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鉴不是第一次和萧七打交道了,知道这个刑警队长难缠,但是没想到他不仅难缠,脸皮厚得还和城墙一样,要不是他知道这人和自家观主那点破事,还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呢,秦鉴仍是挂着公式化的客套笑容,意思意思地推脱了下,“这不太好吧,多麻烦你。”
“都是一个单位的兄弟,再客气就过了啊。”萧七佯怒道,自顾自地就朝大院里自己的车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套话,“秦兄家住哪了,是家里哪位有点事?”
哟,秦兄都喊上了,够下血本地。
秦鉴扶扶眼镜:“也不是大事,说出来你也许认识,本市一道观的观主,叫纳音。是我父辈的故交,昨天晚上发了烧,到现在还没退。家里人让我去看看,怕烧成了肺炎。”
萧七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个川字,一路上车开得是风驰电掣,要是给他的小越野插两翅膀,准能飞上天了。
小越野突突地穿梭过下班高峰期的钢铁洪流,准确无误地挺在了牌坊下,再往后就是迷宫似的小花园了,车进不去。
秦鉴摆出张意外的脸:“萧队长这是来过观里,这儿地偏,没想到你居然找得到。”
萧七一颗心不在自个儿的胸腔里,心不在焉地打了个哈哈:“以前为了个案子来过两次,既然人病了,咱们赶紧去吧。”
人到门前,秦鉴又为难了:“这……萧队长抱歉啊,这老人家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规矩古怪又多……”
萧七人都来了,再想走是不可能的。再说了那个“老人家”什么破脾气,他还不一清二楚,萧七沉下脸来道:“都这时候了,还讲究什么规矩,老……人家身体重要,不是?!我去了,还能帮你搭把手。”
看样子是真急了,秦鉴在心里啧啧两声,也就不再为难萧七,领着人进了迷宫,往观里去了。
到了观里,舒朗罕见地没在大院子里逗猫逗鸟,而是捧着个甜瓜坐在台阶上默默地啃着。抬头见了秦鉴和萧七愣了一下,扯起嗓子悠悠的,细细的,朝着里头轻声喊了喊:“哥~秦道主来了~还带了个……呃,”他看了一眼萧七,有些摸不准他的身份,看样子不像是委托人,一身精悍的肌肉和一张胡子拉碴的帅脸,他在社会大哥和人民卫士间徘徊了一下,取了一个无过无失的称呼,“朋友来了。”
舒明愁着张苦瓜脸很快就出来了,一见秦鉴和萧七也是一愣,不自在地搓搓手:“秦道主您可来了啊,这位是……”
秦鉴是观里的观主,不可能不知道观里的规矩。纳音观主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尤其是不经通报贸然上门的人,他尤为厌恶。
秦鉴朝他笑了下,指了指萧七:“我同事,也是,观主的朋友。”
观主的朋友???
舒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跟着纳音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他们纳音观主有朋友。他端详了萧七两眼,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有点痞气的帅小伙和自家的观主是天南地北的两路子人,但是秦鉴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赶人,便对秦鉴道:“那您赶快去看看观主他吧,这都一天一夜了,我担心他会出事。”
“他怎么了?”萧七在秦鉴之前开了口。
舒明怔了怔,看秦鉴没有不悦的意思,便硬着头皮如实道:“砸了一天东西,又把自己关到了现在不见人。我问了几次,只有一次回了话,听声音像是有点虚。我琢磨着他老人家可能不太舒服,这不,才急着叫秦道主回来。”
秦鉴听了皱眉说:“这倒是没有过的情况。”
“可不是嘛。”舒明道,“您都不知道之前他在外过了一夜回来时那脸色吓人的,我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在外过夜?”秦鉴诧异不已,不自觉地撇了一眼旁边的萧七。
萧七再也按捺不住,熟门熟路地朝着大殿后的厢房大步而去:“我去看看他。”
“哎!”舒明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拦他,却被秦鉴一个手势制止了,他着急忙慌地说,“秦道主您这朋友咋这样啊,他这过去……”
“放心吧,”秦鉴老神在在道,“观主不会弄死他,说不准一高兴,立马病就好了呢。”
东厢房的窗户黑灯瞎火,门锁紧闭。锁是老式锁,萧七推了一下没推开,熟练地从兜里摸出身份证卡在门缝里一别一撬,咔哒一声,门就开了。
裹着被子睡在里头的纳音还以为又是舒明,闷声闷气不耐烦地说:“我都说了,不吃也不喝!再烦……”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动动鼻尖嗅了嗅空气里的烟味,困惑地拉下被子朝外看了一眼。
一双黝黑精亮的双目正悬在他上空。
纳音浑身的毛瞬间炸开:“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嘻嘻嘻
第79章 忽悠 [VIP]
萧七支手撑在他上方, 拽着被子将人给扒拉了出来:“这么睡觉也不闷得慌?”
“关你屁事。”纳音暴躁地和只炸毛猫似的,一把扯回被子, 试图把萧七从床上踹下去,“你给我滚!”
相似的地方, 相似的情景,纳音一踹直接牵扯到某个不可言述的隐秘部位, 脸色顿时一白。萧七看着他色厉内荏的可怜模样, 好笑又心疼, 压住他不安分的腿,低喝一声:“别动!再动, 立马办了你,信不信?”
“……”纳音惊愕地看着这只趁人之位, 满脑子只有发情的牲口, 气得嘴唇直哆嗦, “你是不是想死, 啊?你直说啊!”
萧七干脆利落地低头堵住那张不饶人的嘴, 嘴唇从微凉的双唇滑到额头, 果然有些发烫,萧七的脸色微微发沉:“你发烧了。”他将被子拎了起来, 不顾他的挣扎重新将人裹成了个蚕茧, 空出只手在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有退烧药没?没有, 我们立即就去医院。听你观里的人说,你很少生病, 这一病估计要烧得你够呛。”
“你滚,我不去医院,不吃药!”纳音奋起反抗,“你算什么东西,在我这里指手画脚!”
萧七一掌按住他,粗粝的目光竟是有些慑人:“我算什么东西你不清楚?我是你男人!”
他最后一句话陡然拔高音量,让房里房外?9 31 页, 娜颂靡磺宥?br /> 纳音直接给他吼懵了。
懵得不止是他,外头的舒明和舒朗两兄弟仿佛魂魄出窍,找不到东南西北。
萧七看他暂时老实了,奖赏般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开始在这个遍布各种稀奇古怪手工制品的房间里寻找一小盒最寻常普通的退烧药。遗憾的是,一无所获。
他看了一眼裹着被子一声不吭坐在床头的纳音,竟是匪夷所思地觉着这小模样可怜得很,哪怕他本质上极端恶劣而又城府深沉。亏得他生了这么一张脸,即便作天作地作到现在,萧七也不觉得厌烦,反倒觉得这样的纳音才有了几分生气,有了几分可爱。
仿佛有了镜中的关卿的一些影子。
萧七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同一条沟,他栽了一次不够,接二连三竟然能反复栽进去。
他倒了一杯温水搁在床头,又打开窗户透气,对纳音说了句:“把水喝了,待会去医院。”
纳音神情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怨气冲天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七被他逗乐了,拧了下他的鼻尖:“幼稚。”
纳音张口就咬,结果咬到的手指粗糙坚硬,咯得他牙疼。
萧七没有缩回手指,反倒趁机向他温热的口腔里探了进去,轻轻拨弄了下那条柔软的舌头。
他速度极快,还没等纳音回过神已抽回手指,湿淋淋的手指在他锁骨处轻轻一揩,留下一道暧昧的湿痕:“乖啊。”
纳音感觉身体的热度快烧化自己的脑子了,微微喘着气,抱膝埋头坐在那里。
萧七的掌心按住他的后颈,安抚地捏了捏那块软肉,又说了一句:“乖。”
那一秒,纳音感到自己烦躁不安的内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其实,他生自己的气大过于生萧七的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为了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自己的原则,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和匪夷所思的妥协,包括……
包括莫名其妙地和他上床。
如果说镜中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性格截然相反,会做出种种离经叛道的事,他可以理解。
那回到现实的他呢,到现在为止他到底在做什么?
萧七掩上房门,走向舒明和秦鉴,放低声音问:“他发烧了,我送他去医院。”
舒明一听顿时脸色就变了:“观主真得病了?!”
他作势想进去看纳音,结果被萧七挡住了,用的却是之前舒明对他说的那套词:“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别去打扰他了。”
舒明呼吸一滞,莫名有种精心呵护的自家观主被猪拱了的糟心感……
秦鉴没舒明那么复杂的感情,他简单询问了下纳音的状况:“用不着去医院,喊谢容带个护士过来打两瓶点滴,睡上一夜应该就差不多好了。”他这么一说,舒明马上就去给谢容打电话了,秦鉴回头冲萧七笑得意味深长,“纳音观主几乎从没生过病,这次发烧真是破天荒的,也不知道他出去那一夜经历了什么,居然搞得发起烧了。”
罪魁祸首萧七脸色和身体同时一僵,那天关卿来找他,他激动过了头,控制不住把人做得狠了。最主要的是太过忘情,连后续清理都忘记做了……
他重重抹了一把脸:“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秦鉴颇为理解地拍拍他的肩:“都是男人我懂的,但是你觉得还会有‘以后’吗?”
萧七:“……”
谢容今晚正好值夜班,很快带了人赶到观里,给纳音把点滴打上了。
打完点滴,吩咐了舒明注意事项,便自觉地在纳音赶人前走了,走之前她好奇而有深意地看了眼萧七,向秦鉴挑了挑眉:“秦道主的同事?”
秦鉴答非所问:“纳音观主的朋友。”
谢容的眼神骤然就变了,格外留意地多看了萧七两眼,露出个意味复杂的笑容:“观主的朋友啊,你好,我是谢容。以后可能会多见面。”
萧七在镜子里时对谢家两姐妹就没好印象,不冷不热地随意打了个招呼。
谢容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也没多计较,便带着懵懵懂懂的小护士走了。
纳音活了这么久,可以说第一次吊水,这种经历显然不大愉快。
但出乎所有意料的是,他没骂人也没砸东西,在和自己内心斗争斗得精疲力尽后他安静地坐卧在古旧的红木床上,扎针的手腕垂在一旁,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单纯地发呆。
萧七走进去,坐在床边,轻轻握了握那只手,因为输液的缘故,手心冰凉。他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焐热他,就如同他想用自己的一颗心也能一点点焐醒纳音体内那颗属于关卿的心。
纳音低头漠然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没有抽离也没有甩开,而是面露疲倦地轻声说:“纳音和关卿是一个人。”
所以无论萧七如何想找回镜子里的那个关卿,都是不可能的事。
萧七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紧。
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萧七:“在我算到自己的死劫,和知道你得肺癌后,我利用尺八的本体阴镜,制造出了镜面世界。镜面世界里的一切都是现实的投影,虽然是虚幻但一切都有根可究。如果你喜欢的仅仅是镜子里的那个关卿,那么我希望之前的事不要再发生了。”
他缓缓闭上眼,语气冷冽:“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
他终于想明白自己焦躁不安的原因了,萧七的执着愤怒连同他的爱恋,都源于镜中的自己欺骗了他。不是因为纳音,不是因为现在的自己。他能算尽千年之前千年之后,却没有算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成为镜中自己的替身。
太滑稽和荒唐了。
房间里很安静,萧七始终保持沉默。
纳音不堪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叹过气了,从他成为定坤观观主的那一天起,就只有他给别人叹气的份。他轻轻拨开萧七的手,因为高烧而沙哑的声音平淡如常道:“回去吧,以后别再……”
被拨开的手突然又攥了回来,虽然小心避开了针头,但仍然让纳音感到一丝疼痛。
他自不觉地就轻声叫了出来:“疼……”
萧七稳稳地握住他的手:“睡都睡了两回了,你现在赶我走是不是太迟了?”
纳音愣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勾起个讥讽的笑容:“在下面的人是我,萧队长,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吧?”
萧七拧起浓眉,振振有词道:“我得了便宜?你躺在那什么都不干舒服得叫两声就算了,体力辛苦活都是我在干,你说说我哪里得了便宜了?你别急着否认,我就问你,做到最后你爽到了没,嗯?”
“……”纳音本来强行按下去的怒火被他三两句撩得蹭蹭直往上冒,“我没有,我不是!你滚!”
这熟悉的用词,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恼羞成怒,萧七蓦地笑出了声,捏住他的后颈抵住自己的额头:“老婆,我不管你是纳音还是关卿,我认定的就是你这个人。你说你吃饱了撑着和自己较什么劲儿?”他不满地喋喋不休,“镜子里的世界你造的,那里面的人设是自己捏的,老子要不是他妈爱你爱到骨子里,会莫名其妙捏造出一段咱两大学时候就搞上了的记忆吗?”
纳音被他说得愣了一愣,突然冒出一句:“我看网上说,男人在床上说得话都不能信。”
萧七的脸陡然黑了下来:“你一个定坤观观主平时到底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老公的话,那些心灵毒鸡汤少看点,会把你带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