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在两日前特意炼了准备放在新房房顶的,但因为子瑜的事儿,他忘了从戒子中取出来。
炼制的阵盘一旦置在一处,便会形成相应等级的阵法,这两面微型阵盘是他绞尽脑汁才琢磨出来的元器,可以代替阵法师来自行布阵。
不过,阵盘内部构造过于复杂,熔炼手法也格外严苛,目前他只能炼出巴掌大的微型阵盘,覆盖范围仅在六十平米左右。
轻手轻脚地取出几根木架在小夫郎搭起小帐,挂上月青色的纱帘,段怀瑾才放心地在一边炼起器来。
此时,郡主府里再次迎来了那位来自滇州的唇红齿白的少年客人。
半个时辰后,段怀瑾起鼎取器,三把玄级上品的赤炎剑闪着红光飞了出来。
挥手将赤炎剑收进储物戒,段怀瑾侧头看了看乔子瑜,见小夫郎没有要出关的意思,便再次挥袖把一堆材料投进了炼器鼎。
郡主府外,那位唇红齿白的客人怒气冲冲地一甩剑尾,连连将三四名守卫的脖子刺出血窟窿,才踏剑一跃,怒然飞离了郡主府。
天色渐渐转黑,又渐渐露出曦光。
连着炼了八个时辰,难免略感疲惫,段怀瑾取出一枚回元丹服下,将漂浮在鼎上的几件元器收入储物戒。
戒子中的元器已经远远超过了郡主所要求的数额,挥袖收起炼器鼎,段怀瑾走到乔子瑜旁边,轻轻撩开纱帘。
阖目闭关的小夫郎仍无出关的迹象,粉润的嘴唇微抿,段怀瑾目光扫过嘴唇又滑向衣领,片刻后叹了口气,遗憾地合上纱帘。
抬步走出火室,将藏置的杀阵阵盘收起,段怀瑾御剑飞上了屋顶。
两具血淋淋的尸体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段怀瑾眼色一厉,挥手收起阵盘,脚步一点落在了屋顶上。
这两具男尸身上的伤痕倒不是很多,只是横布胸口的几道伤口够深,估计是三击以内便已毙命,但是血流地不少,以至于看着血淋淋的有些可怖。
一般情况下,除了放置阵盘和破解阵盘的人,其余人除非踏进阵盘覆盖的范围,否则根本察觉不到阵盘内的情况,而段怀瑾一直在火室内待着,并掐了隔音决,所以也未察觉到房顶的异动。
然而,看着两具尸体的样子,怕是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
因段怀瑾已经收起阵盘,浓烈的血腥气乍然散了开来,很快石棣等人便赶了过来。
“段兄弟!”石棣立刻御剑飞了上来,看到屋顶的惨状时赫然一惊,“这......这怎么回事?!”
“有人来偷袭,反被阵盘所杀。”段怀瑾淡淡开口,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胸口翻出一支天级下品的消禁笔。
“呵,居然有这元器,怨不得这禁制能消得不知......不觉。”
“段兄弟......”
“石棣兄尽快把薛知和小崽子带离这,温文卓也离开吧。”段怀瑾眼色微凛,将两枚藏在尸体腰下的令牌收到手中。
乔?
金色令牌上的字迹在血迹的浸染下透着一股诡异,段怀瑾心中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缓缓升起。
难不成是......
滇州乔家?!
脚下的火室传来轻微的动静,段怀瑾飞速把两枚令牌抹净,往下看去。
正见乔子瑜匆匆地打开门,焦急地从火室走了出来。
“子瑜。”
听见段怀瑾的声音,乔子瑜立刻御剑飞了上来,在看到屋顶的尸体的时候眼色顿变。
“怎么回事?”
“这两人八成是想来偷袭,但反被我藏置在屋顶的杀阵所杀。”段怀瑾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把22" 带着扫付系统混异世21" > 上一页24 页, 手中的令牌递给了乔子瑜,“他们......可能是滇州的乔家人。”
乔子瑜面色一怔,飞快地接过令牌,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遂却变得有些恍然。
“乔家人......竟来夏郡了?”
乔子瑜死死攥着那枚令牌,半晌后讽然一笑。
“他们发现了我还活着,所以......想尽快杀了我?!”
“子瑜......”
飞速将那两具尸体收进储物袋并用元气梭击成粉末,段怀瑾眼色愈发狠厉,这些账......每一分、一毫,他都将替子瑜狠狠还回去!
“子瑜,我去查......”
“怀瑾,现在......还过早。”乔子瑜浅浅摇头,挪过眼神看向令牌,御剑飞下了屋顶。
段怀瑾指尖微动,瞬间便抹净了屋顶的血迹,立刻御剑跟了上去。
乔子瑜走回火室,手掌一翻取出炼丹炉,将其置在了玄级火焰上。
元液八阶初期......
乔子瑜眼色冷厉,这一次,他总可以把那些该想起的,不该想起的......
都想起来了吧。
第65章
段怀瑾把一面杀阵阵盘再次取出罩住火室, 并把另一面交与石棣,便悄然回到火室,在乔子瑜身后三丈远处坐下。
这个时候, 在别的方面无能为力的他, 只能默默看着他的子瑜。
乔子瑜侧过头浅浅看了段怀瑾一眼,接着便回身正色, 迅速取出十几副元植投进炼丹炉内, 手指速翻打出数道手决!
噗——!
一道绿光从炉中炸开, 乔子瑜眼色一凛, 飞速取出三株固纹草, 投进了炼丹炉。
炉中的元植在迅速融化,乔子瑜指尖微动,抽出一丝魂力把杂质从药液中剥离,用元气裹着取出炉。
药液在炉中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弥漫了满炉的药气在肆意沸腾。
乔子瑜眼色一顿,再次打出一个手决,要把那药气逼入药液中。
“轰——”
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声桎梏破开的声音,乔子瑜瞳孔不禁一颤!
大量记忆碎片疯狂地冲击过来, 锋利的片角狠狠地切割着大脑, 一阵剧烈的抽痛从脑海深处恣意升起, 并迅速席卷了整片脑海!
乔子瑜疼地面色惨白, 牙齿咬得咯吱直响,涔涔冷汗渗湿了衣衫,却如若不觉地继续打着手决。
仿若打开了泄洪闸般, 脑中那层被灰蒙蒙雾气堵着的记忆一泻而下,乔子瑜伸出手,穿过那一片片记忆,‘看见’了许多往日从未见过的人。
有穿着玄色衣衫的威严中年男子,有华贵娇艳的傲慢妇人,有衣着精致的温柔少年,还有对他点头哈腰的数位仆人......
可是......怎会有人对他这么恭敬......?
“子瑜——!”
眼前的人毫无预兆地直直向后倒去,段怀瑾瞳孔紧缩,瞬间冲了过去,把倒下的乔子瑜接进了自己怀里。
怀里的人面色惨白,眼睛紧闭,乌黑长翘的睫毛在止不住发抖,痛苦非常。
一道鞭子乍然在段怀瑾心尖狠狠抽了下来!
段怀瑾紧咬后牙,抱着人飞速奔回了房间。
把人轻轻放到床榻上,段怀瑾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握住乔子瑜的手,半趴在床边,眸子动也不动地紧紧盯着,心里止不住地慌乱。
天冷了,一阵风扯掉了树上的叶子,偷偷溜进了屋,已经许久不知冷热的段怀瑾脊背爬上了阵阵冷意。
他袖子一挥,把门窗‘砰’地合上了。
乔子瑜依旧昏迷不醒,惨白的脸上渐渐透明,段怀瑾面上的血色也跟着渐渐褪去......
时间的腿脚却依旧好得很,明明床榻上的两个人动都没动,那天色竟慢慢暗下来了。
照进屋里的光线有些阴郁。
眼眶因许久不眨而干涩生痛,段怀瑾眨了一下眼,有些疼。
下一刻,床榻上的人睁开了眼,在段怀瑾惊喜地张开口的瞬间,两行眼泪从那乌黑剔透的眸子里刷地流下,一点一点洇进了发丝。
只是,与往日不同,那泛着泪光的眼神沉静而死寂,全然不见往日的灵动,只有丝丝蔓蔓的仇恨在死寂的眼底盘踞酝酿。
发觉到乔子瑜身上的改变,段怀瑾呼吸一窒,只觉得心底被生生撕出了一个豁口,然后被浇上瓢泼的滚油。
他后悔了,他宁愿他的子瑜找不回记忆,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死寂、痛苦把乔子瑜身上的灵气吞噬殆尽。
“子瑜......”
许久不开口的喉咙有些干疼,段怀瑾将乔子瑜脸上的泪痕轻轻拭去,上榻把人轻柔地揽进怀里。
乔子瑜没有反应,足足过了半晌,才缓缓眨了眨眼,似若将醒一般,终于感到护在背后的那份温暖,死寂的眸子轻轻一颤。
“怀瑾......”
“怀瑾!”
乔子瑜身子一挣,反身扑进了段怀瑾怀里。
他把脸紧紧埋进段怀瑾的胸口,声音有些发哑,带着一丝强忍的呜咽:“怀瑾......”
段怀瑾眼角泛起微微的湿意,手轻轻抚在乔子瑜背后,声音极轻:“子瑜,我在......”
终于感到他的子瑜找回了几分往日的生气,段怀瑾心底既疼又喜......
“子瑜......”
“我都想起来了,”乔子瑜霍然出声,指尖攥地发白,“都想起来了......”
段怀瑾没有出声,只是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乔子瑜的背,他知道,这时候他的子瑜并不需要他开口。
乔子瑜顿了半晌,声音轻轻地砸在地上。
“怀瑾,我想回滇州找爹爹。”
“好。”
“我要报仇。”
“好。”
“不问我为什么?”
段怀瑾感受着怀中的体温,“只要子瑜想做的,我都支持。”
“怀瑾你......”乔子瑜的眼睛里升了些温度,攥起的手指缓缓松开,弯起轻轻抱住段怀瑾的肩膀。
段怀瑾感受着乔子瑜的呼吸,半晌后柔声开口。
“子瑜的过去,可以告诉夫君么?”
乔子瑜身体一顿,眼色透出冷厉。
接着他轻声开口:“可以,什么都可以告诉怀瑾。”
......
在乔子瑜隐忍的叙述中,段怀瑾才了解到他的子瑜在过去十几年,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乔子瑜他非但不是奴隶,竟还是滇州乔家五房的嫡出大少爷。
他的爹爹淮羽,不仅是滇州唯一一位九级炼丹师,更是全北冥国赫赫有名的三位丹圣之一,在风头正盛时遇到他的父亲乔天广,陷入爱河后两人火速成亲,在三年后生下了第一个孩子,起名乔子扬。
但是第一个孩子未满一岁便早早夭折。
而乔子瑜是他们第二个孩子,淮羽生下他后便日日带在身边照看,恨不得用心头血去喂,再也不敢离身,但是......同时淮羽的身体也在第二次服用生子丹后落下了病根。
没错,虽然淮羽长相绝美,但他的确不是双儿,而是一名男子,但为了和乔天广在一起,便根据一张残缺的生子丹丹方,炼制了已经绝迹的生子丹,这才有了怀孕的可能。当然,淮羽原本没有想过如此,只是因为乔天广是乔家家主最疼爱的幺子,乔家家主不允许他最疼爱的儿子和淮羽在一起,即便淮羽是一位外界争相追求的炼丹圣手,但是一想到他的儿子会断子绝孙,乔家家主便连淮羽见也不见。
直到淮羽服下生子丹被诊出怀孕,乔家家主才同意了乔天广与淮羽的亲事。
淮羽服下生子丹后,体内便形成了一层孕囊,这孕囊和孕囊内的胎儿全靠他的修为和精血喂养,他原是想着生下一个孩子就够了,却没想第一个孩子早早夭折,而怀了第二个孩子后,残缺丹方的弊病愈发明显,那孕囊对他体内精血与修为的吸取愈发失控,在生下乔子瑜之后,他的修为竟已跌到了元液阶。
但是淮羽对乔子瑜的疼爱丝毫不减,直到乔子瑜六岁前,淮羽都以为自己是这北冥国最幸福的人。
这种幸福的假象,一直持续到乔天广大笑着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孩童,将宫家六小姐接进乔家的前一天。
没想到乔天广竟至少出轨了四年,淮羽伤心震怒之下就要带着乔子瑜离开,哪成想乔天广狠狠一撸幼童的胳膊,那细白的胳膊上面竟赫然系着一条圣级下品的黑色幡穗,瞬间便斩断了淮羽的最后一条退路。
他怎么可能想到,乔家求了皇都那名九级炼器师一年才拿到手的圣级下品破丹幡,第一条幡穗就是用在他的瑜儿的身上?!
而乔天广更是在温言软语也得不到淮羽的回应后,便霎然变了态度,当日,刚刚恢复到元固阶的淮羽和年仅六岁的乔子瑜便被遣到了乔家炼丹阁一层的小房间里。
也正是那时候,淮羽才可悲地得知,乔天广心中的最爱竟一直是宫家的六小姐宫安然,而当初的陷入爱河,和所谓的乔老爷子不同意,要求他生子才可等一系列事情,都不过......是早早设好的套子。
套准了淮羽无父无母,套准了淮羽心软缺爱。
所以,在宫家长老炼出一枚圣级丹药晋为九阶炼丹师后的第二天,乔天广便迫不及待地把宫安然接进了家门。
怪不得,怪不得在乔子瑜最先找回的前十次记忆中,不是那高热简陋的火室,就是炼丹阁一层那窄□□仄的房间。
毕竟是他最常待的地方啊。
乔家的算盘打得很好,他们想把淮羽变成只能拼命为乔家供应丹药的傀儡,但没了高级可食元植的供应,淮羽的病却越来越严重,很快便再次跌到元液阶,微薄的魂力已不能支撑炼制圣级的丹药,甚至到了最后,连天级丹药也炼不成了。
直到乔子瑜十二岁时在林耀的盛情邀请下得以出门,偶遇宫家人并被其污言秽语激怒而提出斗丹,显露出几分炼丹天赋,从此,乔家的一部分炼丹任务便落到了年纪尚幼的乔子瑜身上。
黑暗的日子看似没有尽头,但淮羽也不是没有打算,他希望他的瑜儿能尽快炼得圣级丹药,成为九级炼丹师便可交好元维阶大能,请其为他摘了那幡穗;或者,等他的瑜儿自己炼到元维阶,便可自己摘掉幡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