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边五叔有气无力,咳了两声,笑道:“恭喜二哥又收了个好徒弟。”
风上青道:“边弟好好养伤。待你伤势好了,何愁收不着好徒弟。”
边丛白伤得重,众人不便叨扰,风上青带着人出来,吩咐薛不霁为师弟准备住处,又嘱咐他二人明日卯时到摩云崖去等候。
他又吩咐薛不霁单独留下,江海西便跟着安如等人先行退下。
薛不霁琢磨,师父大概是要过问他控蛇之术的事。冥冥中总有一股力量,阻止他将前世的事情说出来,因此关于这控蛇之术,他恐怕也 0 页, 一边看着吧,我和你师弟,也该做个了结了。”游惊梦说着,眼神一凛。
江海西也拔出了明光剑。
天机门内一片打乱,婆娑宫的女弟子们与天机门弟子战至一处,那叫小鱼的小姑娘追着生香子打了一路,生香子一气儿乱跑,跑到炼药室,围着一个炼药的铜丹炉兜圈子。
小鱼怎么追也追不上,生香子绕着丹炉,又对她做鬼脸,模样十分挑衅,小鱼气愤至极,丢了剑,双手抓在丹炉上,大喝一声,举过头顶。
生香子简直惊呆了,忙叫道:“喂!小心!这丹炉有百十斤重,当心砸坏了你!”
小鱼哼了一声,将丹炉丢在一边,登时仿佛地动山摇,震得生香子浑身哆嗦,瞠目结舌看着小鱼。
小鱼也瞪着他,问道:“你还跑不跑?”
生香子讷讷道:“不跑了,我再跑,怕你把我们天机门的房子拆了。”
小鱼捡起地上的剑,插入剑鞘内,问道:“我们宫主呢?”
生香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知道?你们婆娑宫好端端冲进来打我们,连句解释都没有。我还纳闷呢。”
“你们把我们宫主关押了十多日,还在这里装什么无辜?”
生香子忙道:“那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小鱼走过来,握着剑:“好,你要是敢骗我,我就……”
“你就把我举起来,塞进香炉里。”
小鱼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生香子看得呆住,一颗心宛如四月桃花,漫漫荡荡,不知飘向了什么旖旎的所在。
两人向远处走了。
龚长云带着一队人马,他身后的手下们推着五花大绑的一人,跟在他身后。
龚长云看着一片混战的天机门,高声道:“柳半成,你的儿子在我手里,还不现身么?”
他身后那五花大绑的人冷冷哼了一声,嘲讽道:“龚先生真是厉害,偏偏乘我爹与谢叔叔不在来抓我,算什么君子。”
龚长云笑呵呵地回过头,摇着扇子:“若是他们都在,我岂敢出手,毕竟连边从白这种一等一的刺客都折在他们手上了呢。”
前方混战的人群后出现了柳半成的声音,龚长云眼睛一亮,遥遥拱手道:“哟,柳师兄别来无恙啊。”
柳半成满脸怒意,大步踏了上来,喝道:“快将我儿子放了!”
龚长云拔出匕首,架在柳垂杨脖子上:“你再过来,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柳半成不敢动,他身旁一人走过来,问道:“要我出手么?”
这人是谢永兴。
柳半成犹豫片刻,谢永兴已经冲了过来,他练成了半部神掌与心法,现在的武功已不可同日而语,龚长云虽然带着许多妖兵,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这时,龚长云身后窜出一人来,冲上前与谢永兴缠斗在一处,冷漠道:“谢永兴,我爹的仇,你今日该还了吧。”
原来是玉金瞳。
谢永兴被他缠住,脱不开身,龚长云向柳半成笑道:“怎么,柳师兄,你还有帮手没有?”
柳半成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放开我儿子!”
龚长云大笑起来:“到底是谁卑鄙无耻啊?柳师兄,我就算卑鄙无耻,那也是跟你学的。”
柳垂杨也在一旁大声痛骂他心黑手狠,龚长云转过脸来,看着他,笑吟吟地说:“柳公子,您就更没理由骂我了,论起心黑手狠,您可不必我差啊。您忘了洪姑娘了吗?”
他这话一出,柳垂杨登时便仿佛被打了一拳似的,整个人都哑巴了。龚长云笑笑,问道:“她对你情深义重,可惜啊!”
柳垂杨声音嘶哑,勉强为自己辩解,不知是想说服龚长云,还是想说服自己:“是她对不起我……是她拦住了我唯一的生路,否则我也不会……”
龚长云呵呵一笑:“柳公子,这您就弄错了。拦住您唯一生路的不是她,是我。”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举到柳垂杨眼前:“您看看这是什么?”
柳垂杨不明所以,目光凝聚在那瓷瓶上,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眼神变了。
“这就是她为了救你性命,千辛万苦找到接接续续草炼的丹药。”龚长云将盖子打开,笑道:“这接接续续草,也的确就是医你之疾的神药。可惜呀。”
“你……”柳垂杨脸色煞白,难以置信:“你骗我,那接接续续丹,明明已经叫我吃了。”
“你吃的是假的,我掉了包。这里的才是真的。”
不远处的柳半成脸色一变,龚长云已经转过头来,看着柳半成:“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现在就宰了你儿子。”
柳半成平生最爱的,一是权力,第二就是这个儿子,听见这话,他也不敢再动,只有双眼直直地看着龚长云手中的瓷瓶。
柳垂杨呆了许久,半晌才回过神,直勾勾地看着瓷瓶,眼眶通红,喃喃道:“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
他一张俊秀的脸蛋都扭曲狰狞起来,神色复杂,眼泪流了满脸。
龚长云见他哭了,竟然呵呵笑了起来:“怎么,柳公子,你在哭洪姑娘吗?别忘了,她可是你亲手杀的。”
柳垂杨听见这话,仿佛受了大刺激,挣扎起来,面目狰狞,要往龚长云身上扑。
龚长云将那药瓶子举高,威胁道:“你再乱动,我就将药毁了。”
柳垂杨霎时便如同被点了穴道,不再乱动。
龚长云笑了:“看来柳公子还是想活命的。这样吧,柳师兄,你当年给我下毒,毁了我气海,那种□□,不知你还有没有?”
柳半成仿佛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梗着脖子道:“没有!”
龚长云哦了一声,伸手倒出一粒碧绿的药丸,柳半成与柳垂杨的目光,霎时间都黏在这药丸上。
龚长云举着药丸,笑道:“你想清楚了,若你当真没有,我就只能将这药丸捏碎。到时候风一吹,可就什么都没啦。”
柳半成哼了一声:“我焉能受制于你。”
龚长云笑了:“那没办法了。”
他手上用力,捏着那粒药丸,一点点捏紧。柳垂杨便仿佛一颗心都叫他捏住了一般,满脸痛苦,眼睛死死盯着他。
柳半成亦是心痛大叫:“住手!”
龚长云收了手,看向柳半成,笑道:“怎么样?师兄,你想清楚没有。”
柳半成脸色狰狞抽搐,强自控制着自己,说:“行了,你不过是要我这条命,你把药给我儿子,我柳半成愿以命换命!”
他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亮给龚长云看:“这就是当年我给你下的毒。”
龚长云对身旁一名妖族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上前,将□□接过来,交给龚长云。
龚长云拿在手里,闻了闻味道,又用匕首刮了些粉末下来,舔进嘴里,须臾后笑道:“不错,正是这东西。看来师兄这么多年,都是仰赖此物,到现在还随身带着。”
柳半成说:“你把解药喂我儿子服下,我便乖乖吃下这□□。”
龚长云挑起眉:“师兄,你儿子现在在我手里,你当真以为还有条件可讲?”
柳半成抽搐着嘴角,眼神发狠:“你到底要怎样?”
龚长云:“老老实实将那□□吃了,否则你儿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柳垂杨道:“爹,你别听他的,我这幅身体,早晚都是个死。”
龚长云笑道:“你是死是活,端看我的心情。柳师兄,你想清楚,服下□□,你儿子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你不服药,你儿子就死定了。”
柳半成浑身颤抖,眼神犹豫。龚长云向身旁那士兵使了个眼色,将□□交给他,那士兵接过,走上前,看着柳半成。
柳半成终于下定决心道:“拿来吧。”
龚长云说:“那可不行。阿乙,你喂他。”
那士兵便捏住柳半成的嘴,柳半成神色一动,龚长云喝道:“你若是打着劫持这士兵威胁我的主意,就大可不必了。我为了报仇等了这么多年,岂会因无关之人的性命半途而废。”
柳半成只得徒然垂下手,由那士兵将□□塞进他嘴里。
那士兵走回来,柳半成咳了两声,看着龚长云:“我该还你的都还你了,求你给我儿子一条生路。”
龚长云举起那碧绿的药丸,柳垂杨与柳半成便又将目光黏在这药丸上。
龚长云却是哂笑一声,手上发力,将那碧绿药丸一点点捻成了粉末。
两人纷纷呆住了!
柳垂杨仿佛被雷劈了似的,过了好半晌,疯了一般大叫一声,叫声模糊,不知他是在叫些什么。柳半成高声痛骂,不堪入耳。
龚长云快意地笑了起来。
柳半成被逼到这般田地,也已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他冲了上来,要与龚长云拼命,龚长云一挥手,他身后的妖族卫兵已围了上去,与柳半成混战。
柳半成虽然武艺高强,但是妖族卫兵人多势众,这一番搏斗下来,柳半成已落了下风,可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了。
柳垂杨跪在地上,不言不语,半晌忽然抓着头,在地上树上到处乱撞,竟是疯了。
龚长云站在外围,冷冷地看着这父子俩。他与柳垂杨并没有什么仇恨,但是谁让柳垂杨是柳半成的软肋呢,他要报仇,就要把刀插在对手最柔软的心窝上,好让他痛不欲生。
柳半成被打得如一条丧家之犬,伤痕累累,倒在地上,看着自己发疯发狂的儿子,眼中滚出泪来。然而还未等到那泪水落在地上,一把匕首便插入了他的心窝,彻底了结了他的性命。
玉金瞳与谢永兴也已战至酣处,他在天机峰底,得到一番奇遇,又有谢劲指点,武功已大有进益,只是较起谢永兴的半部神掌,还差了一点。
谢永兴一掌再度拍来,玉金瞳从怀中掏出一扇,展开扇面,挡住这一击。谢永兴见到这把扇子,却是一怔,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玉金瞳一招海底捞月,从扇底递出,拍在谢永兴胸口。
谢永兴倒退两步,打点精神,再度攻了上来。玉金瞳舞着那把象牙纹折扇,便如用匕首,一寸短一寸险,寸寸角度刁钻。谢永兴勉强应对,眼光却总不由自主落在这扇子上。他认得这把扇子是师父的,只是不知怎么的,落到金瞳手里了。
难道是师父送给他的?
不对!谢永兴忽然想起来,那天在天机峰顶,师父手里也拿着这把扇子,被他打入峰底时,这把扇子就在他的手中,现在怎么会在金瞳手中?
难道师父压根就没死?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希望,问道:“金瞳,这把扇子是你从何处得来?”
玉金瞳冷笑一声:“这是我爹的扇子,还能从何处得来?”
谢永兴心头一跳,喜上眉梢,问道:“你……你是不是在天机峰底见到了师父?他是不是没死?!”
玉金瞳一扇挡开谢永兴手臂,另一手在扇底与谢永兴拆解,两人连拆数十招,玉金瞳一挥扇子,拍在谢永兴脸上,两人各自退开。
玉金瞳看着手中扇子,问道:“谢永兴,你害了我爹,是不是很怕他没死,回来取你性命。”
谢永兴沉默片刻,说道:“如果师父能回来,我愿意以死谢罪。”
玉金瞳抬起眼睛,金色的瞳仁流淌着蜜色,他微微一笑,勾起嘴角:“你先死,说不定我爹就会回来了。”
谢永兴上前一步,欲询问他话中之意,却忽然觉得肺腑一痛,鼻腔一热,他伸出手,在鼻端摸到热乎乎的粘稠血液。
谢永兴不解地看着金瞳,张开嘴,却是呕出了一口血。
金瞳哈哈笑起来,收起扇子。那扇面上闪着点点珠光,原来是淬了剧毒。
金瞳笑到一半,也呕出血来。谢永兴中毒深过他,已体力不支倒在地上,金瞳笑呵呵地看着他的尸体,席地而坐。
他大仇得报,便想追随玉渊先生而去,可是看看手中扇子,又思量起那日薛不霁说过的话,玉渊先生或许没死。他心中便如同残存着一点火种,生着一点小小的希望,伸手从怀中取出解药,倒入口中。
第92章 完结章
龚长云寻到游惊梦的小院外头,就见到光明城城主正与韩冬至缠斗在一处,奉冥君带着人,想办法撬开那固若金汤的囚笼。
他走过去,问道:“里面怎样了?储君殿下呢?”
奉冥君满头大汗,摇头道:“不清楚,之前还有打斗声,现在里面连声音也没了。”
龚长云长眉深锁,正十分苦恼。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伴着清冷的香,在这混乱血腥的夜里宛如清流。他不由得回过头,就见院子前曲曲折折的小径上,一年轻男子缓步走来,步履从容,与四周打斗的弟子们格格不入。
龚长云吃了一惊,呆立不动,奉冥君叫了他两声,没听见回应,便也回过头去,瞧见这信步走来的男子,疑惑地皱起眉头。
这男子大步走来,瞧见韩冬至与光明城城主战在一处,隐隐落入下风,哼了一声,两步上前,拆开两人,徒手扇了光明城城主几个耳光,当时只听见啪啪啪几声脆响,在一片兵戈相击的声音中尤为特别。
光明城城主简直呆住,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自己竟然轻易受制,实在匪夷所思,他再抬头,瞧见这打他耳光的人,更是仿佛呆了一般,想不通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