下让我们继续留意‘那样东西'的有关情报。"
冷静的声音完全不受影响，以陈述句的形式汇报着。
荒废政务大肆举行宴会，每夜纵情声色忙得手脚并用...居然还会"空闲"到有想到正经事的时间，这一点让亚提伽斯的嘴角不禁泛起冷笑。
"‘那样东西'吗？现在已经收集了三个了吧？还差一个..."
"是的，我们正在尽全力搜寻它的下落。"
男人低低地从喉间发出笑声，忽然亲吻了一下少年那柔嫩的脸颊："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嗯？"
少年故意装作天真的样子，将红艳的双唇贴近了他的耳畔："什么东西都可以吗？"
"当然，宝贝儿！说，想要什么？"
少年仔细想了一阵，"咯咯"地轻笑起来："提督大人，我想看看这个印章敲出来什么样子耶~~您敲出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少年说着，一手玩弄起男人挂在颈间，一枚做工精细同时象征着不凡意义的印章。
被少年卖力地挑拨着欲望，男人几乎想都没想，立刻派人取来纸张，将那图案印在了上面。
真是蠢货，居然荒诞到将提督密印就这么展示出来！一旁的亚提伽斯无声地嘲笑着。
少年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收好那张纸的同时立刻热情地将自己的热吻作为回复，随后退出了他的怀抱。
"大人，酒好像不够哦！我去拿一点，一会儿我们一起..."
留下明显热烈的暗示，少年一蹦一跳地穿过人群跑出了大厅外。
"哼，边境的日子还不错啊。"男人端起血红的酒杯，向一旁的副官举起，"虽然北方的法鲁亚和费伊此时正闹个不停，但是现在最有实力的是我们！只要趁隙攻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个功劳可就大了！"
"是的，如果在收集齐‘那样东西'，狄雷因帝国就可天下无敌了。"
亚提伽斯貌似恭敬地答着，刻意忽略男人那不善的目光。
"是你向陛下提出要搜集那东西的建议，如果成功了，也是大功一件啊！"
"不敢，如果提督大人能够比其他人先找到最后一件东西，相信陛下一定会很高兴，到时候..."
"哈哈哈哈！！"男人猖狂的笑声响起，亚提伽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呵呵，那么就按你说的，我们也要加快脚步了！比那群家伙更快地查找出那样东西，最高的地位就是我的了！到时候，也少不了你啊。"
"多谢大人提拔。"
若有所思地晃动着精致的酒杯，男人终于将之抵在唇边，慢慢地品味着酒气馥郁。
"集齐了之后，还要做什么？"
"还需要‘神'的力量。"
"神？呵！你在开什么玩笑！首先到哪里去找神？即使找到了神会来帮我们夺取世界么？还是说...你的意思是要找那些拥有金色眼睛的家伙们？"
"是的，但是不是谁都可以。"
男人蹙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的血统经过长时间，已经完全和人类融合，只是从力量和能力上而言比人类优秀一些而已。而我们需要的，是血统仍然纯粹的那些。"
男人对他的话哧之以鼻："那种东西存在么？"
亚提伽斯的目光忽然闪动着无法察觉的精光，嘴角不由地向上勾起，英挺的五官此刻呈现出让人为之失神的表情："当然，而且现在...就在费伊帝国...乌鲁尔特...传说中最接近神的一族..."
最后的声音，被嘈杂的音乐给掩盖了...

少年故意避开守卫和侍从，向着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跑去，脸上带着兴奋无比的神色。
再转过一个弯，他看到了那个包裹在黑色披风下的身影，立刻更快乐地冲了过去。
"喂，我拿到你要的东西了。"
黑影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枚光彩夺目的虹色宝石，交给他的同时接过那张印有图案的纸仔细地看着。
一旁的少年激动地接过那枚宝石，放在眼前上下打量着。
黑影看了一阵子，忽然将那张纸递交给了那兴高采烈的少年，少年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怎么？不对吗？"
"不...很对，但是现在还给你，你拿着比较好...否则有意外变故的话无法脱身。"
黑衣下传来低沉的声音，仔细听的话会发现那声音实在还很年轻。
少年一边咋舌，却还是听从他的话收下了那张纸："你还真是个怪人。用彩虹宝石来换那印章的图案，却又只是看一眼就不要了...算了，反正只是交易而已，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情，还有什么要我做的？"
"尽可能灌醉他。"
"这个简单，就这样是吧？那么我走要了。"
少年藏起那枚珍贵的宝石，转身就走。
"...多谢你的帮助..."
再度回身的时候，身后的黑影早已融入漆黑的夜幕，什么都没留下。
"真是怪人！"少年再次喃喃道。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那让贵妇人和贵族小姐们为之疯狂的男子正向外走着。
"副官大人，您要回去了么？"
亚提伽斯斜着眼看了一眼那妖冶美丽的少年，淡淡道："空气太浊。"
没有注意到那鄙视的目光，少年此刻正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越过他向着大厅里面跑去。
远离一切纷扰的地方，诸多拥有羽翼的生灵安静地休息着，忽然间因为某人的到来而骚动起来。
逐渐走近的身影褪下包裹着自己的黑色披风，露出一头如同黑夜般的发丝，而那双同样深如黑夜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点点流光。
少年向前慢慢地走着，同时全身忽然散发出如珍珠白的微弱光芒，黑色如同潮水般从发根褪去，直至发梢，比苍月的光芒稍微淡一些的颜色取代了黑暗，再度睁开的眼睛显示出太阳的光芒。
美如月之精灵的少年微笑着将食指放在唇上，骚动立刻平息。
"抱歉，打扰你们了。我需要有三位帮我一个忙，你们有谁可以劳驾吗？"
希奥特鲁说着，从手里亮出一根银针，熟练地插入锁中，几秒钟后，铁锁应声掉地。三只训练有素的传令鸽飞出笼外，在他的面前收起羽翼。
"我希望能够尽快，拜托你们了。"
交代完任务，三只鸽子同时振翅飞向黑暗包围的夜空中。希奥特鲁望着它们离去的方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明天，一场风波又将兴起...
轻轻的一声叹息被夜色吞没，希奥特鲁周身开始闪耀着耀眼的白光，身形逐渐消失在空气中，突然间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希奥特鲁已经来不及回头，就这样完全消失在原地。
亚提伽斯有些吃惊地看着那没有任何人类气息的场所，揉了揉眼睛，眼前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难道看花眼了？不...刚才明明有声音...
冰蓝色的眼中腾起危险警戒的光芒，亚提伽斯有预感，明天，当太阳再度升起时...
第 20 章
天空的东面才刚刚开始泛起鱼肚白。
拉塞尔有些无聊地靠在城墙边，双臂抱胸地低着头，任由金色的头发从头顶滑落，那样子就好像是已经站着睡着了似的。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很想睡，然而此刻他却不得不不时地抬一下头，看看西面的天空，然后再低下头继续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休憩。
长久的等待终于有了收获，望着空中那越来越接近、歪歪扭扭似乎喝醉酒的红色影子，拉塞尔迅速揉了揉眼睛，然后很没形象地伸伸懒腰打个哈欠，顿时整个人睡意全无，精神振奋。
红色的龙拍打着翅膀压近地面，扬起一片沙尘模糊了眼前的景象，最终稳稳地降落在空地上，下一秒，一个身影像是终于解脱似的飞快从龙背上滚了下来，用手抵着额头遥遥晃晃地辨认着东南西北。
"终于回来了！"一个元气十足的女声传来，同时另一个身影从上方跳了下来，落地有声。红色巨大的身影泛着自身颜色的光芒，缩小化为了人的形态，当即跪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呼！一大清早的空气就是好啊！"那充满活力的声音来自三人中唯一一个精神没有受到重创的女性，清晨的阳光映衬着她的容貌娇好，让人乍一看就难以忘怀。
女子心情愉悦地感受着空气的清爽，终于发现了身边的异样。
"姐夫，你脸色不大好，怎么？最近身体欠佳吗？"
然而她的好意只换来一记毫无杀伤力的白眼："还不都是你害的..."
一脸无辜地对上丝毫没有印刻下年轮痕迹的俊秀男子那如同太阳般的金色眼眸，"我害的...难道姐夫你晕龙？早说嘛！那样子我先回来就是了，您慢慢坐骑兽回来不就好了？"
"你...你那飞行方式...你绝对是故意的..."感觉到又一阵反胃，男子无法继续话题地捂着嘴将头扭到了一边。
偷笑了几声，闪着奸邪光芒的目光又落在了一边拥有火一样璀璨头发的少年身上，那还是一条相当年轻的龙，用人类的年龄来换算的话大约也就十一、二岁。
"蜜莉亚，你怎么也趴下了？"
化为人形的红龙可怜兮兮地抬起头，他的额头上有着被人类收服的证明："主人，我叫米利..."
还没等他说完，一记手刀重重地敲在他的小脑袋上。
"是是，我叫蜜莉亚..."看着那可怕的目光，红龙稍稍有些退缩，"主人，您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用尽全力地飞曲线路线啊...头好晕..."
"嗯？你有意见？"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有...您当我什么都没说..."其实他很想说，但是身为被降伏的一方以及那天生胆小的个性，他什么话都不敢接下去。
拉塞尔兴致昂然地看着眼前的好戏，终于"如愿"成为了那女子下一个瞪眼的目标。
"小鬼头，知不知道这么一声不吭地在旁边看白戏的人最讨厌？"
"这个...劳烦伊丝特丽阿姨的教导，现在知道了。"
"叫我姐姐！"被称为伊丝特丽的女子明显地不悦。
"喂，你也老大不小了吧？"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你到底叫不叫？"
拉塞尔苦笑，顺从地改了口："那...欢迎您从法鲁亚的边境回来，伊丝特丽·麦斐斯姐姐。"
"这还差不多。"
拉塞尔笑笑，走到那已经恢复正常脸色的男子身边，点了点头："您也是，威尔克·多鲁斯参谋阁下。"不着痕迹地向前移了一小步："跟随在麻烦的根源身边，辛苦您了。"
威尔克苦笑地看着眼前笑得一脸纯良的拉塞尔，"四皇子，好久不见。犬子让您费心了。"
"不会啊，一直伤脑筋的人不是我，倒是卡维特大哥啊。看他整天胃痛抽搐的样子，看来学院的工作压力是很大了。"
忽然有些悲叹自己一家人身边怎么都是些难以伺候的人，威尔克只觉得初升的太阳实在是耀眼得让人晕眩。
"哇！姐夫！你没事吧？"伊丝特丽低声惊叫着跳了过来，扶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蜜莉亚！快点先扶姐夫去休息啦！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红发的少年呆呆地望着远处城墙辽望塔的方向，直到被一记熟悉的手刀敲中了脑袋才回过神来。
"你在看什么啊？一副痴呆的样子。"
"...苍月..."少年喃喃自语着，"我...刚才见到了苍月..."
伊丝特丽有些吃不消地用手抵住额头，"拜托啊，我最近好像没给你喂过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啊！"
少年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执行着主人交与的任务。
"真是，帝都忙得四脚朝天了吗？催命似地把人从西部边境连夜叫回来，好不容易到了以后居然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真是...还有没有天理啊..."
"我不算人吗？"拉塞尔夸张地露出受伤的神情，只换来熟识他的女子那轻蔑地一笑，"几年没见，我还以为你在哪里翘了咧！再说...一向在幕后行事的你不当人也罢。"
"喂喂，大姐！连人权都不给我，你这么说我很伤心诶。"依旧调笑着，可是那眼中逐渐出现的警示的寒光已经透露他此刻有一半开始认真起来了。
伊丝特丽毫不退让，作为统领全军浴血奋战的将领霸气压迫着清晨地荒芜之地："哼！你伤心啊？那么我建议你应该重新回北蛮之地好·好温习一下你的童年。"
嘴角挑起残忍地微笑，拉塞尔不怒反笑："伊丝特丽姐姐，有时侯我会这么想，你我之间是不是消失一个会比较好呢？"
"小鬼，这可一点都不可能哦！"伊丝特丽也笑了起来，那美丽的笑容带着血腥的气息，"你我的存在都是必要的。而且...陛下绝对不会让我们互相残杀的，虽然我也看你很不顺眼，但是有时现实是很残酷的，这一点你应该不会不明白吧？‘影之尊'阁下。"
被叫出了真正的身份，拉塞尔阖上眼，随即投降似地耸了耸肩膀："既然如此，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以再争论的了。靠过来一点说正经事，我们边走边谈。"
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和清晰可闻的血气都是假的，两人又迅速友好得几乎不分彼此。
"正如你所收到的情报，南方的狄雷因在边境骤然增加了兵力。"
"想趁火打劫么？白痴也知道他们现在增兵是为了在帝国和法鲁亚之间混乱的时候来掺上一脚吧？不过他们很自信哦，难道认为和法鲁亚那种杂砕打需要派上主力兵力么？"
对于伊丝特丽的鄙视，拉塞尔没有发表任何高见，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知道是杂砕，你还主动请缨做什么啊...难道是去消遣...
"他们现在还没有任何其他的动态，但是为了防止他们的突然袭击，边防也已经开始增加了人员，也就是说..."
"现在是两匹狼互相对着，看谁先动爪子，对不对？"
"是啊，真是恰当的比喻。"两人飞步移动着身形，那样子根本就是在跑而不是在走。"但是有件事情很奇怪..."
"话别说一半，婆婆妈妈烦死了！是男人就干脆点！"
"我正要接下去啊！让人换口气好不好？你急什么急！"不满地扫了一眼身旁速度相当的女子，"我派影去调查过了，狄雷因那边也是一片混乱。"
"啊？"
"似乎他们也对此次周围的驻军突然集结于边境的事情大惑不解。但你知道，调动军队是要有提督的正式文件才可以，所以也有提督醉酒闹出这件事一说。调查看来，似乎是他们真的不清楚这件事情。"
"不会吧...这么说来..."伊丝特丽突然没了力气，如果并非敌我双方有意导致此次危机，那么现在的状况不就是进退两难吗！
"没错，箭在弦上，谁都退不得。"拉塞尔总结性地来了一句。
"受不了，他们不能主动承认错误然后退兵啊？"
尽管伊丝特丽这么简单地希望着，但是颇有经验的两人都知道，政治军事上的事，向来只有一个"玄"字。
"现在怎么样了？"
"右相主战，左相主和。"
女子英气的眉稍稍皱起："那两个老头子怎么老喜欢对着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