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没有去揭开对方罩面,就是担心对方有什么大来历。仔细被杀人灭口。
更可笑的是,离魂草根本奈何不得他,却还故意假装受制于他,这狡猾的臭小子,哼!
这人认识原主江轻舟?报恩还是寻仇?或者江轻舟身上藏了什么玄功秘籍,世外宝藏?可惜他初来乍到,可以利用的信息与资源都太少了!
江笠琢磨许久,觉得对方最有可能是想从他身上得到某种东西,才想着恐吓他,让他自乱阵脚,而他若有“宝物”,走时必会将“宝物”匆匆翻出带走,对方便能趁机夺取。所以他故意在临出门时装出一副隐藏了重大秘密的模样,引对方上钩。果不其然,对方偷偷尾随他进山了!
虽然对方如今遭受重创,恐怕一时半会也顾不上他这边,但堂堂玄师也不是他一个文弱凡人能够抗衡的。
为今之计,便是赶在对方醒悟之前,赶紧收拾妥当,离开这里。
江笠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这是他刚才扒那匪首衣物时,从对方身上顺下来的。
这玉佩晶莹剔透,篆刻精巧,肯定不是寻常物件。也许他可以借由这块玉佩知道这群“山匪”的来历。当然,等他安全离开了再说。
计划赶不上变化。
江笠没有回自己原先的屋子,反正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事。他直接去了村长的住处,想向村长借些盘缠好远行。
推门一看
“您便是江公子吧?芜地堡有请。”
村长一指江笠:“没错,他就是江轻舟江公子!”
江笠:“”
江笠就这样被恭而敬之地“强请”回了芜地堡。
第5章 拳拳忠仆心
一年前
一轮冬月高挂中天,银雁城内歌舞升平。
平阳湖上缓游着几艘画舫,湖水被斑斓火光映得浮光掠影,宛如粼粼碎金。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舫上青葱玉指慢捻琵琶如珠落,廊上轻薄霓裳多情曼舞醉游人。
就听岸边一个外地客艳羡道:“湖心那艘画舫好生奢华!”不知船上人几何,但见雕梁画柱,绮罗翩跹,湖中画舫往来十几艘,唯有它最为夺目。
众人笑道:“那是咱新任太守朱大人的船!听说船上还请来了桂大人!”
“桂大人?”
“就是那位宫廷第一金甲卫队长,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桂臣雪桂大人啊!桂大人在咱们银雁城可是声名赫赫,无人不知!听说他不仅智勇双全,玄功过人,还生得面如冠玉,乃是南方三城冠绝第一的美男子!见过他的女子都念念难忘,就连皇城里的公主们也都为他犯了相思!”
“哪一位,快快指给我看!”
“喏!就是那位穿银甲配双剑的公子!”
恰好那画舫移近岸边,那外地客顺着众人视线望去,就见船帆边跪坐着一个青年。青年一身银光熠熠的铠甲,腰后交叉别着一对银灰长剑,头戴高冠,脚蹬高筒军靴,体态风流俊俏。
“咦,怎么戴着面具?”
原来他正屏气凝神想一睹真容,终于盼到那桂臣雪转过脸来,却是戴着半边面具,只露出形状优美的薄唇!
“这是因为”
众人还未解释,便听到前边一阵喧哗。
“哎呀!又有人落水了!”
原来是岸边许多女子争相抢占近前,想要亲近那桂臣雪,不甚失足落水。
霎时水中扑腾的有,岸上奔走的有,摇着船橹近前救援的有。
众人七手八脚打捞落水的姑娘,还未捞上岸,便又听见一声噗通的落水声。真是哭笑不得。
船夫笑道:“这就是桂大人戴面具的原因啊!”
竟是见怪不怪。
岸上船内各自热闹,桂臣雪却面无表情地盯着江面船桨荡起的涟漪,目光邈远不知所思。
画舫中诸人皆举金樽赋佳句,或互相吹捧鼓舞,只有他一人独坐一边,与世俗格格不入。
画舫中诸人仿佛也都习惯他这副清冷高傲的模样,或许是敬畏其身份,或者因为有求于他,故而热络招呼,不敢不敬。
朱太守抚须赞叹道:“这银雁城果然是繁华盛世啊!妙哉!妙哉!”
旁边的江守义立即谄笑吹捧:“这都是大人的功劳啊!”
官员富坤皆笑着附和。其实众人都知道,这位朱大人初来乍到,何来功劳可言!
江守义又将身边的爱子拉到朱太守跟前:“大人,你之前不是在询问银雁城地下城防机关是谁的手笔吗?就是他,江游云,小人犬子!游云,还不赶紧拜见朱大人!”
那生的面红齿白的青年便一揖到底:“小人惶恐!”
朱太守揉了揉江游云的手背,意味深长道:“你,很不错嘛”
“谢大人夸赞!”江游云眼底闪过一丝屈辱。
桂臣雪看了江守义几人一眼。
江守义,江守礼的二弟,江家的新任族长。
桂臣雪的复仇只针对罪魁祸首江守礼。哪怕心中满怀仇恨,也不迁怒,不株连,他不会让自己成为另一个江守礼。
现在,他还是正义与公义的代表,是皇朝律法的执行者,拥护者,是一切罪恶的敌人。
“铛!”
前方忽然一剑东来!
剑气锋利披靡,刺破一湖歌舞升平,剑风猎猎,鼓荡起排天水浪!
“小心,有刺客!”
“快跑!”
“保护大人!”
众人惊呼哗然!失色奔走!纷纷躲到桂臣雪一众侍卫身后。一个个脑满肠肥的富坤,尽皆缩成一团,可谓丑态毕露。那江游云倒还好些,颤颤巍巍地抽出腰间佩剑,哆哆嗦嗦地挡在自己父亲面前。
桂臣雪岿然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横穿平阳湖,凌空飞掠,剑气咻然,转眼逼至眼前!
这一剑雷霆万钧,若被劈中,必定尸首分离!
便见桂臣雪不疾不徐地只手一挥,宛若翻云覆雨,平阳湖面凭空卷起一道迅疾水流击中那刺剑,生生将刺客连人带剑击得整个一翻,摔在画舫上!
朱太守大叫:“抓住他!快抓住他!”
侍卫们立刻包围上去,将剑刷刷架在那刺客脖子上。
桂臣雪这时才慢慢站起身。他神情清冷刚毅,眸光流转间,与平阳湖月色相得益彰,毫不逊色。
他认出了年轻刺客的身份。
正是斩钰。
斩钰一身狼狈,年轻稚嫩的俊脸上布满怨恨。在他那双曾经天真无忧的眼眸中,如今只剩彻骨的仇恨与冷酷。
“桂臣雪!我要杀了你!!”仇人近在咫尺,斩钰压不住满腔怒火,挣扎着要站起来手刃仇人,又被侍卫们压制住。
桂臣雪垂眸看他,徐徐问道:
“是你自己来的,还是他让你来的?”
声音清亮如冰雪,气势凌冽胜雪峰。
斩钰冷冷一笑:“重要吗?”
桂臣雪半晌沉默,才用一种缅怀的语气轻声说道:
“他应该教过你,要量力而行。”
“闭嘴,卑鄙小人!你不配说我家少爷说过的话!”斩钰气愤难平地骂道。
见斩钰冲撞自家主子,侍卫们就要动手。被桂臣雪挥退。
缓缓转过身,桂臣雪把手一挥:“放他走。”
“大人!”
假惺惺!斩钰啐了他一口。
但斩钰也审时度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不再多说,警惕地扫了左右众人一眼,他猛地一蹬,越出包围圈。在湖面蹬了蹬,几下消失在黑暗中。
“桂大人,这刺客你也不审,也不杀,就这样放任走脱,你这是!此人若他日再来,可如何是好!”朱大人擦拭着冷汗从后头走出来。
众人皆道是,唯有江家父子不敢开口。他们都认出斩钰的来历,怕被牵连。
桂臣雪冷如冰锥的目光定在这位刚上任的太守脸上,缓声道:“太守大人,有何见教?”
朱大人打了个哆嗦,吓得出了一后背冷汗。
众人忙陪笑打圆场:“没有没有,我们都没意见!桂大人英明!英明啊!”
桂臣雪将目光移开,投向斩钰消失的黑暗山林。
当然不能杀。
因为现在那人身边,也就剩下一个斩钰了。
夜风簌簌,枯叶飘零。
街上酒楼茶肆已经关闭,酒旗被夜露打湿,屋檐嘀嗒嘀嗒。打更声从对面街市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