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可怕的枭凰
果然是这样啊............
人类,真是容易被煽动的生物,只要一点点的含沙射影,一点点的煽风点火,就能将一切美好的事物全部化为阴谋的序曲。
抚摸着无精打采的彩纹,我安静地坐在黑角身边,享受着夜的安抚,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收拢、愈合,但疼痛仍在,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想动。
因为感觉到亿星提出的要求太突然,所以我要他带我去看看那个他觉得有趣的人类,结果却偷听到一个针对龙族的阴谋。
海拉国与墨兰国最近的动荡全是因为一个人,也就是亿星觉得有趣的那个人类,不,他不是人类,虽然只是极远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他,但像他那样的人,只要听过一次,就没有人会忘记。
他是在舞台上用那可怕的目光扫视过我的那个人,我对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是一种对天敌才会产生的极微妙的感觉。他不是什么人类,他是羽凰族的族长,吃掉自己的父亲,获得羽凰族的皇族传承的可怕男子,也是与我父亲齐名的管理者之一。
在我仍在蛋里的时候,父亲曾和我提过,他曾见过他一次,那时他还只是羽凰族的七王子之一,羽凰皇族特有的火红长发,如同最顶级的雷系圣兽才有的深紫魔晶般的紫色眼珠,流露着淡漠疏离的眼神,满不在乎的冷笑,前一秒钟还在亲昵地吻着身边的娈童,后一秒钟却莫名其妙地推开他,然后将之打赏给身边那群尚不具备人形的宠物,冷眼看着那个不满十六岁的孩子被凌辱至死,空留一地凌乱的羽毛与血迹。
父亲说,他是个没有心的男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我从蛋里被孵出并完成巡游之前,他会杀死他的父亲,成为羽凰族的新皇,果然,在我和沃尔特娜巡游那些无人星系时,路过的雷龙将瑞伊带来了父亲早已预知的结果,唯一的不同,是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六个兄弟全部杀死,而是将他们都当做礼物送给了支持他的将领与亲随。
枭凰,有着足以令任何人都为之心动的绝美容颜,却没有能与羽凰族的凰炎媲美的热情。
他只身一人潜入我真龙族的属地,当然不会是来做什么好事的。他联合了长羽、博多和罗拉的国君,要将能够为贝尔得约尔晶体提供动力的龙族全部歼灭,以此来提升各国的战争实力,做好应对他所谓的"天灾"的准备。
墨兰的皇子们并不赞成这样的做法,所以在一年之中相继死去,被蒙克所杀的最后一位王子,应该会有点郁闷吧?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参与这件事,结果从某方面而言,却死在了他间接保护的龙族手里。
而海拉的二皇子,则是答应了在这件事上的同盟关系,才得到了凤栖川舞团在最后关头对他的支持,将他的哥哥赶出了这场皇位之争。
非龙国和亚蒙国则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但由于两国国境内分别有龙谷和龙崖,所以枭凰最终把说服的重点放在了亚蒙国和非龙国。
这一次的七国聚会,也是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情。要么五国灭两国,要么七国同盟,仗着拥有最大的国土面积和最精良的部队,亚蒙王也不担心在自己登基时,这些有着花花心思的家伙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飘零叶舞团之所以被袭击,只是因为从前的佣兵团长是龙族而已,沙贝卡在最后时刻的举动,彻底让约尔文慌了神,所以混乱中,飘零叶最终还是落在了沙贝卡手里,那场比舞,也是决定沙贝卡生死的赌局:如果他输了,不仅从此之后再没有飘零叶,他也会因为破坏同盟关系而被处死,包括他背后的势力也要一同获罪;如果他赢了,不但约尔文对前事不得追究,今后凤栖川还必须听从飘零叶的安排。
沙贝卡的背后势力竟然是"天使"家族。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而更可怕的是,枭凰获得这些国君支持的条件,是他将以"族长之主"的身份解散"天使"家族,并将其所有秘密公开,以应对"天灾"。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那个"九龙彩绘五瓣兰"的形状的,但,能经过天使家族的层层考验,我想他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明明是以敌对身份存在的种族,他竟能忍受自己的手背上存在那样的图案?
而"天使"家族,竟然也毫无异意地站在了枭凰背后............
真好笑,我竟然在帮助我的敌人对付自己的龙族成员............
我的窥视虽然说不上极有技巧,但至少,也不是任何人都能立刻察觉的,除了枭凰,在他进来的时候竟然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存在,那射向我的森冷眼神,几乎将我的血液全部冻结,一个随意的拂袖动作就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在彩纹的掩护下,我带着一身鲜血淋漓的伤口,相当狼狈地逃离原地,也许是太过自信,他竟然没有叫人来追我!
所以现在我还能坐在这里苟涎残喘,吞下三五颗生肌止血的药丸,我扶着黑角,缓缓起身,我必须回到沙贝卡身边去,等那个枭凰发现本该在原地的尸体竟然不见了的时候,已经取得在七国便宜行事之权的他一定会大肆搜捕我的。
尽管我并不在乎这颗星球上低等龙族的死活,但枭凰潜入烟色星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思来想去,他的目标应该和我一样,是贝尔得约尔晶心。
我倒不担心它落在枭凰手里会对我们真龙族造成多大的伤害,毕竟那东西对真龙族的伤害有限,但它对普通龙族的灵魂伤害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落在幼年时以幼龙为食的羽凰族手里............我打个寒颤,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不知该为发现这天大的阴谋而庆幸,还是该为自己目前的处境感到担忧。
烟色星外的封印不会厚此薄彼,为了应对过强力量对星球的伤害,它会自动封印那些要进入星球的强大力量,所以,枭凰的力量也应该有所减弱,否则刚才我就真的只能留下特纳瑞拉的身体独自逃跑了。只不过因为少了我现在这样以巡游身份出来的针对性,他所保留的力量绝对比我强过不止一分两分。
强敌环伺,我连最后的盟友都被枭凰骗走了,难道直接去找龙族?
在所有伤口全部收拢的时候,黑角已经将我带回别院附近,但黑夜里不断摇曳的火把和照明术,让我清楚地意识到,回到别院已经是不太实际的想法了。
怎么办?疲惫地倚在别院后的一小片树林里,我望着自己身上染满血迹的衣袍,一筹莫展。
真的,就这样,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36 脱困与不安
"哎呀!"我一声惊呼,因为磕到突出冰面的石子,右脚下的冰刀断了一截,膝盖和手肘重重地撞上冰面,立刻淤青了一块,而因为我的分神,身下薄薄的冰面立刻消失,我软倒在冰冷的水里,单薄的白色单衣被浸湿后完全贴合着我的身躯,让我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边有人!"我的惊呼声立刻引来了骚动。
"谁在那里?"几束明亮的火把晃动着向这里接近。
"不要过来!"我心慌地大喝,徒劳地想找一块大一点的阴影遮住自己曲线毕露的身躯,但这一小池泉水附近却没有任何可供选择的灌木,我只好狼狈地趴在岸边,侧过头,将自己的面容藏在阴影处。
"快出来!否则放箭了!"一个粗暴的吼声传来,然后是整齐划一的动作声。
"滚开!"我的膝盖疼得厉害,此刻的语气当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你是谁?"另一个完成不同风格的声音传来,温和却不容抗拒,略带磁性的中音有着安抚人心的效果。好厉害!我心中暗惊,直觉地清楚知道,这是枭凰的声音,也只有他才能将震魂音用得这么随意。
"你们是谁?"我沉着地反问,身下冰冷的泉水令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却不至于让我失了气势。
"今天夜里有刺客夜闯亚蒙王的宫殿,我们只是负责在附近搜索一下,你是谁?为什么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游荡?"枭凰不徐不急地说明,再次要求我说明身份。
"我............"我犹豫一下,不知该如何应对目前的状况,换了是任何一个人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他来这里搜索?我的那点小计谋恐怕很难瞒过他的眼睛,怎么办?
"你再不说明身份,我们就要过来了!"他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我............我是飘零叶的舞者,刚才练舞的时候受了点伤,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拿一件衣服扔过来?"我半真半假地回答,声音里的颤抖却绝不是假装的,天啊!我再也不敢小看彩纹了,吃掉一个水系魔晶,竟然就能造出温度这么低的冰,虽然比不上我的"冰封千里",应付一下目前的情形还是可以的。
"你............"一阵衣物摩裟的声音过后,我正等着那件会被扔过来的衣服,却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得忍不住向后挪去,太快的动作牵动被冰面磕伤的手肘,我立刻低声惨呼着软倒在地面上,嘴里却还在念着:"别,别看我!"
为什么会是他?那一头标志性的火红长发,在火把的映衬下,就像正在燃烧的火焰一样,流动着异样的光彩,但,只有我清楚,那只是表面,这个人的心,比这世上最坚硬的冰都寒冷。
"是你?"他的目光一沉,我吓得心跳几乎停止,他认出我了?不会吧?我已经将身上的血迹全都清洗掉了,带血的衣物也扔进了空间戒,翻了半天才找到现在这身拿来当睡衣的单薄衣物。难道他刚才已经锁定了我的灵魂波动?哪有那么快?
"你............是谁?"我的问句还在嘴边含着,他已经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披风罩在我的身上,然后............伸手将我抱着起来,转身离开这片小树林,看到外面那一排排剑拔弩张的士兵,我吓了一跳。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我直觉地拉开与他的距离,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太危险了,说不定他能闻到我头发里还残留着的血腥味。
"我叫枭凰,你可以叫我凰。你是今天最后上场的舞者吧?你的舞很美。"坚定而温和地化解掉我的挣扎,他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轻松将我继续搂抱在怀里,突如其来的赞美让我的思绪断了一拍。
"啊?喔,谢谢。"虽然现场的反应早已说明了我的努力,但当面得到这样一个人的夸奖,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待在外面?"他的语气并没有丝毫暧昧,但总是让我觉得哪里不对,但目前只有老实回答的份。
努力抑制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和刚刚在冰水里浸泡所产生的颤抖,我小声回答,"团长晚宴喝多了,他睡下后,我睡不着,所以想出来走走。我以为这附近没什么人的,而且天也不冷,所以............没想到那里会有那么清澈的泉水,我只想跳一会舞,但是我的魔力不够了,造出的冰面不够光滑,结果............阿欠!"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头昏昏得好难受,一个压抑不住的喷嚏终于脱口而出,虽然因为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只是把口水喷到了他胸前的衣襟上,但我还是忍不住抖得更厉害了,"对............对不起。"
"很冷吗?一会儿就好了。"他抱着我的双手传来一股暖暖的热度,渐渐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就在这时,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昏昏沉沉地瞪大眼睛,是沙贝卡,正站在别院门外,看来是刚才的搜捕将他惊醒了。
"沙贝卡。"我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向他伸出手,却感觉抱着我的双手一紧,心里一沉,我抬头看向仍抱着我的枭凰。
"尊主阁下,我的舞者可是犯了什么错?" 沙贝卡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紧紧地皱着眉,迟疑地望着枭凰,态度恭敬地躬身行了个礼。
"不,没有,他很好。"枭凰淡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在我挣扎着想离开他怀抱的时候,却感觉他抱在我手臂上的大掌又一次收紧了力道,我低低地惊呼一声,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尊主阁下,如果他冒犯了您,我代他向您道歉,他才来不久,有些事还不太清楚。若是他并没有什么过错,请将他还给我,他是我的人。"沙贝卡再次开口,目光始终没有对上我的,一抹不安在我心中扩散,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枭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将我交到了沙贝卡手里,我才要松口气,却冷不防他俯下身来,在我柔嫩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当着沙贝卡的面,暧昧地说了一句:"下次想跳舞的时候,来找我吧,我来替你做冰面。"说完,他直起身,冷冷地望着沙贝卡,略高于沙贝卡的身高令他的目光有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沙贝卡长老,没有足够的实力,最好不要独占珍宝,否则............"留下几乎完全是威胁性的话语,他拂袖而去。
他在说什么?我紧紧抓住沙贝卡的衣襟,他的僵硬我当然感觉得到,但为什么?困惑着,我陷入深沉的黑暗,没有听见沙贝卡最后的一声轻轻叹息。
37 退让的恋情
虽然暂时成功地摆脱了"奸细"或"间谍"的被怀疑可能,但我付出的代价,却是在大热天里被裹得像个熊宝宝一样,而且哪里都不能去。
头痛、喉咙痛、全身都酸痛,沙贝卡虽然每天都来看我,但眼里却再也没有了那一抹温暖的笑意,那种不时流露出的痛苦和下定某种决心似的绝决,却让我清楚的意识到,他可能是受到枭凰的某些警告,打算放弃与我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