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很惨……
岁闻心生同情。
11、内情
第一节课下课时候,姜恒的位置不出意料的被人群包围了。
众人调笑姜恒:
“姜恒,你是真打算跳楼还是和别人跑上去试胆?”
“跳楼刺不刺激啊?”
“你们是怎么把张娘娘给拐上去的,是不是合力把他抛出栏杆的?”
英语老师姓张,因为平素打扮比较精致,大家在暗地里叫他张娘娘。
这声一出,教室里就有人鄙视:
“抛张娘娘还要合力?”
话音才落,人群哄笑,哄笑的人群之中,班长从教室外走了进来,来到黑板之前,刷刷写下几行字,对众人说:
“下节英语课老师临时有事,改成英语随堂测验,现在分发测试卷。等成绩出来,进步最大的前五位和退步最大的前五位都将被张贴公布在班级成绩区处。”
哄笑未完,人群再度齐声哀号。
他们哀号着三两坐回座位,也不下课了,直接开始做卷子。
沙沙的写字声中,人人专注试卷,再没有谁提起姜恒跳楼事件,直至今天的放学,岁闻找上姜恒。
八卦传得快但也消失得快,到了这个时间点,基本没有人在意姜恒到底怎么会挂在实验楼的栏杆之外了。
但是姜恒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看见谁来就先竖起浑身的羽毛进入防备状态。
姜恒声先夺人:“你要问什么?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岁闻之所以一直到现在才找到姜恒的,倒不是其他,试卷刚刚做完……
姜恒的对抗态度在他意料之中。
他淡定地“嗯”了一声,没说其他,就说:“你知道吗?我的养祖父是个庙祝,我从小就在庙里头长大。”
姜恒:“……?”
他有点迷惘:“那又怎么样?”
岁闻淡定的神色之中,适时加入了一点欲言又止。他斟酌着说:“你身上,嗯……”
姜恒:“你想说什么?”
岁闻:“算了,我说了你大概也不会信。”
姜恒:“……”被人这样话说一半藏一半,他就跟被猫挠了胸口一样,别提多难受了,“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岁闻一挑眉:“你这样说也有道理。”
于是他直说:“你身上有点奇怪的东西,那像一条条头发粗细的黑丝,但是比头发短很多,它们长在你身上,你觉得你昨天上天台的举动和它们有没有关系?”
对方说出“黑丝长在你身上”的那一刻,姜恒的心态就炸裂了。
他重重哆嗦一下,只觉得昨天的恐怖统统扑面而来。
他猛地抓住岁闻的双手,嘴巴磕绊两下,叫了一声:“——好同学!”
……这是个什么名称。
这回换岁闻哆嗦了下。
不等他开口拒绝,姜恒又深吸一口气,重重说:“岁闻,你既然能够看见我的问题,那应该也会驱邪除妖祈福保平安?”
岁闻不说满:“这个嘛——”
姜恒如同捞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抓岁闻不放手:“价钱方面好说,八百块够吗?”不等岁闻回答,他又诚挚说,“如果不够的话,最多我能拿三千块,这是我过年还剩下的所有压岁钱了!”
岁闻:“……”
原本只是想装个神棍了解了解事情的,没有想到还找到了个额外创收的路子,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爷爷每天去寺庙溜达一圈,一年中的所有国外旅游,都不用花自己的钱了……
岁闻挣脱了姜恒的双手,将手背在身后,他沉稳道:“我们找个奶茶店详细谈谈吧。”
额外的创收怎么样都无所谓。
反正——
岁闻背在身后的手竖起两根指头。
yeah!
目的达到了。
***
距离学校不远的奶茶店生意火爆,下课时间常被学生们霸占。
不过岁闻和姜恒来得早,还是抢到了个角落的位置。
两人开始谈正事。
岁闻:“昨天傍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楼顶上?”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回忆当时,姜恒还是忍不住紧了紧衣服,以此抵御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寒凉感觉:“我……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昨天我心情不太好,放学后在教室里磨蹭了一段时间,就在这个时候,很凉的风吹进了教室……”
隐秘的事情自当事人口中慢慢说来,昨天的事情渐渐在岁闻眼中浮现原貌。
岁闻耐心地听着姜恒所说的每一个字,整理着来自对方说的每一点信息,直至一切叙述的结束。
故事并不长,从姜恒开口到结束,时间只过去了五分钟。
对方停止之后,岁闻又垂眸几秒,接着开口:“你说,你是第一个上天台的,被你打电话叫来的张老师是第二个上天台的?”
姜恒:“没错。”
岁闻:“张老师是来救你的——”
姜恒:“对,没错。”他继续说,“张老师上了天台,一开始他很正常,还冲到栏杆前来救我。但等他真正到了栏杆前的时候,他的神情就突然变了。变得很古怪,很恐怖……像是想跳楼那样的表情!还,还有,我看见了长满了——”
姜恒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奶茶店中的其余客人向这里侧目。
但说话的人全无感觉,从刚才就尽量平静的姜恒在这一刻终于绷不住了,他拳头握紧,手背青筋直跳,瞳孔紧缩,恐惧像是一泓水,在他眼里来回晃荡,马上就要如同洪水,决堤而出!
这时候,一道平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岁闻不紧不慢说:
“不要紧张,昨天的事情我都看见了,黑色的丝线纠缠着你们,不止张老师,还有剩下几个人,是不是无论多少人跑上来就你们,他最后都被黑线给污染了?”
姜恒如同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急促地喘息着,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没有错,就是这样的!除了黑线之外,好像还有很多黑雾笼罩着我们!它把所有来救我的人都骗到栏杆外,让他们跳楼,还好最后大家都清醒了!岁闻,你说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到底要怎么才能摆脱它——”
岁闻又陷入了沉思。
姜恒的叙述之中,发生在昨天的事情,像是一幅被分成一百块的拼图,拼完了九十九块,只剩下最中间的一块还不见踪影。
这块核心拼图既,物忌究竟因什么特殊条件而出现!
但这块不见踪影的拼图,未必是被叙述者特意隐瞒。
那也许——
只是叙述者下意识回避的伤口。
岁闻双手交握,他决定回避这块拼图,他对姜恒说:“我差不多明白了,你放心,我会解决这次事情的……”
姜恒敏锐地察觉到岁闻的想法,但他并不愿意就这样将岁闻放走:“岁闻。”
岁闻:“什么?”
姜恒:“你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那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么?那个东西为什么别人不纠缠,专门纠缠我?!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岁闻:“你冷静一点……”
姜恒完全崩溃了:“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被缠住的又不是你,是我被缠住,我被缠住,它将我带上天台——”
“……那你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被缠住上天台吗?”
岁闻忽然开口,他神情温和,声音平静,看着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推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轻轻一扫姜恒因激动而扯起的衣袖,那上边有交错的刀伤,并不深,像是主人自己割出来的。
他的声音甚至还含着一点笑意:
“你在教室里,是不是就想要前往天台?”
空气突然如同胶水般浓稠黏腻。
两人对视。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被人揭开,好像赤身裸体站在阳光之下。
姜恒嘴唇抖了抖。
他停顿一下,又开口,像极了明知失败,却还想负隅顽抗的人:“可是……就算这样,这件事也发生在我身上,我有资格知道真相!”
岁闻说:“真相很简单啊。”
姜恒:“那真相是什么?那个东西——”
岁闻:“那个东西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是真的会心想事成的……比如昨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