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想让你给他妹妹治病?”虽然已经从张既白那边听到了答案,但习惯使然,苏闲还是向当事人这边亲口确认了一番。
小桃颌首:“是。不过……”她眉间有些踌躇之色:“我救不了楚楚……”
苏闲还没来得及回话,张既白却先出声了:“为什么?”
他对个中缘由,还是十分好奇的。
于是她便将自身异能的限制又说了一遍,张既白眉头微蹙一言未发,苏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不过即便如此,转眼之间就能无痕无迹地治愈外伤,也足够神奇了。”也足够惹人垂涎。
女孩赧然一笑:“也没转眼之间那么快……”
苏闲摇头失笑:“那次在山洞里,我可是亲眼看见姜岂言伤势好转的。”言毕,他面色一寒:“说起来,这家伙真是条白眼狼。你以后离他远点。”
小桃勉强地弯起嘴角,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妹妹是可怜,可他这个人,实在是……”苏闲摇摇头,“他这个人,聪明是聪明,可惜为人处事太没有分寸,说难听一点,就是不择手段。所以我才讨厌他。”
张既白附和了一声:“我同意。”
小桃抿了抿嘴唇,没有吭声。
可她心中的忧虑与惊惧却是他们所无法想象的。
他还不打算放过我……我根本治不好楚楚,他到底还想拿我做什么?
姐姐和弟弟……他们还好吗?
想到此处,她眼泪险些落了下来,眼睑那两个人侧目而视,她不愿露出蹊跷,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桃。”
苏闲忽然又开口了,小桃吃了一惊,带着几分忐忑对上他的双目。
“你还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打算告诉我们吗?”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但先前就没说,现在这个境况,就更不能说了。
“对不起。”她含泪摇头。
虽然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苏闲也没有逼问,只是无奈一笑,温言劝道:“有时候呢,人还是应该学着厚脸皮一点,该麻烦别人的时候千万不要客气。”
“对,”一旁的张既白补了一句,“就像钟云从那样。”
苏闲被噎的一口气差点没接上:“……他可不是什么好榜样,你可别学了。”
小桃破涕为笑,可眼底的忧虑却一丝也不曾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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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请求。”初来乍到的钟云从透过窗户看见一排排整齐列队,他们已经剪过头了,在排队等着体检。看着那各式各样狗啃似的参差不齐的发型,钟云从倒吸一口冷气,转过头,向身后背手而站的大块头讨好地笑了笑:“我能不能不剪头?”
在提出这个请求之后,他就被那头力大无穷的野兽单手提溜着,丢进了一个小房间,而后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把这小子的毛给我剃光!”
“这不符合规定吧?”
理发师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一双手皱的跟核桃皮似的,不知道为什么,拿着剪子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帕金森提前发作。
钟云从惊恐地盯着剪刀上的寒光,一时间拿不准是捂屁股还是捂头发。
“规定?”他的身躯粗壮的像一座铁塔,但这并不是他嚣张的真正本钱——大块头是这座训练营的负责人,据说还是治管局的高层之一。而这位负责人粗鄙地往地面唾了一口,“老子就是这里的规定!”
钟云从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却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你这只走后门的小鸡仔,最好给我听话点,”那家伙的脾气和他的块头一样大,“否则的话,我会让你和那堆垃圾一起扫地出门!不管是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钟云从听了他这句话,很有些无奈,事实上,除了跳过抽血这个环节,苏闲也没有帮他争取什么特殊待遇。
大块头留下这句掷地有声的威胁之后便走了出去,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总算消散了些许,钟云从稍稍松了口气,又听到个嘶哑的声音:“起来吧,抓紧时间剪头。”
虽然这理发师看起来要和蔼得多,但钟云从也不敢怠慢对方,一溜烟爬了起来,四处看了看,这是间很狭窄的屋子,光线也不太好,摆设也没多少,就简陋的一桌一凳,桌面上发了些推子剪刀吹风机之类。
钟云从又环视了一圈,确认了这里连面镜子都没有。
“坐上去。”中年理发师拍拍他的肩,钟云从犹犹豫豫地挪不开步子,理发师有些纳闷:“那又不是电椅,你怕什么呢?”
“就……没有镜子啊?”钟云从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指出了这个隐忧,“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理发师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左手握着剪刀,右手拿着推子,双目异光闪现,“咱们开始吧!”
“靠!”钟云从只来得及咒骂一声,剪刀的咔擦声同推子的嗡嗡声齐齐响起,乱成一片,而那些他曾经花费里不少金钱与精力打理过的头发就这么被简单粗暴地清理掉了。
原则没有了,那至少还得留个底线。
如果不是剪刀在他脑袋上乱舞,他一定要抱住理发师的大腿:“千万别把我的头发剃光,好歹也给留几根毛挡挡风!”
理发师的操作似迅雷不及掩耳,干净利落的他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收了两大法器,抄起吹风机把他脖颈间的碎发吹干净之后就拍拍手:“大功告成,行了小伙子,去瞧瞧你的宿舍吧。”
钟云从整个人都处于半石化状态,他复制了中年理发师的帕金森式手抖,战战兢兢地往头顶摸去,生怕碰到一颗如龙卷风过境后寸草不生的秃头。
在手指触到一层薄而粗粝的发茬时,他悬着的大石总算放下了一半——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没沦落为一个人群中闪闪发亮的大灯泡。
他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没头没脑地往门框上撞去,在他的额头和坚硬的木头亲密接触之前,理发师拉了他一把:“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啊?剪个头就吓得腿软了?”
钟云从不好意思明说您老那虎虎生风的剪发技术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揉了揉脸,以图令自己更清醒些:“没,我今早没吃早餐,有点低血压,头晕。”
“啧啧,”干瘦的中年男子连连摇头,“你这个样儿……还真是够呛的,这里的训练强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是说,”
他并没有因此而露出轻视的意思,而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有什么天赋异禀?”
钟云从半垂着眼,谦卑一笑:“马马虎虎吧,打架是不太行的。”
这个训练营一年只开营一次,向所有18到35周岁的人开放,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无论男女,无论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有报名的资格。
因此,这个位于“孤岛”东南角的湖心岛上的训练基地的学员里从来不缺少“普通人”,可对于真正意义上的大众而言,能够通过训练营筛选考试的也是普通人里的精英了。
至于异能者,他们通常不需要筛选,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的确算是先天优势了,因为“孤岛”的两大部门,综合管理局与治安管理局都常年处于求贤若渴的阶段。
不管何时何地,异能者总是抢手的,两家明争暗斗的,从来没停止过抢人,这样一来,前来报名的异能者自然就成了香饽饽。
至于身无长技的普通人,两大部门虽然也招募,但毕竟是退而求其次的产物,况且,出于工作难度的要求,尤其是治管局那边,也不可能收一群弱不禁风的娇花进来。
如此一来,这群没有异能又想进入两大部门的普通人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才有可能打败其他竞争者,要知道,两大部门留给普通人的名额都是有限的——严格地来说是综管局,因为治管局几乎不招收普通人,这并非歧视,而是工作性质的缘故。就算是综管局,能提供的职位也是有限的,僧多粥少,随便哪个职位都值得头破血流地争抢。毕竟两大部门的职位算是“孤岛”最稳定的工作,要是落选,基本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到矿山谋生,要么在街头无所事事地游荡,成为纠察队的重点监测对象。
故而,训练营里的普通人学员的竞争向来都是最激烈的那一拨,对比起来,异能者们就要放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