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谨白平静道:“再不走报警了。”
见他们还站在原地,叶谨白道:“怎么,想进去呆几天?”
到底只是一群小孩子,看叶谨白不像是开玩笑也就信了,一哄而散。
张念红着眼睛和叶谨白道谢。
叶谨白到了张佩安家,七八年一晃而过,当年那个严肃的数学老师已经是个小老头了。张佩安显然还记得他,见到他虽然还是绷着脸,眼睛里却是高兴。
张佩安的媳妇回来,见到家里有客人,非要出门买菜,叶谨白拦都拦不住。
没多久,门再次打开,叶谨白下意识看过去,目光在门口那个男人的身上停住了。
裴夙穿着一身再体面妥帖不过的衣裳,却帮张佩安的媳妇拎着菜,就站在门口,和叶谨白目光相接。
他看着叶谨白,歪头微微笑了。
叶谨白突然无言,连张佩安的声音都没听见。
过了半晌他听见自己讷讷道:“怎么就……找过来了?”
第24章 随着你的辈分
只要有心总能找到的,何况他还戴着钟灵之印,能感应到叶谨白的位置。
裴夙笑笑,在桌子下轻轻握住了叶谨白的手。
当着初中班主任的面,叶谨白简直有种早恋被抓包的窘迫感,在桌子下面小心挣脱。
叶谨白动作不敢过大,生怕被张佩安察觉到异常,偏偏裴夙仗着这一点,在他被握着的那只手上若有若无的摩挲,暧昧又勾人。
告别了张佩安,叶谨白一出门就瞪了眼裴夙。
裴夙忍不住亲了他一下。
叶谨白道:“我要去看看原来的邻居,你要陪我去吗?”
裴夙点头。
楼澈和裴夙不同,他并没有住在俞中最繁华的地方,而是一个生活节奏缓慢的小镇,也就是叶谨白十六岁之前住的地方。
他父亲死后那段时间,爷爷奶奶在他上学的时候拿走了所有的赔偿金还把房子卖了。中考结束前那段时间全靠邻居接济才能过得下去,那一家也不知道在不在了。
叶谨白循着记忆找到那家,敲响了门。
他内心其实颇为忐忑,唯恐自己来得太晚连一句谢谢都来不及说。
所幸开门的人还是那个阿姨。
“刘姨。”叶谨白骤然松了口气,眉眼间笑意舒缓。
刘红萍原本只把拉开一条狭小的缝隙,看到叶谨白之后迟疑道:“您是?”她觉得叶谨白的轮廓很眼熟,但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我是叶谨白,以前就住您隔壁,七年前搬走的,您不记得了?”
叶谨白笑着提醒。
刘红萍仔细端详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是你啊,快请进。”她拉开门,阳光照进她身后的屋子,像是一张嗷嗷待哺的血口。
“来就来了,还带东西过来。”她脸上带着笑,洋溢着和当年一样的热情和温暖,一边念叨着一边请叶谨白和裴夙进来。
叶谨白进了屋子,一股阴冷渐渐从脚踝爬上来。
他记得以前来这里吃饭的时候,这个屋子总是弥漫着让他羡慕的温暖。
趁刘红萍倒茶的空档,叶谨白仔细感受了屋里的气息。
“先生,”叶谨白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裴夙轻声回答:“这屋子里有东西。”
果然!叶谨白脸上的表情不变,眼神却倏然冷了——他记忆力为数不多的温暖有大半来自这里,绝不容许任何非人的生物来破坏这份宁静!
“啊!”厨房里传来刘红萍的尖叫声和玻璃破碎的尖利声音。
叶谨白的脸色蓦然变了,也顾不上礼数直接进了厨房。
厨房地面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刘红萍站在水池边,双手流着血,脸色苍白,身子在微微发抖。
“别,放着别管,待会儿阿姨来扫。”刘红萍连忙制止弯腰要拾取碎片的叶谨白。
叶谨白避开她的手,笑着道:“没事,我来就好,您快去包扎伤口。”
裴夙指尖一牵,刘红萍的伤口慢慢止住血。
刘红萍匆匆洗了伤口,惊讶地发现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甚至连痛感都减少了,她心事重重地铁路创口贴。等她回到厨房,发现地上的碎玻璃都已经收拾好了。
刘红萍很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谨白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居然连杯热茶都喝不上。
叶谨白却道:“我以前在您这儿吃饭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过,你就当我是您半个儿子。”
刘红萍拿出了茶叶,放在叶谨白面前。
裴夙就自动洗了杯子,道:“也没有坐着让长辈招呼的道理,您去休息吧。”
叶谨白的手一顿——裴先生作为大妖,年岁不知几何,称呼刘姨为长辈……何况他还没听过裴先生对谁用过敬称呢,听着怎么那么奇怪。
裴夙长得好,脾气也好。刘红萍喜欢的不行,被他三两句哄得开怀大笑,出了厨房到客厅休息了。
叶谨白没忍住道:“先生,您今年多大?”
裴夙一挑眉:“我年纪自然是比她大的,这不是随着你叫么。”
随你叫……叶谨白有些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端着热茶走了。
裴夙镇定地收拾了厨房,接过叶谨白手里的茶——滚烫的开水要是泼在手上能烫掉一层皮。
“阿姨,我看你脸色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叶谨白寒暄过后就不动声色地切入了主题。
他得知道这个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红萍脸上渐渐露出几分愁色来,慢慢说了叶谨白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叶谨白离开不久,那间被叶家老人卖掉的房子就出了问题,没有一个住户在那里居住的时间能超过一个月。
过了大概半年,刘红萍家也出了问题,先是她女儿总是在家里无缘无故磕碰绊倒,然后她丈夫李方车祸,她的身体也渐渐虚弱起来。
没一年,屋子里一到夜晚就会响起各种声音,仿佛有人在深夜的时候开宴会,早上起来冰箱里能吃的东西都被糟蹋了。地上都是垃圾和脚印,各种脚印都有,大部分不是人的。
家里人的身体渐渐都不好了,工作上也开始不顺利。
他们再迟钝也发现不对了,只不过实在没那个财力搬走。丈夫缠绵病榻,刘红萍自己身体也不能适应高强度的工作,女儿的事业出了问题,家里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
拿来招待叶谨白和裴夙的茶还是为了过年才买的。
这已经是家里最好的茶叶了。
裴夙转着茶杯,滚烫的茶水并不能让他感到不适。他手里的扳指在阳光下越发温润但又弥散着让人心惊胆寒的气息,他看了看这个家里,房顶,鞋柜里、电视后、柜子底……都藏着一个个指节长的娃娃。
他放下茶杯,道:“刘阿姨,您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刘红萍疑惑地转过身,什么都没看见。
裴夙起身,从她身后的柜子底捡起了一个拇指大的小娃娃。
娃娃做得非常精细,就是缩小了比例的婴儿,眼睛格外大,乌溜溜的眼珠子嵌在眼眶里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鲜红的嘴唇微微裂开,里面惨白色的牙齿露出来。
在刘红萍惊骇的目光下,那娃娃身体完全不动,咯吱咯吱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第25章 幽山花妖
娃娃裂开的嘴里除了牙齿也是鲜红一片,咯咯咯的笑声落在屋内。
刘红萍还来不及尖叫出声,裴夙手指收紧,那娃娃就碎成白色的灰尘,落在地上。
还不等刘红萍松口气,屋里突然响起了婴儿的哭闹声,尖利的哭喊震得叶谨白耳朵疼。刘红萍捂住嘴,眼睁睁看着平时很难打扫到的角落里爬出了无数娃娃。
这些娃娃五官栩栩如生,每个都面容精致。
它们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着,咧开嘴嚎啕大哭,鲜红的舌头衬着惨白的牙齿。
即便是清脆孩童声音,轰然响在一起时,也变成了噪音,尤其是哭声里带着几分声嘶力竭,听得人全身发冷。
刘红萍捂住嘴艰难忍住尖叫声,勉强平静下来后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叶谨白也没见过,他蹲下来,捏了一只在手上,娃娃立刻睁开眼睛,张嘴扭头。叶谨白及时将它丢出去,不然可能要被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