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笑脸,掩饰内心的不安:“赌就赌。他要是来了,你别出来烦我。”
戚戎勾起一个自信的微笑:“没来呢?”
“没来……”白乔枝卡顿,“没来再说呗!总之,绝对不可能不来的!”
“那就我到时候随便提了,”戚戎笑意加深,“你不能赖皮。”
“一言为定!”
戚戎心情似乎很好,也不赖在这惹人嫌了,白乔枝一赶就走了。
白乔枝也高兴,等明天裴之昇来了,哼,他就光和裴之昇玩,气死这个狗东西。裴之昇又温柔又体贴,比戚戎好了不止八十倍。
他根本没想过……裴之昇,真的会来吗?
白乔枝第二日起了个大早。
说是大早,其实也九点冒头了。
他下楼吃了顿丰盛的早餐,又去模拟舱看白鹤猎练习机甲。
昨夜白鹤猎进深山拉练了,一整晚水深火热,今早凌晨回来的,瘫痪一样睡了不到六小时,又开始了。
白鹤猎看见他一捧辛酸泪都要流出来了,哀求白老爷子:“爷爷,乔乔好不容易回住宅,我陪他玩玩去啊,放天假吧?”
白老爷子毫不留情:“乔乔一直住到年后,不缺这一天。”
白乔枝内心想着裴之昇快来了我才不和你玩呢,乖巧的冲他嘿嘿笑了一会儿,然后啪叽啪叽踩着小棉拖鞋跑了。
白鹤猎:??????
他绝对想不到弟弟的无情背后,竟是几天前自己瞎拉的红线。
白乔枝记得清楚,7点飞机,9点左右到机场,再赶过来10点出头吧。
还有点时间,他陪初爷爷说了会儿话,突然感觉少点什么。
“狗东……啊不对,戚戎呢?他回去了?”
初爷爷也不知道:“早上没看着他,这小子,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可能在哪儿玩呢。”白乔枝给他打圆场。
10点了。
大宅位于半山腰,最舒服的位置,冬暖夏凉,眼见着树林已然露了绿意,很是喜人,前几日刚下了一小场春雨,泥土还潮湿着,散发着清香。
白乔枝百无聊赖的坐在大宅外游亭的石凳上,看一眼手表。
裴之昇怎么还没动静?
微信、短信都不在线,要说在飞机上可以理解,这个点早下飞机了吧,也不报声平安。
帮佣给他端来小点心和饮品,蛋黄香芋酥,金黄金黄的,他向来爱吃,啃了一口恹恹的放下来。
他胡乱踩着青石凳旁的枯草,裴之昇这么稳妥的,不会一声不吭吧。
直接打电话过去,却占线。
小黄鸡啪叽啪叽的追被风吹的晃悠的酥皮屑,绒黄色晃得白乔枝心烦:“你别动行不行!晃得我烦!”
小黄鸡委屈的蹲作一团。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大早上就开始生气?小气包?”
白乔枝气笑了:“小气包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果然是戚戎,他换了一身运动外套,头发没打发蜡,意外的青春蓬勃,全身上下散发着雌性朝气的荷尔蒙。
在白乔枝印象中,这个装逼犯总是一身西服,老神在在的,这打扮倒新奇,难免让他脾气好了点。
“你衣柜还有运动服啊。”
戚戎笑了,两颗虎牙露出来:“我不能穿西服跑步吧?”
“我说怎么半天没见你……你去健身房了?”
戚戎摇头:“健身房你们家兵在开会,我顺着山腰跑了一圈。”
白乔枝这才看清,他头发微乱,左侧还夹了一个小树枝,裤脚也被山间露水打湿了,显得有些狼狈,和他在媒体镜头下自信、完美的形象迥然不符。
趁白乔枝不注意,他大刀阔斧的在游亭空凳子上坐下,拿起白乔枝的鲜榨冰镇芒果汁,咕噜咕噜——
白乔枝眼见着刚才还一满杯呢,这狗东西两口下去就剩个底儿了?
你还是个人吗你?
什么刚涨了三分的好感啊,一瞬跌破负八十了好吧!
刚从我手下抢食的你还真是第一个!
雌性,我记住你了!
白乔枝能忍吗,当然不能。
他“嗷”的一声扑上去:“我特地留到最后喝的!你要不要face的啊!”
戚戎一脸无辜,狼狈的接住小奶虫爆发式疯狂捶打:“不是,我一看整桌子上就这杯你没喝,我以为你不喜欢呢!”
“我最喜欢吃的都是留到最后吃!”白乔枝气的小脸都红了,“我的冰镇芒果汁!我好不容易才攒到最后的!啊啊啊——”
然而戚戎人高马大,又经常锻炼,反射弧卓越,长胳膊一挥,小奶虫没章法的小胳膊就被制住了,他无奈的哄:“我道歉,我道歉,我错了,你别……哎哟!”
戚戎嗷号着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一想大腿上还揽着正攻击他的白乔枝,硬生生忍住了,只见他手上刚结痂的伤口,又被补了一刀,正呼呼往外淌血呢!
“握草,你是属什么的,”戚戎大手上情况狰狞,从口袋抄出手帕匆匆包扎,“小牙这么利。”
白乔枝得意的“哼”了一声,又估计“咔咔”狠狠咬了两声牙气他,从他身上下来。
怀里一空,戚戎又手忙脚乱的去抓他:“哎我真不故意的,我都是不喜欢吃的留到最后,我以为你不喝呢,渴的要命就喝了……你别气了。”
白乔枝瞪他一眼,没说话。
戚家属于“狼式教育”,他略有耳闻,具体体现在各方面,就是想要什么自己争取,家人不会帮你,只会指导你,所以戚戎从小就很自立、很理性。
小学毕业宴会上,老师组织孩子们去沙滩派对,带了食材、工具,自己烧烤。
别的小朋友都在很新奇的把烧烤当游戏,只有戚戎,默默烤完了一堆,然后全都放到自己盘子里,硬拉着白乔枝去角落吃。
白乔枝烦他:“你拉我过来干嘛,我玩的好好的呢——你自己拿来这么多?和同学一起吃多好玩。”
戚戎拒绝:“这都是我自己烤的,他们想吃自己烤去啊。再说,那么多人谁管谁啊,你管他们他们管你不?我看了,老师食材带的绝对不够,你抢不上你就吃不饱。”
他见白乔枝在那不理解,从盘子里找出白乔枝爱吃的鸡翅:“快吃,吃完我再烤去。”他还贱兮兮的又加一句:“唉,也就我管你,你这样不会烤又不会抢食的,在我们家就是饿的轻。”
“你们家?”
“嗯哼。不说了,你先吃着,我去抢。”
后来小学毕业,二人不在一个学校了,白乔枝也只在一些大型场合,或逢年过节串门见过他了。
他印象很深,高中毕业那会儿,他暑假天天和同学朋友发小出去聚会,偶然街上见了他,他开一辆普通捷豹,车不错,但和戚家背景太不相符了,白乔枝还幸灾乐祸的想他家别是破产了。
后来才知道,戚戎从高中就经济独立了,现在住的公寓,开的车,身上带的名表都是自己一个子儿一个子儿赚的。
所以戚戎这下意识的举动,让白乔枝隐约看到了高中边读书还要边自己创业,不靠家里养活,自己拼命的小戚戎。
他突然抿抿嘴:“好吧,我就原谅你这一次啊,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戚戎傻乐了一下,白乔枝今天好哄了!原先都得好说好劝很久!看来是他的诚意打动了他!
这么一想手似乎都不疼了,他讨好的把剩下那个底儿朝白乔枝那推推,白乔枝怒瞪他一眼,他立刻又怂了,把那个底儿喝完了。
十点半了。
戚戎见他心不在焉的,便问:“你和裴之昇约的几点?”
“我给他买的7点10分的航班,早来早完事儿,”白乔枝烦躁的又看一遍手机,“这都十点半了,怎么回事啊……”
戚戎心里一阵窃喜,但深知不能表现面上,不然又挨打,他严肃的点头:“今天周末,再者快过年了,春运嘛,可能堵车。”
这说的过去,白乔枝勉强点点头。
游亭位于松柏长青林中,淡雅的松香悠长沉郁,林间不时有飞鸟儿叽叽喳喳。太阳从东边爬高了,蒲攀松针的小径被照的一片亮一片暗,静谧幽美。
可游亭里被阴凉遮蔽的人,却毫无欣赏美景之意。
十一点了。
白乔枝面色沉重,再一遍打电话过去,还是占线。
什么鬼,他心想,一次占线两次还占线?我别是被屏蔽了吧。
越想还越可能,电话打过去一声提示音都不响的,很符合被拉黑的情况。
他沉下眸子:“戚戎,你智脑给我用一下。”
瑟瑟发抖的小小龙试图从戚戎运动衣的帽子里溜走,一把被抓住,变化成手机。
“谢谢。”
“联系不上?”
“嗯。”白乔枝心不在焉的回答,在戚戎的手机上输入号码,拨——
接通了。
嘟……
白乔枝一瞬后背发冷。
裴之昇为什么把他拉黑?
难道他真没来?不是说好的吗?
——难道真的和戚戎预测的一样,裴之昇根本就是稳住他,倾诉过后顺从家人心意嫁给付家星?
万千思绪在短短等候几秒内略过,他想,接通了该说什么呢?质问,还是?
他又想,我现在脸色一定难看极了,又让戚戎这狗东西抓到把柄了。
对上他茫然无措的视线,戚戎突然笑了笑。两只虎牙都漏出来,这让他笑起来有点憨,他说:“放松。”
奇妙的,白乔枝真的放松了。
或许是这个傻子的笑,太和形象不符的原因吧。
可惜电话没通。
连打了三遍,都是无应答。
这给了白乔枝一点宽慰,可能真的在路上来不及接吧,可能真的忙着呢,或许,航班延误?都很正常啊。
他又有点泄气了。
裴之昇要是真不来,他又能怎样呢,说到底他只是他朋友,最多劝劝他,至于最后怎么办,还是本人决定的——你好心以为帮了他,说不定人家想着为了拯救家族你别害我呢。
可真一想到,未来他也收到请帖,去正月八号裴之昇和付家那辣鸡的喜宴,他又觉得放不下心来,这个闲事必须管。
十二点了。
白乔枝心里拔凉。
林间其实太阴冷了,他穿着绒绒家居服,裹着长羽绒服,可寒气与潮气从脚底湿冷泥土蔓延,侵袭,他的脚已经冰凉凉的了。
戚戎一直沉默着陪着他,这个狗东西倒是有眼力见的,他想,幸好没说闲话气我,不然我真要爆发了。
帮佣从大宅出来,请两位孙少爷去餐厅就餐了,白乔枝还恹恹的不想动。
戚戎一个眼神示意他下去,帮佣挺为难的:“老爷们都等着了,您看这……”
“好了,我回去就是了,”白乔枝无力地挥挥手,“你先回,我们马上。”
得了肯定决定,帮佣欠身回去了。
戚戎不确定的看他:“不等了?”
白乔枝定定的迎上戚戎视线,戚戎穿的比他还少呢,本来就是运动装,不耐冷的,他高挺鼻尖有点红,憨憨的,还有点委屈模样,一点惹人嫌的面相都没了。
他苦笑的勾起嘴角:“想笑就笑呗,别忍了。你看你冻得,为了看我个笑话至于吗?”
戚戎挠挠头,干巴巴解释:“我没想笑啊,我不想着你自己等特惨特无聊吗,想陪你说话。”
方以往,白乔枝一听这语气的嘲讽劲儿,抬手就打了,不多和他哔哔,然而鸡飞狗跳的相处了这一天,他竟然觉得,其实戚戎也没那么“狗”。
就是说话直点,没坏心眼。
只是想起裴之昇这家伙,白乔枝心里又烦、又焦躁。
着急吧,那边联系不上人,出主意吧,人家似乎偏执的要往泥潭里走,真是愁死了。
他也没力气和戚戎打嘴仗了,点点头,沉默的说:“走吧。吃饭去。”
戚戎又说:“我不冷,我壮着呢。你冷了?”
“我没有。”
“还犟嘴,”戚戎失笑,伸手抄起白乔枝小爪子,嗬,冰凉冰凉的,和刚从井水里捞上来的骨头似的,“你还说不冷,你手还有知觉吗?”
他自说自话,大手直接裹住了露在宽松羽绒服外的一小截爪子,说来也奇怪,他明明穿那么少,手还真的不凉,温热而干燥的暖意从掌心源源不断传向内心,不知是不是错觉,白乔枝觉得,好像全身都暖了。
他也没挣脱,任那股别扭的关心温暖着自己。
食不知髓的午餐用完,白老爷子拉着他聊了很久的天,二人好久没这么亲密的说话了,可惜白乔枝哪有那心情啊。
白老爷子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心想可长大了,有自己私事了,也没过问,只是最后问:“能适应雄性生活了吗?”
白乔枝一愣:“什么意思?就性别变了嘛,生活没变化啊。”
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开学了还得继续上学,日子一样过。当然啦,除了多出15个……唉,这个自然不能和爷爷抱怨啦。
白老爷子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真是这么想的。白乔枝眸中有星光,那样漂亮而纯真,让白老爷子欣慰的笑了:“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白老爷子抿口茶:“适配名单的事儿,挺难弄吧。”
白乔枝一愣,小脸立刻红了起来,他嘴里嚼着的曲奇都卡壳了,哎呀爷爷突然问这个,好害羞啊……
“就,就那样呗,”小奶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系统也真是的,我还小呢,搞这些太早了。”
白老爷子哈哈大笑:“不早了。你爸在你这个年纪,都生你大哥了!”
白乔枝一怔,掰指头一算,可不是吗,据说当年白禁城手段了得,霸道总雌爱上世家圈一枝花,成功以一子迅速结婚,婚后和和美美,没有小三,堪称世家圈传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