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昊目光闪了闪,颔首道:“自然可以。”转头吩咐仆人道,“去请李公子过来,便说朱小姐来访。”
江笠是在庭院散步时听说朱怡颜到来的消息的。斩钰还猜测着朱怡颜的来意,江笠倒是先低笑起来。
他知道朱怡颜肯定是受朋友所托,来看看自己现在的情况。这朋友还能有谁,肯定是别蜂起了。没想到这别二公子倒是挺聪明的,知道往朱家身上想办法。
可以说朱怡颜一来,他立刻就知道别蜂起身在何处,这段时间又在折腾什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他真正见到朱怡颜,不过是应证心底的猜想罢了。
“朱小姐,别来无恙。”江笠拱手道。
朱怡颜先是婉转一笑,又转头对沈少昊道:“沈公子,请稍做回避。”
沈少昊眼神幽深地看着江笠,面上却轻笑道:“自然可以。”
待沈少昊离开大厅,朱怡颜立刻拉了江笠的衣袖担心道:“二哥哥,我听说你是被迫留在此处,不知是真是假?”
江笠含笑道:“朱小姐不必担心。”
朱怡颜义愤填膺道:“真是太过分了!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居然还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绑架人!二哥哥别怕,我现在就回去告知我父亲,让他给你做主!”
“不可。”江笠拍拍朱怡颜的手,感激一笑,却是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谢谢你,朱小姐,但是我不能走。”
朱怡颜倒是糊涂了:“为什么不能走?”既然确认的确是被胁迫的,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江笠苦笑不语。离开这里还不简单,他怕的是斩钰的事情被沈少昊泄露出去!朱怡颜虽然心地善良,但毕竟是朱太守的女儿,焉知在最重要的时刻,她是偏向哪一边?他不能拿斩钰的性命冒险。
江笠半晌才道:“劳烦朱小姐,代为转告家兄一句,我不在时,让他好生照顾好自己,唯有他好好的,我才能无后顾之忧。若盘缠不够,我那书箧中倒有几本闲书,还有些在茶陵城拍下的药草,反正我也用不上了,他尽可以拿去换些钱财。告诉他,蜀道难行,非久留之地,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朱怡颜把杏眼一瞪,不满道:“什么,怎么穷得都要卖书了?你小子就不能好好跟我借钱吗?”
江笠失笑道:“家兄已在小姐府上叨扰了不少时日,这份恩情,轻舟没齿难忘。”
朱怡颜见劝说不过,只能放弃。
将朱怡颜送走后,沈少昊过了一会儿便推门进来了。
“贤弟对令兄真是爱护有加啊,如此兄弟情谊,实在叫为兄羡慕不已。”沈少昊笑盈盈道,心底忍不住地冒酸气。他倒是毫不掩饰他派人监视江笠与朱怡颜的行径。
沈少昊素来独占欲强,江笠与朱怡颜在屋里说了什么,是否有身体接触,是否有信物往来,这些都是他必须知道的。他已经越来越不能容忍江笠违背他的意志,或者行事超出他的控制了。
江笠慢悠悠地斟了两杯热茶:“沈兄若羡慕,你我亦可结为义兄弟。”
沈少昊哈哈笑起来,挨着江笠落了座。
“贤弟明知为兄心思,却还这般说话,岂不是欺负为兄?”沈少昊的目光意味十足,显然他调侃的不仅是江笠这句话,还有这些日子江笠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
江笠当然听出他话中之意,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沈兄何等人物,愚弟岂敢欺负。”
“哈哈哈!”沈少昊灿然欢笑。
忽然一把将江笠的手抓在手里,温柔地揉捏着,压在自己心口。
“贤弟不敢欺负为兄,为兄却是十分想欺负欺负贤弟呢!”
第46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上)
自己的手被对方抓住,挑逗似的抚弄着, 指尖搔刮着手心带来一阵酥麻, 江笠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宇。
他发现沈少昊最近越来越爱对他动手动脚的,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沈兄, 你逾矩了。”江笠淡淡道。沈少昊越亲近他,他倒是越冷淡了。
沈少昊浑不在意,他就是要逾矩, 就是要让李轻舟熟悉他的亲近。在他看来, 这是早晚的事情。
“贤弟如此叮嘱令兄,是担心我伤害他吗?”沈少昊又把话题兜了回来。
居然在劝说李戚风舍弃辎重财货,早些离开银雁城。如此一番拳拳爱护之心意, 真是叫人嫉妒!
江笠没有收回手,只是反问道:“沈兄就如此在意家兄?”
沈少昊眯起眼睛:“贤弟若能不在意他, 我又何必在意他?”
江笠似笑非笑道:“小弟倒是不知,沈兄竟也会如同妇人一般,爱拈酸吃醋。”
沈少昊将江笠的手背压在嘴唇上, 就着低头的姿势抬起眼睛看江笠。他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之挚爱,岂容他人觊觎。”
江笠漠然地站起身。
沈少昊随之站起来,竟是伸手揽住江笠的腰。
这下江笠真是有些吃惊了。在他印象中,沈少昊一直坚持着他贵族公子的矜持, 没想到现下居然会做出这种堪称蛮横无礼的举止, 倒让他因错愕而一时没了反应。
将江笠搂住后,沈少昊直接贴了上去,凑过去在江笠耳郭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感觉到怀中人轻轻颤了颤, 沈少昊没来由的心情大好。
咬完后,江笠还没说什么,他倒是自己先笑起来:“为兄最近总是想咬你一口,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贤弟果真人间美味。”
江笠无奈地叹了口气:“沈兄,请自重!”
“我就不自重!”沈兄哈哈一笑,十分得意地走了。
翌日,江笠便听说了一件事。
昨夜朱怡颜在回去路上遭到一伙歹徒打劫,所幸人都相安无事,只是丢了些财物。敢在银雁城内打劫太守府千金,无异于公然挑衅太守权威,真是胆大包天。现在朱太守正全城缉拿贼人。
仆人说这件事时,江笠正与沈少昊面坐对弈。
沈少昊“啪嗒”按下一子,笑道:“这朱小姐,大概是得罪人了。”
江笠淡淡一笑。
接下来几日,沈少昊无一例外的又在江笠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气的他咬牙切齿,恨不能直接把江笠摁在床上办了。
当然,也就想一想,毕竟他还是很要脸的。
……
“他不想走,反而叫我先走,还叫我把他那些书卖了?”
却说别蜂起如坐针毡地等了半天,就等来朱怡颜这一番话,当场就是目瞪口呆。江笠可是最宝贝他那些杂七杂八的天书了,卖谁也不能卖了它们,可是现在,他居然连书都不要了?!
别说不明就里的朱怡颜,便连知道别蜂起与江笠真正关系的赵侍卫长,这时也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目光看着别蜂起。
不要书,明摆着就是不要人的意思啊,自家少爷这妥妥儿就是被抛弃了吧,还说什么上车前确认过眼神。可怜。
“看什么看!想死吗!”别蜂起脸色森然,劈头盖脸就朝赵侍卫长吠了一句。
他蛮不讲理地搡开赵侍卫长,搡得对方一屁股摔到地上。虽然其实赵侍卫长并没有挡到他的路。
别蜂起一言不发地蒙头往外走,一路践踏无数花花草草,破坏无数勾栏门柱,像只龇牙咆哮的大狼犬,四处乱冲乱撞。暴怒惊惶显现在脸上,苦涩委屈隐藏在心底。
朱怡颜在后头啧啧摇头。
在屋里暴怒大跳后,别蜂起凄风楚雨地独坐了一夜。
不过,等朱怡早膳时再见到他,他却已经恢复平静——不,好像还显得十分高兴。好像终于想通了什么一样。
朱怡颜暗暗纳闷,就见他匆匆忙忙地出了门,也不知道做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