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尘欲言又止:“照这个发展,该不会魔修追上来然后把璃娘家灭门了吧?”
了因醒后,对着小姑娘自是感激不尽。
小和尚苍白着脸,双手合十,道:“贫僧了因,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小姑娘在他床边托着头,眼睛闪闪发亮:“我姓柳,名叫青璃,你唤我璃娘便是。”
了因低头,默念一句非礼勿视,道:“男女有别,贫僧不敢。”
璃娘不气反倒笑了起来:“你这小和尚,倒真是个呆子。俗话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你要拿什么报答我?”
听到这个,了因正色道:“姑娘有何所求,可尽皆告诉小僧,力所能及之处,自当义不容辞!”
小姑娘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恍若初一的新月,她道:“我也没什么所求,我看外面的话本子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小和尚你觉得呢?”
了因听罢,一张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施主休要胡言!小僧已入佛门,自是四大皆空,一生奉于佛祖,除此之外,姑娘可有别的愿望?”
璃娘托没得到跟话本子一样的结局,有些不开心:“是你道我有要求可尽管提,我提了又说这个不成,你们出家人还能出尔反尔?”
了因咳嗽起来,一手捂住胸口,想压下那股灼热至极的疼痛:“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言力所能及之处,姑娘此言小僧着实办不到!咳咳咳咳……”
璃娘见了因咳得实在难受,起身想拍拍小和尚的背给他顺一下,可刚伸出手,了因就给挡了下来,他微微偏头,道:“男女授受不亲……”
璃娘闻言愣了一会,看着了因坚决的样子不知怎的就有些生气,她原本就是想逗逗他,谁知这和尚如此顽固,连玩笑也开不得!
小姑娘放下手,道:“你这和尚,忒不识好歹,枉我救你一场,我再也不会管你了!哼!”璃娘跺了下脚,见了因依旧低头不语,气的转身就走。
“不解风月啊。”付将明感叹一句,“若这是劫数,以了因的佛性心性,渡这一劫想是不难。”
宁非尘道:“若情劫这么好渡,那世间便也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情劫?”付将明有些不理解:“和尚渡什么情劫?”
“人有七情六欲,佛家讲究五蕴皆空,也只不过是将这情绪埋得比普通人更深一些罢了。”宁非尘眼神有点放空,接着道:“这情,不光指的是爱情,亲情友情皆在七情之内,渡过去一帆风顺,渡不过,便止步于此。”
宁非尘没说的是,天地灵气本就有限,凡人修炼到一定境界会有瓶颈,这个瓶颈可能是单纯的心境不稳,也可能是天道设下的劫数。优胜劣汰,渡不过或浑浑噩噩了此一生,或成为灵气的一部分;渡过去便青云直上,尽享长生。
只要踏上修行之路,就是“争”。
与人争,与天争。
与人争胜负,与天争生死。
璃娘走后,了因用力咳了两下,压下胸口翻涌的灵气,从空间里拿出一颗药丸子,吞了下去开始打坐疗伤。
这一打坐,就是两天一夜,了因再次睁开眼,外面已是深夜,他起身便看见房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小篮子。
他穿上鞋走到桌子边,掀开篮子上盖的布,里面放着一个馒头和两碟小菜,一碟腌黄瓜,一碟炒青菜,小菜都是素食,不沾油腥,也算是周到,不过大概是放了太长时间,饭菜都已经凉透了。
了因已辟谷多年,况且修真之人不吃凡食,凡食中有杂质,于修行无益。
良久,了因把篮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坐在凳子上就着凉透的小菜,一口一口将这些饭食吃了个干净。
了因放下筷子,从空间里拿出纸笔,写到:“此物赠你,必当护你周全。”
写罢,了因将一串佛珠放在纸上,那串佛珠通体漆黑,共有十八颗,颗颗圆润饱满,看上去应当是主人的心爱之物。
做完这一切,了因愣了好一会,才双手合十默念一句佛号,抬步离开了这里。
看着了因的背影,付将明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怎么感觉这画面似曾相识呢?”
宁非尘道:“魔修来了。”
付将明一抚掌,道:“十个话本九个这样写,主人公一走,马上就出事!”
还是那两个追杀了因的魔修,二人找到了通往仙见愁底下的路,顺着血迹和拖动的痕迹一路找到了这里。二人摸到了了因疗伤的这个小房间,一眼看到了桌子上那串格格不入的佛珠。
二人看了纸条上的字,对视一眼大笑起来,下一刻,魔气冲天而起,黑色的火焰快速蔓延,直至将整个村子化为灰烬!
整整一夜,哀嚎绵延不绝。
魔修谈论着逃走的和尚,语气十分惋惜:“可惜那个和尚还是跑了,九世善人转世,可遇不可得的灵体,拿来炼魂必是极品!”
另一个魔修笑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们必会抓到他恭贺吾主苏醒!”
门外听到一切的小姑娘静静躺在黑炎中,直至化为虚无。
秀丽的小山村只余无穷黑色粉末,风一吹,便消失无踪。
魔修握着那串佛珠,手上用力,将佛珠捏成了齑粉,手一扬随风吹走,了无痕迹。
已经走出很远的了因感应到佛珠被毁,心脏猛然一抽,脚踏着灵力快步按照原路返回。
然而了因看到的,只剩下魔气侵蚀下的一片荒芜。
“和尚!若不是你不辞而别,我们村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熟悉的声音在了因身后响起,了因回头,只见之前还活泼的少女眼角挂着两行血泪,指甲暴涨嘶吼着朝了因扑去。
付将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璃娘身携执念,死后灵魂并未消散,听到魔修这一番对话后怨气加身,加上她与了因的羁绊,竟误打误撞之下成了厉鬼。”
厉鬼与鬼修虽然都是鬼,但是前者只靠怨念和本能做事,人人皆可诛之;后者是正经的修真者,若是允许,境界到了也可飞升成仙。
那边了因伸手抵抗,却并没有使用灵力,璃娘的指甲瞬间刺入肉里,鲜血飞溅。
了因眼神一暗,蘸着自己的血,以天为纸血为笔写了一卷《地藏经》,他写字的速度飞快,却又清晰可辨,血色的经文上闪烁着点点金光,待经文写完,了因手势一变,将整卷经文打入璃娘体内。
“啊——”璃娘顿时哀嚎起来,了因却不停,他嘴上快速念着经文,直到把血色的经文全部打入璃娘身体才停下。
被经文洗礼的璃娘瘫在地上,手上的指甲慢慢恢复原状,她抬起头,脸上尤挂着两行血泪,眼睛却逐渐清明,她认出了眼前的小和尚,她张张嘴,眼泪干涩的不行,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鬼是没有眼泪的。
待璃娘平复完情绪,了因道:“若你愿往生,我可送你投胎……”
“我不!”璃娘握起拳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狠厉:“我要报仇!你不是还欠我恩情吗,那我现在就提要求,我不投胎,我要报仇!”
说完,璃娘勾起唇角,笑得十分凄凉,她抓住了因的腿脚,声音软软,含着无尽的祈求:“小和尚,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了因看着她,将受伤的手臂伸到她面前,道:“我的血,可护你灵魂稳固。”
——这是答应了。
璃娘把唇凑上去的那一刻,一丝黑气缓缓钻进了功德金光之中。
付将明看着吸吮鲜血的璃娘,哼了一声:“怪不得我怎么也感受不到鬼修气息,原来有九世善人鲜血喂养,生生把一个鬼修喂成了一团灵体,因此也背上了业障。这个恩报的,小和尚可是亏大发了啊。”
宁非尘却道:“一报还一报,璃娘救了因,这是因;魔修屠村,这是果。了因欠璃娘一个因果,他之前说的也不差。”
“当真没有私情?”付将明看着宁非尘。
宁非尘微微一笑,神色莫测:“那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还好没迟到!!
一会捉一下上一章的虫orz
第13章 天讥
了因带走了璃娘,也是从那时起,释空大师偶尔谈起他最得意的小弟子,语气总是说不出的遗憾:“可惜,身有慧根,心若浮萍,飘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