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愿意。
然而这个时候的净涪,却只用那一双美到震慑心神的眼睛认真专注地望着那些业火,如同在看着他最心爱最宝贝的珍奇之物。
看到全神贯注之时,净涪甚至还将被那业火灼烧着的左手抬起,放到了他的眼前。
业火妖冶深红,看得久了,却又给人一种清净轻快之感。
净涪专注地看着,脑海里还不断翻出魔傀宗祖师作为交易送出来的信息。
“景浩界不过是一普通的小千世界......”
“小千世界之外,有中千世界、大千世界......”
“除此之外,还有三界。”
“地仙界、天界和地府。”
“西天超脱三界之外,独立一体......”
“......天界之上,更有三十三天......”
“皇甫成背后的那一个人,是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一个天魔童子......”
“就目前而言,外有天剑宗的那一位剑修护持,内有天道屏蔽,天魔童子轻易插手不得......”
净涪身上业力到底不多,便就算上不久前在万傀堂惹下的杀孽,也绝对比不上皇甫成身上的千万亿分之一,是以这一点业火烧灼片刻后,慢慢的就自己熄灭了。
看着身上快速恢复原状的身体,净涪回过神后,甚至还极其罕见地显出了一分不舍。
远在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天魔童子因着这种种原因,轻易插手不得景浩界中诸事,但如果仅仅是想要知道景浩界中都发生了什么事的话,还是很容易的。更何况,皇甫成本就是他的一片分魂降世不说,他的识海深处可还隐了一个“系统”呢。
天魔童子看了一眼赎罪谷里的众人,视线落在皇甫成手上的那一座业火红莲上,仔细端详了许久,才找到了原因。
实在怪不得这三品业火红莲那么弱,实在是这业火红莲根本就是......虚有其表!
如果能够得到最佳培育,业火红莲至高可开至十二品。十二品的业火红莲,可是先天顶级灵宝,仅此于先天至宝的存在。而先天灵宝,遍数诸天万界,也不过仅得三百六十五件。
这诸天万界里,也确确实实有一座十二品的业火红莲。可这样的顶级灵宝,也已经有主,正是威名赫赫的冥河老祖。
与它比肩并称四大十二品莲台的,是同为混沌青莲莲子所化的另外三座十二品莲台,也各有妙用。
这些都说得远了,也不别再掰扯开去,但说实话,三品的莲台,天魔童子也见过,其威能与妙用,绝对不是现在这一座只能引动业火的业火红莲所能媲美的。
也只有皇甫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不见世间深浅的蠢货觉得自己手上的莲台就是真正的业火红莲了。
不过天魔童子到底和这个皇甫成曾是一人,皇甫成的想法,天魔童子稍稍转过一个脑筋,也能猜得出个七七八八。
其实就是因为得到了这一颗莲子,想到洪荒小说里那些攻防一体令人垂涎不已的十二品莲台,又信了小说里的说法,说是莲台的品数越高越好,就因此生出了执念。
待到他以自身灭世功果引动业火催生莲子的时候,就几乎痴妄一样地想着要提升莲台的品数,以为就是在提升莲台的品级。到得最后,催生出来的,就是现在这样一座虚有其表本源不足的三品业火红莲。
他也不想想,景浩界不过就是一个小千世界而已。就算是灭了景浩界完成灭世功果,这一身业力又能有多少?如何能够将业火红莲塑造到三品的层次?
倒是可惜了这一颗莲子......
天魔童子如此感叹着,再看到“系统”上记载的皇甫成赊欠的积分,顺带着想起自己身上的无边业力,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看着下方景浩界里的皇甫成,眼中精光接连闪动。
随着时间流逝,皇甫成已经恢复了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他从地上站起,将手中莲台往上一抛。
那三品业火红莲滴溜溜一转,停在了皇甫成头顶。
皇甫成得了业火红莲护持,也就不急了。他慢悠悠地拍了拍身上的焦炭,伸手在身上各处用力撕扯了一番,竟然脱皮一样将那一层焦炭一样的皮肤剥了下来。
左天行、陈朝真人以及天剑宗的诸位长老还坐在各自的宝剑上,沉默地看着他动作。
皇甫成的羞耻心到底仍在,剥去了双臂上的炭皮之后,他看了半空上的那些人一眼,心神一动。
他头上的那座三品业火红莲滴溜溜的一转,一片红霞垂落,须臾间便将皇甫成整个人的身体都护持在了红霞里。
左天行见此异状,定神望入那片红霞中,眼中犹有剑光闪动。
他其实也不是趁机想要看见些什么,只是想要借此窥探一下那座莲台的神妙。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哪怕催动了剑意,左天行仍旧没能破开那片红霞,看见被护在红霞里的皇甫成。
皇甫成察觉到左天行的试探,他手上动作不停,眼底却闪过了讥讽和得意。
呵呵......主角?主角就很了不起了么?哪怕是重生了的主角,在这一座莲台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真以为三品的业火红莲是吃素的么?
皇甫成仍旧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剥皮,这一番试探过后,心中已经有了分寸的左天行也没有再继续试探。
他收回目光,看着自己脚下的紫浩剑,心中却很是安稳。
难怪在最开始见到这一座妖冶莲台的时候,他会觉得麻烦。
是麻烦,但也仅仅只是麻烦而已。
这一座莲台的防御力确实很强,仅凭剑意的话,仓促间是无法突破的。可换了剑魂更或是剑魄,这莲台却是挡不住。
左天行也有那个自信。
月上梢头的时候,皇甫成终于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袍,从那一片红霞中走了出来。
他也不去看别人,先就抬头向着头顶的那一座妖冶莲台伸手一招。
莲台收起霞光,滴溜溜地一转,落入了皇甫成手上。
皇甫成端详了这一座莲台片刻,面上笑意不绝,更是边摩挲着莲台边连连道:“好宝贝,好宝贝......”
看得半日之后,皇甫成才恋恋不舍地将莲台按入了自己的眉心。
但见红光一闪,那一座三品业火红莲就消失在了皇甫成的额前,唯独皇甫成白皙平整的眉心处浮现出来的三瓣妖冶红色印记能证明它的存在。
陈朝真人一直目光平平地望着皇甫成。
不管是他早先那般焦炭模样,还是他现在这副干净美好的少年模样,陈朝真人望着皇甫成的目光都没有丝毫浮动。
皇甫成也不在意了。
他迎着晚上微凉的夜风一拂衣袖,合手作揖,微微拜道:“弟子皇甫成,见过师尊,见过诸位师叔,见过......大师兄。”
最后三个字出口的时候,皇甫成眼角微微一瞥,带着些许不加掩饰的挑衅和嘲讽。
左天行确认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不在意。
左天行站在宝剑上,微微点头,应了这一声。
陈朝真人就那样平平地看着他,许久后,才沉声道:“你当日犯下大错,要在这赎罪谷中自囚四十三年,现如今时限未至,却得更改......”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这是今天的更新,各位亲们晚安。
另,谢谢谷雨亲的地雷,谢谢支持。
第222章 所图为何
皇甫成笔直地站在地上, 头微微低垂,以一种认真又信服的姿态倾听着。
陈朝真人却丝毫没有要更改决定的意思。
“今日起, 你自囚的地方, 便换作怒浪洞。”
“待到期满,你再出来。”
怒浪洞,是天剑宗稍次于赎罪谷的刑罚之地。
但怒浪洞和赎罪谷比起来, 又极为不同。
怒浪洞,在很早以前,还是天剑宗金丹弟子葬剑之地。
天剑宗弟子绝大部分为剑修,向来讲究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人亡剑亦断。故而这怒浪洞,其实也是诸位金丹弟子的葬身之地。
天剑宗内金丹弟子身亡, 从来也多愿意葬入怒浪洞中, 与他们性命交修的宝剑一起长眠。
然而弟子虽亡,宝剑亦断,葬剑洞中剑意却长存。是以这怒浪洞,一度又成了天剑宗年轻弟子感悟宗门前辈遗留剑意的宝地。
直至万万年前, 天剑宗内各峰矛盾渐深,一度展开混战,又有弟子心急求成,于怒浪洞潜修时辱及先人骸骨, 激怒洞中先人本命宝剑。自此,洞中剑意激荡, 似阴风又似怒浪,非是元婴境剑修轻易踏足不能。
后来天剑宗有祖师横空出世,重整天剑宗,将怒浪洞中葬身的金丹弟子及其本命剑器移出,另葬别处,更留下一道怒恨剑意,警醒后辈弟子。
因有那一道祖师剑意在,怒浪洞又成了天剑宗内另一处刑罚之地。
在场众人都是有身份有来历之人,这怒浪洞的由来他们自然清楚,听得陈朝真人这般处置皇甫成,心中也都在暗自琢磨。
须知,这怒浪洞虽然是为刑罚之地,可有那一道祖师剑意在,何尝又不是一处修炼秘地?
左天行看了看皇甫成,不发一词。
倒是皇甫成,仍旧低垂着头,不争不辩,沉声道:“是。”
陈朝真人最后看的皇甫成一眼,随手一甩,一道光正堂皇的剑光扫落,卷起下方的皇甫成就往天剑宗的怒浪洞掠去。
因着位置便利,左天行、陈朝真人等人都看不见的东西,净涪清清楚楚地全数收归眼底。
打自皇甫成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不管他是笑是恭敬更或是挑衅得意,他那微微垂落的眼睑遮蔽着的地方,始终沉着一片不变的黑。
净涪看着那一道卷夹着皇甫成的剑光,扬唇轻轻一笑。
果真是有长进了啊......
不过也是当然,如果跌了这么一大个跟头仍旧没有长进的话,那一位天魔童子又岂会看得上他?更甚至,这一个皇甫成根本就是那一个天魔童子本人?
净涪将自己的身体后仰,靠在冰冷的靠背上,而他的手则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他、左天行的重生,果然不是偶然......
想到那魔傀宗祖师曾经和他说过的事情,净涪只是往里一深想,便明白了。
世界的重塑耗去了本来积攒下来的世界本源,天道必定也是受创,如果想要避免那天魔童子再度灭世,就需要有人来阻止他。
左天行是一个,与天魔童子有着深重因果的他也是一个......
虽然说既然天魔童子都已经出手帮助景浩界天道重塑世界,将景浩界天道从湮灭边沿拉出,应该就不是真正想要覆灭景浩界的,但谁会相信天魔童子呢?
净涪不会妄图去揣测天魔童子的心思,因为那根本就是无用功。但净涪知道,哪怕这一个天魔童子再是癫狂任性,他这么一番反复的作为背后,必定有他的所图。
净涪可不相信,一个天魔童子,真的会有那样莽撞任性的时候!
那么,这一个天魔童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又或是,他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
正如魔傀宗的那位祖师所说,景浩界不过就是一个小千世界而已。这天地浩渺无边,别说小千世界,就连中千世界乃至大千世界都是无可计量,可天魔童子他愣就是盯上了景浩界,为的又是什么?
是景浩界这个世界有什么特别的吗?
净涪从脑海里翻出当年他拼尽全力挣扎却只能选择玉石俱焚的记忆,一遍遍回想,试图从那短暂但惊心动魄的记忆中找到那位天魔童子的线索。
虽然那每一丝一毫的记忆都浸满了他的无力和愤怒,但净涪却丝毫不为所感,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翻着。
一遍没找出点异样,那就从头开始再翻看一遍。
翻看的次数多了,净涪渐渐也能抓住一点痕迹。
最开始,那突然出现在他识海的灵魂强大坚实到令人绝望;那个灵魂大口大口地吞吃他的灵识,却又毫不避忌地张开灵识去侵夺他的识海......
高高在上的无视、如观蝼蚁一样的不以为意、强蛮的势在必得......
还有......真实无欺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净涪陡然睁大眼睛,墨黑的瞳孔在那一霎那间亮得摄人。
就是这个!
无视、不以为意都可以理解。毕竟那个天魔童子可是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魔子,修为远比他一介还未飞升的凡俗魔修强大。
作为强者,天魔童子他有那个资本无视他,视他如蝼蚁。
但为什么要对他的肉身势在必得?为什么夺舍他会令他打从心底里生出喜悦?甚至还高兴到情绪外露被他感知?
为什么?
净涪作为当年的天圣魔君皇甫成,修行近千年,对自己的一切不说了如指掌,但也绝对能夸口说一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无论是皇甫成显性的肉身资质、修为心性、能力手段还是隐性的种种命数气运,他作为皇甫成本人近千年,实在是最了解不过了。
作为皇甫成,他对自己有信心。只要给他时间和机会,他能在这一条看不见尽头的修行路上不断地往上爬,一直到他再也爬不动为止。可哪怕是皇甫成自己,也并不曾笃定自己真的就能够顺利进入他化自在天外天这天魔道修士圣地,更不会笃定自己也能够成为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魔子。
连作为皇甫成的他本人都不能笃定他必定能做到,已经走到了皇甫成不可触及甚至看不见的位置的那一个天魔童子,为何又要对他这般觊觎?觊觎到不惜自天外天降落凡尘,也要夺舍了他?更觊觎到在那一具肉身毁灭之后,还不惜为此毁灭整个世界以夺取世界的本源重塑世界逆转时间?
‘皇甫成’这具皮囊,或者说‘皇甫成’这个身份,背后还有些什么是他不知道但又格外重要,重要到他必须要抢到手上?